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彻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置在她的性命前头,她愿意赌上这一回,试着相信他说的喜欢。
姜雪容回握住萧明彻的手,冲他莞尔一笑。
册立太子妃的圣旨很快便下达,册立太子妃可是大事,虽说在此之前众人心中早有猜测太子妃人选定是姜雪容,但当真听到圣旨下来的消息,还是引发了不小的轰动。一时间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太子妃之事,毕竟姜雪容从前在京城贵女圈子里并不出挑。
“听闻殿下还特意求了恩典,让姜氏返回家中,待婚典之时再从家中出嫁,嫁入东宫。”
茶楼酒肆之中,不少人正在议论此事。
按说姜雪容已经入了东宫为妃,再立她做太子妃,只需要一个册立大典,不必像寻常那般大费周章。是萧明彻特意向宣成帝求的恩典,准许姜雪容在大婚日期的前几天回家中小住,到时候再按照寻常迎太子妃的流程,迎她入东宫。毕竟嫔妃入宫的时候,什么仪式都不曾有,一驾马车便入了皇城。
姜雪容对此自然无甚所谓,她并不在乎这些虚名,反而嫌累赘麻烦。但萧明彻不想让她有遗憾,她如今觉得麻烦,无甚所谓,可日后还有很长的一辈子,倘若某时某刻回忆起来后悔呢?
姜雪容离宫回姜国公府那日,萧明彻与她告别:“容儿,这些日子你且在家中等着孤,到时候孤定会风光来迎娶你。”
姜雪容点了点头,“那我走了。”
她转身要上马车,又被萧明彻叫住:“等等。”
萧明彻提步上前,忽地将她揽了个满怀:“好了,去吧。”
姜雪容怔了怔,回抱住他,二人紧紧拥抱了好一会儿,才分开。姜雪容踩着脚凳上了马车,马车从东宫出发,缓缓驶出皇城,往姜国公府去。
姜国公府内早已经收到了圣旨,也收到了姜雪容今日回府的消息,早早地准备着。姜平命孙氏好好地操持,这可是姜国公府满门的风光,姜国公府出了一个太子妃,日后还会是皇后,那他姜平就是国丈,姜平想想便高兴,脸上的笑容那是怎么也收不住,连带着与朋友相处都忍不住端腔作势。
“这容儿可真是争气,当时送她入宫我便觉得她日后能有大作为。”姜平笑呵呵对着府里众人说道。
邹若水听了这话,背着姜平翻了个白眼。
府里众人听了也都笑了笑,但并不戳破。孙夫人把姜思娴嫁出去后,愈发觉得姜平厌烦,连听他吹嘘都没心情,打断他的话道:“老爷,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便先告退了。”
其余姨娘们自然也都借口散了,邹若水正打算跟着一块走,被姜平叫住:“若水,你且等等。”
邹若水对姜平已经没了耐心,偏又因为女儿的缘故姜平时时想起她,她只好扯出一个笑容,道:“老爷怎么了?”
姜平拉着她的手笑说:“要说容儿有出息,也少不得你的功劳。你把容儿教导得很好,过些日子容儿回来,你好好陪陪她。”
邹若水皮笑肉不笑:“老爷放心,妾身明白。”
这种话还用得着他来交代?她自己的女儿,又这么久没见了,她当然会好好陪着她。
邹若水又想翻白眼,忍住了冲动。
姜平满意地颔首,又道:“今天晚上,我来若水阁。”
邹若水装出一副含羞带怯的表情:“老爷,妾身也想伺候老爷,不过妾身昨日月信来了,身子不方便伺候老爷。老爷还是去其他姐姐那儿吧。”
这话当然是邹若水的借口,她只是不想伺候姜平。
姜平闻言有些遗憾,又有些不确定道:“我怎么记着,你好像前不久刚来过月信?”
邹若水仍是温柔地笑道:“老爷记错了吧?”
