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改变了。
空意识到了这一点。
是的,所有的一切都和以前该发生的事情有所不同了…原来世界也真的能够被改变…
从哲平再到大慈树王,他们都在火焰中重生了。
旅行者不禁感慨了一声。
悲剧被逆转,在这一次,大家终于不必看着在乎的人离去,还真是…太幸福了。
但…有因就有果,若种因的人被改变,那吃下果的人也不会是那个人。
――报复落到了无辜者的头上。
一齐意识到这一点的人,除了派蒙之外,流浪者和纳西妲也皆露出了其他的表情。
但这还不够。
种下的因显然不止有那么多,哪怕流浪者已然觉得此刻心中发寒,但他也深知前生的自己也许早已罪无可恕。
他不能去伤害一个自己爱的人,也不能让爱自己的人孤独的吞下其本不该尝尽的苦果。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开口了。
“小吉祥草王大人,您是智慧之神,那您所告诉我的一切都会是真实。”
“我是一个人偶,一个缺少心的人偶,没有什么能够驱动填满我,除非是无法解脱的因果…”
“在遇见她之前,那个我一定也这么认为吧。”流浪者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在笑着,还是正在垂泪的边缘叹息。
他只知道,在下一刻,自己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他安心的、轻柔的看着记忆中的影子。
“她好像给了我一颗心。”
“很暖,跳动的很厉害…虽然有一点吵,如今也不在我的胸膛之中了…可是…我觉得好「幸福」。”
斑驳的记忆中,被自己拉住手的少女在树下抬眼望着他,无措的眼神中印着他的影子…世界都好像静了下来。
流浪者没有心。
他也不知道那时自己为什么呼吸加速,还听到了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跳动。
但他现在好像想明白了。
他曾经也有一颗心,一颗炽热的,来自于少女的心――她将她的心、她的爱全都送给他了。
钟子期也好,潘安也罢。
实际上而言,她不在意那么多,也不需要那么多。
只要看着,远远的看着爱的人幸福,哪怕是在阴影里,一个人喘息着“品尝”苦涩的报应也无所谓。
因为只要他幸福就好了。
只要那个人幸福,神明甘愿被诅咒,也甘愿受罚――他是这个世界上,神明最恨世界里,唯一爱,也唯一有着的人儿了。
而她也是这个人偶最恨世界里,在跳入世界树中唯一想着的影子。
那时的散兵面对这一切,他反而平静了下来,他想着…如果我不存在就好了,但是我不存在,就遇见不到她了。
所以…
散兵想要打一个赌,一个和神明,和世界…和那个她的赌。
就赌――倾尽所有,可否让世界的维系者少吃一点苦头…也赌他所爱的人,依然会站在他的面前,吃下他的果吧。
“我愿意目睹…亲身体会自己的「罪恶」。”赌徒先生,如是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89章 干坏事的第八十九天
随着眼前绿意蔓延,记忆中的景象如泼墨一般在世界中被构筑,几人也走入了过去的世界。
这是纳西妲提取回忆中的内容所制造、还原出来的梦境世界,也是身临其境体验过去的一份旅程。
流浪者几人停留在梦境中的借景之馆尚未闲聊几句,耳侧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空向那里看去,那是一个匠人,正自言自语着走来,忽的停下,低头,惊讶的看向地面上的影子。
“…嗯?怎么有个人倒在这里。”桂木开口。
他与倒在地上的倾奇者对话,最终将少年带回了踏鞴砂,又在长正的同意下,被划为了踏鞴砂的一员。
只是桂木并没有得到善终,在踏鞴砂的事件里,最终他以自己的死,被斩于长正的刀下,以这般不得善终的结局了却了踏鞴砂的果。
流浪者沉默了。
但这还没完,他跟随旅行者在复杂的记忆中行走了几圈,回过神来又一次走回了原地。
只是这一次不同,门扉之后,传来了孩童的声音。
不知名的小小少年与倾奇者不断的对话,可每个音节中都夹杂着喘息的咳嗽声…他显然已经病入膏肓。
“但你不能这样…”在得知孩童口中人们的离去后,倾奇者的声音略微焦急起来了,他道,“要遵守和我的约定。”
“嗯,我们已经是家人了。”孩童天真烂漫的答了,“要一直一起哦!”
