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比他更内敛,刘秀比他更温和,李世民比他更宽容,相比而言,刘彻简直就像“皇帝”这个词的各种意义上的具象化。
他对你好的时候可以掏心掏肺,情真意切,待你如珍如宝,可以把全天下最好的一切全都捧在你面前,将金银财富、权利地位,化为独一无二的恩宠,把你捧上天。
但是,请注意但是,刘彻翻脸无情的时候,谁都活不过三更。
要不怎么说,他是封建集权帝王的代表呢?
【多此一举。】也唯有嬴政,才会这样直接地驳斥他,一点都不在意,【以女子之身统一天下,又有何不可?】
【你这是赞成我的看法?】刘彻受宠若惊似的夸张道,【看到没?始皇都支持我!】
【我的意思是,不必模仿武则天,就以女子之身扫平九州,征服四夷,开辟万世之基业,成就女帝之名。】
【你认真的?这可没有先例!】刘彻讶然。
【我就是先例。】嬴政沉静如海,无需多言,自然就让人联想起他统一六国,车同轨,书同文,设立郡县制,自立“皇帝”和“朕”的称呼……为后世所有的帝王做了一个模范和表率。
前所未有之先例,难怪很多人叫他“祖龙”,时隔两千多年依然屡屡为他翻案和赞叹。
【不愧是你。】李世民道。
【若是如此,道阻且长。】刘秀思量道。
【如果这样说的话,那……】刘彻话说一半,就被系统刺耳的警报声给打断了。
【警告警告!抽卡人数超标!系统出现BUG,开始修复!警告……】
系统像一个超重的电梯,发出滴滴滴的警告声,不绝于耳。
鹿鸣忍不住捂住了脑袋,头疼欲裂。
【吵死了。】刘彻翻了个白眼,向他们招手,【都过来,我们商量一下怎么办。】
嬴政没有听他的,反而向边上退了一步。李世民本来迈出了腿,一看他后退,毫不犹豫地跟着后退。
唯有刘秀,因为到底姓刘,都是沾亲带故的,不好意思驳刘彻的面子,明知有坑也得硬着头皮跳。
他向前一步,离刘彻最近了。
下一秒,刘秀就被刘彻一拉一推,果断推进了那个还没关闭的金色通道里。
刘彻拍了拍手,满意地笑道:【好了,现在人数正好,不多不少。――始皇刚才说,以女子之身统一天下是吧?那我们来谈论一下女装的事吧。我可太期待看你们俩穿女装了。嘻嘻。】
第19章 李世民:我也是当过太子的!
李世民:【……】
嬴政:【……】
两人一时无语住了。
李世民挑眉道:【你在幸灾乐祸什么?难不成我们穿女装,你就不用穿了?你不是一样也要穿?】
【你不懂。只要能看你俩穿,那我就值了。】刘彻大大方方承认道,【我自己根本无所谓~~】
他语气里的波浪号几乎要荡漾出来了。
【脸皮真厚。】嬴政冷冷淡淡地总结。
【同意。】李世民不由得赞成。
鹿鸣打扫完战场,率军到了楚江边。流动的江水波澜起伏,飘着一具具敌人的尸体。殷红的血液不断渗入水里,又渐渐淡去,不久就消失不见。
【我想起一个笑话。】鹿鸣看了一会儿,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最宠孩子的李世民马上接口道:【说来听听。】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嬴政:【?这跟笑话有何关系?】
【哈哈哈,确实好笑。】刘彻十分捧场,笑得前仰后合,【遵循孔子的指导,我们在河边坐着,就能看到敌人的尸体,从河上飘下来。妙啊,我还喜欢那句“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来了,就安葬在这里吧!还有还有,“朝闻道夕死可矣”――早上打听到了敌人家的路,晚上你就得死!多有道理啊!】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嬴政皱眉,【虽然我不怎么喜欢儒家的学说,但这样解读是否有些不妥?】
【虽然我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但我就乐意看这种笑话。多有意思啊!】刘彻乐淘淘道,【对不对,小鹿?】
鹿鸣很勉强地笑了一下。不是这些笑话不好笑,而是眼前的画面太有冲击力了,她的大脑一直处于宕机状态。
空间里的几位大佬,却毫不在意,谈笑风生。
【跟下游的县令打个招呼。如果有尸体漂下去,及时处理。最近十来天,不要喝江里的水了。】李世民叮嘱道。
【哦。】
鹿鸣叫来毛众,补充道:【岸边的船只大小不一,有些像是百姓捕鱼和撑渡的船,不知是否有叛军抢来的。你带一些银钱,去找附近的村长里正,把村民的船还给他们,再给他们一些费用,告诉他们我们过河用了这些船,请务必收下。记住,不能拿……】
“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属下记着呢!”毛众笑逐颜开,把她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一遍,“对吧将军?”
