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时她也会很好奇,因为鹿鸣并不是不爱红妆爱武装,她明显两个都爱。
这和姜三娘的想象与认知,又有点不大一样。
看完这个账簿,姜三娘就把她的疑惑委婉地说了一下。
“我以前,很羡慕家里的哥哥们可以去书院读书,也曾想女扮男装去上学……”
“后来呢?”
“被父亲狠狠骂了一顿,关了一个月禁闭,罚我抄了一百遍《女诫》。”姜三娘苦笑。
“你也太惨了吧?想读书有什么错?错的是那些不让女子读书的老古董,呸,老封建!”鹿鸣不假思索道。
姜三娘愣了好一会儿,才道:“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听见这种话。”
“以后你会经常听到的。”鹿鸣洒然一笑,“过两天我回九江城,先在鹿家附近开几个学校,我父母名下有很多宅子,我一个人怎么住得了,正好拿出来办学校。有男女混合的小学,也有专门为了女子准备的女校――主要是过渡一下,怕那些老古董不肯放人,还有更高级的大学,教刺绣骑射律法算数医学等等,相当于职业培训,务必让念过大学的女子都能靠自己的技能养活自己,最好都来考公!”
她对她口中说的“考公”,好像特别兴奋,提起来便眉飞色舞,眼里全是活泼生动的笑意。
真好啊,如今绀州的知州是这样年轻鲜活的女子。她活成了姜三娘梦中的样子,几乎抚慰了姜三娘过往所有的阴翳与不平。
“你希望我去考吗?”姜三娘笑了。
“当然啦!姐姐这么聪明,字这么漂亮,记账记得这么好,不去考会计太可惜了。就算考不中,也可以去考教师资格证,去学校当老师啊!蒙学、小学、大学、夜校和扫盲班,需要用人的地方可多着呢。”
“可我、我都没有上过学……”姜三娘忽而局促起来。
“也可以先上学。我尊重姐姐的一切意愿。”姜三娘笑眯眯,“不过我相信姐姐的能力,从初试开始,一定能过关斩将,取得自己想要的成绩。”
姜三娘受宠若惊,被鹿鸣夸得飘飘忽忽,坐立不安,很快就告辞去温书了。
“我家有超――大的藏书阁,里面的书随便看,应有尽有。姐姐过两天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啊……好、好。”
姜三娘完全忘了自己刚被退婚没几天,满心全是要考试的事情,顿时迫切起来,回去抱着《九章算术》来回翻看。
空间里的李世民看了半晌,意味深长道:【这感觉,怎么那么像画饼充饥?一股刘彻的味道。――你的技能卡不会就是蛊惑人心吧?】
他向刘彻投去询问的目光,结果对面一头雾水。
【什么技能卡?】x2
鹿鸣这才想起还有这茬,连忙打开人物面板。
居然还真有!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偷渡的缘故,秦皇和汉武的技能卡都只有孤零零的一张。
并且,某皇帝一看卡牌的名字就红温了。
第22章 谁不想看始皇的女装呢?
【秦王绕柱】:百分百miss所有刺杀。
【这是什么意思?】嬴政指着卡牌上那个绕着柱子跑步的Q版小人,不能说和他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但所有人一看就知道那画的是他。
毕竟那冕服,那长剑,那柱子……是吧?
【呃……】鹿鸣心虚地干笑两声。
【怎么还有外国字?这是一定会躲避刺杀的意思吗?】李世民饶有兴趣地联系上下文猜测道。
【显然是的。毕竟论被刺杀的次数,哪个皇帝能比过我们始皇?】刘彻挤眉弄眼。
嬴政不是很高兴,板着脸把卡牌收了起来。
鹿鸣安静如止水,默默地翻来刘彻的卡牌。
【封狼居胥】:虽非你的功绩,然离不开你的全力支持,所以对战游牧民族时胜率+50%】
鹿鸣解释了一下50%的意思,三个人同时表示了不满。
嬴政:【这不合理。封狼居胥非你之功。】
李世民:【我也觉得不合理。这明明是人家霍去病的功劳,你怎么好意思抢人家外甥的功?】
刘彻:【这也太不合理了吧?凭什么就加50%?我打匈奴的胜率难道只有50%吗?】
