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患之事,她也就知道个堵不如疏。
至于如何去疏,却是半点儿头绪都没有的。
今日朝堂之上说起此事,也就跟着说了句必须好好儿救济灾民罢了。
至于户部该出多少银子这银子该往哪儿使,这个林沁可就管不来了。
还是钟沅澜倒下时,众人的惊呼之声,才将林沁的思绪拉了回来。
抬眼只看到钟沅澜倒在了司徒昭身上。
原先站出来回话的那个户部侍中哐的一声便跪在了大殿上。
司徒昭虽下意识的单手将钟沅澜接住了,却也是慌了神,一时间竟就这么直挺挺的站在那儿,什么都做不了。
“皇后娘娘晕过去了!”
不知谁忽的喊了一声,惊醒了众人。
司徒昭将钟沅澜抱了起来,一个劲儿的高声喊人来,也不知再喊谁。
大臣们一时低头也不是抬头也不是,只得三五人瞧瞧儿的在那里议论着。
至于那个户部侍中,早已吓得惨白了脸,跪在那儿不住的磕头。
林沁拨开前头几个朝臣,三步并做两步跑了上去。
先看过钟沅澜,见她虽昏迷着,脸色倒也还好,便定了心。
一面探了探钟沅澜的鼻息,一面推着司徒昭往后头走去。
“愣什么,叫太医啊!你先将人抱去后头,好好儿躺着。你这么抱着总不是个事儿!”
司徒昭回过神来,忙小心翼翼的抱着钟沅澜转去后头。
幸好金銮殿后头便是皇帝的御书房,虽比不得寝宫舒适,床榻还是有的。
林沁看了看一片混乱的朝堂,摇了摇头,轻声吩咐了起来。
“夏存良,你去通知老圣人来,安抚朝臣。”
“夏守忠,这儿交给你了!圣上那样子,想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要回来的。圣上没说退朝,便只能将他们留在这儿了,你可把这儿看好了!还有那个户部侍中,叫他先跪着,磕头就免得,一不小心磕死了反倒不好。”
说罢,又高声道:“各位还请稍安勿躁。皇后身子不适,已宣了太医。圣上已命人去请了老圣人来,还请众位稍等片刻。”
下头众臣忙说:“臣等领命。还望皇后娘娘早日康复!”
暂且安抚下朝臣,林沁便立刻转去了后头。
幸好因着几位老臣,有时不时便要晕上一回的老毛病,每日早朝,都有太医轮流守在附近。
待林沁赶到御书房时,太医已是在给钟沅澜把脉了。
司徒昭还在那儿原地打转呢,一叠声儿的问太医:“皇后如何了?可有什么大碍?可是无碍?怎么还不醒?方才怎么就晕了?”
林沁看太医眉毛皱的死紧,满脸的烦躁,忙上去拉了把司徒昭。
“闭嘴!你这么吵,太医还怎么把脉?”
太医也不过刚到。
原先有个皇帝在眼前打转在耳边唠叨,这把脉的时候难免就慢了些。
司徒昭说的越多,太医越是怕出错,只得仔仔细细的慢慢的探着脉息。
等司徒昭闭嘴了,这脉象也看的差不多了。
太医轻轻的收回手,脸色扯出了笑来,转身回道:“恭喜圣上,皇后娘娘有孕三个月了!”
“当真?”
司徒昭又惊又喜,却又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你确定?你再看一看!”
太医也不恼。
管你是皇帝还是王爷,下至平民百姓人家,像这样听到是喜脉后欣喜到不敢相信的,他见多了。
他只是说道:“皇子身份贵重,还请圣上多招几个太医来,一同探讨!”
“对对对!”司徒昭搓了搓手,转身吩咐一个在御书房伺候的小太监“你去太医院,将太医们都叫来!”
又转头缠着太医问道:“皇后方才晕了过去,这要紧吗?需要开个什么安胎药吗?”
太医好脾气的温声答道:“皇后娘娘身强体健,方才不过是一时激动,并不伤身。小皇子脉象极好,不必开安胎药了,只好生休息几个时辰便好。”
“好好好!”司徒昭忙应下。
却又自说自话的说:“等会儿多问几个太医,一定要万无一失!”
司徒礼到金銮殿上将朝臣打发走,便往后头来了。
一只脚刚跨进御书房的门,便听到了这一句。
“这是怎么了?怎么着就要多问几个太医了?”
林沁翻了个白眼:“别理他,要当爹了,乐傻了!”
司徒礼笑道:“当真?我岂不是要当爷爷了?”
“唉哟这可是我的嫡孙啊!”
“戴权,快,去福安宫库房里看看,有什么安胎的好药材,统统送来!”
“我那还有套婴戏图的茶具,上头那几个小娃娃白白胖胖的,寓意极好。赶紧的,也送来!”
