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说出来了,如释重负,她想。
是的,真实的他,爱吃醋、小心眼儿、烦躁、自卑的他。
她抬起眼睛等待他的回复,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慌乱,这些话几乎就要从嘴里流出,如果他知道她这么贬低他,会不会生气?
他们望着彼此,互相看了一会儿,她心想也许他走神了,他只是心不在焉的将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
但他根本没有走神,他只是在盯着她看。
他总是这样——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不会用言语来打破沉默,然后穿过她每一面弱小的壁垒,并且他的目光不曾游移,脸上带着一种严肃的、刻板僵硬的表情,似乎她说什么都无法让他轻易动容。
她应该回视吗?还是说他的目光中没有挑衅,没有未被截获或未被破译的信息?也许这是一个用意志力就可以轻易淹没她的男人的凝视,但在得手后,它并没有停止,而是单纯的流连在她脸上,从未离开,直到它读到一个好的或坏的想法,它完全知道自己会被发现,并且可能已经在哪里扎根。
但它不在意,甚至肆无忌惮。
他们紧张的谈话,以及追问在一起之前没有发生的亲密关系,都像还没开战,双方在军前叫阵,要求投降一样——早在友谊的初步举止完成时,他就想提前打破朋友的界限,但他不敢承认他一直都知道的事:他在她面前很容易惊慌失措——所有男人最终都会比他们渴望的女人更不安。
“巴蒂,别这样,”阿洛屈服了,打破了沉默,她的手臂绕过他的身体两侧缠在他的后背上,“在一起之前的事有很多种可能,但是我跟你在一起之后,我从未想过真的离开你,哪怕是在对角巷流浪的时候。”
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捕捉到了一个温和的、质疑的点头,是她看错了吗?还是他本来想说什么,但后来改变了主意,及时收回话语。
不过,总得有人说点什么,她先给自己壮胆,然后再大胆尝试。
“玩儿吗?巴蒂。”
她及时说完了这句话,她确信如果他再多看她一会儿,她就会崩溃,说出一些言不由衷的绝望的话,说任何能抵御他的沉默的话,说那些不明所以的话,那些话好像会随时溢出,揭示比她自己知道的还多的事,她的感受,她想要的,她甚至无法启发或暗示的东西。
她好像打开了一扇她畏惧的门,但她愿意冒险通过,只要她知道如何关闭它。
她说什么都只是为了打破沉默吗?人们都是这样做的吗?说点儿什么是在顺势而为,还是为了避免冒险?她是不是要说出一些不经意的、无关紧要的话,比如虚张声势:“如果你不愿意,你就是不爱我。”
——她把这句话也及时说完了。
她无耻的把锅甩给了他。
本能,人的本能,甩锅。
显然巴蒂敏锐的领略到了她的意思,那望着她的目光变得凶狠起来。
还没等她道歉或者求饶,她已经被大力抛在了床上。
“不,我错了——”
巴蒂摇了摇头,慢条斯理的脱掉了衣服。
他不想放弃她在对话中误打误撞的企图,用别的什么行为让话题重新开始,他是不可能放过她的,不然过了一会儿她就溜走了。
“不要认错,不然我会认为,你是想说我们今晚不在一起睡觉?”
