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排队的百姓见状,越发狂热,争先恐后地向功德箱里投钱,不一会儿一个箱子就被铜钱碎银塞得满满当当,不得不拿出第二个功德箱来。
正当祭典流程按部就班地走着,一切都稳稳当当时,不远处的日月池传来了笛声。
笛声悠扬悦耳,空灵纯正,犹如九天之上传来的仙音,引渡着迷途的众生。
人们以为这也是祭典的一部分,纷纷向日月池看去。
远远的有一年轻的身影踏水而来,脚下只踩着一片绿叶,宛若玉树临风,飘然若仙。
众人看得瞠目结舌,不知怎么的,突然从方才那种陶醉痴迷的状态清醒了不少,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那是什么?”
“传说中的一苇渡江?”
“天呐!这也是太阳神的恩典吗?”
这个身影离得越近,人们越是屏息凝神,不由自主地低了低头,好像生怕冒犯了这位神使似的。
和太阳神大祭司白金色的装束不同,这人玄衣朱裳,容姿端丽,气度尊贵雍容,横笛吹奏时犹如春风十里,令人心头安宁。
太阳破开层层乌云,洒下一束灿烂的金光,宛若天梯一般,不偏不倚地照到来者身上。
如画的眉目顿时镀上一层金辉,比神像还像神像,风姿绝世,无人可比。
人们连惊呼和议论声也小了下去,怔怔地望着来人出神,如坠梦中。
大祭司眉头一皱,如临大敌,喝道:“何人扰我祭典?”
嬴政按大家计划的那样,稳稳地上了岸,在乍晴的太阳光里丢出了龙脉。
霎时间一声龙吟,传遍九州。那些厚厚的云层间,可以清晰地看到五爪金龙的模样,穿梭在云彩里,一闪而过,神气活现。
“哇!”
人们抬起头,惊呼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看!有龙!”
“真的是龙!真的有龙!”
“看它的头,它的尾巴,连鳞片都能看得见!”
“它的头朝向京城的方向,尾巴向着东南,是龙脉,是龙脉啊!”
“龙脉现世了!”
【不是说百鸟朝凤吗?我还以为真的能看见凤凰呢。】二凤十分遗憾。
【大概,这个世界不够玄学,没有凤凰。】鹿鸣讪讪。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有龙也不错了,这小东西放大一看,还挺威风的。】刘彻欣赏着。
鹿鸣和大家讨论过了,这个世界并不是个很玄学的世界,妖魔鬼怪目前是没有的,就算有也看不见。
龙脉现世的方式是在云层里,完全可以用科学来解释。
嬴政在灿烂的阳光里走向高高的祭台,步履从容坚定,不怒自威。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可以在此地祭祀,旁人便来不得了吗?还是你心里有鬼,怕节外生枝?”
虽然他不需要什么卡牌,也能与大祭司正面对峙,但鹿鸣还是把所有能装备的技能卡全装备上了。
“胡言乱语!来人,将这贼子拉出去……”
大祭司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嬴政的反应更快。
“我看谁敢?”他漠然冷笑,“本官鹿鸣,绀州知州,你是何身份敢以下犯上?”
人群中一阵骚动,显然大部分人都听说过鹿鸣的名声。
“竟敢冒充鹿知州,你这贼子好生大胆,目无法纪,还不将她拖下去……”
楚天枢不知道鹿鸣是谁吗?不,恰恰相反,正是因为知道,他才不能给对方打乱自己祭典的机会。
他想快刀斩乱麻,着实心狠手辣,幸好援兵来了。
“无为仙师到!”
整天忙活炼丹、不干一件正事的尧州牧,总算被兰殊威逼利诱,拉过来干了件正事。
“什么事情吵吵嚷嚷的?”
无为仙师看起来并不是很想掺合这个针尖对麦芒的场合,奈何和蔼可亲的鹿家军围着他,他不得不赶过来救场。
“呦,这不是小鹿知州吗?我与你父是同僚,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他干笑着,没话找话说。
“小鹿知州大驾光临,本官有失远迎。这是怎么了?小鹿知州亲临祭祀典礼,可是一件大喜事,可别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啊……”
“废话说完了吗?”嬴政冷冷淡淡道,“太阳神教招摇撞骗之事,你可知情?”
“什么……什么招摇撞骗?”无为仙师局促不安,挤出笑容来,“这可不兴乱说……”
“这烧的香里有曼陀罗和罂粟,让人闻了就神志不清,飘飘欲仙,闻多了还会上瘾,再也离不开它了。光靠这香料,就坑了信众不少钱吧?”嬴政扫视台下的民众,“你们真的没有发现吗?”
“你!你信口雌黄!”
“胡说八道!”
“曼陀罗是什么?”
