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转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叉着手气呼呼地再次表明决心:“反正我不回去,父皇肯定也是默认我出京跟着四哥的”
远在京城的元朔帝打了个喷嚏,唬得黄门领待想要召侍太医,却被他一把推开,手中急奏‘啪’甩到御案上,大发雷霆:“姜维这个晋拢道节度使是干什么的?前朝余孽窝在河原郡竟连半点消息都没得到?”
越想越气的元朔帝来回踱步才渐渐压下心中杀意,盯着御案上的急奏,冷下了声:“老四跟小九那到哪了?”
身后的黄门领待垂首含胸,恭敬回禀:“禀皇上,按路程泰王与九皇子已到达东南郡,在往河原郡途中。”
元朔帝一甩龙袖,重回案前,重声下令:“传太子、太尉、中书省、尚书省仪事”
“嗻”
朝中重中事柳文安不得而知,此刻她正半跌在地,眼暗昏黑五感尽失,几乎瞀眩错乱,潜意识里拼命告诉自己不能晕过去,不能晕过去,不能晕死在街头,不能让自己前功尽弃!靠着一股不知从那来的坚持,硬生生地撑到眼睛恢复光芒,耳朵重新灌满熙熙嚷嚷的声音,虚弱地起抬头才发现自己在街旁被人围观指指点点。
有好心人送了些糖水,柳文安谢过顾不得歇息,拖着疲软的腿挪回流民区,刚到无人角落角就撑不住地‘啪’的率在地上,唬得刚出棚的柳二姐甩开怀中木材,扑上来惊慌大喊:“弟,你怎么了”
“别叫”柳文安一把抓住二姐手臂,哆嗦着嘴皮嘱咐她:“赶紧找李大爷,晃叔还有堂叔议事,悄悄的,不要惊动其他人,我胸口疼。”
柳珠儿第一次见到弟弟发疼后的样子,眼圈瞬间红了,咬牙把他扶起来,坚持要把他送回棚里才去找人。
没一会,人都到齐了,柳文安才睁开看,面上满是湿淋的汗水,嘴唇发白,一幅重病的模样,用力地起身,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平复下心情,将打听到的事情倒出:“铁勒族突破长城进阜南县了”
“这“几人倒吸一口气,还没缓过神又听到柳文安紧接而来的解释:“这只是街上传闻,是真是假不得而知。”
“呼......”李大爷等人长出一口气还未消散,又被柳温安的话炸得魂飞魄散:“李大爷,将才在街上我胸口比在洪屯时还疼”
“柳侄,还有甚一道讲了罢”李大爷僵着肌肉,一脸木然道:“大爷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一惊一乍。”
“没了有”柳文安惨白着脸摇摇头,重新靠回墙上,神色颓废,外族进攻中原意味着什么,连三岁小孩都知道,如今天灾加上战争,他们该何去何从?
“原以为申城兵多,比其它地方要可靠安全“柳西郡肩膀没精气地搭了下来,抬头茫然无措呐呐自语:“眼下怎么以办?回屯?”
面对这样复杂的环境,柳文安也拿捏不定注意,胸口提示的疼痛应该跟铁勒族有关,可是她该怎么做?战争不是靠个人或者某个乡党就能力挽狂澜,必须依靠政府力量的调控、大量物资的支援。
她也曾想过告知申城刺史府,可年幼时被当成鬼上身差点被烧死的经历让她胆怯退缩。
再则一个乡外流民能见到刺吏大人吗?
见到了,刺史大会对于‘危险准报‘会信吗?
柳文安焦虑的啃着指甲,她有预感,这次的危机一个不慎会把命留这里,她不想死,她该怎么办?越想越惶恐的柳文安连李大爷的话都听不见。
“现在未到午时“见柳文安沉吟不语,李大爷一锤定音:“通知乡亲收拾咱们出城还来得及”
“往哪走呢?“柳西郡肩膀耸立起来,双眼放光地看向李大爷,仿佛看见了定海神针,有他在,屯里人就乱不了。
“往北走,捡稍微偏点的地方走”李大爷一拍大腿,满脸发狠:“实在没活路了就找个山头落草去,到时再把留在屯里的人接出来,全都一发上山做个贼挣命”
柳西郡与洪晃面面相觑,这......
