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不怕被人威胁,”巴蒂猛地抱着她翻了个身,“玩儿,现在就玩儿。”
阿洛睁着茫然的眼睛,双腿死死的夹住了丈夫的头,不知道为什么,黑夜中猫头鹰清脆的啼鸣,卧室的窗户被雨点拍打的声音,从一楼传来的小精灵的脚步声,地精在花楸树下翻找虫子的沙沙声,都像在她耳边无限放大又缩小,最后只有舌头灵敏的滑动带来的细微水声,伴着那块怀表行走不停的低语留在她的脑海里。
这些年来,她已经很熟悉这些声音,就像睡着的小鹿挥动尾巴拂去讨厌的虫子那样,她知道怎么摆脱那些声响,旋即再度入睡,但是最后那两个声音,却让她无力的瘫软、喘息,就像被人不轻不重的打了一下后脑,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这场大雨非常秋天,夏天未竟的工作、未说完的话、以及夏天永远还剩几个月的幻觉,全都混在一起,久久徘徊,此刻在温度不断升高的房间中,它们自己消磨殆尽了。
等到巴蒂起身准备吃晚饭时,他慢条斯理的在柜子里翻找睡袍,阿洛半睁着眼睛,她疲倦极了,对他这种耍流氓的行为无力阻止,只好恨恨的闭上了眼睛。
“你给我出去…”
“不,我不出去,”巴蒂淡定的说,“我就在这儿,处理完部里的事儿我就上床陪你。”
他召唤了小精灵,不多时,米莉把晚餐端进了房间。
阿洛实在没有什么胃口,吃了几勺土豆泥便恹恹的躺回床上,看着自己的丈夫,他的礼仪很完美,用餐时几乎没有一点儿噪音,动作也很优雅,她看着看着,不禁有些入神了。
她的丈夫在爱情中其实是一个胆小懦弱的人,他不敢说出那句“我喜欢你,阿洛”,他们没在一起时,甚至维持严肃稳重的面具,要求她自己有所察觉,因为他怕一旦说出口,她立刻就会离他而去。
他的爱就像无意闯进黑暗城堡,他怕她察觉到危险的那一刻,就会逃之夭夭了。
所以他学会了缄默不言,爱意每日增长,而他无限克制,来维持朋友一样不近不远的距离。
但她认为,暗恋没什么错,喜欢一个人更没什么错,只要未来的自己没有遗憾,玻璃碎了依然很好看。
当她回想起五年级那个美好的充斥着暗恋和隐忍的夏天,已经记不得什么事情发展的顺序,只记得一些关键场景,重复的时刻,他们一起骑扫帚、在雪松林中漫步、看世界杯、吵架又和好,盛夏时光,绚烂奢靡。
她一开始可能对那个夏天不太在意,只觉得蝉鸣渐起,蜡烛旁缠绕着飞虫,近在眼前却一直下不来的雨,连空气都是湿漉漉的。
但现在她已经爱上它了,爱上漂浮在空中若隐若现的情愫,爱上了他们情窦初开的时节。
一切或许始于那个地方、那个当下,那场世界杯和那件西装外套,她迈开脚步,心里在问,“雪松林通往哪里?”
那年给她印象最深的,是他无限隐忍的爱恋,也是他们不稳定指向的未来,但是后来,她终于和自己想要拥有的人生相遇了。
时间久了仿佛就是这样,回忆折旧压缩成一幅幅静止的画面,具体的事情她已经记不清,但那些因为他的存在而感到安心的时刻,始终回荡在她心里。
他赋予了夏天特殊的意义,让她的夏天永生难忘,回味无穷。
就算阴沉沉的乌云即将飘来,夏天即将过去,但她永远不会后悔。
过了一会,巴蒂正在处理文件时,闪闪尖尖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
“主人,有克劳奇老宅的信。”
阿洛想着,原来自己听到猫头鹰的叫声不是幻想,那是在静谧的夜里,猫头鹰的声音传了很远。
“拿进来。”
巴蒂皱眉翻看那个信封,实际上他们父子很少用信件交流,卡斯珀没有退休时,两人一般都在魔法部议事,用悄声咒,毕竟落在纸面上的文字很容易被保守派抓到把柄。
而退休后,老克劳奇夫妇更是神出鬼没,老宅一直处于空置无人的状态,但是这封信又来自老宅…
巴蒂抽出了那张羊皮纸,才看了两行,他的眉毛几乎纠结成了一团,阿洛看到他这副表情,探头去看那封信。
“卡丽丝生病了?龙痘疮?”
