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方立了大功,便来我们府上作客,当真是蓬荜生辉啊!”
林沁笑道:“瞧你说的,往日我又不是没来过。”
“逯出生后我还来看过他呢!他进来可好?叫奶娘抱出来看看!”
忠靖侯夫人道:“唉哟,这可不巧,奶奶刚哄了逯睡下。”
又转头吩咐道:“红线,你去瞧瞧,逯醒了没?”
林沁忙阻止道:“小孩儿觉轻,别吵了他!”
“你别拦。”忠靖侯夫人摆摆手,示意红线快走,转头指了指天冬笑道:“我眼皮子浅,光见到天冬姑娘手里捧着的锦盒了!想也知道是给逯准备的,万一为着睡这一觉把这好东西丢了,我上哪儿哭去!”
林沁从来不是爱给人送东西的,今儿带了东西来,自不会是送给保龄侯或忠靖侯夫人的。
至于湘云,原先什么好东西没送过,从来都是随手编给了的,不会如此珍重其事的捧一个锦盒来。
如此算来,以林沁对小孩儿的喜爱,这份礼只能是送给襁褓中的史逯的了。
许是当真是小孩儿交情,又或是红线狠心将史逯吵醒了,奶娘还是将他抱了来。
小孩儿倒挺精神,睁着大眼睛到处看,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将林沁逗得直乐。
林沁将准备的暖玉给小孩儿戴上,又将他抱在怀里稀罕了老久。
忠靖侯夫人笑话她:“安国公这到底是当了娘的,见了小孩儿便不撒手!你家里头自己的还有一个呢,怎么还嫌抱不够?”
林沁把史逯交回奶娘手里,叹道:“怎么抱?我不就往西茜国跑了两趟,这臭小子如今已不认得我了,满心满眼里就只有他姐姐了!”
黛玉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待林沁提起她时,才微微露了个笑脸。
忠靖侯夫人走过去,拉起黛玉的手道:“唉哟,瞧着模样,换做是我,我也稀罕啊”
“我听老爷说年初林姑娘还得了县试的案首?可真是不得了啊!”
林沁一脸得意:“可不是?我常同人说我这侄女儿学问好,也幸好她得了这个案首,才没给我丢脸!”
忠靖侯夫人摇头:“这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看!”
“我要有这么个侄女儿啊,我做梦也能笑出声儿来!”
说起侄女儿,忠靖侯夫人脸便沉了下来。
“你说说,都是侄女儿,怎么我家湘云就这么胆大包天呢?怎么就差了这么多呢!”
林沁惭愧:“都是我的不是,那日只顾着收拾行李推演战局了,竟是半点儿都没能顾到湘云!”
不论心中是否埋怨,忠靖侯夫人嘴里却是半句抱怨都没有。
“这哪里能怪到您呢!想也知道当时定是人来人往一片忙乱,哪里能处处顾及到。”
“再说了,她若安安分分的带着不跑出去,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黛玉与她同龄呢!就比湘云略大了几个月,都成了县试案首了!府里忙乱起来,黛玉能帮着安国公暂管家事,湘云却只知道偷偷跑出去给您添麻烦!唉……”
林沁劝道:“索性湘云还小,下了狠功夫还是教得好的。”
“可不是要下狠功夫?”忠靖侯夫人摇头,“我使人将她关在自个儿院子里,她倒好,见天儿的使人往荣国侯府送信,盼着贾太夫人将她接去呢!”
林沁讪笑:“说起来,我今儿来,便是为着湘云使了个婆子来,说想见我……”
“她!”忠靖侯夫人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却又缓缓坐了回去。
“算了,我也管不得她了。墨绦,去将大姑娘带过来,告诉她安国公来了,叫她注意些规矩!”
看到林沁时,湘云险些没直接扑上来。
“安国公!幸好你来了!我都被关了五个月了!连院子门都出不得!”
林沁看着一脸焦躁的湘云,摇了摇头。
“关的好。”
“什么?”湘云似是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一脸惊愕的尖叫着问道。
“关的好!换我来关,直接关房间里,不得出房门!”林沁冷漠道。
“私入军营,躲在辎重车里,你可知是多大的罪过?弄不好,就直接是通敌叛国!”
“那可是辎重车!若不是在京城没有危险,叫他们失了防范,如何能让你躲里面?”
“我花了多少心思将你的事儿瞒下,将你保下,关一关你怎么了?”
“可是……”湘云急道,“可是如今已是七月末了啊!”
“八月初,便要院试了啊!”
原先林沁同湘云说,叫她准备着七月初去考县试。
谁知自二月底便大事小事不断,七月初林沁又在操心两国和亲之事,竟是半点儿没想起来。
湘云使人去平国公府求援,却全叫人挡下了,半点儿没让林沁知道。
眼睁睁的错过了县试,硬生生的错过了府试,湘云着眼睛就盯着八月初的院试了。
年初新有了纳资一说,若是纳资去拼一拼院试,倒还是有些希望的。
若错过了院试,往后的乡试会试湘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半点儿机会都没有。
“你还想着院试?”
