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吃货啊。”鹿鸣感叹,从马车上拿了一盒点心糖果,抓了把龙须糖,摊开手,送到白虎嘴边。
“这是甜的,很好吃的,你要不要尝……”
这句话还没说完,那几颗糖已经被老虎的舌头卷走了,嚼了嚼,蔫巴巴的眉眼立时振奋起来,容光焕发,爪子扒拉着盒子,大脑袋拱拱鹿鸣的手,舔了又舔。
“老虎,能吃糖吗?”兰殊提出疑问。
众人面面相觑,鹿鸣不确定地问老虎自己:“你能吃糖吗?”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只听说狗不能吃巧克力,没听说过猫科动物能不能吃糖。
于是她犹犹豫豫地又喂了老虎好多点心和糖。
斥候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只白色大老虎趴在他们将军边上,抬着大脑袋,又乖巧又听话,听着指令或蹲或趴,一会儿伸个手,一会儿吐个舌头,跟只狗似的。
???
他只是离开几个时辰,不是消失了几天吧?
“将军。”斥候走过去,拱手道,“尧州的阳城门口布了好几道门岗,严查从绀州过去的人,哪怕身份和路引齐全,也仔细盘查了几遍,才放他们进去。”
“查我们绀州的?绀州繁华得很,向来都是周围一圈的百姓往绀州跑,出去的不是做生意就是走亲戚,有什么可查的?”鹿鸣狐疑。
“尤其查年轻貌美的世家女子。”斥候意有所指,“城门吏的手里拿着画像,一一比对的。”
“不会是在查我吧?防我防得这么严的?”鹿鸣明白了他的意思。
“看来楚江之战和崔冶之死,已经传到尧州了,大祭司担心你来插手尧州。”兰殊平静道。
斥候接着汇报:“属下还探听到,三月三上巳前后,阳城的太阳神庙,会举行大型的庆典庙会,祭祀神明,全城的百姓都会去参拜。”
“那我们必须也得去,分散开来,乔装打扮……”
【这回真的要女扮男装了。】鹿鸣无奈。
【带上你家兰殊,做夫妻打扮好了。你夫他妻,肯定能蒙混过关的。】刘彻笑道。
【不错,他应该不会反对的。】李世民赞成。
【扮夫妻吗?那可以叫上廖安的妹妹廖萱,她会做暗器,有自保能力,能充当我们的女儿。她哥也能跟着暗中帮忙。】鹿鸣充满期待,愉快地建议。
【……】嬴政欲言又止地看着三个乐子人,没有表示反对。
第39章 嬴政最讨厌方士了
阳城的城门吏郝监一大早就拿着画卷,站在城门口,和排队进城的人一一比对。
一连几天都没有结果,他也就有点松懈了。
“头儿,早饭吃了吗?”
“吃个锤子。你就知道吃。”
“嘿嘿,来几个肉包子。”
相熟的属下给郝监带了一袋包子,他也不客气,两口一个包子狼吞虎咽。
“你说,包子这东西是谁发明的呢?(嚼嚼)怎么这么好吃呢?(嚼嚼)”
“听说是隔壁那个文昌公主和鹿知州的女儿,现在那个小鹿知州发明的。还有什么香皂啊玻璃啊海水里晒出精盐啊……她捣鼓出来的东西可多了……”
“呦嘿,你小子消息还挺灵通。”郝监对他刮目相看,“隔壁绀州的事你都知道?”
“属下有个表妹嫁到绀州去了,回门的时候说起来的,不然俺哪能知道这么多事?”
“嫁到绀州了?运气真好啊……”
郝监不无钦羡道,属下也连声附和。
“可不是吗?人家绀州有钱,鹿家又会做生意,听说光玻璃肥皂蔗糖精盐这几样东西,就赚了几十万两银子……”
“我的亲娘啊,几十万两,还是银子?”郝监咋舌道,“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谁说不是呢。”属下一脸向往,“自从那位小郡主给家里赚了几十万白银后,全天下的生意人都往绀州去,好像那里遍地都是黄金似的。”
“别说生意人了,我都想去了。”郝监吃完了包子,一大早就心不在焉的,顿时觉得过得好心酸。
总共就拿这么点薪水,还拖欠了三个月没发,放在谁身上谁能得劲啊?
另一个小卒见他们聊得欢,也偷偷凑过来,小声道:“俺听说小郡主是紫微星转世,能召来天火流星的,是不是真的?”
郝监倒吸一口气,忙敲敲他的头:“这可不兴瞎说!”
“绀州那边来的商人都这么说,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要不然她怎么用五千人破人家三十万呢?那可是三十万啊,就算是三十万头猪,也不能一天就抓光了呀!”
郝监心里其实也有点含糊,捏着画卷压低声音:“以后不许再讨论隔壁知州的事了,让上官听到非治你们罪不可。”
“隔壁和咱们有仇吗?”属下憨憨地纳闷道。
“没仇吧,还接收了不少从我们尧州过去的难民呢。”
“总之不许乱说。”郝监凶道,“你想想,你要是上官,天天听手底下人夸隔壁,就跟你媳妇天天夸别的男人英俊有钱似的,搁你听了你能高兴?”