纳西妲在此刻开口,她平静的陈述了事实,告知了几人关于这个孩子的真相。
“这个孩子没有名字。”
“应该说…散兵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的父亲没等到给他取名就去世了。”
“这个孩子最终怎么样了呢?”派蒙忍不住的问道。
回答他们的依然是纳西妲平静的陈述…而分明这话不带有任何多余激动的情感,却越是平静,越让人觉得心寒。
“这个孩子年幼时时病逝了。一日散兵回到家中,发觉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听即此处,流浪者已经听到了自己带着哭腔的苦笑,这段回忆也就此为止。
在步入下一段回忆时,几人听见了一个人的声音,那是名为「丑角」愚人众首席对流浪的倾奇者所发出的邀请。
也似乎是预示他踏上了不归路一般,下一刻,邪眼工厂的大门在眼前打开。
散兵与女士,正面对面的交谈着。
抛去那些无趣又繁琐的陈词滥调,二人的话里话外皆是火药味。
可临到分别时,本来背过身来的少年却忽的压低了斗笠,侧目望向女士罗莎琳。
“是吗?哼,浑身冒火的女人,真期待你能活着出现在庆功宴上。”
散兵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而后他忽的放低了声音,就像是耳语一般…又锋利的开了口,薄唇弧起了张扬的笑。
“你可别死了,我家的小姑娘很喜欢你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呢。”他望向女士。
“你果然是在…关心她吧?”空回头看着身边的流浪者,下意识的想要在他身上得到一个答案。
对此一无所有的流浪者只垂下眼睛,继续围观着自己的记忆。
在下一刻,走至一半的女性停顿了脚步。让人十分意外的…她这一次竟没有再说那些激人发愤的话,嘴下留了情。
“这种无聊的喜欢,你还是自己收好吧。”她并不回头,孤单的背影立在深紫的邪眼工厂内…意外的有些孤独与寂寞。
“我可不像被抛弃的你一样,”罗莎琳的视线始终落在远处,“也不会像那个狼狈的神明一样。”
她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还在璃月时的日子。
实际上而言,罗莎琳不在意神明,傲慢如她,躯体之内的烈火甚至都能将她自己所点燃。
她也并不是觉得那个神明有多讨人喜欢,只是在某一刻,怜爱的女皇望着她,悄然的诉说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那人也将自己点燃了,把血与肉都化为了炙热的烈火。
可那人与自己不同――罗莎琳为了不甘而燃烧,最终飞蛾扑火,险些毙命。
可那个人却从火焰里走了出来,烧干净了血肉,狼狈不堪的笑着…却成了浴火重生的凤凰,得了另一种新生。
“…只要我依然愤怒,乃至这个世界都会化为火焰的燃料,将一切都焚尽。”
她说着,视线放到了别处。
雾气中,好像有斑驳的影子向她走来。
曾经日日夜夜等待爱人的少女手捧着情书,一个又一个的黄昏中,一颗心里揣的满是爱意。
就像是在璃月的高处向下望的时候,以前她也牵过爱人的手,同爱的人一起走在路上,逛着一路的繁华…就像是可悲的散兵和那个可悲的神明一样。
我也是可悲之人…
罗莎琳的心里有一道发涩的声音,那个依然年轻的她直到如今都还在心底的最深处哭泣着。
哪怕每一滴泪都被烧干了,什么也都哭不出来了,可悲伤依然无法被冰雪所冻结。
就像现在。
莫名其妙得到神明的关注,她一瞬间想笑,又突然感觉到了无力感,而后是又一次的嘲讽自己、更嘲讽世上的一切。
迟来的救济实在是太晚了。
罗莎琳想:那种轻贱的东子她才不要,她绝不是散兵那种易碎的花瓶…
既然这道路满是烈火,她便身披冰雪前行,既然这道路注定无法回头――无妨,她的灵柩也足够容纳下整个旧世界了。
冷哼一声,罗莎琳离开了这里。
至此再无归期。
“她…”流浪者顿了顿,语气有些发涩,“她其实也很悲伤吧。”
“诶。”派蒙一楞,“女士在悲伤吗?她看起来很好…?不过…那个神明是谁?”
小家伙并不懂那些傲骨之下的悲痛,她还太过年轻,太过天真,被旅行者当妹妹一样宠着,未见过这些,也未被世俗所染指。
但空却不相同。
他依然在看着流浪者,看着那个似乎也在回忆着什么,思考着什么的人儿。
旅行者明白,散兵其实也并不完全是因为那个人才说这种话的吧。他本身就是极度敏感的人。
本质上而言,他共情的能力不低于任何人…因为他什么都经历过了。
但似乎已经有所不同了。
他有了牵挂,和空在以前世界里见过的他不一样了…这样的他…还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吗?
