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彻唤了长庆来,让他烧一壶热水。
长庆很快便至,见萧明彻只穿了一件中衣,脖子上还隐藏着半截划痕,头发散落着,这副模样……
显而易见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他想到自己前两日脑子里想的,自家殿下绝不可能是这样龌龊的人……
其实也不能用龌龊来形容吧,长庆心道,这应该是风流,没错,风流。
他赶紧收回视线,低声咳嗽了声,而后便去厨房烧热水。
时辰已经很晚,萧明彻用热水给姜雪容擦拭过身子,又给自己处理了一番,而后匆匆入睡。后半夜萧明彻睡得很沉,第二日一早,他难得比往日稍微起迟了些,但也只是相较萧明彻自己而言。
萧明彻醒来时,姜雪容自然还未醒,银蝉在一旁伺候着。
萧明彻进屋看了眼,他回想起自己昨夜的放纵,总觉得有些不好,也不知她是否还好?
银蝉行礼:“殿下。”
萧明彻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
萧明彻眸光落在床榻上躺着的姜雪容身上,她安静地睡着,和昨夜判若两人。
这念头一起,一些回忆便不受控制地在萧明彻脑海中闪过。萧明彻偏过头,将那些画面除去。
“她还未醒?”萧明彻问银蝉。
银蝉点头:“回殿下,姜承徽一向睡得久。”
昨夜恐怕很累,估计睡得更久了。
银蝉这么想着,又替姜雪容高兴。不论如何,这也是太子殿下的恩宠。
萧明彻不语,片刻之后问:“你是她的陪嫁丫鬟?她从前未出阁时,也在家里睡这么久?”
银蝉道:“回殿下,奴婢是姜承徽的陪嫁丫鬟。姜承徽未出阁时,在家中也贪睡。”
萧明彻嗯了声,便没再开口了。
他在床边静静坐了会儿,见姜雪容还未醒,起身出去了。
刚过卯时,昨日下了这么久的雨,这会儿天气放晴,阳光从远处连绵的山峦后升起,金色晨曦照亮大地。萧明彻立在门口,吩咐长庆差人将那李强扭送官府,至于那老李头,念在他年迈,萧明彻到底未曾追究。
长庆很快回禀:“殿下,已经命人将那李强送去官府了。时辰不早,咱们可要出发?”
萧明彻回身,看了眼姜雪容睡着的房间,似乎她还未醒。
萧明彻沉默片刻,道:“再等等。”
长庆循着萧明彻视线看去,一下子明白了自家殿下的意思,当即道:“属下明白,这就去传话,让大家再休息休息。”
殿下真贴心,还让姜承徽多睡会儿,不过殿下这么贴心,昨夜定然战况激烈吧。该不会很快就会有小殿下了吧?
这倒也不是坏事,毕竟皇后娘娘早就盼着了,不过还真有点难以想象自家殿下日后若是有了小殿下会是什么样子?
薛如眉推门出来,看见萧明彻身影站在门外。她昨夜睡得并不安稳,因着大家都挤在一起,虽说他们顾念自己身份,到底给她腾出了些地方,但也只能够靠墙坐着睡一宿。薛如眉长这么大,倒还是第一次这么狼狈。
她又想到姜雪容。
昨夜……
薛如眉咬了咬唇,问起朱弦:“怎的不见姜妹妹?”
朱弦低声答:“姜承徽还睡着呢。”
薛如眉哦了声,心里又有些泛酸,她睡到这个时辰,定然是因为昨夜与殿下太过劳累吧?
薛如眉打住自己的想法,走近几步到萧明彻身边,福了福身:“给殿下请安,姜妹妹她没有大碍吧?”
萧明彻只嗯了声。
沉默蔓延,场面有些尴尬。
薛如眉又道:“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那人当真大胆,竟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来。若是被他得逞,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薛如眉现在想起来李强的嘴脸,还觉得心有余悸。她都不敢想象,要是昨夜李强当真得逞,她失了清白……
可又忍不住想,若是能让姜雪容失了清白,被太子殿下厌弃,而自己没有,那该多好。
-
姜雪容醒来时,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她撑起身,只觉得嗓子渴得厉害,好像三天都没喝水似的。
“银蝉,我想喝水……”
银蝉马上给她倒了一杯水,扶着她喂进口中。姜雪容嗓子得到浸润后,意识清明了些,想起昨夜的事。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蒙汗药的阶段,只记得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蒙汗药发作,后来似乎是发作了。
原来中了蒙汗药之后是这种感觉啊,嗓子渴,浑身都没力气,酸痛酸痛的,简直像被人狠狠揍了一顿嘛。
姜雪容嘶了声,猛吸了口气,想要翻身下床,只觉得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她微微低头,便瞧见了自己胸口的红痕。
姜雪容一怔。
这是什么?起疹子了么?
