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了,你这何尝不是一种扶贫呢,”毛黛宁转回去,感慨万千,“学历扶贫,还得替他操心以后的学业职业发展,啧啧。你男朋友到底长得什么神仙模样,能给我们吱吱迷得神魂颠倒的?”
别枝顺着毛黛宁推过来的名片,彬彬有礼地发了微信好友申请:“你就别打趣我了。”
“哪有,我很认真的好不好,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啊,”毛黛宁托起脸,“想了想我这辈子遇到的帅哥们里,虽然都不错,但要说能让我做到这个程度的,应该,最多也就惊鹊那位天菜老板吧。”
提起他来,毛黛宁立刻眉飞色舞,跟着遗憾摇头:“可惜,人家单酒吧那流水,一天下来估计就够顶我们一年工资了,这种好事,这辈子怕是轮不到谁了。”
别枝在等毛黛宁大伯通过申请,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下。
片刻后,她才有些反应过来。
“这周五,你们定的地方,该不会就是……”
“Bingo!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家酒吧!”毛黛宁暗示成功,喜笑颜开地转回来。
别枝无奈:“你们对它就这么情有独钟?”
“那是对酒吧吗?那是对酒吧老板!”
毛黛宁不服气地一昂首,“而且我绝对不相信何芸真加到了天菜微信,这次一定要去看看,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别枝轻叹声:“我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没、有。”
毛黛宁侧过脸,笑眯眯朝别枝晃了晃手机,“大家已经说好了,周五晚下班后一起过去,你别想逃。”
“……”
-
周二。东城区,哲晟律所。
合伙人办公室。
“……肖女士,你先别激动,是这样,我知道你很想提诉,但寻衅滋事罪并不是发生单方面打骂就可以定罪的。它构成要件之一就需要对方具备肆意挑衅,也就是无事生非的行径,而鉴于你们之间过往纠纷,对方因事起意,所以这个要件并不符合,我更建议……”
“笃笃。”
办公室门叩响,助理探身进来,“林律,您的咨询人到了。”
“好,”林哲捂住手机听筒,“请他在咨询室稍等。”
两分钟后。
林哲结束了通话,起身出了办公室,顺口问了门外助理:“咨询人有说是什么案子吗?”
“没有,他说只能跟您交谈。”
“还挺注意保密。”林哲走向咨询室,“我知道了,忙你的吧。”
“好的,林律。”
哲晟律所位于办公楼高层,俯瞰半个东城区,咨询室的落地窗外更是视野广阔。
林哲推门进去,就看见会议桌旁的椅子里,坐着个背对他的青年身影。
“不好意思,前一位委托人耽搁了两分钟,我会在计时里延长……”
林哲走到距离椅子两米外,忽然顿住。
他狐疑地盯着椅子扶手上那只看起来有点熟悉的,懒懒散散地垂在那儿的手。
不等他心里的预感冒出。
会议椅转过一百八十度,庚野那张脸就不紧不慢地转进了他视线。
林哲:“……?”
他甚至左右转了转,确定房间里没有其他人的存在,“你?咨询人?”
“嗯,法律咨询两小时,我预约的,”庚野声线压得平直,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语气,眼神却又懒洋洋的,“请坐吧,林律师。”
“不是,你钱多烧得慌啊?找我聊天,还得走预约咨询的途径?”
尽管好笑,林哲还是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到底什么事啊,你别这么严肃正经的,我不习惯。”
“我这是尊重你的劳动价值,”庚野敲了敲桌面,语气懒慢地撩起眸,“请林律师不要浪费委托人的时间。”
“好好好,我算是发现了,你只要碰着别枝,精神状态就很难当正常人来看,”林哲叹气,举手投降,“说吧,这位庚先生,有什么法律咨询服务需要我提供?”
“普法课。”
“啥?”林哲茫然仰头。
“我最近,希望有一个人能从世界上消失。”
在林哲瞪大的眼前,庚野倦懒着声,慢条斯理地开口,“所以来这儿,请林律师给我上一节普法课,讲讲伤害罪之类的量刑,用法律的准绳拉住我。”
林哲:“……?”
