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被摘的一瞬间,甄芙身上的修为便显露了出来。
“原来如此,你隐匿了修为。”警幻眸色更冷,忍不住攥紧了袖中的拳头:“这么说来,你便是那擅自改了自己的命数,又阻止绛珠草还泪的人了?”
甄芙面色也冷了下来,眉间朱砂却显得越发高不可攀,她闻言便爽快的颔首承认:“自然是的。”
想到之前布局皆被眼前之人破坏,警幻便被气得面色微微扭曲,配着刚刚血淋淋的伤痕显得非常狰狞而恐怖。
警幻眼神狠厉,迅速朝甄芙挥了一掌。岂料,甄芙刚刚避过,这具身体里的贾元春突然就疯狂的反抗了起来。
甄芙见状,便运转灵气,趁机朝警幻的天灵盖重重砸去。
身体猛然失去控制,警幻心情本就不妙。她躲过甄芙的攻势,护住头部,心里疑惑甄芙为何偏爱攻击这个部位。
只是不待她多想,她便只能被动的一边抢着身体主动权,一边应付着甄芙。突然,耳边凄厉的惨叫让警幻的手一抖,便失了攻击的水准。
“再不闭嘴,你剩下的半边脸也不必要了!”警幻忍无可忍,冷声朝身体里的贾元春恐吓了一句,又匆匆祭出风月鉴,把自己与甄芙一同收入到了其中。
被卷进的一瞬间,甄芙有些眩晕,待站定了,她才仔细打量着周遭环境。
残破的高楼建筑,遍地的尸体,前方还摇摇晃晃来了几只嘴里流着涎水的丧尸。
居然是末世,是她未到红楼时,生存了许久地方。
这里应该是幻境,但甄芙也不会坐以待毙。她不等丧尸过来,就用灵力凝成唐刀模样,径直朝着丧尸脑部砍去。
解决了一个,甄芙便朝剩下几个挥刀。砍瓜切菜一般,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那些丧尸已统统倒下。
突然,甄芙听到高处有人叫了一声:“芙儿。”
甄芙抬头,便见楼上有两人正飞跃而下。那老者鹤发童颜,一身道袍看上去有些仙气飘飘。另一人年轻了些,只随意穿着休闲装,却显得他眉目格外舒朗。
甄芙不自觉攥紧了手里的唐刀,克制着自己想迎过去的脚步,声音微颤地喊了句:“师傅,师兄。”
老者朝甄芙笑得慈祥,嘴上却直抱怨:“你个不肖徒儿,许久不见你。你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怎么也不提前告知我一声?”
甄芙只呆站在一旁,感受着师傅一样的语气。她明明也知道者是幻境,却不想立即动手。
“师兄”眉目更柔和了些,他朝甄芙温柔道:“芙儿别听师傅的,他只是太担心你了。”
“谁担心她了,我看她就是个小白眼狼!谁念着她,她都不会领情。”老者说着,就朝甄芙走了过来:“外边真是太危险了,你留在这里,哪都不许去了!”
正当他的手要触及甄芙发丝的时候,甄芙突然朝他砍去!刀刀乱砍,直到老者身形化为碎片,甄芙才提着刀,朝“师兄”走去。
“师兄”嘴角挂着冷笑:“怎么,你欺师灭祖,刚刚弑师,如今又想杀我了不成?”
甄芙不听,反而轻吸一口气,利落举刀朝他砍杀去。不过片刻,他也化为了碎片。
这地方顿时一片死寂,周围却像水面一样扭曲震荡了起来。空气也越发虚薄,有种让人溺水的感觉。
这感觉不过一瞬,便恢复了平静,连周围的景观貌似也正常了起来。
朱栏白石,亭台楼阁,伴随着浅浅的甜香。微风带来女子的娇笑,以及绰绰约约,慵懒至极的歌声。
甄芙仔细听了听,歌词似乎是“在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寄言众儿女,何必觅闲愁……”
听了一会儿,甄芙无趣地走动起来,粗略扫过周围。她走入主殿,抬头便匾额上写着什么“痴情司”、“结怨司”、“朝啼司”,等等之类的。
看来,她是到了所谓的太虚幻境了。甄芙想罢,一抬头,便见警幻仍披着贾元春的皮,坐在上头。周围站着些妙龄女子,皆娇声细语,面露好奇地打量着甄芙。
贾元春面皮上的伤已经全都好了,皮肤更加光滑细腻。不过一会儿,就瞧着比在外面时年轻了不少。
警幻见甄芙瞧着她的脸,就抬起玉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会儿,才高傲地朝甄芙抬起下颌:“你瞧我这地儿怎么样?”