龙痘疮是一种极其严重的巫师传染病,传染性和致死率都较高,尽管刚希尔达发明了龙痘疮疗法,但也无法根治。
“卡丽丝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你不去看看她吗?”阿洛的神色凝重起来,“她毕竟是你的母亲,我想卡斯珀应该也想看你们缓和关系。”
巴蒂掏出魔杖,羊皮纸燃了起来,“我不会去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能原谅她?”阿洛愕然,她认真的打量丈夫,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她突然觉得他无情的有些陌生。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巴蒂冷漠的说,“而她从小就逼我学习黑魔法,卡斯珀也愿意纵容她,甚至不管克劳奇是政治家族,并且魔法部里从未出现黑巫师官员,包括现在,我知道布莱克家族背地里一直想接触黑魔头,你等着看吧,愚蠢的纯血至上,这些躺在祖辈的余荫上幻想恢复往昔荣光的纯血二十八圣族,胆小懦弱的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那一套血统歧视的理论已经日薄西山。”
“可我们也是啊,”阿洛不解的说,“尽管斯拉格霍恩并不歧视麻种巫师,但我们相当崇尚家族的先天优势。”
“我不同意,你现在是克劳奇,”巴蒂的语气很平淡,“克劳奇夫人,请你注意言辞,纯血并不能代表什么,至少司法面前,人人平等。”
阿洛·克劳奇:……我是嫁给了司法机器咩?
“不说这个了,”阿洛不满的撅着嘴,嘟嘟囔囔的说,“去看看卡丽丝吧,她很重视你这个唯一的儿子,而且我认为,卡丽丝对你的管束好像也没错。”
“哦?她成功了吗?”巴蒂往后仰,以非常散漫的姿势靠在椅子上,似乎一点也不像那个刻板到一丝不苟的法律执行司司长了。
“没有,”阿洛气愤的揪住了他的耳朵,“你都知道她很痛苦了,居然还会对我做这种事!你不心疼我吗?不怕我也难过吗?”
“我不会去看她的,因为造成她痛苦的人并不是我,”巴蒂就像提起一个陌生人那样冷漠,“我不该承受她的痛苦,她甚至想改变克劳奇家族几百年来的传承。”
“而且我不能看你跟别人在一起,我会对你好的,永远对你好,”迎着她不赞同的目光,巴蒂握住了她放在自己耳朵上的那只手,眼神灼灼,“阿洛,你说实话,嫁给我不开心吗?我是不是对你最好的男人?”
阿洛被他噎住了,无奈的松了手,“是,但我们本来可以不经历那些的,如果你在世界杯那时对我告白…”
“那我就会一败涂地,某个人眼睛里只看得见布莱克那张脸。”
“胡说八道!”阿洛恼羞成怒的尖叫道,“你这是污蔑!我早就想到了,那晚你在帐篷门口看着我,我就…”
她突兀的住了口,嘴唇蠕动着,两边脸颊泛起了淡淡的粉红色。
“你就怎样?”巴蒂连忙追问,“就发现你已经喜欢上我了吗?”