林沁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得,又多了个傻爷爷!
等太医们都来看过一回,都说了无碍后,钟沅澜也渐渐的醒了过来。
睁眼看到眼前这么些人时,钟沅澜愣住了。
在一看周围桌椅陈设,竟是御书房!
一时也记不起前因后果,她只得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
司徒昭正同两个太医问些孕中禁忌呢,听着声响便窜了过来。
“沅澜,你有喜了!”
林沁在一旁淡淡的补充道:“都三个月了,太医说胎像极好。今儿这事是无碍的,也不必喝那劳什子安胎药。只消好好儿歇一歇,几个时辰的事儿,便可回去了。”
“三个月?”
钟沅澜有些惊喜,有些惆怅。
嫁进宫来十多个月了,虽说她和司徒昭不急,但皇帝膝下无子,朝臣的心叶不稳啊!
只是……
“我当真是大意了!”钟沅澜懊恼道,“竟然都三个月了,我是半点儿都没想到。幸好无碍,不然还不得后悔死!”
林沁摆手道:“小昭不也没发现?”
“这有什么,方才小昭的着急样儿你是没瞧见,丢下一众朝臣就走,半个字儿都没留下!夏守忠都吓傻了,我只能假借小昭的名头,请了老圣人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为乖孙出力,孤乐意!”
司徒礼浑不在意自己被抓了壮丁。
钟沅澜摸了摸还未显怀的肚子,笑了:“真是谢谢干娘了!”
夏守忠见众人都开心着,趁机说起了好话:“奴才斗胆,皇后娘娘您可是谢对人了!”
“奴才在宫外曾听人说,安国公可是有送子娘娘的美誉啊!如今皇后娘娘有孕,兴许就是安国公保佑的缘故!”
“哈哈!这话说的好!”司徒礼果然听得受用,笑着吩咐:“赏!”
林沁无言以对。
“我还活生生的站在这里呢,怎么保佑?”
夏存良不甘落后,忙躬身说:“奴才听闻,凡事去了平国公府,在花厅同安国公说上话的,便有可能得了送子娘娘的青眼!”
“先前安国公、宜乐长公主、保龄侯夫人、荣国府的二奶奶赶在一块儿有孕生子时,这话便传了出来。都说是安国公先有了喜,这才叫几位亲近的太太借了喜气。”
钟沅澜听得乐了。
“这话倒是有几分意思!也赏!”
又连声吩咐道:“太医,快给咱们送子娘娘瞧瞧,是不是有喜气叫我借到了!”
林沁一脸无奈:“这话你都信?”
却还是叫司徒昭摁着在一旁坐了下来。
如今钟沅澜格外金贵,她发了话,连着司徒昭在内都乖乖的听了。
太医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二话不说便来探了脉象。
不多时便起身道了喜:“恭喜安国公!有孕三个月有余了!”
林沁恍恍惚惚的走出了御书房。
她幼时勤练武,后又上了战场,到底伤了身子。
此番有孕三个多月,她还只当是身子不适呢!
一旁的夏存良跟前跟后,小心翼翼的护着,生怕出了什么岔子倒送了自己的小命。
贺景风自退朝后便等在外头。
因钟沅澜躺着,他不便进去,现下还不知道里头出了什么事。
见林沁神情有意,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着,问道:“这是怎么了?”
夏存良见贺景风将林沁扶好,便知自个儿的差事算是完成了。
他松手退到一边,笑嘻嘻的道贺:“平国公大喜!安国公有孕三个月有余了!”
贺景风愣了愣,随手扯下两块上好的玉佩递了过去。
“这是方才瞧了太医了?太医怎么说?”
夏存良恭敬的接过玉佩,心下满意。
两块,正好可以拿一块去孝敬师傅!
“太医开了个安胎的方子,叮嘱安国公要静养。方子送去了太医院,圣上吩咐了,今儿晚些时候会有太医去往府上的。”
贺景风听说要静养,到底有些忧虑。
待听得会有太医上门时,满意的点了点头:“你替我去向圣上谢个恩。”
回到平国公府后,林沁才哭笑不得的同贺景风说起御书房里的事儿。
“你说这个送子娘娘的话儿是谁想出来的!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嘛!”
贺景风听罢,却不接林沁的话。
他笑眯眯的摸了摸下巴,老神在在的说道:“指不定,就是真的呢?”
眼见林沁一个眼刀子飞了过来,贺景风忙说:“这样,一会儿太医给你看过,你打发他去趟荣国府。”
“我想了想,自回来后,你在花厅见过的,也就皇后和王熙凤了。”
“若王熙凤也有了身孕,你这送子娘娘的名号可就丢不掉了!”
不出所料,王熙凤有孕三个月。
嗯……巧姐要出生了吗?