甄芙微微眯了眯杏眼,又扫了四周一眼,才对上警幻的眼睛,意有所指道:“不怎么样,不过是镜花水月,红颜枯骨罢了。”
警幻眼神一冷,冷哧道:“镜花水月?镜花水月里没有生离死别,没有悲欢忧思,也没有美人迟暮,你当真不想留在此地吗?”
甄芙闻言却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笑出了声,等笑了一阵子,她才狠厉地看向警幻,高声道:“你唬我呢!魂魄留在这里,被你调.教.一阵儿。然后又被你驱使出去,为你勾引那些臭男人,吸其精血供你修炼吗?”
警幻脸色大变,周围的女子也沉默了下来。只有甄芙依旧冷声道:“你既是镜妖,便困于这一方天地,好好修炼,日后早晚有出去的时候。偏你要走上邪路,如此行事就不怕天谴吗?”
“天谴?!”警幻闻言,便放声大笑,。笑够了,她才憎恶地看着镜里的一切,片刻又朝甄芙嘲讽道:“你才是唬我呢!同为一种人,你可别告诉我,你感受不到。此方灵气已然稀缺,修士没落,天道运行早出了漏洞,又哪里来的天谴?”
她见甄芙沉默不语,语气渐渐癫狂道:“我若是不想办法,难不成我要一直困在一面破镜子里吗?”
“所以,你不能出去,就只能收了癞头和尚并跛足道人。为了让他们好为你办事,你便给了他们正道功法,教他们修炼,对不对?”甄芙怒火中烧,朝警幻高声问道。
警幻偏偏头,眼里竟难得有了几分无辜:“这有错吗?我只是想出去罢了。”
甄芙袖中的手紧紧攥起,她压抑着怒气,颤声道:“而你自己则成了邪修,擅自杜撰了这太虚幻境,又擅自定了许多无辜女子的命数。待其身首异处,你便把她们的魂魄拘进风月鉴中,暗地里教她们媚术,让她们在外面替你收集男子精血?”
“你是怎么知道的?”警幻眼里好奇,随即问道:“我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便在她们出去时,封了她们记忆,只让她们记得些许媚术,不知不觉中便能把事情替我办妥。我很小心了,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这般藐视人命的态度,让甄芙无法压抑怒火,她忍不住颤声道:“那些女子何其无辜,你有什么资格左右她们的命运?我且问你,甄士隐一家,绛珠草与神瑛侍者,还有金陵十二钗正副册,都是你杜撰的是与不是?”
警幻闻言,忍不住得意的轻笑:“这你可猜错了。有些是我做的,可是那历劫的两人,我只是稍稍助他们一把,愿那二位早日位列仙班罢了。”
甄芙气愤,她周身灵力震荡,镜子里的兰芝树木皆化作虚无。
不过一眨眼,她便飞身到警幻身边,用力掐住她的脖子,凑近她耳边,冷声道:“快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第38章
“你想知道啊?”警幻貌似不太在乎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只朝着甄芙挑衅地笑着:“我看你挺有趣儿的。你若是愿意留在这里,我便告诉你,你觉得如何?”
甄芙不答话,扼住警幻脖子的手又收紧了几分:“你到底说不说?”