阿洛扭着身子,双眼低垂躲避他的目光,巴蒂只能看到她的侧脸和那双银色的长睫毛。
他不敢眨眼,甚至不敢呼吸,只是盯着她,就像一年级在火车上那样,急切的等待着。
睫毛抖了抖,就像蝴蝶翅膀的振动,那双漂亮的绿色眼睛转了转,偷偷向他看来,见他仍然盯着自己,她咬唇,再度躲避他的目光。
“是啊…我那时就喜欢你,只是没发现…”
她的声音有些抖,甚至快要听不清了,但巴蒂一直竖着耳朵等待她的回答,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立刻把妻子压回了枕头上。
“一年级那个时候,我真想扯开穆迪,他把你挡住了,我还想坐到你旁边,幻想你依靠的人是我。”
“你也太早熟了,”阿洛看到丈夫又变得像野兽一样灼热,弱弱的呻吟道,“我没想那么多…”
“是啊,五年级时你终于意识到自己喜欢我,但你却认为我不喜欢你,”巴蒂少见的情绪起伏了,语调也变得很危险,“然后你折磨我,你跟别人接吻…”
“可你也和埃莉诺·法莫那个花痴在一起,”阿洛不自在的转过头,硬着头皮控诉,“你想让我吃醋,你太过分了…”
“还有更过分的,”巴蒂的手臂撑在她两侧,低头咬在她脖颈上,“温度已经降下去了,来玩儿吧。”
“不!今天已经玩儿过了!”阿洛惊恐的喊道,“不!巴蒂!亲爱的!明天…”
“你玩儿过了,我没有,”巴蒂慢吞吞的起身,双臂抬起,把睡袍从头上脱下来扔到地上,重新压了上去,“你欠我一次,现在是时候偿还了。”
“呜…”
章末车:
车前小剧场:
“巴蒂,求求你…我需要休息…”
“不,你已经恢复了,”巴蒂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看,体温正常,也没有咳嗽,很好…”
“我想吃饭…”阿洛恳求道,“求求你,我饿了,亲爱的,让我吃点东西吧…”
“好,现在就把你喂饱。”
阿洛惊恐的看着他把自己往下拖,“啊啊啊!你要做什么!巴蒂!”
车后小剧场:
巴蒂喘息了一会儿,才疲惫的拿过魔杖清洗床单和他们两人,一阵粉色的泡泡之后,他们又变得干干净净了。
他把妻子拖进怀里,抚摸着她的后背,“你今天说了很多话。”
阿洛脸红得快要冒烟了,连忙钻进他怀里,“我困了,我们不说这个好不好?”
“但我很喜欢,”巴蒂用最正经的语气说着最无耻的话,“以后每次你都要这么说。”
“看你表现吧,”阿洛把脸埋在他胸口上,闷闷的说,“你逼我,讨厌…”
“但你也很喜欢,别再否认了。”
“我没有否认,”阿洛闭上眼睛,搂着他的腰,“巴蒂,我爱你。”
“我也是,”巴蒂亲了亲她的发顶,“不是要吃饭吗?先别睡。”
“不…我不饿…”
在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怀表嘀嗒声中,她安心极了,在丈夫香根草味的怀抱中陷入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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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审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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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级开学后的课堂上,弗立维教授和麦格教授都先用了十五分钟向全班同学强调O.W.Ls考试的重要性,才开始上课。
“你们必须记住,”弗立维教授尖声尖气的说,他像往常一样站在一堆书上,这样才能从讲台上看到全班同学,“这些考试可能会影响到你们未来许多年的前途!如果你们还没有严肃认真的考虑的你们的职业,那现在应该好好想想了,与此同时,为了保证你们都发挥出自己的水平,恐怕我们都要比以前更加努力才行。”
接着,他们花了一个多小时复习飞来咒,据弗立维教授说,这是他们的O.W.Ls考试中肯定会有的内容,下课前,他前所未有的布置了一大堆魔咒作为家庭作业。
变形课的情况更糟了。
