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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春声——长青长白【完结】

时间:2024-10-13 14:36:39  作者:长青长白【完结】
  闻春声
  作者:长青长白
  简介:
  【木讷结巴糙汉VS风情泼辣寡妇,种田文,1v1,sc】
  【女撩男,铁树开花,古风种田文】
  在媒婆的撺掇下,大姑娘姚春娘带着嫁妆远嫁到了梨水村张家。
  怎料成亲当晚,病秧子丈夫便两眼一闭蹬了腿,姚春娘还没醒过神来,一夜间就成了梨水村最年轻的寡妇。小寡妇隔壁邻居姓齐,齐家上有老下有小,中间一个年轻力壮的结巴撑家,叫齐声。齐声寡言少语,三天憋不出一句话,平日和姚春娘碰了面,闷头连个招呼都不打。但时间久了,村里不知怎么渐渐传出闲话,说张家的小寡妇和齐家的结巴好上了。
第一章 扰人清梦
  正月二十五,早上天刚亮,姚春娘还裹着被子在床上梦周公,隔壁就传来了叮咚咣当的声音。
  她一脸怨气地撑坐起身,眯着睁不开的眼从窗角望出去,看见隔壁院坝里的身影后,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穿上今年才给自己做的厚棉衣,伴随着扰人的刨木声烧开热水洗了把脸,打开大门,把还冒着热气的洗脸水泼在了空荡荡的院子里。
  哗啦一声,半盆水浇湿了一大片坝子,多少带着点起床气。
  隔壁和她家紧挨着的院坪里,一个正埋头刨木做棺的身高体壮的男人听见这声音,直腰抬头,沉默地看向了她。
  那是一张年轻端正的脸,浓眉黑目,在这犄角旮旯的十里八村,长得是一顶一的俊。
  这人叫齐声,是个远近闻名的木匠,姚春娘嫁到梨水村前就听过他的名字。
  但不是因为他长得好,而是因为他是个结巴。
  一个做棺材的结巴。
  昨夜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阴雨,奇冷的天,哈口气都能结团白雾,偏齐声穿得薄,一件黑灰色的薄里子,挡不住半点寒气。
  眼下时辰早,天还没亮透,雾蒙蒙的天看着似隔了层暗纱。齐声手里拿着把刨子,臂上袖子挽了几折,人高马大地站在半成型的棺材前,实在有些瘆人。
  姚春娘运气不好,嫁过来的当天晚上新婚丈夫就一脚蹬了天,棺材也是齐声帮忙做的。
  她还记得那天守灵守了半夜,五更天听见门外传来敲打声,昏头昏脑出门一看,就撞见他大早上蹲在棺材里钉钉子。
  姚春娘本就怕鬼,当时天黑,她只模糊看见棺材里一个蹲着的背影,冷不丁吓了一大跳,如同见了鬼,大叫一声猛冲回了门,吓得发了两天的烧。
  做法事的八字先生一通算,说她亡夫生怨,她被鬼缠上了身,神神秘秘让她喝了黑乎乎发苦的符水,姚春娘这才退了烧。
  如今姚春娘习惯了齐声做棺材,已经不觉得害怕,反倒用力瞪了他一眼,显然是不满他一大早扰了她清梦。
  她畏寒,大半张脸都裹在厚棉衣领里,就一双水灵灵的眼露在外面。瞪完她又像是觉得自己不占理,也没说别的,扭头进门忙活去了。
  如今她一个人住,要做的事可多着呢。
  姚春娘和齐声两家房子建得近,房贴着房,中间一条一尺宽的小沟排水,也没立道篱笆作界,不知道的,还以为两家往上数三辈是亲兄弟。
  但实际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姚春娘是从柳河村嫁过来的梨水村张家,两家为什么把房子比肩建在一起她刚开始也不清楚,后来去河边浣衣,听村里人说两家祖爷那辈当年看上了同一块地,谁也不肯让,这家在中间建墙那家隔日就拆,好似让一寸都是吃了天大的亏,两家置气才把房子建成现在这样。
  到了齐声这一辈,与张家隔阂已消,相处还算融洽,隔院墙也就没建。