“对。你记性很好。”鹿鸣颔首。
“不然怎么做将军的亲卫呢?我又不是铁石那个大块头。”毛众正要走,又折返回来,关切道,“将军伤得不轻,还是早些回去医治一下。这里交给老于就好了。”
老于,原本是燕云将军的副将,四十来岁,性情沉稳,经验丰富,不爱说话和邀功,没有毛众铁石显眼,但做事妥帖,是没得说的。
此时正在安排渡河和收编俘虏的事情,听到这话,向鹿鸣看过来。
“将军伤在肩膀,兴许骨骼受损,确实得早些医治。听斥候说五龙山来了一批大夫,是将军召为军医的,正好让受伤的袍泽随将军一起先行回去。这可耽误不得。”于姚诚恳建议道。
【放心去吧,这边没什么事儿了。】李世民也道。
【啧啧啧,你还真跟养女儿似的。】刘彻挤眉弄眼,【养得还挺用心。】
【我可不是你,对自己家孩子下手都那么狠。】
【你是对孩子下手不狠,你对自己兄弟下手狠呀。谁能比得过你,这边刚杀了两个亲兄弟,那边就抱着自己老爹哇哇哭。李渊感动得不得了,感动得一动不敢动。】刘彻发出怪笑,贱兮兮道,【还有那什么“上衔其乳”,真的假的?你吃你爹的……】
【你要是再提这个话茬,我可就要聊金屋藏娇了。好多人都觉得你这个狠心的渣男,没有陈后怎么坐得上皇位,结果转头就把人家给抛弃了,要不怎么后世老喜欢写你追妻火葬场呢?】李世民冷笑。
【我xxxx!】刘彻破防了,骂了句脏话,【谁是靠女人坐上的皇位?我废后是因为她没孩子还搞巫蛊好吗?我是我爹亲封的太子!我爹为了让我当太子,废了原来的皇后和储君,让我娘当了皇后。我,母凭子贵!名正言顺!天之骄子!我爹超爱我的!――你爹为什么不立你当太子?他不爱你吗?他不愿意为了你对抗全世界吗?】
李世民也有点破防,但是他忍住了:【我也当过太子的。】
【你?】刘彻哈哈哈哈了好久,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那叫当太子吗?提着兄弟的脑袋抱着老爹一顿哭,手上的血还没干呢,李渊差点没被你吓死。你这叫当太子吗?你这直接当皇帝了,还非要画蛇添足过渡一下。咋滴,太子之位是什么香饽饽吗?没有人给你,你就要自己抢,非得抢到手尝尝不可。皇帝哪有太子香呀,对吧?】
【我现在明白始皇为什么老想打你了,我现在就想打你。】
【略略略,君子动口不动手啊,不带随便打人的。始皇也就算了,他打人好看,你打人好疼。】
嬴政:【?】
李世民:【?】
嬴政:【这是什么意思?我打人不疼?你是在讽刺我武力值不够吗?】
李世民:【这是什么意思?我打人不好看?你是在讽刺我长得不好吗?】
【你俩为什么非得挑坏的听?我明明是在夸你们俩一个颜值爆表,一个武力值爆表。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刘彻遗憾地摇摇头。
【骂谁是狗呢?你这家伙,狗嘴吐不出象牙。】李世民还在骂骂咧咧的时候,嬴政已经拔剑而起,向着刘彻就劈了过去。
刘彻反应超快,在他拔剑的前一秒拔腿就跑,绕着书架兜圈子,还时不时回头瞅一眼,做个鬼脸。
