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精开心完了,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等一下,”它问,“你的好好表现不会是让我进牢子吧?”
虞柠:“……啊。”
狐狸精:“……你迟疑了!你绝对是迟疑了对吧!”
“咳,这个可不是我说了算的。”虞柠清清嗓子,“你得跟我回去见我上司,然后听他的看怎么办。”
虽然在那之前要先回――
她的余光瞥见一点突如其来的残影,离近后才发现是只白纸折成的小鸟。尽管不知道它是怎样动起来的,但当她伸出手来,那只几乎没有分量的纸鸟就落在了掌心,然后像是失去了原有的所有活力一般,和普通的折纸别无二致了。
虞柠稀奇地打量了它一番,沿着纸折成的纹路原样拆开,看到上面用她不认识的笔迹潦草地写了句话。
――【看到速回巴别塔。】
虞柠一拍脑门。
好家伙,她差点都忘了。
亲爸的人头被拍卖这事一出,她哪还记得有个变成木偶的老爷子因为她丢了自己的工作机在干等着呢。
……说起来,对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还是“打水漂”。
无所谓,她会碰瓷――不是,解释!
就是这么一来,显然没有让她先回家一趟的时间了。
希、希望她妈没事。
“你俩带着他们先回去,”虞柠看了杰克又看美美子,警告地向他们横着比划了一下脖子,“都知道怎么跟我妈说吧?”
水沼美美子:“她原地当姥姥!”
她头顶“啪”地挨了一巴掌。
水沼美美子:“!”
QAQ。
“刚才那个就是错误答案,”虞柠威胁道,“再给我好好想。”
“呃,反正跟她讲一遍来龙去脉就行了吧?”杰克担心着自己还没到手的急支糖浆也落得同样的下场,老老实实地挑了个中规中矩的回答,“别弄出什么奇怪的误会。”
“对,其他的等我回来再说。”
虞柠安抚地看看还不情愿要走的皮脸,“你也先跟他走,我等下就回来。”
“还有你――”她的视线缓缓下落至他手里,“就跟我来一趟吧。”
狐狸精:“哼!”
“喂,”它毫不服气地问,“你到底要怎样?”
“没事。”虞柠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微笑,“你马上就知道了。”
……???
半小时后。
“您好,”宠物店的员工笑着说,“合计两百一十五元。”
“OK。”
虞柠刷了卡,又不忘抬头嘱咐对方,“帮我开张发|票。”
她要报销!
营业员:“好的,您请稍等。”
对方动作麻利地将东西一齐交过来,虞柠小心收好又道了谢,昂首挺胸地带着这承载了她殷切期待的小票走出店门。她出来以后不急着去过对面巴别塔的安检,而是先拐向旁边的街角,抬手跟等在那里的人影打了个招呼。
“辛苦你陪我跑一趟了菁菁。”她笑道,“下次再请你喝奶茶。”
“小事一桩啦,反正我们相处得也挺开心――”被临时叫来的周菁菁全不在意地摆摆手,另一只手提溜着狐狸后脖子,低头笑眯眯地问它,“对吧?”
几乎已经习惯了被这么揪着的狐狸精:“呵呵呵。”
一个比一个的不做人。
紧接着,它就明白了谁是更不做人的那个,惊恐地看着虞柠拎在手里的东西,“你――你――”
“我很好,不劳挂心。”虞柠非常贴心地在它面前蹲下,打开了宠物航空箱的网格门,“娘娘请吧。”
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吃牢饭。
周菁菁无疑热衷于看这热闹,立刻搭把手帮忙把它给塞进去,狐狸精毫无悬念地尖叫起来,“臣妾进不去啊――”
“你松爪就进去了!”虞柠一点也不客气地将它不死心地抵着笼子门的肉垫垫扒开,“搞快点,想想你的钱!”
狐狸精瞬间妥协了。
第一次见到有谁爱财得和自己不相上下的虞柠叹为观止。
她告别来当执剑人的周菁菁,靠着那张临时权限卡刷进了直达怪谈支援部那层的电梯,在顶头上司的办公桌前坐下时,发现对方的脸色果然不是很好看――她能从木偶的脸上看出这一层也是够奇迹的。
“打水漂漂回来了?”他问。
虞柠:“……”
“事情是这样的,”她连忙解释道,“我打电话打到一半呢,突然被一个要从手机里爬出来的女鬼缠上了。”
“为了尽快出发,我当场决定采取最有效率的方式,并以‘打水漂’为借口麻痹对方让对方放松警惕,这才成功摆脱那家伙得以及时完成自己的任务。”虞柠义正辞严,“而且,因为我是在接听电话的时候受到的袭击,我要求精神损失补贴。”
曾经名为“比利”如今名为“竖锯”的木偶盯着她。
“证据呢?”
