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此刻的话语则是为了强调她就像他希望的那样泰然自若。
“收养她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她抬眼看向沉默的、闭着眼睛的丈夫,“这次我会让她成为贴心的女儿。”
她的声音里流露出一种无助和谦虚的情绪,每次面对他的脆弱时,她几乎都会用一模一样的语气,好像她在艰难的时刻总是这样,直言不讳又故弄玄虚,平淡而感伤,每次她这样说,他总会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然后就会变得呼吸急促、焦躁不安,想要安抚她。
巴蒂睁开了眼睛,“你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你想一想卡斯珀房子里那个露台,”阿洛侧身躺在他旁边,凝视他的眼睛,“你在那里活过来了,巴蒂,一切都不一样了,你不需要蛰伏,因为这次有我陪着你呢,放心、大胆、充满自信的做你想做的事吧,这一次,你的妻子和儿子,甚至此刻这个由五人组成的家庭,绝不再是你的拖累。”
“你离我太远了,我听不见。”巴蒂弯起嘴角,得寸进尺的说。
阿洛想,这就是为什么她总想贴在他身上说话的原因,他不喜欢她走神,她有一次注意到,在和他说话的时候,只要她的声音听起来有隐约的疲倦或走了神,他就会立刻显得很受伤。
然而,如果她坚持这样,他就会先假装自己在走神,然后装出一副无聊的样子,或者非常关注儿子房间的动静,以此来惩罚她的分神——他比谁都会玩这个游戏,这个害怕被拒绝的、在她面前永远小心翼翼的、可怜的男人。
此刻,她决定走神,假装走神。
“也许我们应该睡觉了。”片刻后,巴蒂说。
阿洛默数五秒,然后跟他异口同声的说,“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巴蒂的脸涨红了。
是羞的,阿洛想,只有那些爱得没有激情的男才不会在爱情中受苦,当一个男人在爱情方面侃侃而谈时,大概认为这样会更好的驯服欲望和恐惧,但真相是往往会因小失大。
而他不一样。
他闭口不提,他回避爱,他的爱就像大理石般坚硬、沉默。
因为他真的吃过爱情的苦。
当巴蒂尴尬的用眼睛注视结霜的窗户时,他的妻子凑近了他一些,在他耳边唱歌。
没有伴奏,随着那撕裂他内心的声音,她用令人发狂的眼神盯着他,好像他正赤裸、无助的站在那里,仿佛他所拥有的只剩下一个此时此刻正在颤抖的自己和滑落脸颊的眼泪。
她目睹着这一切,并没有停止歌声,当她开始用手为他擦泪时,她仿佛认为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但是对他而言,当她温柔的抚慰他,握住他的手时,他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切。
这是一个害怕再次失去爱情和半个身体的男人的故事,当她再次来到他身边时,他没有选择保护自己的心,他没有假装不懂如何再爱,他现在拥有的只有她,而其余的东西都像一场多余的梦。
听她唱歌、弹琴,和她共度余生人是他吗?
是他。
为什么她身上没有一点儿他不喜欢的东西呢?
即使她的伎俩让他发笑。
阿洛见他终于发泄完情绪,伸手帮他脱掉衬衫和西装马甲,在他转过身把怀表拿到枕头旁的时候,就在这么一个短暂的时刻,她发现他们所说的一切似乎都有了意义。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你相信我了,对吗?”