“哦,普法开始前,能附赠一个私人问题咨询吗?”庚野掀起遮眸的睫,语气难得有了点起伏。
林哲咬咬牙:“你说,我听听。”
“我上周说了不该说的话,把金主得罪了。到此刻为止,她已经有一天零十五个小时没有主动给我发信息了。”
庚野边说边看了眼手机。
从进咨询室的门后,大概数这个问题,他问得最真诚且发自内心。
林哲深呼吸,心说看在大四位数的咨询时薪的面子上,不气,不气。
于是他保持微笑:“所以?”
庚野颓懒皱眉:“我没有下海经验,不好判断,这种情况,我是失宠了吗?”
“……”
林哲:“?”
这人花大几千一小时的价格买他时间,就为了给他塞狗粮的吗?
漫长的沉默和对视后。
林哲:“你认真的?”
庚野:“嗯,不明显?”
林哲:“……那我也认真地回答你,依我看,你这种情况不像是失了宠,更像是失了智。”
庚野:“?”
林哲冷笑一声,推开椅子,起身:“下楼右转,三百米公交站台,坐上121路车,五站后——界石塔医院,精神科,诚邀您前往咨询。”
庚野靠回椅里,没表情地挑眉:“嘲讽我?”
“我哪敢啊,”林哲直接坐到了会议桌边上,嫌弃地看他,“说说吧,你都想让他消失,那是何方神圣啊?”
“你认识。”
庚野缓声,抬了漆黑沉冷的眸,“祁亦扬。”
——
一小时后,山海大学。
“请我……吃饭?”
正是傍晚,最后一节课课后。
别枝刚结束了今天的工作,走到理学院办公楼外,就被在这里等她的方韵霏拦住了。
她眼神复杂又无奈地望着面前的方韵霏:“是你男朋友的意思?”
“是啊,”方韵霏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长发,“我男朋友说,上周多亏别枝老师,我才没惹出大乱子,而且还麻烦你那么晚跑去派出所,理应请你吃顿饭的。”
别枝眼神凉淡地看了眼手机。
从上周派出所回来的第二天开始,方韵霏那个富二代男朋友骚扰她的频率忽然加剧,别枝不堪其扰,第一次把什么人从微信里删除拉黑了。
却没想到,对方锲而不舍到这种程度。
甚至不惜利用他女朋友的名义。
“抱歉,我和我男朋友约好了,”别枝调缓呼吸,“你回去告诉你男朋友,他的感谢我心领了,这是我分内职责,不需要他做这些额外……”
“别老师这样见外,那也太让人伤心了。”
身后兀地响起道男声。
别枝蹙眉,回过身。
站在她面前的方韵霏一抬头,看清来人,她立刻笑起来,小跑过去,抱住了来人的胳膊:“亦扬,你不是说在停车场等我们吗,怎么也过来啦?”
“我们别老师不好请,怕你应付不来。”
男人是对身旁的女朋友说话,眼神却一瞬不瞬地,深盯在对面素白衣裙的年轻女孩身上。
停了许久,直到他在女孩的表情和眼神里,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微小的波澜。
而此刻,别枝望着这张在光下得以看清的面孔,也终于勾起了对那个在高中时代就早已模糊的名字的记忆。
她有些意外而怔然:
“祁……亦扬?”
男人在被叫出名字的那一瞬,眼底震颤,像是有什么克制经年的情绪骤然汹涌,冲撞得他胸膛都剧烈起伏了下。
“是我。”
漫长的数秒后,祁亦扬压住了颤声与汹涌的欲念,他缓展开笑,“别枝老师,方便一起吃顿晚餐吗?”
别枝难得有些迟疑了。
在她的记忆里,祁亦扬是和庚野关系很好的朋友,与林哲差不多。三人多数时候形影不离,尽管那会在班里学生看来,都很不理解——祁亦扬这样一个三好学生,怎么会跟庚野林哲他们走得很近。
别枝见证过一些琐碎小事,也听庚野偶尔提起过,她大概知道,祁亦扬当年就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模范的三好生。
只是……
“你变化真大,我要认不出来你了,”别枝浅笑,“你是不是早就从你女朋友那里知道是我,才故意说要请我吃饭的?”
“等等,”方韵霏反应过来,惊愕地看两人,“别枝老师,亦扬,你们认识呀?”
“高中同学,同级,也同班。”
祁亦扬终于舍得挪开眼神,敷衍地看了一眼在他眼里已经快要失去利用价值的“女朋友”,只是当着别枝的面,他还掩饰了些,“这就是缘分吧,你说呢,别枝……老师?”