林沁嗤笑:“把你关着,就是叫你反省的。你反省了什么了?”
“这毛躁的性子是半点儿没改,又一心只想着出来后要如何如何,你这叫反省?”
湘云带着哭腔道:“可是我已经错过了县试和府试了啊!我日日派人去求你,去求姑祖母,可是谁都没来救我!”
黛玉上前施了一礼:“这原是我的不是。姑姑一心扑在朝政上,我不欲打扰她,便命人将此事瞒下了。”
湘云忙将她拉起:“林姐姐,我知道政事要紧,你没做错。”
林沁点了点头:“既然知道政事要紧,你还不知道你错在哪?”
“你就是这么个毛毛糙糙的急性子!你若不改了,莫说下个月的院试不让你去,往后每一科你都不必考了!”
“考了功名来做什么呢?送你去死啊!”
林沁把话说得这般重,倒是唬住了湘云。
原先还在啜泣,现下已是没了声响。
林沁站起了身,训斥道:“你自个儿悄悄地跑出府去没个声响,半道儿被人拐去了怎么办?”
“你爬上辎重车,车子半道上出什么事,将你摔下怎么办?车中堆满了粮草衣物,将你压死了闷死了怎么办?即便不管你,三千羽林军还要穿衣吃饭呢!”
“若是在半道上,到了前线营地里,你叫人发现了怎么办?军法处置吗?还是要我当真大吴兵士的面给你徇私枉法?”
“若是这一仗我输了,撤兵时丢下辎重,把你留在战场上了怎么办?敌军将你一刀砍了我们没法知道!”
林沁越说越气,遂说道:“许是我不该瞒下此事,就该按着军法直接斩了你,还能震慑军心!”
“如今你好端端的回到了忠靖侯府,连块皮肉都没有伤到,不过关你几日,你还不满?”
“我今儿把话撂在这里!不遵军法,总有一日要叫人在阵前砍了祭旗!性子毛躁,若为将会害死手下的兵士!就这两件,你若不改了,这辈子都不必想着从军了!”
湘云跪在林沁跟前求道:“我知道错了,我会改的!”
林沁将她甩开,吩咐道:“款冬,打她十板子!打完关回去,等过了这年,什么时候想通了真改了什么时候放出来!”
忠靖侯夫人轻轻一摆手,墨绦便去外头叫了两个婆子来,跟墨绦款冬一道,将湘云带了出去。
忠靖侯夫人倒不在意林沁的反客为主。
湘云到底是史家大哥留下的独生女儿,忠靖侯夫人为了不背个恶名,却是不好多管教她。
自她生下史逯,为了不让人说嘴,平日里事事都要做出副一视同仁的样子来。将自己身边四大丫鬟中的金络给了儿子,转头便将翠缕给了侄女儿。
只是这唱白脸的事儿,却是万万不做的。
即便是如今的禁足,也是忠靖侯下的命令。
湘云出去后,忠靖侯夫人主动同林沁说道:“多谢安国公了。你也知道,我不好多管她,我说的她也不听。我家老爷只吩咐了句关起来便丢开不管了,我也没法子了。”
“若非安国公今日来,也不过是白白将她关在那儿罢了,怕是半点儿效用都没有的。”
“希望她这回得了教训,真能有所改进吧!”
林沁摇了摇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湘云这个年纪,已是定性了,我倒没盼着她大改。只盼着她懂个好歹,知道什么事儿能做,什么事儿不能做,什么事儿就算看着急也得想好了才能做。”
“若不然,还是不必习武了,免得到时害人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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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凤姐来访
许是林沁当真忙了太久了,自拜访完忠靖侯府,这来平国公府拜访的人一波接着一波。
幸好前头有贺景风顶着,后院女眷这儿也有黛玉顶着。
林沁自己时常躲懒,只有几个熟识的人才见上一见。
像八月初一这种好日子,自然是留着招待贵客的。
林沁推了一堆拜帖,迎来了帝后二人。
钟沅澜半是来赔罪的。
毕竟是她撺掇着霍明灵去西北的,而霍明灵一回来就跑去跟她认了错。
几人在花厅落座后,钟沅澜便端起杯茶来,径直走到林沁跟前。
“史家姑娘的事儿,霍明灵同我说了。霍明灵原不该跟着去的,是我使了法子应将她塞进去的。”
钟沅澜说着,低下了头,双手捧着茶碗往前一递:“今儿特地来向安国公端茶赔罪!”
林沁倒是不甚在意,接过茶碗放在了一边:“得了吧,这拐了几个弯的事儿你还要揽上身?”
“莫说你根本猜不到霍明灵会帮着湘云藏起来,湘云那丫头跑去辎重车那也是临时起意的。谁知道她这么胆大妄为啊!”
“我要能早知道,我早把她绑了送回忠靖侯府了!”
司徒昭将钟沅澜拉回身边坐下,笑道:“我就说吧!干娘定不会怪罪你的!”
