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的怨念越来越严重,自己想拿证书是一回事,可如果是被父亲强迫的,他就感觉不太痛快。
他猜母亲不知道这件事,她仍然对自己嘘寒问暖,邮来各种零食和保暖的衣物,对他的成绩只字不提——母亲并不看重证书,如果他很优秀,母亲会高兴,如果他只是个为学业发愁的普通孩子,那母亲也不会失落。
多么好的母亲啊,他真想母亲一辈子都陪在自己身边,永远做她怀里长不大的孩子,可惜每次父亲出现时,总会破坏掉这温馨的一切。
伽蓝偷偷瞄了一眼正在后面的书架间巡视的图书馆管理员平斯夫人,再也忍不住,怒气冲冲的看着她新鲜出炉的恋人。
“你这个学渣!到现在都不担心考试!”她一把揪住拉巴斯坦的领带,但是对方毫不在意的耸耸肩,任由她对自己胡作非为。
伽蓝看着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根本没有办法,只能无奈的松了手,暗自鄙视这个根本不关注O.W.Ls的家伙。
“莱斯特兰奇家族不需要成绩单,”拉巴斯坦散漫的坐了下来,“何況我们只学习黑魔法。”
伽蓝没有说话,实际上贝拉曾把一些笔记寄到瑞士,据说是父亲给她的,等她再长大一些,父亲会亲自教导她。
她望望窗户外面,太阳已经快落到地平线上,场地上已经有了不少积雪,远处可以看到没有结冰的黑湖,湖面上升腾起飘渺的白雾。
这些雾气总是让她想起父亲模糊的面孔。
她渴望见到父亲,但她并不知道父亲到底在不在乎自己,毕竟父亲从来没有回过她的信。
她日复一日坚持给父亲写信,努力研究父亲给她的笔记,希望满足父亲的期待,也许这样,父亲就会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或许父亲只是太忙了,但他爱着自己,就像母亲一样,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拉巴斯摸了摸她左眼下面,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长了一颗黑色的痣,在雪白的皮肤上很抢眼。
“这叫泪痣,”雷古勒斯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小声的说,“还挺好看的,没准她要哭一辈子。”
“胡说八道!”有时候拉巴斯坦真恨不得给这个嘴欠的兄弟一个钻心咒!
大概是他的声音有点大,图书馆的平斯夫人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
“巴蒂哥哥今年居然有十二门考试吗?”伽蓝一边奋笔疾书一边惊奇的问。
“我的父亲要求我十二门拿到E以上的成绩。”小巴蒂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语气里透露岀淡淡的嘲讽。
“你父亲还是不在意你吗?”伽蓝小声问。
小巴蒂默默点了点头,喃喃道,“但是他会给我期待,我已经习惯了。”
“怪不得你都没时间谈恋爱了,”雷古勒斯低声说,“听说那个女生偷偷躲在盥洗室里哭,被帕金森撞见了。”
“我们分手了,”小巴蒂意味不明的挑挑眉,说道,“那些女生实在太无趣了。”
“巴蒂哥哥真是个大坏蛋,”伽蓝郁闷的说,“我还以为你们会永远在一起。”
这句话把小巴蒂逗得忍俊不禁,露出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他一直都知道她很单纯,没想到她居然把恋爱时随口说的话也当真了。
“永远太远了,我到不了。”
小巴蒂认真的看着她,不由得叹了口气,“那个终点,她也到不了。”
“不,我一定会到的。”伽蓝突然抓过拉巴斯坦的手,看着那双纤长的手指覆在自己的手上。
“你也会的,对吗?”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会的。”拉巴斯坦突然收紧了手掌,握住了她的手。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但此刻的小巴蒂并不明白这种情绪是什么,他看着两人紧握的手没有说话,再次拿起羽毛笔时,想给正在写的字母i点上一点,结果把羊皮纸戳了个窟窿。
他回想万圣节那天,伽蓝因为生气和别的男生约会,拉巴斯坦疯了一般追着他们跑了,那天晚上他们从霍格莫德回来后,两人的感情更好了,远房兄妹的关系也变成了恋人。
尽管诧异,但小巴蒂也知道,纯血二十八圣族中有很多极端纯血家族为了维持纯粹的血脉,他们会选择近亲联姻,就像父亲口中的冈特家族那样,保留祖先的特征,而莱斯特兰奇和布莱克就是其中的翘楚,拉巴斯坦的母亲是他父亲的表妹,而雷古勒斯父母的血缘更近,居然是两个布莱克,他父母的两个祖父是兄弟。
他现在突然有点羡慕拉巴斯坦了,这个好兄弟是幸运的,莱斯特兰奇家族全员食死徒,他们的立场和理念没有任何冲突。
但克劳奇不是,他很了解他父亲的冷酷无情,亲情的虚无始终贯穿在他们父子身上。
仿佛他做什么,父亲都不会满意。
在克劳奇家族,父亲是绝对的主人和支配者,他在父亲的要求下诚惶诚恐,努力回应着父亲的期待。
就算母亲很爱他,但母亲也和他一样,被父亲支配着,他无法从母亲身上获得足够的安全感和自己一直追求的认同。
如果他真的踏上那条路,他一定是孤独的,或许再也无法回头了。
没人能够永远陪着他。
他顿了顿,把头埋得更低了些,继续在《高级魔药制作》中“长生不老药”一节上做着笔记。
圣诞节的黎明到来了,天气寒冷,四下里白皑皑的。
“醒醒,巴蒂,”雷古勒斯大声说着,把窗帘拉了上去,“我们得赶紧坐火车回去了。”
小巴蒂快速起床,用手遮着眼睛,挡住光线,“拉布呢?我怎么没看见他?”
