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学年的魁地奇他们输给了格兰芬多,但因为掠夺者不断触犯校规而扣分,所以他们蝉联了学院杯,这天晚宴时,礼堂用代表斯莱特林的绿色和银色装饰一新,以庆祝他们赢得了学院杯冠军,教师席后面的墙上,挂着一条绘着斯莱特林蛇的巨大横幅。
小巴蒂看着长桌上鼓掌欢呼的同学们,仿佛被感染了雀跃的情绪,拿到年级第一的喜悦让他忍不住也有些激动,晚宴格外热闹,就连他也在吃喝谈话,和大家一起开怀大笑,都不像平时那般温和稳重了。
父亲这次会怎么说呢?这可是十二门功课!
当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离开车站的时候,小巴蒂看着窗外的乡村越来越青翠,越来越整洁,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母亲了。
这一年他实在是累坏了,他想扑进母亲怀里,对她撒撒娇,然后休息几天,什么也不做,然后母亲会围着他打转,把他当成她怀里的婴儿般宠爱——就像多年前那样,甚至把父亲都给忘了。
在他幻想着,露出情不自禁的笑容时,坐在他对面的女孩儿拿出了羊皮纸和羽毛笔。
“又在给你的父亲写信吗?”小巴蒂回神后,好奇的凑了过去,看着女孩手中的信纸,发现那仍然是一首充满童言童语的小诗:
亲爱的爸爸,
上次圣诞节我回到了家,
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转身却发现并不是你。
我真的很想你,爸爸,
我不想总是打扰你,
但我真的好想了解你。
这次你会给我回信吗?
那就伴着火车的声音吧,
轰隆隆,轰隆隆,鸣——
小巴蒂诧异的看着她,但她已经收起了信纸,认真的听着火车前进的声音,仿佛父亲的回应正从铁轨深处传来一般。
他用眼神询问拉巴斯坦,但是对方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对女孩而张开了手臂,她立刻钻进了拉巴斯坦怀里。
小巴蒂的心又沉了下去。
这代表之前在图书馆的那封信,她的父亲依然没有给她任何只言片语的回复。
究竟是有多忙的父亲,才会十几年来只见过女儿一次呢?比起他的父亲又如何?
终于,一声长长的鸣笛之后,列车停靠在了国王十字车站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我会给你写信的,巴蒂哥哥。”伽蓝换上了漂亮的小裙子,胸口上一只乌鸦标记,小巴蒂微笑的对她点点头,他们已经交换了通信地址。
她又转向雷古勒斯,冷哼一声不想搭理他。
雷古勒斯鼻孔出气,“魁地奇你犯规了,居然还倒打一耙生我气!”
“是你先挤我的!”她愤怒的大声说。
“这就是你记仇两个月的原因吗?”
她跺跺脚,扭头跟拉巴斯坦撒娇,“雷~”
拉巴斯坦立刻往她嘴里塞了一个菠萝蜜饯才把她哄好。
小巴蒂和他们分别,在站台上找到了一个小推车,把箱子和长耳鸮的笼子放在上面,顺着拥挤的人流朝魔法隔墙走去。
等他走到车站出口附近时,隔栅外一个斜戴花朵小帽饰的银发女人对他招了招手,“宝贝!”