姜平被她一说,当即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又叹了声:“罢了,那我今夜去秋棉院吧,明日来你院里吃午饭。”
邹若水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好。”
都这么多年了,他连自己月信什么时候来都记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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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雪容归家这日,姜国公府大门的匾额都焕然一新,姜平特意命人换了新的匾额,俨然已经觉得如今的姜国公府不再是从前的姜国公府了。姜雪容掀开帘栊,扶着银蝉的手步下马车,目光在府门外环顾一圈,差点都认不出来这是她住了十几年的地方。
她忍不住和银蝉嘀咕:“我瞧着只有门口那俩石狮子我还认得。”
银蝉也点头:“确实变化很大。”
守门的家丁见是姜雪容回来,忙不迭去禀报姜平和孙氏。姜平与孙氏来得也很快,姜平笑着迎姜雪容进府,慈爱道:“太子妃回来了。”
姜雪容扯了扯嘴角,严格说起来,她如今还不是太子妃,只是下了圣旨,还未行册立大典,她给二人见礼:“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
孙氏扶她起来,维持着嫡母的体面:“容儿莫要多礼,外头风大,咱们进去说话。”
一行人跨进府门,一番寒暄,姜平话多,姜雪容只礼貌地回应几句,其余时候便维持着笑意。姜平说得正在兴头上,也不管她回不回应,自顾自说下去。孙氏瞥了眼姜平,连笑容都懒得维持。
好容易等姜平说完,孙氏把此番大婚的安排给姜雪容说了,姜雪容听罢,道了声谢:“母亲辛苦了。”
孙氏不咸不淡道:“是我该做的,毕竟你唤我一声母亲,何况这是整个姜国公府的荣幸。”孙氏自然不会在姜雪容大婚之事上马虎,她虽然不喜欢姜雪容,这一切本该是她的思娴的,但也分得清轻重缓急。
姜平接话:“是啊,你别跟你母亲客气,这是你母亲该做的。你回来辛苦了吧,也去看看你姨娘,她一直挂念着你。”
姜雪容终于等到姜平这句话,赶忙谢过他告退,回若水阁见邹若水。
邹若水早在等着她,见她归来,在门口便与她拥抱,母女二人互相搀扶着进了屋。
“容丫头啊容丫头,你还真是一鸣惊人,竟然还有这种造化。”邹若水感慨。
姜雪容趴在她怀里撒娇地笑:“我也没想到。”
她又说起方才在府门外的事,邹若水道:“可不是么,你爹命人把府门外的东西都换了一番,连门都重新上了漆,本来他还想把那对石狮子也换成新的,后来听说那对石狮子是先祖留下的,有福气,这才作罢。”
姜雪容听得哭笑不得,又与邹若水说起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邹若水听得她被刺客追杀,心都提了起来,“还好你没事,那些天杀的刺客!”
姜雪容趴在她腿上,嗓音低了些:“姨娘,我好像喜欢上太子殿下了,我有点害怕。你说这会是好事么?”
邹若水摸着她的头发,安慰道:“喜欢便喜欢了,又有什么所谓?他既然如今也喜欢你,便好生享受这日子。至于日后,日后的事日后再说。”
邹若水一向如此豁达,姜雪容抬头看了看她,又趴在她膝头。
邹若水搂着女儿,“你以为我从前没喜欢过你爹么?自然也是喜欢过的,只不过后来发现他喜欢的人太多了,那时候我也难过,但难过归难过,日子还得照常过不是?所以啊,容丫头,没什么的。天不会塌,就算天塌了,也没什么。”
姜雪容嗯了声,她想她明白的。
姜雪容又说起她因落水难以有孕之事,“我自己倒是没甚所谓,只是想到殿下的身份,又难免担心。”
邹若水道:“子嗣么,于女子而言是颇为重要,可也没那般重要。最重要的还是自己,人生么,在哪里都有活法。”
姜雪容点头,回到姨娘身边,跟姨娘说说话,人都开朗了。
她道:“爹爹是不是高兴坏了?”
邹若水轻啧了声:“可不是,他前些日子还说要来我院儿里,我说我来月信把他骗去了苏姨娘院儿里。”
姜雪容听她这么说,想到自己上一回也用这由头诓骗过萧明彻,不由得掩嘴失笑:“我也用这由头骗过太子殿下,可太子殿下脑子比爹好使多了,竟都记着,说我这个月已经来了三次癸水了。”
母女俩笑作一团。
第109章
归家这些日子,姜雪容非常忙碌。因着一切都是按照寻常嫁娶的流程,但寻常嫁娶走完全部的流程需要数月半年甚至更久,但萧明彻不想等这么久,因而命东宫属官们尽快走完这些流程,最好是在半月内弄完,连带着姜家也忙得团团转。姜雪容身为太子妃,自然更避不开这些忙碌,甚至于睡懒觉的时间都没了。