第49章 大赦天下
崇和五年正月初一。
圣上下旨,大赦天下。
去岁中宫有孕,这可是大喜事!
指不定,这边是圣上的嫡长子,将来的太子殿下。
也许……等今上百年之后,这位将成为新帝……
当然,这样的话儿是不能同皇上说的。
不过司徒昭也不会在意就是了。
倒是老圣人,听说了大赦的旨意,便命人去北城将二皇子、三皇子召回来。
既是大赦,他也该做个表率。
至于这大皇子……
当年司徒礼膝下共有皇子四人。
大皇子司徒D,季德妃所生。
季德妃是皇后之下最得意的嫔妃,常年帮着皇后打理宫务,自个儿也十分得宠,更不必提她生下的皇长子了。
二皇子司徒晖,陈妃所生。
陈妃原是司徒礼身边的旧人,可惜难产早逝,只留下个不大得宠的儿子。
三皇子司徒昀,金嫔所生。
金嫔便是如今的金太嫔,当年也只是个贵人,生下儿子方得了嫔位,可惜不是个会争宠的。
司徒昀性子平和,从来就不是做储君的料,司徒礼也不大在意他。
四皇子便是司徒昭了。
皇后自永昌十四年生下嫡子后,身子便大不如前,宫里的事儿都交给了季德妃。
直到永昌二十一年皇后薨逝,都是季德妃在管着公务。
兼之她又是个恩宠不断的,在宫里自然是风头无二。
当年皇后头七未过,宫里便出了一桩大事。
四皇子中毒了!
司徒礼大怒之下,下令封闭各宫宫门,严查此事。
皇帝雷霆之怒,下边人自然是拼了命的去查。
给司徒昭下毒的两个嫔妃是找出来了,都是新近得宠的。
却也连带着,查出了当年季德妃趁着皇后坐月子时,下毒暗害之事。
皇后有孕不宜操劳,便由季德妃一人处理宫务。
时日一长,她也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来。
她倒还不算胆大包天,只想着给皇后下一些虚弱的药。
皇后体弱,宫务自然还是得由她季德妃暂代。
是药三分毒,八年下来,这药到底还是掏空了皇后的身子。
司徒礼拿着手中的密折,惊怒万分。
算起来季德妃入宫比皇后还早两年,是头一个进宫的,这才能抢在众人前头,生下大皇子。
司徒礼能允许她生下皇长子,也是因为她不是个极聪明的,也不是个有野心的人。
否则,皇长子的存在,总归是对嫡子的阻碍。
只是司徒礼怎么也想不到,季德妃虽没有夺嫡的野心,却叫宫权迷昏了头!
都能给皇后下毒了,哪天她再生出些了不得的心思,岂不是能给自己下毒?
司徒礼当即赐死了季德妃,对外只说是病逝。
见后宫人心惶惶,又将病愈的司徒昭送去了西北,只为保这唯一的嫡子的平安。
可惜司徒D不知从何处听说了此事,从此对司徒礼多有怨怼之言。
甚至在司徒礼重病之时,妄图逼宫。
司徒礼痊愈后,颇觉得心寒。
将司徒D从去了大吴最北的北城,不再过问。
连带着不得重视的司徒晖和司徒昀,也一块儿送了过去。
那年司徒昀被送走时金嫔有多伤心,如今得知儿子能回来时便有多高兴。
司徒D与司徒晖同年,当年被送走时都已娶妻生子。
司徒昀却与司徒昭同年,那年不过十五岁,连亲事都不曾定下。
没有司徒礼发话,这些年司徒昀也不敢擅自娶妻。
原先身边还有一个侍妾,是北城大户人家的庶女。
那家子想着司徒昀是皇子,便想着拿个庶女来试探一下,能不能和皇家攀些关系。
可惜这位是个没福的,生下一个女儿后便撒手人寰。
司徒昀为着女儿,难得求了司徒礼一回,要将她扶正。
左右也不过是一个虚名,司徒礼又不十分在意这个儿子,便也就准了。
金太嫔眼看着儿子还未娶妻就成了鳏夫,着急要为儿子相看继室,儿子却原在千里之外。
看多少家都没法成啊!
幸好,如今总算是能回来了。
金太嫔是高兴了,却有一人气的在那儿砸东西。
“混账!”司徒D踹翻了一把椅子,“单单把孤仍在这儿!”
说着,他又砸了两件摆瓶。
“原先他眼里,就老四是他儿子!为了给他好儿子腾地方,将我们兄弟三人打发到这么个破地方来!”
“如今可好,老二老三老四都是他的好儿子!就孤,他眼里就只有孤不是他儿子!”
李进宝在一旁急的手足无措,却只得劝道:“主子,隔墙有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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