“我相信你会一直陪着我。”
过了一会儿阿洛才意识到,这么多年下来,他一直在害怕——他不仅害怕自己成为了这个新的他,还害怕他会变得完全依附于她,害怕给她太多的空间,害怕和她一起探索新的世界。
但是他完全无法抗拒她,他悲哀的知道他就像个瘾君子一样,但他更知道他根本无法戒毒。
就在这一刻,她发现这个全新的他只出现于她面前,只有她才能让他出现,他就像一个没有主宰的灵魂,仿佛注定要等待很多年、等待一个机会重见天日,直到下一个她在火车上推门而入,说她的名字叫阿洛·斯拉格霍恩。
他不想对这个新的他产生依赖之后,又发现她还没有灰姑娘出现的时间长久,他就像一个不会说法语的人,某天晚上在一个法国女人面前用法语说话,在她第二天早上回家后,却发现没有她,就再也说不出一句法语了。
这让她不得不用一些不寻常的鲁莽来回答他的不安。
“不想听我也要说。”她看着他,靠近他,咬住了他的喉结,让他发出“嘶”的一声。
“若有来生——我已经完成了这个承诺,但是若有很多生,我还会爱上你,跟我回家吧,巴蒂。”
“无论再过几辈子,求求你,再次爱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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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重生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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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5年9月10日,英国。
当一辆低调的汽车汇入清晨拥堵的车流时,车里的女人摇下车窗,看着路边那群在麻瓜眼中几乎是穿着奇装异服的人——他们都披着各种颜色的长斗篷。
那些人兴致勃勃,交头接耳,而成群的猫头鹰在光天化日之下从他们头上掠过——虽然大多数人甚至夜里都从未见过猫头鹰,但那群披斗篷的人却好像对此习以为常,他们叽叽喳喳,讲的起劲儿,这时,其中一个人不经意的看到了路边那辆汽车,顿时大声的招呼其他人,他们狂热而激动的冲着车窗里女人身旁的男人挥手。
“克劳奇司长!”
“没错!是克劳奇先生!”
“天呐——我太高兴了!因为‘神秘人’总算走了!又碰到了克劳奇先生,我们应该好好庆贺这大喜大庆的日子!”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吵闹,令过往的人侧目。
车里的男人转过头来,拇指抵在嘴唇上,示意他们在麻瓜的地盘上要保持低调,但那群人嚷嚷的更厉害了,有几个人似乎是想扑到马路上一样。
男人立刻催司机赶紧行动,那个长相精明的司机立刻按了仪表盘上的银色按钮,整辆车子便消失了。
“去霍格沃茨是正北方向,”他看了看仪表板上的罗盘说,“司长,夫人,小姐,坐好…”
汽车隐形了,两旁的地面和拥挤的人群沉落下去,一会儿就看不见了,汽车越升越高,几秒钟后,整个伦敦展现在他们下方,烟雾蒙蒙,微微的闪着亮光,他们笔直射入低空棉絮状的云层里,一切都暗淡模糊起来,一分钟后,他们又冲进了炫目的阳光中。
这是另一个世界,车轮掠着松软的云海飞行,在耀眼的白日映照下,天空一片明亮蔚蓝,无边无际。
“现在我们只要当心麻瓜的那什么会飞的火鸡还是母鸡就可以了。”司机说。
“飞机。”巴蒂说。
“噢对对对——飞机!”