虞柠:“???”
呵,我和我的冤种上司。
她认为对方是在报三轮车的仇,并且她没有掌握证据。
总之绝对不是因为她长年累月满嘴跑火车结果狼来了的报应。
等着,她这就回去搜集证据,大不了努努力把贞子抓过来!
……淦,她是真的出息了。
“反正你要我找的那个目标在这儿了,”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虞柠也暂时放过了这个话题,转而将装着狐狸精的航空箱往桌上一放――当然,小票也在,“这个总可以报销吧?”
竖锯这次倒是松口了,“可以,还有你的提成,会一起打到你账户上。”
虞柠快乐了。
但他的下一句话就听得她一愣。
“你先把它带回去吧,”他说,“住宿和餐食补贴也会开过去的。”
虞柠不太确信地指指自己,“我?”
你们支援部没有自己的临时牢房吗?
“‘无害化怪谈’――是你提出的概念吧?”竖锯板着脸说,虽然木偶的那张面孔也做不出别的表情,“以前没有这样的先例,我已经打过报告申请,但更具体的措施还没有下来,主要是在监管方面的配套认证――”
他看了眼缩在航空箱里都难掩好奇的八尾狐,“所以在这之前,它就交给你来看管,我想不会出什么问题。”
虞柠似懂非懂地“哦”了声。
反正有钱拿就行。
有钱拿哎!
她家房子都未必需要专门腾出个房间,吃饭也就多张嘴的事,这还发钱岂不是天上掉馅饼吗?
她不声不响地闷声发大财,面上还要做出勉强答应的样子,但倒是真想起来一件事。
“那个,其实我还有个新发现,”虞柠拿出那本从宣传栏摸来的广告小册子,“那边准备在一段时间以后办场拍卖会。”
“等成绩出来我就在试用期了吧?”
她心机地将主动权交给了对方,“如果组织希望,我到时候可以去那边看看,如果打听到有用的消息,巴别塔这边是不是也会给一点经济上的支持――”
她还在绞尽脑汁地试图编个什么理由,那边的竖锯草草翻过宣传册后就当场给出了回应,“可以。”
虞柠:“啊?”
真的假的,这么爽快?
“我会和其他部门商量一下具体数额。”竖锯说,“之后再通知你。期间它那边如果有什么异动,也随时通知我。”
直到站在家门前,虞柠还是不敢相信一切竟然真的这么顺利。
不过两个月后――
一想到居然要去竞拍亲爸的脑袋,虞柠就有点麻。
而且这事吧,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跟爹妈开口。
――“嘿,爸,我看到有人在卖你的脑袋!”
……不了不了不了。
“你倒是挺安分的,”她决定先欺压一下更弱小的那边,随便调侃起箱子里的狐狸精――她答应等进了屋就放它出来,“我看你也不打算害人,费尽心思混进来干嘛?”
狐狸精扭捏半天,不情不愿地开口了。
“人类的电视剧不错。”它肯定地说。
哇,她就知道。
虞柠决定先不说他们家的电视机被押在当铺了。
明明新添了两口“人”,里面却安静得可以,带着某种不怎么妙的预感,她抬手按响了门铃。
木板“吱呀”地一响,应门的果然是她妈妈。
甫一打照面,女鬼在端详了女儿片刻、确认她的人身安全后,视线下落,幽幽地看着她航空箱里的狐狸,后者被盯得险些炸了毛。
“柠――柠。”
“你猜――”
就像任何一个即将面对疾风的心虚孩子一样,她妈笑得很亲切,虞柠却无端地有些背后发凉。
“咱们家这是托儿所――还是动物园啊?”
第43章 母慈女孝
真正的一家之主从不需要折腾太多的虚招。
刚搬家来还显得很宽敞的客厅在排排坐的鬼怪衬托下又显得有几分拥挤,别说美美子这个往常最不安分的,连新来的皮脸杰德也不嚷嚷着要找他新认的“妈妈”了。
注重身材管理的人体模型以一个标准的跪坐姿势待在原地冥想,笔仙的○天堂游戏机被没收了,厚厚的镜片里写满了问号,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个安分守己还不占地方的小透明干嘛要被拖来这边。
才在航空箱里大吵大嚷的八尾狐被方才的危险气场所震慑,蔫蔫地缩着耳朵和蓬松的大尾巴。鬼婴早就不叫了,他最识时务――或许这样凭本能生存的幼年体尤其知道怎样趋利避害,老老实实地屈服于地头蛇的威严之下。
怪谁呢,他谁都打不过,只有挨揍的份啊!
河童在清扫干净自己的犯罪证据后就欢天喜地地被打包丢进了说好的小水潭,好歹让空间看着没那么紧巴了。伽椰子也在,不过她和俊雄那位置完全就是陪审团,家里负责做饭的人……鬼就是硬气哈。
“你看看,”女鬼痛心疾首地说,“咱家――还能、塞得下吗?”