“如果没有认真的学习、实践、应用,你们就不可能通过O.W.Ls考试,”麦格教授严肃的说,“我认为,只要投入了时间和精力,所有同学都没有理由得不到变形课的O.W.Ls合格证书。”
拉巴斯坦烦躁的甩了甩头发,狼尾发辫重重的抽到了雷古勒斯的脸,后者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麦格教授看了他们一眼,继续说道,“因此…今天我们要开始学习消失咒,消失咒要比你们一般在达到N.E.W.Ts水平时才会练习的召唤咒简单一些,但它仍然是你们O.W.Ls考试中会出现的最难的魔法。”
小巴蒂刚试到两次,就成功让蜗牛消失了,为斯莱特林加了十分,到下课时,也只有他一个人不用做家庭作业,其他人都必须连夜练习这个魔咒,准备第二天下午再在那些蜗牛身上尝试一番。
晚饭时,他悠哉悠哉的抱着书,盘子里是小羊排和烤土豆,因为昨天下了一夜的雨,今天天气阴冷,寒风凛冽,礼堂外面似乎有零星的雨点落下,而丝绒般的天花板上,它的天气就像窗户外面一样黑暗阴沉,看不见星空。
“巴蒂,还等什么呢,”雷古勒斯催促道,“再不吃一会就上甜品了。”
小巴蒂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给自己切羊排,又一次懊恼母亲不在身边。
他并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他就是单纯的喜欢母亲对自己毫无底线的宠溺,如果母亲就在这里,恐怕她早已经帮自己把肉切好了。
雷古勒斯把番茄酱递给他,又用眼神示意他去看拉巴斯坦,小巴蒂瞄了瞄,发现这家伙的眼神就没离开格兰芬多长桌。
“看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雷古勒斯恨铁不成钢的说,“他真是昏了头了!我怎么不知道莱斯特兰奇家族出情种!”
“你懂个屁你,”拉巴斯坦收回目光,嫌弃的瞥了他一眼,“伽蓝是我带大的,我很清楚,她现在一定难过死了,才会跟我闹别扭,没有我陪着她,她怎么受得了呢…”
小巴蒂张了张嘴,没说什么,他从四年级就开始收情书,也有过好几个前女友,但是他好像不会喜欢上谁,都是无聊时的消遣。
他不在乎和谁在一起,高兴的时候耐着性子哄一哄,不高兴了就晾在一边,没兴趣了之后总能找到千百个分手理由,所以他完全无法理解拉巴斯坦的感受。
很快的,第一学期结束了,像地上的积雪一般厚重的寂静笼罩了整个城堡,小巴蒂一点不觉得沉闷,反而觉得很安静,他看着那些积雪,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的生日,听母亲说,他出生的那天,雪突然停了,太阳正在落山,到处是晚霞的颜色,黄色、红色和金色交织在一起,还有一道长长的夕阳背影,就像是夏天和秋天一起跑到冬天里来了。
母亲还说,他看起来很小,但是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她的孩子,等他睁开眼睛时,父亲也高兴极了——他有和父亲一样的眼睛。
小巴蒂完全不敢相信,他觉得母亲是在说善意的谎言,他无法想象父亲那张严肃刻板的脸上会露出欣喜的神色,仿佛父亲永远一板一眼,不苟言笑,他把名誉和权利看得比自己这个儿子重要的多,他要求自己事事完美,却从未肯定过自己的完美。
小巴蒂的神色越来越冰冷,此时他发现,不只是他即将选择的路和父亲的路相距有多远,还有即将向他袭来的失落有多大,他不介意用抽象的术语去思考这份失落,和仍然令他心痛的那些瞬间。
他似乎已经不愿意再想起那些未曾得到的东西了,或许可能再也不会在乎它们了。
雪花又在窗外飞舞,扑打着结冰的窗户,圣诞节转眼将至,海格已经独自一人把礼堂里每年少不了的十二棵圣诞树搬来了,楼梯栏杆上都缠上了冬青和金属箔,而甲胄的头盔里闪烁着长明蜡烛,走廊里每隔一段都挂上了一大束一大束的槲寄生。
因为O.W.Ls年作业很多,小巴蒂的头埋进了高高的书山里,他几乎没什么精神了,上次收到从家里来的信,父亲要求他全十二门拿到E以上的成绩,因为等他去了魔法部,可能不止会在一个部门工作,证书当然越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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