【真是受不了,你俩加起来三岁吗?】李世民吐槽道。
他俩一来,空间变得热闹许多。嬴政本身其实也安静,但是架不住刘彻实在话多,叽叽喳喳,比五百只鸭子都吵,互动性还强,只要他一开口,这话茬就没有落空的,不管是李世民还是嬴政,都不由自主地多说了好多话,在鹿鸣听来,简直就跟群口相声似的,还有捧哏的。
回到五龙山,已经是下午了。伤员们由重到轻送去医治,但凡还能张口吃东西的,都拿着热腾腾的馒头,就这软烂香浓的红烧肉,吃得撑肠拄肚。
吃完正餐,再来上一碗滑滑嫩嫩的豆腐脑或者野菜蛋汤,溜溜缝,疲惫尽消。
“今天的菜不合口味吗?”姜三娘问,“你都没怎么动筷子。”
“我现在看到豆腐脑就想起脑花。”鹿鸣缺乏表情,好像连做表情都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这次随她出战的五千骑兵,几乎没有新兵,都是精锐里的精锐,士气高昂,行动果决,杀得满身是血,不妨碍大口吃肉大口喝汤,只有她自己新手一个,战场的ptsd有点重。
姜三娘马上把豆腐脑撤下去,为难道:“那红烧肉呢?按你之前说的法子,先把猪给劁了,阉割之后的猪肉不那么腥臊,用五花肉切成块,随便加点大料酱油卤一卤,煮一个时辰,香味飘得到处都是,把大家的馋虫都勾出来了。做好之后每个人都尝了尝,没有一个说不好吃的,又香又糯又鲜,肉汁四溢,非常下饭,连锅底的汤都被大家舀干净泡饭了。铁石足足吃了一木桶的黍米饭,外加二十个馒头。你的这份还额外放了些冰糖,滋味偏甜蜜,原以为你会喜欢的。”
鹿鸣年纪小,虽然和大伙吃一样的东西,但也常会开这种小小的灶,毛众曾经好奇过,嬉皮笑脸地凑上来想尝一口。
一口过后,毛众皱着脸咽下食物,从此再也不好奇了。
于是大伙都知道将军爱吃甜,除此之外,没啥特别的。都是一样的食材,只是她这一份的味道略微有点不一样。
“我明明是很饿的,但又没有胃口。”鹿鸣蔫了吧唧地嘟囔,勺子戳了戳炖得软烂的红烧肉。
手掌有些许尖锐的疼,因为这小小的动作再度牵动起来。鹿鸣摊开手,这才发现掌心和手指上都留下了深深的勒痕。
问题不大,饭还是要吃的。
红烧肉里面还有煮鸡蛋,剥了壳的,雪白的蛋白上划了几刀,没有伤到蛋黄,但是吸满了红烧肉的汤汁,全是黏糊糊、香喷喷的肉香,冒着热气。
姜三娘盛了碗蕨菜汤,绿油油的嫩芽清香滑润,汤色清亮见底,非常解腻。
“谢谢。”鹿鸣习惯地道谢,为了不浪费食物,把这一份饭菜给吃了。
她用的是左手,右手使不上劲,不碰都疼得厉害,感觉骨头好像都碎了。
“可还好?”姜三娘关切道。
“小伤而已,能活着就不错了。”鹿鸣道。
鹿鸣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三婶婶也到了。她娴熟地打开药箱,摊开银针包,端详着鹿鸣的气色动态,转身道:“快坐好,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伤到哪儿了?”