“不!不!巴蒂!我只是觉得我说错话——”
“玩儿,现在就玩儿,如你所愿。”
这个晚上非常宁静,他不再蛰伏,她哭泣也无法躲开他,赶走他,直到入睡前,她才突然想到,他们共度了这么多年,恰恰是因为他一直在蛰伏,如果他没有接受治疗,如果她没有扮演治疗师的角色,如果她不是在探视时间过后长时间逗留的访客,如果她没有伸出那最后一只手,在病人终于睡着后轻轻把灯关掉,他们永远不会再见面,不会说话,不会一起站在阳台上,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再次拥抱彼此,然后生下他们的孩子,人生重头来过。
怀表的声音滴答滴答,就像安眠曲一般,她人生流淌的每分每秒,都是他无声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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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重生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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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时,巴蒂和阿洛都被吵醒了。
“打雷了吗?还是地震了!”阿洛惊恐的睁开眼睛,听到阵阵轰鸣声,就像在她的耳边炸响,房子也像要塌了一样摇晃着。
“不,”巴蒂侧耳听了一会儿,只听到雨声中还夹杂着微弱的哭声,他的脸色凝重起来,“是伽蓝出了问题。”
两人极快的从床上弹了起来,争先恐后的往外跑去,房子摇晃的厉害,石头墙壁都出现了裂痕,他们爬上摇摇欲坠的楼梯,东倒西歪的跑到三楼伽蓝的房间外面时,那哭声更清晰了。
“雷…呜呜…妈妈…”
阿洛刚想跑进去,巴蒂手疾眼快的拉住了她,“Protego! ”
他举起魔杖对妻子和自己用了铁甲咒,然后极快的说道,“你别进去,往后退,如果我猜的没错,她魔力暴动了。”
“天呐,”阿洛连忙闪到走廊的另一边,跟两个从厨房跑上来的小精灵挤在一起,不可置信的喊道,“伽蓝!别哭!我们来了!”
巴蒂深吸一口气,握紧了魔杖,然后转动门把手。
“Incarcerous!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他立刻用了禁锢咒,但魔杖中飞出的绳子落了空,女孩儿光着脚站在地上哭泣,整个房间都像刮起了猛烈的暴风雪,疾风刚猛的吹过巴蒂的脸颊,即使他已经用了盔甲护身,但是脸上仍然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此时房间中所有的家具早就被缴成了碎片,灰尘碎石正从石头天花板上掉落,阿洛精心挑选的粉色墙纸也一片片从石墙上剥落化成灰尘,即使这房子被巴蒂施了各种强大的防护咒,但是对于恐怖的黑魔王的血脉,仍然显得有些渺小。
“梅林…”阿洛的头发被吹得向后飞去,哪怕她依然站在走廊的另一端,但狂风仍然把她的睡袍刮得飒飒作响。
“别过来!”巴蒂顶着风暴厉声喊道,“你在外面和她说话就可以,她没事,魔力暴动不会伤到她自己!”
巴蒂变形出一个盾牌挡在自己身前,艰难的靠近了她,没办法,因为她在风暴中心,而他又不能粗暴的把一个三岁的孩子击昏。
“伽蓝!伽蓝!”阿洛在外面尖叫着,“妈妈在这里呢!你是不是害怕下雨啊?别怕,今晚跟妈妈一起睡!”
听了她的话,女孩儿的哭声一顿,暴风逐渐停息下来,莱斯特兰奇家负责照顾她的小精灵瑟瑟发抖的从某个倒塌的石块底下艰难的爬了出来。
“好了吗?”阿洛感觉疾风渐渐散去,马上跑到门口,这满地狼籍几乎化作废墟的房间让她愣了愣,巴蒂撤掉护盾,把女孩儿抱起来举高高检查有没有受伤。
“她没事。”巴蒂把女孩儿递给阿洛,口中喃喃的念着修复咒,米莉和闪闪忙不迭的清理房间中的垃圾。
“怎么会这样呢?”阿洛惊魂未定的说,“为什么?我记得魔力暴动不是这样的啊,我们儿子小时候最多也就是指挥一些物品移动而已。”
“她的血脉很强,”巴蒂皱着眉说,“比那个魔头更上一层楼。”
阿洛张张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紧紧的搂着还在抽泣的伽蓝。
“我不喜欢下雨,有雾…”伽蓝哽咽着说。
“没事儿的,”阿洛温柔的哄着她,“很快雨就会停了,每次下雨的时候都会这样吗?”