蒙汗药还能让人起疹子,不是说蒙汗药只会让人不省人事么?难不成她体质比较特殊?
正想着,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她被太子殿下抱在怀中。
姜雪容下床的动作一顿,整个人都僵住了。
刚才在她脑子里的那是什么?
……
就在此刻,那些被她忽略的记忆再次涌现。
她以为自己中了蒙汗药,但是似乎事实并非如此,她感觉很热,而后似乎听见殿下叫御医过来了。御医说,她只是中了……
姜雪容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怪她觉得浑身酸痛,难怪她觉得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难怪她嗓子这么渴。
难怪……
姜雪容神色呆滞,愣在原地失神许久。
另一厢,萧明彻听见动静,迈步进了房中。
“醒了?”
姜雪容抬头看去,二人四目相对。
第30章
姜雪容注意到萧明彻脖子上还有抓痕,她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双颊发烫,避开萧明彻的视线,要起身行礼。
“给殿下请安。”她扶着银蝉的手,哆哆嗦嗦地躬身。
萧明彻一个箭步上前,稳稳搀扶住她,道:“不必多礼。”
萧明彻的手托住她的手肘,隔着夏日轻薄的衣裳,她能感觉到他手心里传来的温度。这又勾起了姜雪容关于昨夜的一些回忆,不堪入目……
昨天晚上那个狂放不羁的人是她么?不是吧?不是吧?
她怎么能做出那种事?
她主动缠着太子殿下,主动贴上去,还发出了那么……的声音……
有点不想活了。
姜雪容垂下眸子,心如死灰地想。
这一切都该怪那个杀千刀的流氓!
好好的,给她下药干嘛!
也怪她自己,吃东西嘴那么快干嘛!!!
日后这点得改改,最起码得等旁人吃过确认无事才能吃,昨夜她就该让薛如眉先尝尝的。
姜雪容内心万分悔恨,又无济于事,毕竟事情现在就是已经发生了。
她咬牙道了声:“多谢殿下。”
萧明彻觑
着她哆哆嗦嗦的模样,一时有些懊恼。他一向认为自己是个冷静自持的人,但昨夜实在太过放肆。兴许是的确从中得到了一些意趣,令他有些失控,那种感觉就像他第一次学会射箭或者骑马之后的惊喜。但又多了几分男人的本能。
但他不该这么放纵自己。
萧明彻道:“来人,叫太医过来。”
姜雪容正欲开口阻止,这副样子叫太医来也太尴尬了吧……
“不用了,殿下。”
但她的话显然没有丝毫作用,萧明彻坚持让人叫太医来给她看看。
太医来得迅速,给姜雪容搭了脉后道:“回禀殿下,姜承徽身子没什么大碍,殿下不必担心。”
萧明彻听见太医这么说,安心了些。
姜雪容躺在床上,闭着眼装死。
算了,就是有点丢人而已,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这辈子丢过的人太多了,这也算不得什么,只要她不在意……
但她还是有点在意的……
毕竟昨夜这么多人在,这地方又只有这么点,岂非大家都听见了?
姜雪容心又往下沉了沉,正走着神,听见了耳边萧明彻的嗓音。
“该出发了。”
姜雪容睁开眼,正欲起身,下一瞬被萧明彻抱了起来。
姜雪容没想到萧明彻会抱自己,眼神慌乱之中又带了些惊讶,直勾勾地盯着萧明彻。
萧明彻道:“你行动不便,孤抱你上马车。”
姜雪容终于反应过来:“……多谢殿下。”
萧明彻没再开口,默然抱她往外走。
薛如眉正要进来,便见萧明彻抱着姜雪容,她顿了顿,侧身让开路。
萧明彻抱着姜雪容上了马车,放她在软垫上坐下。萧明彻看了姜雪容一眼,想说些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终是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姜雪容捞过一旁的靠枕,罢了,其实也没什么,左右她都是太子殿下的人了,殿下宠幸她也是寻常事,何况昨夜事出从急,又不能怪她。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一番,好不容易终于觉得没那么尴尬,脑子里却又冒出来她主动贴上去的画面。
姜雪容闭上眼,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薛如眉进来时,便看见姜雪容这么一幕。
她虽心中嫉妒,表面功夫却还是要做到位,关切道:“妹妹还好么?”