“原来会上瘾,难怪……”
许是嬴政气势太强,又或者是【经邦纬国】【指佞触邪】【云消雾散】几张卡牌叠加的作用,虽有些人质疑,但无疑不是全部。
兰殊走过去,拈起香炉里的灰烬,捻一捻,闻一闻,解释道:“曼陀罗是一种毒药,常用来麻醉止痛,毒性很强,用的时候要注意分量。而罂粟的壳可以提取成一味药,使人暂时失去神智,浑浑噩噩,刺激身体,愉悦精神……就像五石散一样,甚至比那更上瘾。三五次之后,就会成瘾,一旦成瘾,从此就只能依附于药物过活,久而久之身体溃烂消瘦,无精打采,浑身是病,死状凄惨。”
他说前半段时,大家不以为意,甚至觉得这药能让人舒服快乐就行,最后一句才多少有点警示作用。
“靠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来蛊惑人心,难不成还能是什么正经神教?”嬴政抽出长剑,“巍巍金身,全是累累白骨。楚天枢,你还有何话说?”
“等一下,不可以杀大祭司!”
“不可以!”
“大祭司救过我娘的命!”
“对啊,大祭司是好人!”
“什么上瘾俺不知道!俺只知道点了香,头就不痛了!这不是神迹是什么?”
“我孙子病入膏肓就等着大祭司的符水救命呢,你这外人懂什么?凭什么干涉我们太阳神教的事?”
“滚出去!”
“滚!”
“保护大祭司!”
【要来个车迟国斗法吗?】鹿鸣提议,【不然围观群众不服啊。】
【教化百姓,任重道远哪。】李世民感慨。
【又要变魔术了?这次是油锅捞铜钱,磁铁小实验,还是神奇的磷火?】刘彻熟门熟路道,【我都被骗过,骗骗这些愚昧的百姓还是很容易的。】
群情沸腾的民众和严阵以待的鹿家军起了冲突,乱糟糟的一片。
无为仙师不知如何是好,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
而大祭司老神在在,俨然胜券在握。
【我跟你们想的不太一样。】嬴政沉静地开口。
他提着长剑,一步步逼近了戴着青铜面具的大祭司。
“你说你是太阳神派来人间的使者。那么,你的太阳神会庇护你吗?――如若不能,你便是欺骗众生,死不足惜。”
嬴政一剑斩了过去。
什么大祭司,就算是神仙,坑蒙拐骗的家伙,他也照斩不误!
第40章 始皇你ooc了
嬴政杀骗人的方士,那真是眼睛都不用眨一下。
不过这位大祭司确实有些本事,他好像早就料到嬴政会动手,挥袖洒出一把石灰来。
铁石忙上前,用壮硕的身体替他遮挡,同时抬手闭眼,防止石灰粉入眼。
就这么两秒的间隙,大祭司躲到了无为仙师的后面,笑道:“居士杀气太重。何苦打打杀杀,造下无妄杀孽?”
“你骗得了普通人,却骗不了我。”嬴政沉声道,“什么起死回生,不过你骗钱的把戏罢了。你当我是傻子,相信你的符水能治病?”
【有请被方士骗过钱的受害者发言。】刘彻快笑死了。
“居士稍安勿躁。你看这芸芸众生,苦病缠身,大半都是治不好的。那么我用符水给予安慰,让香客们以为自己充满希望,又有何不可呢?他们以为病会好,兴许就真的会好。贫道这么做,也救了几个人,非但不是招摇撞骗,反而是功德一件。居士以为如何?”
大祭司掀开面具,居然很诚恳的样子,与嬴政细细分说。
“用罂粟使人成瘾,也是功德一件?”嬴政没那么好唬。
“不过是另一种五石散罢了。五石散随手可得,士人间颇为流行,连无为仙师也喜欢服散步行,放浪形骸,洒脱自在。从来无人追究五石散,又何必追究这长生香呢?”
大祭司笑了笑,好声好气道:“众生求安宁,此香能给他们带来安宁。又有何不可呢?”
台下的观众更加躁动起来,他们还沉浸在长生香带来的余韵里,既觉得好像在天宫云游了一遭,心里说不出的满足,又觉得从天宫掉落人间的落差很不好受,恋恋不舍,回味无穷。
像饿极了的人看到一桌盛宴,却只吃了两口,越好吃,越渴求,越急躁。
兰殊默默地点燃了沉香,掩盖掉药物残余的惑人气味。
“你方才所说的这些,可有告知信众?”兰殊平静地问,“倘若没有,那便是有意欺瞒,招摇撞骗。”
大祭司微妙地顿了一下,反问道:“那么鹿知州一苇渡江,金龙悬空,又是什么缘故?也不曾告知信众。”
他似乎想说,咱们都是一样的,都是些玩弄人心的把戏,又何必拆穿呢?
然而嬴政并不在意。
“一苇渡江,不过是障眼法罢了。一片芭蕉叶不足以承载重量,再加一根竹子就够了。”他收剑入鞘,“至于金龙,的确是龙脉。”
人群喧闹起来,交头接耳。
“你听到了吗?她说是龙脉!”
“这世间真的有龙吗?”
“既然有龙,那肯定也有神仙!”