阿洛抱着怀里的女儿,仿佛进入了一个神话般的梦境,这无疑是最好的旅行方式——坐在一辆充满阳光的汽车里,在漩涡状、塔林状的白云间穿行,她腾出一只手拍了拍丈夫的肩膀,巴蒂从仪表板下拿出一大包巧克力夹心太妃糖递给她怀里的伽蓝。
“爸爸,是送我上学吗?”伽蓝嘴里塞着糖,含含糊糊的说,她一边脸颊鼓了起来,看上去可爱极了,“我还以为要坐火车呢,而且乌玛还没给我收拾箱子呢…”
“不是,带你去见邓布利多校长。”巴蒂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爸爸,你不开心吗?”伽蓝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你为什么不去参加魔法部的庆祝会呀?而且我们坐车这一路上,至少遇上了十二场欢快的聚会和庆祝活动呢。”
“我开心,”巴蒂叹了口气,“但是我不想他们引起麻瓜的注意,肯特郡下的那场流星雨,我敢说是凤凰社的某些人干的——”
“你不能责怪他们,亲爱的,”阿洛安抚的说,“毕竟这五年来,值得庆祝的事太少了。”
“我知道,”巴蒂抿着嘴,他的表情看起来十分严肃,“但这些不是冒险胡来的理由,他们大白天跑到麻瓜界,也不穿上麻瓜们的衣服,还在那里传递消息。”
“好啦好啦,这么好的日子说这些干嘛呢?就算出了什么问题,逆转偶发事件小组一定很愿意加班的,我看他们都兴奋过了头,”阿洛兴致勃勃的说,“我现在倒是真希望早点见到邓布利多,不知道他想对我们说什么呢?甚至还让我们带着伽蓝。”
巴蒂看上去更焦虑了,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女孩儿,她的头趴在车窗上,看他们一直朝北飞,似乎一点也没有恐高的样子。
司机每隔一段时间就核对一下行驶的方向,每次下降都可以看到一幅不同的景象,伦敦很快被远远的甩在后面,代替它的是平整的绿色田野,然后是广阔的紫色沼泽、一座座村庄,村里的教堂像是小孩子的玩具,接着是一个繁忙的大城市,无数车辆像密密麻麻的彩色蚂蚁。
几小时之后,伽蓝似乎觉云端飞翔的乐趣正在逐渐消失,她已经不想再去看那些奇幻形状的云彩,大概是太妃糖使她口渴难当,阳光又太大,阿洛感觉她在自己怀里扭来扭去,一摸后背,她的衣服湿答答的,但她一直很懂事,什么也没说。
阿洛帮她脱了外套,只剩一件小蛋糕裙,胳膊和小腿都露在外面,看上去凉快了许多,她又拍了拍丈夫的肩,这次巴蒂挥动魔杖,凭空变形出一个玻璃杯,他的魔杖轻轻一点,冰镇的橘子汁就出现在杯子中。
“爸爸,你怎么可以凭空变出食物呢?”伽蓝接过橘子汁,吨吨喝了一大口才缓解了那股让她心烦气躁的口渴和暑气,她不解的问,“我记得,食物是‘甘普基本变形法则’的五大例外中的第一项——”
“这不是凭空变出来的,是召唤出来的,这是咱们家的橘子汁,你母亲出门前特意放在冰箱里冰镇的,”巴蒂解释完,有些疑惑,“你什么时候开始了解变形术了?我还没有带你去买魔杖啊?”
“我一直有看你书房里的书,爸爸,”伽蓝不好意思的说,“没有魔杖也没关系,只是不能精准施放咒语而已。”
伽蓝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她一直在学习她的雷给她的笔记,但是雷不让她告诉任何人,包括她的父母。
“你很有天赋,”巴蒂的语气十分生硬,“未来你打算做什么呢,伽蓝?”
“嫁给雷。”伽蓝干脆的说。
巴蒂&阿洛:……这不求上进的小丫头片子!
“还有吗?”阿洛柔声哄着她,“宝贝,你不想成为最强大的女巫吗?或者决斗冠军?职业魁地奇球员?”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做傲罗,像爸爸那样。”
“为什么想做傲罗?”
“把坏蛋抓进阿兹卡班!”伽蓝脆生生的说。
“那什么是坏蛋呢?”阿洛耐心的问。
“欺负我的人就是坏蛋。”
“司长,这一听就是小孩子的童言童语,当不得真的,”司机看巴蒂的表情越来越冷硬,立刻打圆场,“我家那小子五岁的时候也是这么说,可是你看,他还不是进了魔法部——”
“不,我很欣慰,她说想做傲罗,”巴蒂的声调一如既往的没有起伏,“我认为,她一定会贯彻我的理念。”
司机尴尬的闭上了嘴,但他心里深深的佩服司长大人的自信——他居然打算把贝拉特里克斯那个女魔头的女儿培养成傲罗!