小巴蒂放开了小推车,兴奋的朝她跑去,“妈妈!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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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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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7年8月31日,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
小巴蒂从三楼训练室出来时,浑身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那样湿漉漉的,脸上还带着咒语擦伤的痕迹,他抹了把脸,发现有一些血迹,正打算对自己清理一新时,母亲轻轻的脚步从一楼走了上来。
阿洛刚来到楼上,就看到了站在走廊里受伤的儿子,她手抖了抖,稳住托盘把它放在走廊装饰着盆栽的小柜子上,扑上去仔细检查儿子的脸。
“唉,又受伤了,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妈妈那本《常见魔法病痛》放在哪里?噢…在一楼,”阿洛心疼的吹着儿子的脸颊,“我现在就去拿…等等妈妈…”
说完,她转身想走,但小巴蒂立刻拉住了她的手臂,“妈妈,我没事儿,来点儿白鲜香精就好了,没有那么严重,真的。”
阿洛半信半疑的回过身来,只见儿子睁大了眼睛,依赖的看看自己,又松了口气,“那我去给你拿白鲜,宝贝,饿了吗?渴了吗?下午可以休息了吧?你爸爸不会发现的。”
小巴蒂盯着母亲殷殷期盼的表情,缓缓点了点头,“休息,我陪妈妈。”
阿洛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端起托盘往楼下走,“来吧宝贝,妈妈给上药。”
小巴蒂把魔杖塞进口袋里,跟在母亲身后来到客厅,就像他每次幻想的那样,母亲围着他嘘寒问暖,忙前忙后,此刻她正把白鲜擦在他脸上。
“比妈妈高多了,”擦完药后,阿洛比了比两人的身高,“宝贝快六英寸了。”
小巴蒂瘪瘪嘴,推着她坐在沙发上,又紧紧的搂住她的腰,试图钻进她怀里,“但我永远都是你的儿子。”
“是了,我的儿子,”阿洛高兴的抱着他,掌心在他后脖颈不断摩挲,一直滑到了有些汗湿的后背上,“是不是有点热?先吃饭还是洗澡?”
“先吃饭,我渴了。”小巴蒂双眼亮晶晶的盯着母亲,她立刻会意,把吸管插进加了冰块的樱桃汁里,递到他嘴边。
小巴蒂满足的喝了一口,感觉那清甜凉爽的果汁从喉咙一直落进他的胃里,发出了咕噜咕噜满足的声音,他吃着母亲喂给他的香肠,能尝出这是英国西北部的坎伯兰郡最有名的香肠,用橄榄油煎得外皮焦酥,它并非是肉馅儿制作的,猪肉的颗粒很大,口感也就更好,黑胡椒合着迷迭香的气味他牙齿间跳跃着。
又吃了一份烤马铃薯配吞拿鱼,小巴蒂终于感觉饥肠辘辘的胃平静下来,他并没有急着去洗澡,而是仰躺在母亲怀里,让她给自己按摩肚子。
“宝贝,妈妈想跟你商量件事,”阿洛用指尖轻轻按揉儿子的胃部,帮他更好的消化,“五年级复活节后,你们有就业咨询,虽然我不知道将来你打算做什么工作,但是呢,妈妈希望你能放弃几门课,因为六年级的提高班,课程难度会提高很多,而且就算是去魔法部工作,也并不需要那么多N.E.W.Ts证书。”
“其实我不喜欢那些课程,比如占卜或者保护神奇生物,”小巴蒂闭着眼睛说,“我总觉得,我是在收集它们,那些证书对我而言,更像是对我能力的肯定,它们就像在告诉所有人,我是个出色的儿子,也是完美的巴蒂·克劳奇。”
“我从未想过,我会有这么优秀的儿子,”阿洛喃喃的说,“就像看到了你父亲当年一样,其实我一直都想知道,他小时候到底是如何努力才会这么强大,我…你可能也发现了,你的外祖父是个贪图享乐的人,实际上妈妈也有一些这样的特质,斯拉格霍恩家族有钱,他也善于经营人脉和势力,所以我从未担心过以后的生活,我是这个家族唯一的小姐,如果不是遇到了你的父亲…”
小巴蒂的神色有些僵硬,眉头皱了起来,他现在进入青春期了,开始对父亲产生了一些抵触的情绪,尤其是这两年,他修了全十二门的课程,更是以满分的成绩让其他同学望尘莫及,但父亲对他的态度还是淡淡的,甚至可以说是无动于衷。
小巴蒂心里十分失落,甚至有些怨恨,仿佛自己做什么都不能让父亲满意,他不知道父亲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儿子呢?难道他做的还不够多、还不够好吗?