李世民斜了他一眼:【得了吧,仗明明是人家卫青和霍去病打的。你上过战场吗?杀过一个匈奴人吗?还好意思愤愤不平?】
【笑话,没有我支持,仲卿和去病有机会建立不世之功吗?】刘彻理直气壮,【一个强大安定富庶的国家,一个英明神武雄才大略的君主,才是将帅开疆拓土的底气。】
【脸皮真厚啊,这就夸起自己来了。】李世民感叹。
嬴政更不高兴了:【为何他的卡牌比我有用?】
【这个……呃……都是系统自动抽的,可能因为你们是偷渡,所以随机的卡牌都不是很好很准确……】
【哪里不准确?这不是很准确吗?秦王绕柱,名场面啊!】刘彻笑逐颜开。
【其实我也觉得这技能卡没用。】李世民把他那几张废物卡牌拖出来给嬴政看,【你看,云消雾散,韶光淑气,经邦纬国,松风水月,指佞触邪……没一个有用的。】
【让我看看。】刘彻挤进了他们中间,乐道,【嘿,这几张卡加起来,太适合春天去相亲恋爱了。营造一个春暖花开的氛围,显得自己聪明俊朗又正直~】
嬴政的心里稍微平衡了一些。
【刘秀的卡牌非常多,都是很有用的,不过关于打仗的那些都是一次性的,用完就废了。可能是系统对我们的限制吧。】李世民道。
不患寡而患不均,当大家对卡牌都不满意的时候,就相当于是都满意了。
鹿鸣老老实实地养伤中,等豫章郡的消息,对着系统商城的商品们眼馋流口水。
【我现在有2500积分。现在正是春耕的季节,都买种子怎么样?杂交水稻和小麦的优良种子,土豆,玉米,番薯,每种五百积分,没了。】
【你对这些新的粮食作物比较了解,你挣的分,自己做决定就好。】李世民温和道。
【其实是你和秀哥挣的啦。】鹿鸣不好意思。
【不要妄自菲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李世民笑道。
【咦~】刘彻抖落一身鸡皮疙瘩,【非得这么煽情吗?】
“将军,王逆的幕僚求见。”院外的毛众大声道。
“那就请客人进来吧。”鹿鸣整理衣衫,麻溜地从床上爬起来,从放空偷懒的葛优瘫立马换成正襟危坐。
毛众领着一个三十许的布衣男子走了进来,他一进来就找活干,熟门熟路地为鹿鸣洗茶具,泡一壶新的热茶。
幕僚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深深顿首。
“鄙人单良,洛阳谷梁人,不才被叛军裹挟,为虎作伥,罪该万死。幸有将军天降,诛灭叛军,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将军大恩大德,鄙人万分感佩,思及过往不义,在下惭愧至极,现特来向将军谢罪,任凭处置。”
【老油条。】
【墙头草。】
【一肚子坏水。】
鹿鸣疑问:【那怎么处置?】
【都俘虏了,留着用呗。我手下的功臣好多都是俘虏来的。】
【一肚子坏水,只要不对着自己人就行。】
【留下来察看一番,以观后效。】
“你既然能做王有德的幕僚,想来是有几分本事的。然而你我初见,你要怎样让我对你更加了解和信任呢?”鹿鸣一手托着腮,眉眼含笑地看着她的俘虏。
单良抬起头,看了一眼毛众。
“他是我的亲卫,自己人,但说无妨。”鹿鸣坦坦荡荡。
单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好像下定了决心似的,踌躇了许久才开口。
“将军,是女儿身吧?”
毛众正烫杯呢,滚烫的开水差点泼他自己手上,还好眼疾手快,才没有烫伤。
“你在瞎说什么?”他脱口而出。
“怎么看出来的?”鹿鸣没用卡牌隐瞒,自然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只是从容淡定地笑问。
单良提起来的心稍稍放下了些。“男女之间天生的差异,不在皮相而在骨相。只要有心,自然是能看出来的。”
“王有德火烧洛阳城,可是你的主意?”鹿鸣漫不经心地问出诛心之论。
“绝无此事!”单良刚抬起的脑袋又低了下去,“鄙人虽贪财好色,然不至于毫无人性,洛阳尽是我的亲友,我又岂能献上如此歹毒的计策?洛阳尽毁,于我等庸民又有何等好处?”