“姑娘,姑娘,您该起来了。”银蝉把姜雪容叫醒,“东宫那边送来了您的嫁衣,让您试试尺寸,若是哪里不合身,还能赶紧改。”
姜雪容用被子捂住头,实在不想听见这些话:“银蝉,求你了,让我再睡会儿吧。你瞧外头的太阳都还没亮。”
银蝉哪里能依她,时间紧,任务重,银蝉叹了声,把她从被窝里剥出来,给她更了衣,又唤人进来伺候梳洗。姜雪容满脸都写着生无可恋,拧不过银蝉,只好垮着一张脸坐在床侧,任由她们给自己梳洗。
她连眼睛都是闭着的,心里已然有些后悔,早知道便不该答应做这劳什子太子妃,连个安稳觉都睡不成。
银蝉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安慰道:“您再忍忍,也就这几日了。”
前头那些流程都已经走完了,眼下只剩下大婚这一项。东宫的聘礼抬到姜家时,引起了不小的围观,看热闹的人在街上围得水泄不通,看着那抬着聘礼的队伍络绎不绝进了姜家,这样大的阵仗,何等风光。
待伺候姜雪容梳洗好,那厢嫁衣也送了过来。太子妃要穿的嫁衣,当然出自宫里最好的绣娘之手,跟嫁衣一道过来的,还有宫里的女官。姜雪容不好在她们面前怠懒,只好打起精神应付,试过嫁衣。
嫁衣倒是很合身,尺寸都是萧明彻报给她们的,姜雪容的尺寸,他再清楚不过。
太子如此熟悉太子妃的尺寸是为何,女官当然也能想到,并不说破,只办好自己的差事。
“既然太子妃试过嫁衣,并无哪里需要更改,那下官便回去向殿下复命了。”
姜雪容给银蝉使了个眼色,叫赏了些金瓜子,而后将人恭敬送出去。
人一走,姜雪容便垮了下来,又想躺回床上,被银蝉拦下:“姑娘,您不能睡,待会儿宫里的人还要送凤冠过来,您也得试试。”
姜雪容撇嘴:“就不能一次送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她苦着一张脸,只好又等着宫里的人送来凤冠,试过之后,仍叫银蝉赏些金瓜子,送出门去。凤冠华贵夺目,上头嵌了许多珍珠宝石,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若是平时姜雪容兴许还有力气惊叹一声,可现在她只想睡觉,便也只叫银蝉她们好生收着。又想,方才试戴凤冠时,压得她脖子疼,到时大婚一整日都得戴着,岂不是脖子都要断了?
她哀嚎一声,又躺了下去。
好在凤冠之后,是嬷嬷来教导礼仪这一项,姜雪容早在东宫住了这么久,并不需要,便只叫人请几位嬷嬷喝了茶,也叫赏了东西。她便趁这机会又睡了会儿。
这一睡便睡到了中午时分,她和邹若水一道用过午膳,下午又忙碌起来。
好容易忙碌到夜里,若水阁终于能得到片刻的清净,姜雪容长松一口气,让她们备热水沐浴。
舒舒服服洗了一个热水澡后,姜雪容躺进舒服的被窝里,兴许是睡惯了茗玉轩的床,再回到家中,她头两日竟然觉得不习惯,只好去找邹若水一起睡。这两日才习惯了些,能一个人睡。
姜雪容头才沾到枕头,忽地感觉到逼仄的床帏之间传来另一人的呼吸声。她一怔,转过头,便瞧见了萧明彻的身影。
她与萧明彻有些日子没见了,乍然见到他有些惊讶。
“殿下,你怎么在这里?”在她的闺房,甚至她的床榻上?
萧明彻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自在:“许久未见,孤有些想你,所以才出此下策。”
他想见她,可又实在忙碌,抽不出时间光明正大地见她,也只能在这种时候出来偷偷见她一面。
姜雪容听完他的话有些心虚,这些日子她倒是一点也没想过他,因为实在太忙了,好不容易有点空闲的时间都用来偷懒睡觉了,没有空想他。
萧明彻的眸光落在她脸上,仿佛在用眼神描摹她,良久,他道:“容儿,这些日子你好像瘦了。”
姜雪容心道,能不瘦么,她都忙得团团转了。她也看了看萧明彻,道:“殿下似乎也瘦了。”
萧明彻微微弯唇:“别唤我殿下。”
姜雪容微微顿住,才道:“清之。”
萧明彻嗯了声。
她沐浴过,这会儿只穿了件寝衣,胸口有些松垮,隐约可见些许春光。萧明彻目光一转便瞟见了大片的白,似牛乳倾泻,不由心念一动。
姜雪容见他眼神变化,微微拢了拢衣襟,小声道:“清之,银蝉就在外头守着,不能那样。”
若是寻常嫁娶,他们自然不可能讨论这种事。但他们不是寻常嫁娶,她如今其实也是他的人,若是他想,自然可以与她做些什么。只是姜雪容不太想这样,那种事对她而言是体力活,她都这么累了,已经没有一点多余的心力做体力活了。
萧明彻道:“我只是想来见见你,不会做什么,你放心。”
姜雪容松了口气,那是最好。
萧明彻问起她这些日子做了些什么,又说起自己做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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