他为什么就不能像母亲一样对自己好一点呢?对父亲来说,露出一个笑容,说几句鼓励的话很难吗?自己其实一直都在等他的夸奖啊!
不用很多,他不贪心,只要父亲愿意拍拍自己的肩膀,欣慰的告诉自己,自己就是他心里最让他骄傲的儿子,自己一定会心满意足的。
他总是这样卑微的祈求父亲的关注,诚惶诚恐的回应着父亲的期待,可是父亲为什么就如此吝啬,不愿意满足自己呢?
有时候他甚至都迷茫了,明明自己是父亲唯一的儿子呀,父亲那么爱母亲,为什么不肯对他好一点儿呢?难道他不是父亲的儿子吗?可是他们的眼睛一模一样…
阿洛看儿子一直没有说话,以为他睡着了,刚想把他放倒在沙发上,却见他眼珠在眼皮底下不停颤动,明显就是在想事情,于是低头亲了亲他的雀斑,“想什么呢宝贝?”
“没什么,妈妈。”小巴蒂睁开眼睛,从母亲身上坐起来,恢复了端正的姿态,“我只是有点累了,我想去洗澡,然后睡一会儿。”
“不给你那个同学回信了吗?”阿洛好奇的问,“我记得去年你们一直在通信啊,但是今年,你都没让猫头鹰出去过。”
“我不想跟她说家里的事,让她为我烦恼,”小巴蒂恹恹的起身,“妈妈,你的确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能做你的儿子,是我的幸运,但是如果你没有嫁给爸爸…我想我会更开心的。”
听到儿子前面的话,阿洛的脸色止不住的露出笑意,但儿子最后的话,让她的笑容冰冻在嘴角。
她看着儿子头也不回的上了楼梯,眼神逐渐悲哀起来。
小巴蒂一觉醒来,已经快到晚饭的时候了,他准备带到学校去的箱子已经被闪闪收拾好了,里面装满了他上学用的东西和所有他最珍贵的宝贝——从雷古勒斯那里得到的黑魔法书籍、妈妈送给他的飞天扫帚,他把卧室的犄角旮旯搜了又搜,很怕遗漏了哪本书被闪闪发现,然后她就会通知父亲。
他把桌子上的各种五年级需要的咒语书和羽毛笔收起来,然后看向桌子上的信封,这是前几天收到的,因为来自霍格沃茨,他一直没兴趣打开。
小巴蒂打开信封时,抽出了那张羊皮纸,一个银色和绿色的东西掉进了他的手心。
斯莱特林的蛇身上镶着一个大大的字母“P”,在烛光下闪闪发亮——级长徽章。
他捏紧了徽章,目光凝滞的望了一会,这才把它别在院服袍子上,继续看羊皮纸上的级长注意事项。
过了一会,就在他准备下楼通知母亲这个好消息时,楼下传来一阵细微的谈话声,似乎是父亲回来了,那条表链哗哗作响。
小巴蒂也有一条表链,与父亲银色的不同,母亲给他买的是金色的,她说,希望自己用来挂那块精致的小怀表或者家族饰章——母亲好像对扣眼表链情有独钟的样子。
他抓着那封信,走出了房间,来到走廊时,还没下楼就听到了父母的争吵声。
这令小巴蒂诧异,极其诧异,在他的印象中,母亲几乎不会反抗父亲,就算因为他的教育问题而出现分歧,一旦父亲下了通知,或者说,命令,母亲就会偃旗息鼓,拼命在其他方面补偿自己。
但今天显然有些不同寻常。
他的脚步越来越轻,凑近了楼梯的栏杆,趴在上面往下看,但是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悄悄走到二楼,如法炮制,这次他看到了,母亲正噙着泪花,对父亲伸出的手无动于衷,他们的争吵声也愈发清晰了。
“都这么多年了,你还在为这种事跟我生气,”父亲无奈的说,“当初我们说好了…”
接着是母亲的声音,“但是你太过分了!你是不是讨厌他才对他那么严厉?”