林沁拿起茶碗,摇头晃脑的叹道:“媳妇娶进门,媒人扔过墙啊!”
司徒昭问道:“这事儿你准备如何了结?”
林沁皱起了眉,手中的茶碗撂在桌上,气道:“还能如何了结?我是将她砍了还是将她流放?然后下令彻查,抓着帮着她藏身的霍明灵,再连坐到皇后身上?”
“也只能将这事儿完完全全的压下去了!半点都不能透露出去!”
司徒昭尴尬的笑了笑:“劳烦干娘了,还得担着徇私的名头……”
林沁抬手道:“诶,可别。正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要徇私的是你,我可不担这名头!”
“还请圣上为了您的圣誉,将此事抹干净喽!”
送走了头疼的司徒昭和略显担忧的钟沅澜,林沁转头问麦冬:“明儿又是哪个要来?”
不等麦冬回答,便制止了她,抱怨道:“先别说!若是不必见的,烦请告诉我说我明儿可以好生歇上一歇!这一天天的排着队来,怎么就没个消停呢!”
麦冬偷笑道:“夫人明儿歇不成了,明日说好的是荣国侯府贾太太来访,就是那个王熙凤。”
“就她一个?”
麦冬回道:“贾太夫人听说是着了凉,没法出门。荣国侯夫人要在贾太夫人身边侍疾,也来不了。贾太太一个人又照看不了这许多人,便只带了荣国侯府的小公子来。”
第二日,凤姐的车马刚到平国公府门前,便见安国公亲自迎了出来。
凤姐一时受宠若惊,不等马车停稳,急忙扶着平儿的手便下了车。
“唉哟,定是我今儿出门前烧了高香,瞧这走运的,刚到人家门前便见着正主儿了!回去我定要再多供一些香油!”
林沁眼珠子一转,微微一笑,说道:“哦?你出门前还特地烧了高香?有趣!”
凤姐一听愣住了。
寻常人家,出门拜访亲友前,谁会在家烧高香啊!
虽说她出门前确实是烧了高香,但这烧香原是有所求的!出门前还特地拜一拜,可不是明摆着说这趟拜访是有事相求?
林沁趁着凤姐愣神的时候,饶过她和平儿,走到马车前便掀起了帘子。
马车里,贾芮正安安稳稳的躺在他奶娘的怀里,睁着一双大眼睛到处看着。
林沁伸手便抱过贾芮:“瞧这孩子,长得真俊!
马车里的奶娘原还在想着,若是抱着孩子不给,怕是要得罪了安国公;若是就这么给出去了,等太太回过神来也没好果子吃……
还没等她想定主意,怀里早已经空了。
眼见安国公抱着孩子向府里走去,她忙跳下马车跟了过去。
凤姐此时已回过神来,暗暗瞪了那奶娘一眼,忙快走了几步跟上林沁。
“芮儿哪里能比得上平国公世子呢!”凤姐客气了一句。
“安国公抱孩子倒真是有一手!别看这孩子现在安安静静的,平日里也就肯让我和奶娘抱一抱,贾琏抱他他还哭呢!”
林沁笑道:“那倒也不错。”
“我家这个,谁抱都不哭!我还怕他哪天,若是给人悄悄儿的抱去了,只怕我们还不知道呢!”
又吩咐麦冬:“你去叫芒草萱草将瑞员Ю础D训糜懈霾畈欢啻蟮耐姘椋虽说还小才刚开始学说话,放一块儿啊啊几声也是好的。”
凤姐听了大笑不止:“也就只盼着,他俩啊啊起来,讲的是同一地儿的话了!”
等几人到了花厅,略坐了一会儿,芒草萱草便来了。
芒草抱着贺瑞裕萱草手里却捧了个锦盒。
后头还跟着两个粗使的婆子,抬了张不大不小的床。
“哎哟!”凤姐被惊了一下,“这可是把床都搬来了!”
“小孩儿这会儿正是爱爬的时候,老抱着他也不乐意!索性叫人打了张轻便的小床,走到哪儿抬到哪儿,总归叫他怕个够!”林沁笑道。
凤姐叹道:“老太太总说我们太娇惯芮儿了,总叫奶娘抱着哄着。如今想来,他总这么窝着也不好,确实该叫他多爬一爬了!”
“我大哥还说呢,寻人给瑞宰鲂〈蔡娇惯了他!一张床而已,哪里金贵了?”
林沁说着招了招手,几人便都走到了跟前。
两个婆子将床放在了林沁同王熙凤中间。
因手里还抱着贾芮,林沁便示意芒草将贺瑞苑诺叫〈采希又命萱草将锦盒打开。
林沁取出一块雕了祥云绕五福的平安扣来,递给了王熙凤。
“你回去使人打个络子,将这给孩子带上。小孩儿娇嫩,戴的东西要精细些。”
凤姐双手接过,却发现这平安扣触手生温。
“这是暖玉?”凤姐惊讶的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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