斩钉截铁的话让柳文安恍过神来,眼睛一亮,对啊,她怎么想到呢?实在不行上梁山啊!果然守法久了,身上没有野性,关键时刻还是要靠李大爷这些走南闯北的积年老宿,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说得果然没错。
对于落草做山贼的意见,也有人迟疑,怕连累子孙,做不成清白的人。
“眼下啥局面啊?前朝打今朝混着大旱搅成一团,洪屯现在是个甚么情况你我就是个瞎子聋子,什么都不知道,不管咋样先保命要紧,等天下太平了,俺们再下山务农作庄稼汉。”李大爷满脸恨铁不成钢,急得想敲碎他们脑子往里啐一口:“不管宫里做的是谁?谁给俺们太平日子俺们就认谁。”
说做就做,迅速收拾好行程,一群人离开流民区后,身后的棚子迅速被其它流民占领,争夺中有一道袍男子,提起铃铛锣尾随上柳文安等人。
属于燕国半险要城,因城内人口半军半民,能产植的粮地偏少,往往要靠朝廷调拨粮食才能运转生活。
上过学的都知道,一个城能吞食多少粮食决定能养活多少人口,当粮食与人口成正比时,城池治安稳定安乐,反之亦然。
在城门口柳文安得到流民进城人数及城中粮价后,暗自心算了一番,惊骇地得出结论:申城粮食与人口进出根本不成比例!
申城有潜在风险!!!
但他们太累了,一路上担惊受怕,为了逃命急奔数日榨干了他们最后的存粮,她要是提出不入申城,乡亲们定然不愿,都盼望着能进城吃善粮,没想到她小瞧了古人的韧性及对她的信任,说走就走,竟亳不留恋申城。
按照初步计话,柳文安领着乡亲穿过南大街,艰难地避开人群准备从北城门离开申城。正巧临近冬至,这会子街上熙熙嚷嚷,各种卖羊肉的、卖菜的、卖杂货的叫卖声喊成一片,市井烟火气十足,全完看不出一点战前阴影,只有茶楼里议论着各色传言,仿佛这些传言都是点缀他们生活的趣谈,不值得放在心上。
行了一刻,刚进入巷子就听到街上传来一片哗然声,柳文安心头一惊,全身警报瞬间提起,回身小心伸出头往外瞧,就看见刚才还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变得混乱不堪,几个散发乱衣的惊慌者跌跌撞撞地躲入小巷,看见有人阻挡,慌不连跌地挥手想要扒开众人挤过去。
“出了甚么事了?”柳文安一把扯住其中一人,大有不说就不放手的意味,那人抽了抽胳膊没抽动,急嘴到:“乱军打进来了,别问了快找个地方藏匿吧”
果然出事了,柳文安呼出一口气,招呼惶惶不安的洪屯赶紧往北门走,别留在这,出了小巷,发现街上更乱了,有人点了火,浓烟滚滚,整个申城都看得见,耳边听到的消息更越加混乱:有说乱军进城的,也有说铁族骑马入城杀人的,传言变成恐慌,一传一大片。
“娘,果儿害怕”
“别怕啊,咱马上就回家”
柳文安边走边往回瞧,转过街道远远地发见两队穿得一样军甲的士兵在主街上相互厮杀,刀剑相击牵连无辜众人不计其数,忍不下心扯着嗓子大喊:“出城,出城,快出城,别在城里,逃不掉!”
没喊几句就见那两队士兵竟往他们方朝撕扯过来,赶紧带着乡亲钻进小巷躲避,七转八拐的,已分辨不出方向,相互扯着衣裳发出低低的哭声,紧跟在柳文安身后,只盼她能带着大伙逃出生天。
带着乡刚要出巷,又听到外面奔腾而至的马蹄声,柳文安紧急刹车,一个手势让乡亲迅速又缩回巷子避贼敌,危险前当,百多号人像只渠沟里的老鼠,在狭小的巷子里躲躲藏藏仓皇失措。
柳文安带人在小巷里以游击的方式躲避乱军,申城内的富贵人家则各自惊喊着家里奴仆逃生:“快快快,召集人手,走,从西门走”
莫正涵惊魂不定,捧着肚子心跳如雷,双腿软得几乎站不住,煞白着脸拼命拉着婉姨娘的手,哆嗦着嘴唇:“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就.....突然有现了乱军?”