姜雪容瓮声瓮气应了一句:“……我没事。”
薛如眉叹了一声,道:“只怪那人心思不正,连累了妹妹。”
姜雪容咬牙切齿:“确实怪他,真想狠狠揍他一顿出出气。”
薛如眉笑道:“妹妹别生气,殿下一早已然命人将他送去官府了,他对殿下不敬,想必到了官府,自有他的苦头吃。”
薛如眉说着话,眼神不自觉地打量着姜雪容。她只见姜雪容脖子处露出了半截红痕,目光一顿。
那是太子殿下留下来的印子么?太子殿下一向清冷自持,不近女色,原来也会这样么?
殿下待姜雪容果真不同些。
薛如眉收回目光,压下自己眸中的情绪。
姜雪容并未尴尬太久,马车启程之后,她的困意便席卷而来,眼皮沉沉下坠几次之后终于撑不住沉沉睡去。昨夜实在太过耗费体力,虽说早上起得迟,可昨夜也睡得迟,前半夜还折腾得太多。
临睡着之前,姜雪容忽地想到邹若水说过的话,伺候男人多累啊。
她想,伺候男人原来是挺累的,一夜便已经这么累了,若是连着一个月半年的,那可真是累极了。难怪姨娘每次哄她爹爹,都只愿意哄个半载。
若换了她,别说半载了,恐怕两个月她便不愿意伺候了。
不过太子殿下不似她爹爹那般好色,殿下本就不爱来后宫,应当也不能够让她连着伺候半载两月的。
姜雪容打了个哈欠,一抬胳膊,又觉得浑身都酸痛起来,索性就这么抱着靠枕睡了过去。
薛如眉见姜雪容睡得沉,不禁想,是因为昨夜与殿下太过操劳么?
她一声叹息,不知自己何时能得殿下宠幸……
离宫许久,她与殿下的关系似乎还未有分毫变化。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不能她千里迢迢陪着殿下出来这么一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
萧明彻手撑着马车上的紫檀木刻如意纹矮几,在闭目养神。他心中不大宁静,波澜迭起。
萧明彻倏地睁开眼,长庆忙不迭问:“殿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萧明彻只道:“无事。”
又阖上眸子。
他不愿回想昨夜的事,但偏偏满脑子都是。
一会儿是她柔媚的嗓音在耳边萦绕不去,一会儿又是她瓷白的肌肤充盈脑海,那些碰触仿佛还历历在目。
虽说不是第一回 ,但种种感觉都新奇得像第一回。
让萧明彻不禁有种“原来如此”的感慨。
他觉得自己太过心猿意马,狠下心来切断一切念头,再次睁开眼,偏头从手边的书堆里找了本书看。他强迫自己全神贯注地看下去,有那么些用处,他终于不再想到那些肢体交缠的画面。
但也只有那么一些,萧明彻显然没有平日里那么专注,没一会儿便走了神。待回过神来,见自己指尖落在一个白字上,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字,却像一把钥匙,再次轻易地打开了他汹涌的回忆。
萧明彻扶住额角,对自己感到些许烦躁。
他怎么今日老在想这些东西。
萧明彻低声叹息,揉了揉眉心,合上了书。这么不专心,看下去也是白费时间。
长庆跟着萧明彻多年,自然看出了他的反常,询问道:“殿下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让太医来瞧瞧?”
萧明彻摇头:“不必。”
又想,不知她如何了,有没有好一些?
马车忽地一阵颠簸,萧明彻又不禁想,这样的颠簸不会让她更难受吧?
萧明彻伸手将帘子打起些,眸光往姜雪容她们马车里望了望,但瞧不见任何。
长庆以为他在着急路途,道:“殿下不用着急,没几日便能到了。”
萧明彻嗯了声,没有解释。
队伍一路往前,中午时分暂停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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