“求神仙保佑我儿……”
“鹿知州说是那龙脉,我却不以为然。”大祭司却反驳道,“不过是云层与太阳造成的景象罢了,今日是龙,明日是凤,早上是马,晚上是龟……都不足为奇。”
【嘿,他倒成讲究科学的了。】鹿鸣啧啧称奇,【这辩论双方拿的辩题是不是反了?】
【他想论证龙脉不存在?这对我们可不利,毕竟龙脉真的存在。】李世民皱眉。
【这个大祭司是有备而来啊。】刘彻道,【说话一套一套的。】
“光与云层……”嬴政毫不在意地颔首,“那便如你所说,是巧合好了。你选择今日祭典,也是算准了天象吧?”
【可惜我们龙脉了。】李世民惋惜道,【被这骗子拉低到和他一样的档次了。】
【也许这就是他的目的。】刘彻道,【他想证明,他跟我们是一样的。】
大祭司矜持地笑道:“这是自然。夜观天象,看云知风,当然就能算到今天是阴转晴的好日子,只要祭典持续时间长一点,这金灿灿的太阳光就能破开云层,洒在神像上。――就像现在这样。”
太阳正好从阴云中挣脱出来,将明亮的光华投在金子打造的神像上,光芒四射,璀璨夺目。
已经有信众大气不敢喘一声,齐刷刷地跪拜了下去,念念有词,祈求神明保佑。
“你看,世人愚昧,偏听偏信,盲信盲从,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你杀了我也没有用,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大祭司,或者什么道士、方士、和尚,符水或者金丹,太阳神教或者月亮神教,没有什么区别。”大祭司巧言令色,为自己开脱道,“只要民智未开,苦海无边,那么众生永远陷于苦难,不得解脱。这是你想要的吗?”
嬴政没有落入诡辩的陷阱。他淡淡问道:“你去过绀州吗?”
大祭司愣了愣:“没有。”
“你知道绀州的百姓现在在做什么吗?”
“……”大祭司迟疑了,不是因为不知道,而是因为他知道。
“他们在春耕。”嬴政道,“从尧州过去的难民,一部分在开荒种地,开了荒的便是他们的土地,绝不会被大户抢夺占有;另一部分在挖河铺路,因为绀州需要更长更平整的通道,将货物运输到外面。这些工作虽苦,但只要干活就有饭吃。妇孺们则帮忙埋锅造饭,织布采药。官府发放的银钱饭票,也都是家里的妇女们去领,因为她们不会挥霍一空,能把幼小的孩子养大。”
他很少说这么多的话,细碎的像沙沙的春雨,绵绵地落下来。
“你说众生皆苦,众生确实苦,如果不是戎羌霍乱九州,而某些人只顾着苟且偷生决了黄河,众生便不会这么苦。”嬴政看着狡猾的大祭司,神色冷冽,“苦难的众生在努力求存。而你们,却在剥他们的皮,吃他们的肉,抢夺他们最后一点银钱,用毒药麻痹他们的心智,让他们浑浑噩噩地拜一个死物。”
【啧。】刘彻意味不明地撇了撇嘴,【始皇你ooc了。】
【倒也不必刻板印象。】李世民看得新奇,【我觉得挺好的,很有道理。我也这么认为。】
【不容易啊。要不是发自内心地认为百姓很苦很可怜,愿意作出让步和改变,始皇大大的结局应该和历史书一样吧?】鹿鸣感叹。
【那我说臭鱼尸体什么的,他为什么老不高兴?他又不是这么死的。】刘彻理直气壮。
【我说金屋藏娇你靠女人上位,你还不高兴呢。】李世民瞅他一眼。
【安静些。】嬴政道,收回了划水的龙脉。
灵动的云层变得呆板起来,金色的小龙回到了空间里,如云雾般飘渺。
“看来阁下对我,十分不满了?”大祭司微笑。
“依周律,你以药物迷人心智,坑蒙拐骗,当判以死刑。”嬴政冷静道。
“大人要以周律判我?”大祭司笑得更自如,“虽然大周风雨飘摇,但倘若以律法为据,此地乃是尧州,怎么也轮不到绀州的知州来越权管辖吧?阁下把我们仙师置于何地?是吧,无为仙师?”
尧州名义上的主理人“啊?”了一声,好像才发现这争执与他有关似的,苦着脸道:“这……这大好的祭典,好端端的怎么吵起来了?鹿知州远来是客,不如先到舍下小酌几杯,再商讨不迟啊?”
【真对得起他的道号,这种人怎么好意思当官的?】李世民嫌弃道。
【占着茅坑不拉屎,就应该把他按水里溺死。】刘彻随口道,【得,变成官场扯皮了。】
【我们跨境执法,确实没有管辖权……】鹿鸣叹了口气。
嬴政一招手,一声虎啸响彻云霄,巨大而矫健的白虎飞奔而来,如同一道闪电,径直奔向大祭司。
众人惊慌失措,吓得腿都软了,不敢动弹。
大祭司脸色剧变,刚跑出几步,就被白虎一个飞扑,按在地上。老虎张开血盆大口,森然的牙齿犹如利刃,杀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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