“还要多远呢?”又过了一个小时,伽蓝开始犯困了,她声音沙哑的说,此时太阳开始沉到云层之下,把云海染成一片粉红。
“再下去看一眼。”巴蒂说道,司机立刻开始让汽车下降。
他们钻出云层,这里天色要暗得多,而他们下面是一座白雪覆盖的高山。
“不会太远了,我上学的时候见过这座山,很快了,”她换了个姿势,把女孩儿放倒在车后座,“睡会儿吧宝贝,到了妈妈叫你。”
伽蓝应了一声,闭上眼睛,胸脯微微起伏着,很快就睡着了。
随着天空越来越暗,引擎声也越发清晰,夜幕中亮起了点点繁星,阿洛见女孩儿在睡梦中抱紧了自己的肩膀,又把外套盖在她身上。
“不远了,”巴蒂低声说,“下降吧。”
他们又飞到云层之下,这时,司机眯起眼在黑暗中寻找一个熟悉的地面目标。
“那儿是不是?”阿洛指着窗外,“就在前面。”
在黑暗的地平线上,在一片湖泊对面高高的悬崖顶端,耸立着霍格沃茨城堡的角楼和高塔的剪影。
司机摇摇方向盘,汽车开始平稳的逐渐减速。
引擎罩下喷出股股蒸气,他们朝湖上飞去时,阿洛把熟睡的女孩儿抱进怀里。
汽车剧烈的摇晃了一下,巴蒂瞥了一眼窗外,那是一英里之下平静漆黑、光滑如镜的水面。
“快降落咯!”司机兴奋的说,“司长,我还以为你和夫人会带着女儿幻影移形呢?”
“主要还是想看看外面的情况,何况霍格沃茨不能幻影移形。”巴蒂说。
他们飞过湖面,城堡就在前头了,这时车头微微朝下一倾,他们开始降落,司机转动着方向盘,汽车从城堡的围墙上一擦而过,飞过黑暗的温室、菜地,一直飞到黑色的草坪上方,然后平稳落地。
巴蒂从车里出来时,一盏老式油灯的光明明灭灭的冲他们的方向奔来,附近猎场小屋的门也打开了,一个大块头男人走了出来。
“是谁——闯进了城堡——”提着油灯的人气喘吁吁的跑到他们面前,他那塌陷的、脉络纵横的面颊涨得发紫。
等他看清巴蒂的脸,突然僵住了,悻悻的“噢”了一声,“很抱歉,克劳奇先生,邓布利多教授正在礼堂用餐,他让我来这里迎接你们。”
“那他真是太体贴啦!”阿洛抱着女孩儿,笑眯眯的钻出汽车,“他有没有说去哪里会面呢?”
“直接去礼堂吧,”大块头男人海格已经走了过来,和提着油灯的费尔奇在前面引路,“邓布利多的确通知我们今天会有客人拜访,但他并不知道你们会开汽车来,噢,邓布利多也许猜到了——”
“司长,我还需要等您回来吗?”那司机殷勤的问。
“不需要,现在是下班时间,回去庆祝吧。”
司机仿佛等的就是巴蒂这句话,他激动得热泪盈眶,脱掉帽子对他们深鞠一躬,然后钻进汽车里大笑着飞走了。
“看来大家的情绪都很高涨嘛!”阿洛打趣道,他们越接近城堡那两扇橡木大门,越能清晰的听到礼堂里传来的阵阵喧闹声,简直就像几百人一起过圣诞节那样。
“是啊,击败了那个‘不能提起名字的人’,孩子们都十分高兴,今天教授们都不上课了,”海格抹着眼泪说,“我真高兴,巴蒂,这里面也有巨人的功劳,是不是?”
“当然,你和奥里姆为战争做出了贡献,”巴蒂明白他的意思,“我会尽快修改法律,改善巨人们的处境。”
“嗐,只要格洛普还能留在这里——”
“会的,邓布利多和我都同意他留在禁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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