“这倒也是。”
“明白了。”
他们嘴上答应着,但一不小心就顺嘴了一句:“但是隔壁薪水比我们高诶,而且从来不拖欠……听说他们这个月薪水都发了,通过什么考核的还涨了一百文,我那姻亲……”
郝监气得一人给了一脚,把他们踹远一点:“干活去!外面队排老长了,看不见吗?”
绀州如今像个聚宝盆,各地的商人云集至此,载着各种各样的精美货物,再输送到全国各地。
黄河决堤,兵灾连绵,但饭总是要吃的,衣服总是要穿的,手里有点钱的总是忍不住买些好东西,让家里人过得更精致风光些。
郝监就这么点薪水,勒紧裤腰带过活,带小孩子出门时也总免不了买块糖给他。
他灰心丧气地叹息,一想到迟迟不发的薪水,心里就干着急。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绀州的马车排队排到了郝监面前。
他按例掀开了车帘,一眼看见车里的一家三口,顿时就愣住了。
这家的男主人墨衣玄,头顶玉冠,腰佩长剑,容姿极盛,犹如明珠置于暗室,抬眼看过来的一瞬间,几乎震慑了郝监的身心与魂魄。
女主人蒙着面纱,抱着七八岁的女童,柔弱地咳嗽了两声,声音轻缓微哑:“官爷辛苦,我们是带女儿来阳城看病的。”
她将一袋碎银轻巧地塞进郝监手里,低眉敛目,看起来知书达理。
“绀州那么多医馆,怎么到我们阳城来看病了?”郝监将信将疑。
“看了十几个大夫了,总是不好,没法子,只能来碰碰运气。听说太阳神殿的大祭司有神鬼莫测之能,能活死人肉白骨,没有他治不好的病,是不是真的?”
她充满期待地看着郝监,怀里的女儿缩成一团,面目蜡黄,头发干枯,瞧着人都瘦没了,很不健康的样子。
这两年来求医的确实也不少,看这夫妻俩的穿着打扮,非富即贵,为了孩子看病过来,也合情合理。
但郝监还是照例道:“把面纱摘了。”
女主人有些迟疑,好像不好意思似的,慢慢地把面纱摘了下来。
她生得秀气,只是脸颊偏有一块红色胎记,打破了整张脸的美感,让人一看就觉得不和谐,难怪要带着面纱。
“小女子生得丑陋,怕污了官爷的眼。”
她匆匆地又把面纱带上,再塞了个小点的钱袋,轻声道:“这个官爷可以自己留着,和兄弟们喝点小酒。”
郝监立刻对她高看一眼,要知道他虽能收到不少过路费,但每天都有上官来收,数量少了还得挨一顿骂,自己根本留不下什么。
这娘子出手实在大方,和画像也长得不一样,郝监心情大好,悄咪咪收了两个钱袋,掂量掂量轻重,心里乐开了花,表面平静地放他们走了。
从头到尾,他都没敢多看男主人一眼,也没和他说上话。
马车进了城,却没有往中心地带走,而是驶入了卖牛羊马匹的东市。
这里客商云集,每日来来往往,藏人藏马都比较方便,唯一的缺点是味道不怎么好。
廖萱从兰殊怀里爬起来,好奇地向外看。她哥哥从马车底下翻上来,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车内,按住小丫头的头。
“进城的手续没有想象中严。”廖安道,“易个容就过了。”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几个月不发薪水,指望人干白工吗?”鹿鸣上线,随口吐槽,“尧州穷到这地步了?”
“不是尧州穷,是底层百姓穷。”兰殊道,“钱都在上面手里,被挥霍一空了。据说神庙的神像是金子做的,琉璃彩瓦,云锦天窗,华丽璀璨得宛如仙宫。那些钱,从哪儿来?”
“哼,全是民脂民膏。”鹿鸣道,“找个背风的宅子,先安顿下来等我们的马戏团。”
“今晚我潜入达官显贵的宅子探探情况,小小就留给你们了。”廖安说完,等鹿鸣点头,就消失在马车里。
他妹妹已经和鹿鸣混熟了,乖乖地坐在她边上,拿小刀雕刻木簪。
“如果不是不合时宜,我一定会好好夸夸你的女装,真的非常漂亮。”鹿鸣笑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
兰殊刚拔了根发钗,无奈又纵容地抬起发钗,轻点她的唇瓣。
“既然不合时宜,还是谈正事吧。”
“好吧。确实有太多事要做。――大灾之后必有大疫,你有没有桑神医的消息?”鹿鸣问。
“上次通信时桑老人在沧州,和那里的巫医研究蛊术,说忙完了就回绀州看看,然后就断了联系,也不知道现在到哪儿了。”兰殊用手帕蘸着药水,擦去脸上画出来的胎记,平静道。
“你好像不着急?”