  姚春娘刚嫁过来时还挺高兴,觉得有家离得近的邻居是件好事,遇上什么事儿的话互帮互助来往方便,哪知道隔壁住的是别人口中的齐木匠。
  齐声性子闷,平日里见了面一声不吭,做木工时动静却大,吵得很,偏偏挺会做人,弄得姚春娘想骂他两句都觉得自己不占理。
  大早上做棺材这事怪不得齐声,一年到头,年前年后是天最寒的时候,今冬又落了场雪,前不久村里接连走了两个老人,两家人都找他做的棺材。
  人等着下葬,棺材要得急,他得抓紧时间。
  齐声也知道自己做事吵,过年时还送了姚春娘两块肥瘦适中的腊肉和几节灌得饱满的香肠,还是已经熏好了的。
  姚春娘本来不爱吃熏腊肠,但齐声家灌的肠咸香味好,冷水入锅煮得半熟,再切成小方肉丁倒热锅里一炒,连油都不用放,红油已经滋滋冒,拌饭好吃得要命。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姚春娘收了礼,饱了口福,如今除了蹬他一眼,也不好说什么。
  午时,姚春娘给自己包了顿馅满皮薄的饺子,外边的声音总算消停了片刻。
  吃完饭收拾了灶台,她抓了两把前天晚上刚炒的南瓜子放衣兜里,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嗑。
  她小时身子骨弱,干不得重活,她娘便教会她一门绣花的好手艺,她学得精,以往在家时便常缝制些床被衣裳卖给街上的何记衣铺,补贴家用。
  如今成了寡妇,买这要钱,买那要钱,更晓得赚钱之重。年刚过,地里不忙,她便成天到晚地坐在屋里缝厚棉被。
  天冷,赶快做好了拿出去,收价也比往常高一些。
  针线活废眼,盯久了眼睛酸胀得很,见中午出了太阳,她便晒着暖和的太阳磕了半把南瓜子,没一会儿,脚下就堆了一堆散乱的壳。
  院坝里泼的水已经干了,她抬头瞅了眼挡光的檐角,又提着小板凳坐到了坝子中间晒。齐声吃完饭走出门,就看见她坐在那悠哉悠哉嗑瓜子。
  她皮肤白皙,暖烘烘的太阳一晒,像头裹了棉服的大白菌菇蹲在那儿。齐声看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也没有要打个招呼的意思,走到快完工的棺材前,拿起刨子继续打磨。
  顺滑的刨木声响起,姚春娘听见声扭头看他,他还是穿的早上那件衣裳,姚春娘耸肩抖了下,看一眼都觉得冷。
  齐声动作利落,握着刨子一推,黄白的刨花一卷卷掉在他脚边,风一吹到处乱飞。
  姚春娘瞌睡醒了,起床气消了,也不觉得这声音烦人了。她从兜里掏出一把南瓜子,远远伸手递向他:“齐声,吃炒南瓜子吗?”
  齐声手上动作没停,头也不抬,只摇了摇头。
  他话少,大多时候能不出声就不出声,背地里姚春娘还听见有人叫他齐哑巴。
  姚春娘嫁来张家也才三个月,和齐声拢共没接触过几回,眼下跟他说话见他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才算知道他齐哑巴的别号不算白来。
  她把南瓜子揣回兜里,继续一个人慢吞吞地磕,腹诽道:闷葫芦,不吃就不吃。
第二章 说亲
  正月二十六,宜嫁娶,忌出行。
  大清早,姚春娘仍是被齐声的木活声吵醒了,她顶着瞌睡爬起来,拖着昏昏欲睡的身体烧水洗脸,再将洗脸水哗一声倒在院坝里,还是气鼓鼓瞪了齐声一眼。
  齐声已经习惯,这回连头都没抬,见她起了,默默放下了手里的刨子,改拿了把更吵人的锯子。
  午后,姚春娘又抓了两把南瓜子坐在门口悠闲望天,齐声也还是在做别人之前定下的棺材。
  昨天那口棺已经做完,傍晚来了几个男人把棺抬走了,今日这一坝子的木料还是刚从山里砍来的杉木,透着一股好闻的新木味。
  不过今日和昨日有些不同,今日有人登门拜访,但拜的不是姚春娘的家门,而是齐声。
  远远地,还没见着人,姚春娘就听见了李媒婆洪亮高昂的声音。