【问他,王有德从洛阳抢来的财物在哪儿?】刘彻幽幽道。
鹿鸣照做了。
“王贼的三十万大军虽有水分,然一路辗转,耗费的粮草折损七八,剩余的都堆砌在豫章郡的军营,重兵把守。将军此番大破贼军,把贼人吓破了胆,那些残兵败将多半会向豫章郡逃亡,以期收拢财富兵马,再图另起炉灶。”单良低垂着头,说得诚恳,和李世民的推测差不多,鹿鸣便信了几分。
【比起金银财宝,档案资料更重要,问他,洛阳的档案呢?】嬴政道。
鹿鸣像个复读机一样,连语气和断句,也和嬴政仿佛,慢条斯理,咬字清晰,好像只是随口一问,但每个字都是审问。
“这……鄙人也不确定。”单良噤若寒蝉。
【不确定是什么意思?看你年纪小想糊弄过去吗?】嬴政冷笑。
“不确定是什么意思?看我年纪小,便想糊弄过去吗?”鹿鸣冷笑。
“鄙人不敢!实在是时局混乱,王贼在洛阳作威作福,横行霸道,到处敛财,花天酒地,滥杀无辜,使得全城都怨声载道,又无计可施。放火的那天晚上,王贼率先离开了洛阳,鄙人缀在后面,本想将东台的书册档案运走,但到那里的时候已经迟了。最重要的人口田地赋税等资料早已不翼而飞,被别人捷足先登了。所以鄙人也不清楚它们的下落。”
【萧何也干过这事,不过是从咸阳拿走的。】刘彻揶揄地看向嬴政,后者不为所动。
“洛阳当时在王有德的掌控下,谁能比你动作更快?”鹿鸣不解。
“鄙人虽不确定,但也有猜测的人选。”单良壮着胆子道。
“说来听听。”
“一则是将军您的族人,鹿远鹿修之,素有侠名,因公然写诗辱骂王贼被下了狱,那天晚上正巧也越狱失踪了。”
“修之啊……”鹿鸣想了想,记忆里是一个爽朗的青年,也是她的侄儿。
不是没有可能的。
“还有呢?”鹿鸣又问。
“也有可能是东台侍郎兰殊兰行简,他的身份,转移书册最为方便。”
“兰殊……”鹿鸣的脑子里勾勒出一个步履从容、面容模糊的身影来。她的记忆有所缺失,但印象里那是个很温柔可靠的人,行止有度,萧萧肃肃,宛如松竹。
【你认识?】李世民随口问。
【我认识。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不用担心。这些资料,迟早会回我们手里。】鹿鸣笃定。
【你自己记忆都不全,居然这么相信他?】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人就长着一张让人想相信的脸。】
【就像我家卫青?】
【比如房玄龄?】
【譬如王翦?】
鹿鸣盘问了单良一会,就决定暂时放他走了。像他这样被戎羌或者叛军裹挟的人不在少数,好死不如赖活着,各有各的难处,总不能赶尽杀绝吧?
单良临走之前,又道:“鄙人能否与将军单独说两句话?”
“你想干嘛?”毛众的眼神瞬间犀利。
“去外面等我一会,我给他这个机会。”鹿鸣很自信,就算这个文士模样的幕僚突然发难,空间里那几位可不会坐视不理。
毛众马上听话地退到门口,轻轻地带上了门。
“你想说什么?”
“王贼在洛阳时倒行逆施,鄙人不敢违抗,难免也做了些禽兽不如之事。想来若是将军从别处听闻,必会对鄙人产生厌恶,是以左思右想,提前告知将军。”
“说吧,我听着呢。”
“他放纵手下军马践踏农田,抢掠百姓财物,强抢民女淫乐滥杀,囚禁许多处子用经血炼丹……以及用弓箭肆意射杀无辜妇孺,玩所谓“狩猎游戏”,再把女子幼童的尸体煮成羹汤,分给左右宾客……不肯吃的人,运气好的会被下狱,运气不好当场屠杀……”
他又跪了下来,这一次不是为了前程性命,而是为了旁观所有灾祸却庆幸自己还活着之后,剩余的为数不多的那一点点人性。
他半真半假地认着罪,好像愧疚得不得了,其实不过是因为看出这年轻得过分的知州与王有德不是一路人,他必须与前任上官划清界限,来立一张投诚状。
世道就是这样,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单良这样告诉自己,可是却怎么都无法压下内心的不安。
年轻的将军安静地望着他,看得单良的头更低,脊背更深地伏了下去。
“所以,那些人肉羹汤,你也喝了?好喝吗?什么味道,说给我听听。”
封建社会的下限,总是低得令人发指,尤其是乱世。
“我、我也是不得已……”单良瑟缩了一下,巧言善辩的舌头仿佛打了结,呐呐不成言。
【像他这样的人多了去了,你不必放在心上。】李世民安慰鹿鸣,【你杀了王有德,也算聊以慰藉。不是吗?】
每当他为杀了太子建成而升起歉疚时,一想到李元吉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也死了,就觉得自己问心无愧。
凡事都怕对比,跟王有德一比,鹿鸣简直是个圣人。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可以既往不咎。接下来我打算清算绀州的田亩,按人口给百姓均田,轻徭薄役。无论鳏寡孤独,妇女儿童,都务必保证他们有土地可以耕种,而不是给士绅当牛马打白工。――这样的政策,必然会得罪既得利益者,尤其那些占了千亩良田却没交过什么赋税的老东西们,同样是一亩地,他们的地总是要比普通百姓的地更大更好,交的税也更少些。”鹿鸣不带什么温度地笑了,“而我,很不喜欢这样。你明白吗?”
“知州若是相信鄙人的能力,单良愿为马前卒,为知州效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单良马上表态,信誓旦旦。
“嘴上说说可不作数。我先封你为阳水县令,以这个县为试点,人口普查,均田清税。我这里还有一些海外来的种子,挨家挨户分发下去,跟百姓说,种新种子的田地,一分赋税都不收。那是政府对试验田的优惠政策,谁都不许从中贪污牟利。否则的话――”
【剥皮揎草,挫骨扬灰!】刘彻顺口接话。
鹿鸣被他带歪了,不自觉地也说了这句话。
单良看过王有德死不瞑目的头颅,对鹿鸣的话并不怀疑,忙道:“请知州放心,下官必竭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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