空不禁困惑。
在散兵跳入世界树时,他曾下意识的阻拦过,可是被他打断了。
那个临在向世界之下坠落的少年反而回头对上他的视线,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
那时的他动了动嘴唇,留下了一个唇语,空记得…他知道那个唇语是什么,是在讲什么,他知道。
――告诉她,来见我。
悲伤的情绪被随意的笑容所掩盖,少年的衣摆随着动作扬起,他毫不犹豫的进入了世界树…
在空的眼前,那人像是一根羽毛一样,轻飘飘的便落下来。毫无重量…就这么突然的决定从世界消失。
抬起眼,空这才从短暂的回忆中脱身,道:“是她?”
“是的,她就是春澜,即现任愚人众所谓的第十三执行官…也是第零位的执行官。”
纳西妲解释:“不过看来,在真正的故事里她只是散兵身边的一位随行官…”
“阴谋并未在此地破灭,我们仍然要经历接下来的事情。”她继续说,询问着少年,“流浪者,你还能坚持吗。”
“可以…请不要担心我。”流浪者轻轻的说道。
于是,他们便踏入下一段记忆。
在这期间,穿行至连接记忆的狭廊,无数的记忆似乎就在这一瞬间被打开了。
他们蜂拥而至――
最初是天际飞来的小鸟,被倾奇者捧于自己的掌心;而后是烈火中消散的身影,在他的耳侧留下了轻柔的祝福…
“要自由啊,倾奇者。”
“――可别被禁锢住了。”
“像只小鸟一样在世界飞翔吧,替代我去看看天空,或者…再带着我一起去看看吧。”
那些在潜意识中被封存的话语溢了出来,一句不差的流入了他的耳朵。
最终…是走出时间与深渊的影子、是身形纤瘦的少女,在一刹那的抬眸。
“我的大人,你醒了吗?”她这样笑了下,金色的眼睛填满了温柔的情绪。
少女的膝上放了本书,她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便向记忆里的散兵靠近了,这般柔和的捧起他的脸。
“在做噩梦啊…”
流浪者看见她笑着揽住了那人,随意的便载进了他的怀里。
这就像是一个太过平常的午后,少女拉住了少年的手,只是感知着彼此的温度,安心的感觉就涌了上来,驱散了梦中的迷雾。
“这是我刚才…在你记忆最深处发现的东西。”纳西妲这才开口,“…是你所珍藏的回忆。”
珍藏之物吗?
可却是这样平常的日子,也只是平常的一个阳光充足,有些惬意到…睁眼能够看见爱人的午后。
这就是我所珍藏的…东西?
流浪者在心中平静的想着,但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更不明白自己怎么在哭。
他感觉自己的眼眶里有大颗大颗的泪涌了出来,哪怕他再怎么控制,也无法抑制这一切。
他想,自己明明并不悲伤。
他也想,想着…好想见她,就是现在,他好想她。
无论是许下诺言的倾奇者,又或者是不知追寻何物的散兵,还是这个站在记忆中茫然于过去的倾奇者――他们终究都是人。
就只是现在而已…
一直在坚强着独自流浪的漂泊者发现了一份爱,一份被自己小心翼翼藏起来的甜头。
无数次茫然的心忽然暖了起来,甜蜜的感情让他再也坚持不住,一瞬便溃不成军――热泪骤然湿了眼眶。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没春澜主视角,因为散散正在绝地求生(?)感觉没破防前,春澜真的挺完美女友既视感的(奥,也可能是散的滤镜太重了吧)
顺带一提,愚人众我真的谁都好喜欢啊。
罗莎琳和春澜其实有种殊途同归的感觉,不过结局不一样就是了…
第90章 干坏事的第九十天
“诶…!你,你怎么哭了啊!”
看见流浪者愣神的滚落大颗大颗的泪珠,前一秒还在感叹这午后气氛真好的派蒙,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
一旁的空叹息了一声,转头望向了派蒙:“我们先休息一会吧…给他留点时间。”
又在心里和纳西妲说了一声,派蒙便点点头,和旅行者去到了一边坐了会。
狭廊里一瞬安静了下来,只有流浪者站在这里,看着那些记忆凝结成的人影在他面前走过。
他们一起吃饭,一起休息,一起冰钓,更甚至…流浪者看见在深渊的尽头,那个少女一步一步的带着他从漆黑的浪潮中离开,没有魔物再敢靠近他分毫。
她的每一分都爱他。
每一分都向着他,一寸一寸的血肉里填的都是她的爱…而他似乎也只有彻底的拥有过她。
“叶春澜,再敢逃就打断你的腿。”
“我错了,我亲爱的大人――我只是出去转了一圈,不会离开您的啦。”
是气话啊…怎么看见那双金色的眼睛就忍不住的安心了,又为什么下意识的抱住她,就已经消气了呢?
这就是没有心的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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