婉姨娘镇定地让管家先扶莫正涵上车,管家听到自家三爷的话,连忙把知晓的消息倒了出来“似乎是城中督镇刘原山投了乱军,开了城门把铁勒引进城了”
“怎么办啊?”莫正涵脸色惨白,额上汗水如泉眼流不停,拉着婉姨娘和女儿的手止不住地发抖。
婉姨娘板起脸推开几乎趴在身上的三爷,从车里抽出两把大刀,将其中一把递给莫姚春,声音锋利冷:“拿着保护自己,记住,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该下手时别犹豫。”
一身深衣的莫姚春双手接过厚重大刀,郑重点头,第一次在爹跟前展现真实:“娘亲,孩儿知道。”
“婉儿......我.....我的呢?”莫正涵满眼恐惶地求助自家姨娘,还不忘纠正女儿称呼:“怎么....怎么能叫娘亲?太太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婉姨娘随手塞了把匕首给他,像打发一个要玩具的孩子,至于纠正女儿的称呼,母女俩都装作没听见,自顾撩起车帘查看车外情形。
第12章 逃出城门
乱了,全乱了,原本沸腾的市井百态已经变成地狱业火,起初百姓还在忙碌地准备冬至物品,突然从东门传来一阵哗然,转头就看到无数马蹄出现在街上横冲直撞,踩伤无数,没来得及反应的百姓就被寒刀杀斩,脑袋掉得像蹄熟的瓜,圆滚滚地从半空跌落在他人身上,血溅了半身,瞬间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东城传到西城。
面对杀人如砍瓜切菜的铁勒人,惊骇不已的民众慌忙四奔逃散,短短片刻时间,乱军杀人的消息已经传遍申城,四处都是火光冲天,滚滚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随处都是奔窜躲藏求救的人。
柳文安不知道进城的异族乱军到底有多少人,无论她带人怎么躲避都能遇到手挥寒刀的异族人,整个申城早已不是稳定安乐的城池,而是一个困人的兽笼,再不逃只会沦为笼中鸟,早晚被铁勒人刎颈而死。
在避过一间呼呼燃烧的民房时,柳文安隐隐听得院内有激烈的争吵,忍不住大喊一声:“吵个屁,铁勒杀进来了还不逃命。”说完带着乡亲又赶忙寻路躲开披着辫子的铁勒人。
她好心建议传到燃烧的院内,牛人拾不顾四哥反抗,一把抱住他,强硬地朝侍卫大喊:“走,把四哥带走”
自小力弱的牛人燕憋红了脸想要挣脱,无果,空踢一脚愤怒道:“赵诚,本王命令你放手”
“不准放,四哥刘原山投了乱军,现在城内全是他的人,你去刺史府也没用,没听见百姓都叫你快点走吗?”