“不是,”伽蓝用小手揉着变红的眼睛,不好意思的说,“雷不在…想找爸爸妈妈…”
“那就直接来找我们啊——”
“我不想添麻烦…”伽蓝趴在阿洛怀里,语气有些胆怯,“你们都睡着了。”
巴蒂放下了魔杖,他脸上还带着伤痕,“下次不要犹豫,马上下楼来我们的房间里。”
“我知道了,”伽蓝懂事的点点头,指着他的脸说,“爸爸,你受伤了,我给你吹吹吧?”
说完,她撅起嘴巴冲巴蒂的方向吹气。
巴蒂:……我要沦陷了,这不比臭小子强?
阿洛呵呵笑着,把伽蓝递给他,让她更好的吹气,然后举起魔杖喊道,“白鲜飞来。”
一个棕色的小瓶子从楼梯方向嗖嗖飞来,她敲了敲瓶子,瓶塞跳了出来,她慢条斯理的给丈夫上药,伽蓝还在旁边吹吹,“疼吗,爸爸?我不是故意的…以前也这样…”
阿洛看她又要哭了,连忙哄道,“我们知道不是你的问题,小巫师都是这样的,控制不了自己,等你十一岁去上学,霍格沃茨会教你怎么控制魔法。”
伽蓝破涕为笑,“那我现在就想去上学。”
“那可不行,你还太小了,霍格沃茨不收这么小的孩子。”
说到这,阿洛思索了片刻,她想到死后从儿子那里听来的信息,上辈子伏地魔对伽蓝用了一个生长咒语,硬生生把她的身体催大了六岁,只为了让伽蓝尽快成长,她突然就唾弃的呸了一声。
“这几年你就在家里开开心心的玩耍,爸爸妈妈陪着你,不要有太多压力,你现在还是个孩子呢…”
伽蓝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妈妈,你为什么不早点儿出现呢?以前我总是等着你和爸爸来看我,但是过了很久你们也没来…”
巴蒂听了这话,一下子愣住了,阿洛倒是很快反应过来,“噢…是…是爸爸妈妈太忙了,但是以后不会了,我和你保证,爸爸妈妈每天都回家陪你,好不好?”
说完,她给丈夫使了个眼色,“走吧,我们去睡觉,你这个房间明天需要重新布置,今晚和爸爸妈妈一起睡。”
伽蓝兴奋的点点头,脸蛋红扑扑的。
等阿洛把女孩儿拍睡着后,她打了个呵欠,回想这惊心动魄的一夜,心有戚戚的说,“我真无法想象拉布一个半大的孩子是怎么把另一个孩子拉扯大的,就算有小精灵,这也不是一件省心的事…你看,她明显暴动过不止一次…”
巴蒂从沉思中回神,问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小孩子忘性大,她可能忘记我们不是她的父母了,你想想她刚才说的:总是等着爸爸妈妈出现,可见父母在她的成长中是缺席的。”
“不然呢,”阿洛不以为然的撇撇嘴,“父母很相爱,就能真的把孩子当成意外吗?何况我看那个魔头跟贝拉特里克斯也不是真爱,我猜他们就是一夜的感情罢了,他们有了孩子,却把她扔在庄园里,这算怎么回事?以为孩子是根野草,见风就长吗?”
“我知道,但是我想说的是,如果她真的把我们当成亲生父母,儿子怎么办呢?”巴蒂忧心忡忡的说,他眉头一直皱着,“还有,如果以后她知道了我们其实是她的仇人,我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毕竟是我把她母亲送进阿兹卡班的,包括黑魔头,他不会挣扎太久了。”
“那又如何?就算上辈子,她也不跟她父亲一条心啊,”阿洛非常放松,她一只手支着头,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女孩儿的后背,“这辈子我们抚养了她,就算她未来知道了真相,还能把我们都杀了?”