  李媒婆叫李清田,个矮体圆,一脸和蔼的福气相。她奔走各乡邻里,靠一张巧嘴说成了不少男女姻缘,好坏不论,也算声名远播。
  姚春娘当初便是由李媒婆搭桥才远嫁给张青山。
  柳河村男丁少得奇怪,跟受了咒似的,姚春娘两个叔一个爹,三家七个孩子,就一个带把的儿,姚春娘还是家中独女。她远嫁梨水村就是因柳河村找不到同龄的男人,那些个男人要么年纪大了死了媳妇儿拖着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等后娘,要么年纪小得毛都没长齐。
  以前姚春娘她爹何成明总觉得自己女儿模样生得好,得好好相看相看,这一相,仅有的几个适龄的小伙子一眨眼就都成了家,剩下姚春娘成了十里八乡的老姑娘。
  眼见女儿年纪越拖越大,何成明总算开始急了,只好放宽了眼,把女儿往外嫁,但家里就一个女儿,又舍不得嫁太远,挑挑拣拣看上了梨水村的张家。
  何成明性子实在 ,就是看上张家有几亩良田,张青山还念过几年书,性子也顺。他头上就一个老母,一家子都是和善的人,万不会因姚春娘年纪大了点瞧不起她。
  张家的情况都是李媒婆亲口到姚春娘家告诉何成明的,何成明这辈子不识几个大字,自己的名字都画不像,唯独喜欢读书人,他一听张家的情况,觉得很合心意,托人私底下打听过一番,没发觉什么问题,很快就和李媒婆定下了姚春娘的婚事。
  可惜这门亲结得不善,定下婚事的当天,张青山的娘王春华一高兴,出门喝了几口酒,回家路上就栽河里淹死了,第二天尸体浮了才被人发现。
  张青山倒的的确确是个识理得体的读书人,并没因此迁怒姚春娘,仍旧按数给足了彩礼,一年后迎姚春娘过了门。
  可天不遂人愿,哪想在大喜之日张青山又犯马上疯,一脚踩进了阎王殿。
  姚春娘苦不堪言,年纪轻轻背上一个扫把星的名号,她越想越不对,后来四处一打听,才知道这李媒婆以前一句真一句假骗了她多少,就连她爹想方设法找到的打听张家情况的那人,也都是李媒婆提前一步打过招呼请吃了酒的。
  是以此刻撞见李媒婆打她家门前过,姚春娘实在挤不出好脸色,她嗑着瓜子,从鼻子里不满地哼了声。
  正卖力锯木的齐声听见响,以为她嫌自己吵,默默放下锯子,换了把声小的凿子,哪想敲了两下,又听姚春娘心烦地哼哼了一声。
  他停下动作,抬头看她,这才见姚春娘压根没往他这看,而是皱眉瞥着打院门前过的几人。
  他一个结巴,平时并不和旁人聊闲,不了解姚春娘和李清田之间有什么恩怨。不过他也不在意,见姚春娘不是在烦他,又把锯子捞起来,继续忙他手里的活。
  李清田今日穿了身大红衣裳,过年似的喜庆,她笑眯眯地揣着手,身后领着两个拎着满手鸡鸭鱼鹅的瘦巴男人。
  看样子,又是要给哪家的姑娘说亲。
  她乐呵呵地对身后两个男人道:“快点快点,前面就是了。”
  这两天夜夜下雨,路上积水未干,路泥泞得厉害,一脚踩下去湿得打滑,鞋底子全是泥。
  姚春娘家门口的小石板不知道被谁搬走了,眼下陷了个小水坑,李清田打她门前过时,看了那坑一眼,也不晓得是腿短跨不过去还是怎么,抬着一脚泥就踩上了姚春娘扫得干干净净的院子。
  姚春娘见此不乐意了,她吐了嘴里的瓜子壳,眉头一竖就想骂人,但见那两个男人提着的绑了红绸的鸡鸭,想了想便给忍了。
  这边有个说法是媒婆说媒淌不得水,否则要坏喜气。
  姚春娘以前不信这些,但她嫁来张家的路上停了轿,嫁来后丈夫便死了,如今多多少少有些避讳。她不喜欢李媒婆,但也不想坏了别人的姻缘。
  不想姚春娘没出声,那李清田反倒变本加厉起来,脚脖子一歪,竟是把一脚烂黄泥刮在了她坝子边上,还跺脚抖了抖。
  后一个瘦巴的男人有样学样,也踩着姚春娘家的坝子走,两人一来二去,将那院子口弄得一团糟,跟野猪滚过似的。
  走在最后的那男人也跟着抬起了脚,可姚春娘忍不下去了,她抄起门口堆着的木柴块就用力扔了过去。
  木头在院坝滚了几圈,那还没落脚的男人听见声一抬头,恰对上姚春娘怒气冲冲的视线。
  “敢踩我就打折你的腿!”