“卦象说桑老能得遇贵人,逢凶化吉,我大抵得知他安然无恙,就在淮县附近,便不用着急。”他解释道。
“淮县……”
淮县被黄河水淹成了汪洋。一想到这里,鹿鸣就觉得心里像燃着一团火,愤怒地想咬死罪魁祸首。
这是人祸,不是天灾。
兰殊握住了她的手:“怒则伤肝。莫急,我们慢慢来,先兵不血刃地拿下尧州,才能为枉死的百姓讨一个公道。”
【来听听我的谪仙计划怎么样?】刘彻和他们掰扯了半天,另外两人不怎么积极地敷衍道:【尚可。】【还行吧。】
【你们觉得不好?】
【不是不好,是没有新鲜感了。】李世民实话实话,【呦呦以前都干过。】
嬴政:【嗯。】
当你来到一个封建王朝,如何以最快的速度吸引当朝天子的注意?
当然是伪装成什么能预知未来、玄之又玄的道士啊天师啊,拥有奇妙非凡的本领,能做到超越这个时代的常人做不到的事,不然这个时代的精英们凭什么相信你、礼遇你、奉你为上宾,把你捧得高高的,让你出入宫廷呢?
所以鹿鸣干过一堆神乎其神的事。
显然,几位都见怪不怪了。
晚上鹿鸣把他们的卡牌摆在一起,琢磨了很久,建议道:【我有一个主意。】
【说来听听。】刘彻挑眉。
【我们来的路上,我发现一离开绀州地界,温度就降了好几度,草木稀稀拉拉的,桃花都没怎么开。我才想起,老大的卡牌有一张是“韶光淑气”,可以在春天引动美好的景象。也就是说,绀州的花开得那么早,是技能卡的作用。】
【好像是这么回事。】李世民道,【你打算用这张卡?】
【我一离开绀州,就撤掉了韶光淑气,在城门口的时候,给始皇大大附加了瞒天过海技能,确实很有用,城门吏完全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对。那么,以此类推……我们可以玩大一点。】
【怎么玩?】刘彻兴致盎然,【带我一个!】
【神庙祭典那天,人们集聚在玉皇山,玉皇山上有一日月池,倘若我们那天凌波微步,踏水无痕,于阴暗的天空中拨云见日,百花为之盛开,百鸟朝凤而来……】
【其他的我都可以理解,百鸟朝凤你要怎么做到?】嬴政问。
鹿鸣微微一笑,看向玩偶一般乖巧的龙脉。
【我做不到,但我猜始皇大大你,可以做到。】
三月三,上巳节。
清晨浓云密布,似乎不是个祭祀神明的好天气。但祭祀的既然是太阳神,想必大祭司有他的道理。
朝拜的人群时不时张望一下阴沉的天空,好像都若有若无地期待着什么。
纯金的神像矗立在祭台上,高大神圣,不可侵犯,那恰到好处低垂的眉目,如同在悲悯众生,看得人心头一颤,忍不住就想跪拜下来,向k诚心祈求,忏悔罪孽。
大祭司身白色长袍,衣袂飘飘,戴着青铜面具,手执金色的树状法器,一干九枝,枝叶上勾连着九只太阳神鸟,造型灵巧神秘,似乎能沟通天地,起死回生。
虔诚的人们三步一跪,十步一叩,从遥远的山脚下一路跪拜而来,带着重病的父母或孩子,向着这盛大的祭典而来。
彩色的绸缎风中招展,在一排排金绳上摇曳,好像万千簇新的花朵,带动着铃铛清脆作响。
大祭司登上高台,点燃鎏金炉中的线香,童男童女们开始奏乐念经,人们在馥郁的香气里忘记苦痛,浑身轻飘飘的,仿佛飞升到了云端之上,远离了一切尘世的烦恼。
他们也开始唱歌作舞,绕着广场上巨大的篝火狂欢,奔跑痛哭,放肆大笑,男男女女搂成一团,仿佛都是亲生骨肉,不分彼此。
那香气是那么甜蜜,那么迷人,使人全身心地觉得满足,好像这辈子从来没有那么快乐过。
俗世的哀愁苦难,都在这香气里得到了净化,所有朝拜的百姓都露出了笑容。
这些笑容呈现在不同的脸上,却一致得好像同一张脸。
他们更加虔诚地拜倒在神像底下,希望这短暂的欢愉能得到永恒。
“太阳昭昭,圣火耀耀。众生皆苦,而神尊怜之。但凡信仰虔诚,太阳神必将k的恩德泽披众生……”
大祭司面向陶醉的百姓们,张开双臂,如天使一般拥抱可怜的神的子民们。
“下面就是考验你们信仰是否虔诚的时候了。请善众带病人依次上台,无论多么严重的病,太阳神都会治好他们的。”
于是有人带重病的孩子上台去了,只见那孩子腹大如盆,面色青紫,眼看出气多入气少了,你猜怎么着,大祭司一碗符水下了肚,嘴里念念叨叨,法器在孩子鼓起的肚皮上轻轻那么一碰。
这孩子就好了!
他睁开眼睛,面色逐渐变得红润,鼓鼓囊囊的肚皮也恢复了正常,甚至能开口说话了。
大祭司一连治好了三四个一看就是绝症的病患,还把其中一个人的断腿给接上了,那残疾的男人当场就能走路了,感激涕零地向功德箱里投了一贯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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