虞柠:“呃……”
她觉得还能再塞一塞?
但此时说这话肯定是火上浇油,她识相地矮了一头,“也不多嘛,你看我出门一趟也就捡了一、二……三个……”
她自己越数也越底气不足,听得家里早来的晚来的一时都有些神情微妙,不约而同地投来的眼神里诉说的都是同一句话――“要不你还是别出门了”。
“还回去。”女鬼严肃地申明道。
“托儿所和动物园,”她还是给了女儿面子的,退而求其次道,“你只能选一个。”
虞柠:“妈――”
女鬼:“……”
她冷如冰霜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解冻了。
但她还是努力做出了严肃的样子,“不行。”
这是原则问题!
那张苍白狰狞的面庞本就够恐怖了,不过虞柠在这些时日的相处以来看惯了不说,根据这点细微的变化完全能够判断亲妈此时的情绪,一瞧就知道有戏,连忙乘胜追击道:“我都答应了也不好出尔反尔,最后亿――最后一次了,你看我长这么大也没有求过你什么,妈妈你再想想嘛。”
女鬼诡异地沉默了。
长眼睛都看得出她的动摇,就在虞柠以为要大功告成之际,还坐在旁边沙发上的无头尸体忽然有了动作。他用敲击代替了咳嗽,告诫着老婆别被迷惑,收到提醒的女鬼瞬间从糖衣炮弹中清醒过来,重新严肃地看向女儿。
虞柠:“?”
好你个浓眉大眼――哦,对不起忘了没有了――的亲爸,原来是夫妻携手阵营!
她爸仗着自己的脑袋丢出了几百公里之外,佯装看不懂她的怒目而视。虞柠哼了一声,暂时放过了那具无头尸体。
“妈妈,你也知道,我这边经济状况不太好。”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说服道,“现在还是开源节流里的――呃,开源,哪方面的业务都多试试。人活一世要想赚得到钱就得大胆多尝试,不然机会碰上了,你手里却没有相应的人……鬼才,那岂不是白白浪费机遇?”
“实在不行,咱们以后转型鬼屋也是可以的嘛!”
“我都是为了这个家啊!”她情真意切道。
她妈妈的眼角已经隐隐闪烁出泪花。
瞧瞧她可爱的女儿被生活磋磨成了什么样子,要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工作而非躺平呢。唉,是他们做父母的应该反思才对。
“我觉得――”她转过头,哽咽地对丈夫说,“柠――柠长大、了。”
无头尸体:“……”
他摊开手,表示她俩开心就好。
“柠――柠,”女人又慢慢转回弯折过度的脖子,坚定地说,“虽然妈妈――不赞成你去那种地方,不过,如果你偶尔不得不、去,需要钱的话尽管――找妈妈要。”
水沼美美子:“?”
西八!看看人家妈妈!
她都才刚刚冒出这个念头,后脑勺兜头挨的一巴掌就那么清脆又熟悉。美美子不敢置信地回头,果然看到楚人美正气势汹汹地盯着自己,她还特意把遮住脸的发丝向两边撩了起来,全白的眼仁俨然只表露出一个意味――“小孩子不可以讲脏话”。
水沼美美子:“??”
这合理吗?她还没有说出来啊!
别打了,打成遗传性失忆了怎么办呀!
“妈,您渴了吗?冷了吗?累了吗?”和这边的教育现场不同,同样深受感动的虞柠围在亲妈身边嘘寒问暖,可是真真的母慈女孝,“饿了吗?想吃什么吗?我做――呃,我去买菜?”
女鬼:“……”
别出门了!
“你看看别人家孩子。”楚人美恨铁不成钢地说。
多为父母着想,多有生意头脑,多懂得经营自己的生活!
水沼美美子:“?????”
再逼她她就做臀桥!
眼见得一场危机解除,主动或被迫寄人篱下的鬼怪们――或者文雅一点,门客们玩的玩散的散。虞柠瞅准了机会,这才进行完了感人肺腑的谈话,正适合趁机多问几句。
“妈妈,”她尽量以一种突发奇想的语气开口道,瞄向亲爹那空荡荡的脖颈上方,“其实我好奇很久了,爸爸的脑袋丢到哪里去了啊?”
女鬼长长地“哦”了声。
“他自己――也不知道。”她说,“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没有了。”
无头尸体竖起大拇指,示意没错。
……这也能注意不到的吗?!
虞柠秉持着一个担心父母的乖女儿应有的形象,继续说了下去:“那没有想过再找找吗?说不定就找到了呢,就算没有线索,反正我现在在巴别塔工作,我也可以试着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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