警幻挣扎不开,只能死死地瞪着甄芙,嘴角一直挂着一抹极诡异的笑。
甄芙眼神微冷,她另一只手极快地压到这具身体的头部:“你若是再不说,我便杀了贾元春!若我猜的不错,你现在还不能独自占据这身子,只能与她共存。你仔细想想,好不容易有副身体与你相契合,若我毁了,你就真的出不来了。”
“你别冲动,我告诉你,你松开一点……”警幻视线向下,瞥了眼甄芙的手腕,示意她松手。
甄芙并未把手移开,只是放松了一些。
“其实,绛珠草之事是真的。”警幻不甚在意地动了动脖子,上面依稀能见到上青紫的掐痕:“她是的确是历劫,却并非是为了还泪而来。不过是寻常的入世炼心罢了。”
“那你为凭空何杜撰这些?还把绛珠仙子与神瑛侍者硬凑到一起。”甄芙见警幻眼神飘忽,便再度掐紧她的脖子,对上她头部的手也蓄了灵力。
“我就是不说,你又能奈我何?杀了我吗?”涉及此事,警幻不再说话,只面色平静地看着甄芙。
“杀了你?你想得挺美。”甄芙轻笑一声,指尖靠近这具身体的脸庞,朝其中的贾元春道:“你就这样看着她霸占你的身子不成?”
贾元春依旧不为所动,反倒是警幻警惕地喊道:“我可告诉你,你不许听她胡言乱语。”
甄芙细细打量着面前的脸庞,微凉的指尖在上面轻轻点过:“这张脸可真是好看极了。你说,若是我手一抖,不小心划破了可怎么办?”
警幻心里暗道不好,面上却不在意道:“怎么办?凭我的本事,不消半刻,就能让它回复如初,你刚刚不是看到了吗?”
“你可得了吧。”甄芙嗤笑:“我可见不得你再忽悠人家。你是镜妖,镜子里的世界凭你做主,可一旦出去了呢?出去了这些全都会化成虚无罢了。”
贾元春本就有些后悔,把身子的一半交给警幻。当初她虽封了贤德妃,但圣上却从未碰过她。后来日子久了,她年岁渐渐大了起来,眼看就要错过花期。于是,她一时心急便答应了警幻的要求。
二人各取所需,她要不老的容颜,警幻要她身体的一半。
如今,就算她面容越发年轻秀美,圣上也没有亲近过她,反而离她越来越远。她已然死心了,只想夺回身体,但总是苦于没有机会而已。
“你放心,我会帮你的。”得了甄芙的话,贾元春的魂体便与警幻抢夺起控制权来。
两人魂体撕咬到一起,甄芙害怕贾元春不敌,便一直向她输送着灵力。
一具身子,却藏了两个魂体,本就不堪承载,十分不稳定。如今两人争夺,贾元春本身契合度本就比警幻更高,此番又得了甄芙相助,不一会儿就把警幻挤出了身体。
甄芙迅速朝警幻扔出符咒,把她困在其中。
“你放开我!放开!”警幻本就没有身体,此刻只剩魂体,看上去轻飘飘的。
如果不看她表情挣扎扭曲的脸,倒像是仙人一般。
甄芙并未理会她,反而看着贾元春,将手中灵力化为利剑,指着她道:“你知道些什么?最好老老实实的道来,若是敢诓骗我,便休怪我剑下无情。”
贾元春瞧着锋利的剑尖,打了个哆嗦,软倒在甄芙面前,哭喊道:“还请仙子救我出去,那妖怪想抢占我的身子,我也是无可奈何。”
“呵!”阵符里的警幻闻言,冷哼了一声:“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交易,你居然如此无耻,还敢说我强迫于你?”