祁亦扬再次转回来。
别枝面上仍漾着浅笑,眉心却微微蹙起来一点。
不知道是祁亦扬这些年气质变化太大,还是别的什么,他看她的眼神让她有一种诡异的不适感。
可祁亦扬又算得上是庚野为数不多的朋友了。
应当不会。
可能是这人气质大改,从以前的一板一眼斯文温柔变成了如今的玩世不恭风流浪荡,叫她想多了吧。
“是你和你女朋友的缘分,和我应当关系不大。”
别枝淡淡笑着推了太极回去,她假装抬手,看了眼时间,“我还有约,晚餐的事就不必了。放心,即便是看在庚野的面子上,我也会替你好好照顾你的小女朋友的。”
说完,别枝朝方韵霏轻挥了下手:“那我不打扰你们,先走了,记得在门禁时间前回学校。”
“知道啦别老师。”方韵霏不好意思地点头。
别枝朝祁亦扬略一颔首,尽足了“老同学”的礼数,就要转身离开。
只是她肩膀刚转过微角,身侧垂到一半的手腕就被人蓦地倾身握住了。
别枝一顿,眸色彻底凉了。
她回身,余光瞥过方韵霏愕然的神色,判定了对方的不知情后,将冷淡眼神定格在祁亦扬身上。
与之同时,她腕骨一震一脱,不动声色就将祁亦扬的手挥开了。
“啊,实在太抱歉了。”
祁亦扬面色表现出一丝慌张,和恰到好处的歉意,足够安抚他身旁单纯无知的女朋友,“我刚刚是想喊住你,怕你没听见,太着急了,你千万别介意——”
“祁亦扬,”别枝后退半步,温吞而柔和地抬眼,“你有病吗?”
第43章
“祁亦扬,你有病吗。”
像是温温柔柔的一刀倏地划过,所有平和的假象被斩碎,剥落。
空气在两人对峙的眼神间凝滞。
几秒后,祁亦扬忽然笑了:“啊,被发现了。”他在别枝清凌淡漠的注视下退后,“差点忘了,你现在是心理学的高材生了吧?这不是正好吗,我有病,你能治。”
“没有国内从业执照,不好意思,我治不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别枝漠然说完,就要转身。
“我本来以为你和从前不一样了,”祁亦扬眯起眼,“现在看,原来还是一样啊。那庚野呢,他对你,也还是和以前一样吗?”
“我不想听一个陌生人讨论我和我男朋友的关系。”别枝凉冰冰地瞥过他,视线落在一旁手足无措的方韵霏身上。
“和你男朋友去吃饭吧。”
祁亦扬目光定格在别枝身上,没动,只从裤袋里拎出车钥匙,目不斜视地递向一旁:“去车上等我。”
“……”
方韵霏迟疑地看看他,又看看别枝,最后还是接过了钥匙,转身走了。
别枝蹙眉,从离开的女生背影上抬起视线,直直地刺向祁亦扬:“我们之间无旧可叙,更不用支开你女朋友。不管你是什么原因和目的,我不关心,也不会配合你。你能做的唯一的事,就是从我的视线里消失。”
说完,别枝睫尾掀起,“我说的够明白了吗,祁先生?”
“明白啊,不能再明白了,”祁亦扬笑起来,甚至还配合地鼓了鼓掌,“所以我说你一点都没变,除了庚野以外,你好像对谁都不上心。”
“……”
别枝懒得和他废话,更不觉得有什么必要跟他辩解自己是怎样一个人。
于是她像没听到一样,转身就走。
“哎,你就不想知道,庚野这些年有多少变化吗?”祁亦扬带着恶劣笑意的声音从身后追上来。
别枝身影未停,径直向外走:“不想。”
“噢?这个意思是,你对没有参与的他这七年的时间里,交了多少女朋友,做了什么事情,其实全都不在乎?”
“——”
别枝身影骤停,难抑的薄怒终于覆上女孩眉眼:“我……”
话音消失在她视线抬起时。
夜色降临,校园里灯火初起。
最近一盏亮起的路灯下,萧瑟的秋凉里,无声站着道身量修挺的侧影。
那人穿着薄款的黑色皮风衣,长及脚踝,双手懒懒抄在大衣口袋里,他凌冽深刻的面部轮廓被夜色修饰到极致,只是没什么表情,此刻就垂着冷峻眉目,和旁边草丛中蹲着的一只小猫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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