“至于儿子,他心里很清楚伽蓝不是他的亲妹妹,如果他真的喜欢伽蓝,他不会介意的,克劳奇会介意这个?你把咱们两个代入他们的身份和立场,你会放弃我吗?”她懒洋洋的说。
巴蒂被她噎了一下,但也不得不承认身份压根阻止不了克劳奇,历任祖先在追求爱情时都把他们血脉里的偏执和疯癫发挥的淋漓尽致,他也不例外。
“但你这是人为制造阻碍——”他硬着头皮说。
阿洛一点儿也不羞愧,她坏笑着承认了,“没错,谁让他们两个上辈子不了解情况就把你杀了呢?我心疼我丈夫,所以小小的报复他们一下而已喽,不然你以为我是他亲妈就真的是个圣母啊?”
“何况伽蓝这孩子明显是个很渴望爱的孩子,”在巴蒂瞠目结舌的目光中,她继续说道,“你把对抗黑魔头的事业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而伽蓝才是最关键的一环,她不能倒向黑魔头,巴蒂,她的成长至关重要,现在她把我们当成父母,对整个魔法界也是好事,对不对?她本来就不是坏孩子,你没有信心教导她吗?只要你耐心点儿,她比儿子可爱多了。”
巴蒂的眉头松开了,人也躺回了枕头上,“老实说,我可没把握让她成为白巫师,但我想,即使最坏的程度,她也就是像上辈子那样,法力强大但不作恶罢了。”
“这就够了,”阿洛说,“明天我会给拉布写封信,告诉他伽蓝的情况,这种事我们是不能瞒着孩子的,反正罗道夫斯已经被你放了出来,他对你没有那么深的防备了。”
夫妻两个又甜蜜的靠在一起,这次他们旁边多了个熟睡的女孩儿。
“还是有些遗憾没能给你生个女儿…”
“够了…家里三个孩子了…”
1973年12月25日,圣诞节。
小巴蒂和拉巴斯坦穿过魔法挡墙时,不停伸头向车站的隔栅外张望着,巴蒂个子很高,在人群中鹤立鸡群,他们很快就放下心,跟随汹涌的人流往前挤着,不多时,两人钻出隔栅,小巴蒂抱着父亲的腰,依赖万分的在他胸口上蹭了蹭。
“爸爸,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毕竟我看《预言家日报》上说你挺忙的。”
“但是接你的时间总能挤出来的,”巴蒂拍拍他的后背,等他放开自己后,又把手臂上的外套披在他身上,“冷吗?昨晚下雪了。”
“是有点冷,不过现在不冷。”小巴蒂迫不及待的穿好带着父亲体温的外套,幸福的说。
另外一边,伽蓝穿着精致的龙皮靴子和厚厚的黄色小披肩,打扮得像个麻瓜小公主似的坐在阿洛的手臂上,拉巴斯坦上下打量她的气色,放松的吐了口气。
“雷!”她轻声呼唤。
阿洛笑眯眯的把伽蓝交到拉巴斯坦手里,也帮他披上一件外套,“走吧,我还是怕她冻着,等回了家有时间看呢。”
“谢谢夫人和先生,你们把她照顾得很好。”向外走时,拉巴斯坦低声说。
“别说这种见外的话,拉布,现在她可是我们的女儿了,”阿洛安抚的说,“放心吧,我们对自己的孩子什么样,对她就什么样。”
拉巴斯坦闷闷的点点头,他不得不承认克劳奇夫妇比黑魔王和贝拉强上太多,哪怕知道内情的人都对他们提高警惕,甚至一些同学还会对他翻白眼和冷嘲热讽,但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伽蓝的生活环境变得更好,他都不介意。
四人钻进了魔法部的车子,开车的仍是上次那个神色狡猾的男巫。
“哎呀,我觉得伽蓝越来越可爱了,”小巴蒂双手托腮的看着公主打扮的女孩儿,眼睛的红心都要跳出来了,“她看起来真漂亮,拉布,是不是?这肯定是我妈妈去麻瓜界买的衣服,她可是全家最有品位的人,我和爸爸的衣服都是她挑的。”
拉巴斯坦点点头,倒是阿洛十分诧异的看了儿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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