“不、不先把脉吗?”鹿鸣有点紧张道。
“你这是外伤,得赶紧上药。衣服先脱了,再把脉不迟。”她柔声道,“跟我还害羞什么?你从小到大生病,只要在家里,都是我看的。”
说到这里,她也有点疑惑和迷糊,喃喃道:“不过你原先,是女孩子来着……”
谁能比医者更了解人的身体?
撒一个谎,总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弥补。
鹿鸣身心俱疲,呐呐无言。
【所以我才说瞎折腾什么,姑娘就姑娘,干嘛非得女扮男装?女儿身怎么了?女儿身我也照样当皇帝。你一个现代人,比我们古代人还封建!】刘彻见缝插针地发表意见,【要我说,你趁机坦白得了。都是自家人,天然的利益同盟。你以后难道能不受伤、不生病、不洗澡、不来葵水了?只要有人起了疑心,迟早会暴露的。你也不是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性子,干脆就不要遮遮掩掩。――你们觉得呢?】
【难得我跟你统一战线。】嬴政道。
【+1】李世民道,【不过打仗的时候肯定是要穿男装和铠甲的,不然不方便,也不安全。】
【那是另外一回事。又不是没有女将军,谁在乎这个?】刘彻随口道。
鹿鸣看着【瞒天过海】的卡牌,犹豫着陷入沉思。
第20章 恢复女儿身
他们说的都好有道理。鹿鸣也不是初来乍到,对前途一片迷茫恐慌的菜鸟了。那时候胆怯,记忆不全,甚至不知道自己就是鹿家人,自然彷徨。
现在她知道自己就是鹿鸣,鹿家所有人都是她的亲人。即便父母不在了,哪怕看着他们合葬的墓,都觉得心里有底气,有归处,不是漂泊的孤魂野鬼。
她恢复了一些记忆碎片,对这个世界有了更多的认同感,也不再那么害怕。
更何况,空间里这三位,全是顶级的外挂。
虽然这不免有一种绕了一大圈又回归原点的滑稽感,但好歹也可以安慰自己是及时止损。
吃饭之前她洗了手和脸,看上去还算干净,但卸了铠甲以后,黑色的圆领袍上血迹斑斑,到底还是显出几分战事的凶险来。
鹿鸣坐在床上,解开衣裳后,从肩膀往下,深重的青紫色淤青一大片大片,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发黑红肿,触目惊心。
三婶婶坐着为她诊脉,神色沉凝平静:“束胸也脱了,我得给你施针,疏通经脉。你的气血如今十分紊乱,像被石头给砸了的池水,迟迟无法平静。”
她不像大部分大夫那样喜欢咬文嚼字,说些患者听不懂的术语,而且简明扼要地讲清楚现状。
鹿鸣迟疑着望向窗外。
三婶婶进门时就放下了窗纱,鹿鸣没有用“瞒天过海”的技能卡,医女便心里有数了。
“你先前在家里,是怎么骗过我的眼睛的?”她迷惑道。
“呃……一点障眼法……”鹿鸣说不清,干脆含糊过去。
三婶婶微微一笑,也不追究,而是接着放下床帐,安抚道:“无妨,姜三娘在门口守着,不会有外人进来的。”
空间里的几位,哪怕是最风流倜傥的刘彻,都早早地关闭了对外的视野,在空间四处溜达闲聊,不去窥探鹿鸣的隐私。
嬴政从书架的盒子里拿了个地球仪,好奇又专注地端详,另外两人也像看见猫薄荷的猫,齐刷刷地凑了过去。
她自然相信他们的人品,也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把束胸也脱了。
三婶婶的手搭在她肿起的肩膀上,一寸寸按压试探:“这里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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