“走,把四哥带走”
“唔···唔”
不过短短半时辰,街上全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尸体,重重叠叠地横陈在街头,有被马蹄践踏得面目全非的,有被砍死戳死的,血流得一地,混合着碎肉和肝肠像碗作废的杂碎汤,黄白红黑,见之欲呕。
一路走得磕磕绊绊,惊惶不安,所幸祖宗保佑,柳文安还是成功地把乡亲一个不拉地从东门带到北大街,高耸的北城门已是遥遥在望,心下一振,只要再努力一把,他们就能逃脱生天。
见到近在咫尺的北城门,洪屯人眼睛都亮了起来,脚步也加快了许多,飞奔着往城门赶,快了快了,只要越过那扇门,他们就能离开地狱。
众人紧绷的神经刚刚缓解,一旁的小道上一伙乱军突然窜了出来,见人就砍,却不下狠手,似乎想把他们赶回城内,计话做什么。
"聚集,结成守圆阵”李大爷在慌乱人群中被撞得几乎跌倒,撑着自家儿子大吼:“娘们小孩在内,男人抄家伙对外。”
早被训练过的洪屯人听令行事,迅速组成一个个的圆阵,将自家婆娘孩子拥护在中间,手持大刀、锄头对外迎着这伙军士剑刃相击,铿锵有声,杀声四起。
或许是知道自己遇见了硬茬子,几次试探之后这伙军士毅然转身砍向四散奔逃的居民。
见危险暂时解触,柳文安等人抓住几乎迅速往北城奔去,在经过一小堆人群时,眼角突然扫到一个略熟悉的身影,身体比脑子更快地跃出圈,拉过高挑女子反手推进保卫圈内,转身一脚踢倒挥刀相向的军士,又把侍女模样的丫鬟拽进圈内:“走”
被推入圈内的莫姚春吓得心跳如擂,在前往西城门途中时遇上舅舅家,于是两家合为一队准备结伴出城,还未到城门就被异族骑兵冲散,她身旁只剩下丫鬟梅香,两人慌乱中四处寻找都没见着娘亲和爹。
人群越发糟乱,她当机立断带着梅香改道准备从北城出逃,一路跌跌撞撞到了北街,又撞上乱军当街杀人,听得身后刀环声响,情急之下她转身举刀相抗,可惜她虽跟娘亲学了几年武艺,却从未实战过,空有理论毫无实战经验的她,慌乱之下自保的刀震脱手,她打不过眼前军士。
看着眼前军士流露的淫邪之色,莫姚春一咬牙扯住腿软走不动的梅香转身就跑,绝望之际突然一只手拉住她肩膀往后一扯,被推到一个满是妇孺的安全圈里。
她被得救了!
她不用死了?
莫姚春热泪唰地流出,心中的感激之情无法言说,是谁救了她?
“姑娘,我们得救了”紧跟而来的梅香惊魂未定地喜叫出声,随即拉着她嚎哭起来:“姑娘接下来我们该么办啊?”
“跟着他们走”莫姚春果断地一甩裙摆扶住步伐踉跄的梅香,大步跟上众人往北城门奔去,见到有军汉向恩人偷袭,连忙大喊:“小心”
柳文安提刀一挥,杀退来人后转过头大喝:“别一惊一乍地乱叫,顾好自己!”
知道自己帮了倒忙的莫姚春愧得脸色通红,又很不服气地弯腰拎起一根木棍,补上因人涌冲击出现的缺口,手往前一戳,打掉又一个想要偷袭柳文安的家伙,见柳文安视线转来,莫姚春一脸倔强:“别一惊一乍地乱看,顾好自己,我会武!”
柳文安嘴角一抽,这莫府小姐不仅凭衣观识人,还挺记仇呢!当下柳文安也不与她争论,只招呼着乡亲跟紧别掉队。
只是....
柳文安疑惑地皱起眉,她旁边的旁边带锣的道袍男人是谁?
闯到北城门口,守城士兵早就消失不见,人人像飞蛾一样涌向铁钉褐门,相互拥挤践踏,惊骇声、求救声、哭喊声连成一片都无法撼动紧闭的城门。
“这门打不开?”柳文安与众人艰难地维持着守圆阵,舞着大刀威吓奔溃的民众,饶是如此,他们也被巨大的人群裹挟着汇入人群中心。
莫姚春因自身原因从小便不喜与人接触相近,为与他人拉开距离身体不由自主地靠近柳文安,听到柳文安的疑问连指着城门解释:“申城城门有三道门栓,最高的一道非梯架不能取”
柳文安定睛一看,离地大约八米的门板上横着一块婴儿半臂宽的门栓,底下的人抓住铁钉拼命摇憾,却无法打开,惊急的人以拳直撞,撞到手掌裂开血流不止也无法撼动铁门分毫。
‘嗒嗒嗒‘远处又响起马蹄声,柳文安情急大喊:“李大爷,劳你开道,堂叔,斧头”
柳文安接过柳西郡扔过来的宽大斧头,双脚微沉蓄力做足准备。
李大爷抽出大刀用刀背指向民众大喊“让开让开“,边喊边奔向城门,以刀开道,遇见不挪脚的居民直接一刀背砍去,几次之下人人惧之,自发让出一人宽的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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