“我没有,我希望他变得更优秀…”
“才不是!”母亲激烈的打断了他,“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你记着那句话,是不是?我当年不小心说,如果没有他,我不会…”
“不,你会的,”父亲的声音提高了,“无论怎样,你都会嫁给我,我心里很清楚,区别只是早晚而已。”
“那你可真自信,万一我改变主意了…”
“不,你不会,你是我的女人,所以你只能嫁给我。”
“克劳奇!”母亲气愤的尖叫起来,“你到现在也不认为你做错了吗?”
“没错。”
“你强迫了我,你居然还认为你没错!”
“不然呢?看你和布莱克结婚?”父亲的语调一如既往的生硬,无波无澜,“你知道的,我不允许。”
“你还像当年一样无耻…”
“如果你愿意这么认为,那我就是如此。”
母亲的抽泣声戛然而止,父亲堵住了她的嘴,她现在只能发出没有意义的唔唔声了,小巴蒂看着沙发上交叠在一起的两个人影,慢慢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躺在床上,睁着茫然的眼睛,想到一年级时在对角巷,雷古勒斯口中的阿尔法德叔叔,奥莱恩听到父亲时变得气愤的表情,母亲让奥莱恩劝劝阿尔法德…
他又想到,贪慕虚荣、爱好结交人脉的外祖父一直视自己为空气,哪怕他的父亲是魔法部高官,但斯拉格霍恩教授也从未对外承认过这个女婿,并且坚决的和女儿断绝了关系,多年不来往。
雷古勒斯说过,母亲的美貌导致被她征服过的人数不胜数,他父亲只是其中一个,而阿尔法德叔叔则是个可怜人。
原来如此…
小巴蒂默默流着眼泪,既是为母亲,也是为自己。
母亲的确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甚至为了他,嫁给了强迫她的父亲,只为了让他有一个温暖的家庭,她一定是认为,只有孩子的生父才会真心实意的对她的儿子好。
可惜,让她失望了,父亲对他一点也不好。
他明白,今天他忍不住对母亲发牢骚,其实也是有恃无恐,他知道母亲最爱自己,母爱甚至可以让柔弱的她鼓起勇气反抗父亲,虽然大多数时候她不会成功,但他也只需要片刻的放松就好。
他不想自己只是一根永远绷紧的发条。
雷古勒斯每次欲言又止的背后,都藏着母亲和她原来那个恋人的血泪,但雷古勒斯从来没有告诉自己,一直小心翼翼的维持他脆弱敏感的自尊。
他一直努力追赶着父亲的脚步,期待父亲的回应,但现在,父亲好像永远都是雾中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了。
母亲爱父亲吗?他感觉不到具象和清晰,也看不到常见的合理与逻辑,他们的故事就这么发生了,就像莫名升腾的大雾,又像雾中时显时隐的灵魂,充满飘忽、迷幻、混沌。
他不知道全面繁琐的来龙去脉或前因后果,因为往事皆从雾中来,看不见,辨不清,而他们故事的结局仿佛也悬置大雾中,似有非有,若明若暗。
虚实之隙中,他又想到了三年级那个预言。
对于他而言,身外一切是漠然冷淡的,也是沉郁光怪的,母亲的温柔不能满足他,唯有父亲才会走入他的心灵,温暖他的世界。
楼下成人世界凌乱的声音和此处孩子纯真的哭泣,如同黑的夜空和白的地面一样疏离分明,黑与白,明与暗,笑与哭,都是生活的别处,每个生命无可避免的独自吟唱,挣扎而立。
小巴蒂不知道明天去往何处,也看不见出路,他迷茫不安,感觉归途未至,飘零既往。
父亲对他的冷漠无情有时候就像麻瓜那些高速机器,盘缚曲折,错综复杂,如同烟熏火燎、灰尘纷飞的钢筋水泥,让他觉得压抑、沉重、冰冷,无法呼吸,家庭的温情没有在父亲的心里留下划痕,他明白,自己的情感和信仰不得不被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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