  几人闻声扭过头,这才瞧见屋檐下坐着个脸色难看的姚春娘。
  李清田今日有正事,没空瞎扯,忙瞥过眼当没看见,最后那男人倒是冲姚春娘讪笑了声,悬着的脚转了个向,没敢往她家的院子里落,往前直接跨过了水凼。
  姚春娘皱着眉,冲几人的背影嘀咕骂了句:“两坏东西。”
  李清田今日的确是上门给人说亲,但让姚春娘没想到的是,李清田过了她家后没再往前走,而是停在了齐声院子门前。
  说来齐声年纪已经不小,村里像他这么大的男人孩子都能遍地跑了,独独没见他和什么女人有过来往,有人说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叫姚春娘意外的是,李清田今日是带了礼来的。她气没消,但忍不住好奇,扭头看起戏来。
  李清田领两男人往齐声院子门口一站,突然懂起礼来,那双沾泥的脏鞋站得远远的,挨都没挨着齐声家的院坝边。
  她让身后的男人把手里的东西放进齐声家院口,笑眯眯对他道:“齐声,这些是蒋家托我带来的。”
  她弯腰提起地上的鲢鱼,手指勾着鱼嘴里的稻草绳把鱼来回转动着给齐声看:“你瞅瞅,这鱼多肥多嫩。今早费了好一番功夫才钓上来,趁还鲜,忙叫我给你送过来,你扔水盆里,或许还能喘口气,晚上煮了吃刚好。”
  姚春娘坐在门口,听见这话颇有些惊讶,连手里的瓜子都忘记嗑了。
  因为这番话她太熟悉不过,当初李清田就是这么拎着张家的东西到她家说的媒。
  不过没带这么多礼,只有一条鱼一只鸡,也是夸那鱼肥嫩难得,说张青山一早上街买的,托她送过来。合着原来是雷打不动的套话。
  姚春娘诧异地看了眼那地上扑棱的鸡鸭,又抬眼看向抿着唇沉默不言的齐声,突然回过味来。
  敢情李清田今日上门给齐声说亲,不是要他娶妻,而是要他入赘啊。
第三章 入赘
  蒋姓在村里不多见,就一户人家,一家四口,在街上开了家面馆。面馆生意兴旺,姚春娘赶集时还上他家吃过面。
  蒋家一双儿女,大姑娘蒋招娣,二儿子蒋兴旺。今日李清田上门,想来便是给蒋招娣说亲。
  蒋招娣自小在面馆里帮工,大家都叫一声蒋大姑娘,但真要说起来,蒋招娣已经不是姑娘,因她成过一次亲。
  蒋招娣和姚春娘的经历有些说不出的相像,蒋招娣出嫁半年,原本康健无恙的丈夫身上突然开始长脓疮,请了医吃了药,药膏抹了一层又一层,却怎么也不见好。
  蒋招娣婆婆死得早,公公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丈夫又是个没主意的软骨头,日子过得实在不舒心。三个人挤在一处住,三天两头吵架。
  丈夫患疮,蒋招娣自然忙前忙后地伺候,吃药看病的钱都是她从嫁妆里拿的。
  可她那公公见自己的心肝独苗苗一天天地躺在床上喊痛,忧心气急之下,竟然怨起蒋招娣是个扫把星,嫁来不到一年就将他的好儿子活生生克成这副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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