甄芙见两人快要吵起来,不由冷声道:“统统都给我闭嘴!”她用剑尖指指贾元春:“你把你知道的一切速速道来,旁的话莫要多言。”
贾元春眼里闪过屈辱之色,只是形式比人强,她只能哭哭啼啼道:“仙子放心,我定不敢有任何虚言。”
贾元春狠狠地朝警幻看了一眼,又抽抽噎噎道:“我只知道,她想要我家宝玉落草时衔来的那块玉,还说需要绛珠草先养一阵子之类的话。”
“闭嘴!贱人,你给我住嘴。”眼见贾元春几乎要把她苦心布置的一切都尽数抖出,警幻终于忍不住,在符咒里乱走起来,企图能出来阻止她。
贾元春见警幻依旧被困在其中,似乎毫无办法的模样,就忍不住把这段日子里的屈辱,害怕,统统朝警幻发泄而去。不多时,两人就互相对骂起来。
只有甄芙在细细思量。
贾宝玉那块玉本是女娲娘娘补天的顽石。那石头共有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而娲皇却只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只单单的剩了一块未用,便弃在青埂峰下。之后的一切,便都是警幻的吩咐了。
那石头虽好,灵气也足,奈何有几分浊质。警幻重重布局只为把黛玉和贾宝玉联系在一起,就是为了来养那块石头。
其中最主要的联系便是黛玉的眼泪。
眼泪……甄芙猛然回想起第一次见黛玉哭泣情景。她那时就感受到黛玉身上有灵气波动。只是当时她修为不高,以为是感觉错了。
直到后来,她才发觉,黛玉身上的灵气当真是随着眼泪而减少的。
于是,她后来才送了黛玉刻了聚灵阵的玉佩,希望锁住她身上的灵气。之后,黛玉在两个嬷嬷的教导下,甄芙的提醒下,已经很少落眼泪了。
如今想来,警幻便是想利用黛玉的灵气洗涮那块破石头上的浊质,之后才把那顽石纳为己有。
甄芙越想心里就越是发冷,警幻的心机果真是不得不防。若没有今日一遭,她可能一直也无法想到警幻的目的。
听见她二人还在相互嘲讽,甄芙心里烦躁,喊了一句:“闭嘴!”
两人同时静默,甄芙走近警幻,仔细地打量了她一会儿,才缓缓把剑朝她指去:“我们并未招惹过你,既然你先使计害我,又故意损害黛玉的身体,那么我也留不得你了。”
“不!你听我说……”警幻心里一紧,便故意做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只是还不待她说完,甄芙的剑便穿透了她的心脏。
警幻一死,镜中世界便不稳固了起来。
亭台楼阁,宝树兰芝皆开始虚化,渐渐消散于人前。其中美人的玉颜朱唇渐渐消失,青丝也化为了白发,身上骨肉分离,只剩下些白森森的骷髅。
突然,有几具白骨朝着贾元春冲来,音色如老妪:“大姑娘,我是宁国府的秦氏,你让仙子救救我啊……”
“娘娘,帮我求求仙子,救救我……”
贾元春眼睛惊恐地瞪大,她踉跄几步,跌倒在地,挥舞着双臂,破音地喊:“滚开!你们给本宫滚!”
随即,她一把抱住甄芙的腿,涕泗横流道:“仙子,我不认识她们。我们快出去吧。”
甄芙蹙蹙眉,挣脱开贾元春,为这些魂魄超度起来。待怨气渐消,一切渐渐尘归尘,土归土,甄芙才松了口气。
因魂魄过多,灵力损耗过大,甄芙忍住喉间上涌的腥甜,拉住瘫软在地的贾元春出了风月鉴。
凤藻宫前殿依旧有浅浅的苏合香味,微风卷起帷幕,隐隐绰绰能见到殿外的风景。
贾元春一出风月鉴便感到脸上疼痛,她颤抖着手轻轻摸了一把,便见手上全是鲜血。
泪水瞬间就从贾元春眼中划落,她捧着一手的血,朝甄芙求道:“仙子,求求你,我的脸不能毁。你肯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甄芙蹲下身,忍耐着筋脉里波动的灵力,将手靠近贾元春,不多时,她脸上的疤痕渐消。
甄芙并未站起,反而直视着欣喜若狂的贾元春,缓缓道:“把你今日看到的都忘了,再约束好你母家的人,叫她们再勿去扰了黛玉。特别是那个贾宝玉,若他胡来,我便见一次打一次。你记好了,你这脸我能帮你恢复,自然也能毁去,你最好莫给我耍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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