“做伽蓝的跟屁虫去了,”雷古勒斯不屑的撇了撇嘴,“他口味还挺独特,居然喜欢哭包,不嫌烦吗?”
“你真的对她有偏见,”小巴蒂纳闷的说,“伽蓝不哭的时候很好啊,我记得她一直是年级第一,今年也修了十二门功课,乖巧、温柔、成绩出色,你还要她怎样?”
“她去了格兰芬多就是原罪!”雷古勒斯气急败坏的喊道,“如果她真的像我兄长那样是个叛徒我也不会对她抱什么希望了,关键她不跟那些泥巴种混在一起,反而喜欢波特!我真搞不懂,波特是不是有媚娃血统啊,还是他发明了什么诅咒,把我兄长和伽蓝都迷住了!”
“这倒是,”小巴蒂皱了皱眉,“我觉得波特蠢得像个没脑子的巨怪,不过这一年倒是收敛了一些。”
“他跟那个红头发的泥巴种谈恋爱了,”雷古勒斯的眼神更鄙夷了,“简直是自甘堕落。”
小巴蒂对血统论没有任何感觉,换了个话题,“雷尔,你上次说给我介绍马尔福,我回去考虑一下。”
“那你可别让我等太久,卢修斯这个家伙还有点儿忙,他们在麻瓜界有产业,所以…”
“行,”小巴蒂答应的很痛快,“但是你确定能学习到更多黑魔法吗?”
“当然,”雷古勒斯端正了神色,“你不相信黑魔王,总得相信我吧,连我父母都推崇他的魔法,你想想他得多厉害,我告诉你,将近一半的纯血圣族都在追随他,不过我可能要比你更快一步了。”
他穿好衣服,得意的摇着头,“我联系上了我大堂姐贝拉,她是莱斯特兰奇的家主夫人,也是黑魔王手下最强的巫师,她说黑魔王十分欢迎我加入食死徒,他很看好布莱克家族,承诺说会帮我们争取利益。”
“我并不太在意这些,”小巴蒂抿嘴,“你要知道,就算不加入食死徒,克劳奇的地位也是超然的,我只是为了自己。”
“我懂,哥们儿,咱们虽然追求的不一样,但是目标一致,”雷古勒斯拍了拍他的肩膀,善解人意的说,“我还要告诉你,据说黑魔王私下性情温和,平易近人,如果你愿意,他会是最好的老师和长辈。”
“谢谢你,雷尔,”小巴蒂对他笑了笑,“你替我保守秘密,还分享了很多书给我,能跟你做兄弟,我很荣幸。”
雷古勒斯被他夸得哈哈大笑,兄弟两个勾肩搭背的离开了寝室。
阿洛十分欣喜接到了儿子,把自己热乎乎的手贴在他冻得冰凉的脸颊上。
现在小巴蒂已经比她高多了,再也不是她怀中的婴儿,她刚生下儿子时,她记得海伦说过,他很小,这让她一直十分愧疚——在怀着孕的时候,让儿子跟自己一起吃苦。
小巴蒂握住了母亲纤细的手腕,只见那双温柔的绿色眼睛凑了过来,他扬起头,眯着眼睛迎接母亲的吻。
“不知道是在长个子还是霍格沃茨的东西不合你口味,我总觉得你又瘦了,”阿洛跟儿子黏糊了一会,突然叹了口气,担忧的说,“我真害怕,因为我的身体让你也…”
“怎么会呢?”小巴蒂挑高了眉毛,“妈妈,这只是因为O.W.Ls年我会比较累,但是我的作业比同学们要少很多,一般来说,如果在课上学会了那些咒语,就不需要交作业了。”
阿洛注意到了他的表情,感觉有点邪气,她盯着儿子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慢吞吞的说,“宝贝,你是不是研究了太多黑魔法?听说人的长相会因为过多的黑魔法变形而扭曲、模糊,所以你千万不能…”
“那是非常高深的黑魔法,”小巴蒂不在意的笑了笑,“我接触不到,所以不会变成那个样子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神情莫名,“不过我答应你,妈妈,因为我很满意你给我的长相。”
“哦?是不是有女孩子喜欢上你了?”阿洛欣慰的搂着他,“有没有你喜欢的?你告诉妈妈,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我希望她性格像妈妈,但是实力像爸爸,”小巴蒂干脆的说,“最好再长得像你一样漂亮。”
阿洛:……笑容僵在嘴角。
“你在跟妈妈开玩笑吧?”阿洛撅着嘴巴,两片嘴唇一开一合,她仿佛想不到更好的单词形容此刻的感受了,“会有这种女孩儿存在吗?我想象不出来。”
阿洛其实此刻心里有些美滋滋的,她忘了是在哪本书里读到过麻瓜的理论:孩子的择偶标准会参考他们的父母,比如儿子很满意母亲,他会追求和母亲类似的女孩子作为伴侣。
看样子,她的儿子很喜欢她。
但是温柔体贴、美丽强大的女巫?她实在幻想不出来,这种女孩儿的追求者一定如狂蜂浪蝶般对其趋之若鹜,她很担心儿子这辈子都娶不到媳妇了。
“没开玩笑,妈妈,”小巴蒂腼腆一笑,往楼上跑去,“爸爸还没回来,吃饭了再叫我吧,我去收拾箱子。”
等巴蒂从魔法部回来时,阿洛还是那副梦幻般飘忽的表情,惹得巴蒂掏出怀表在她面前晃了几下。
“怎么了亲爱的?”
阿洛回神,怜悯的看着他,“亲爱的,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和你说。”
“什么事?”巴蒂端正了脸色,态度十分严肃,“有多重要?”
“事关克劳奇家族的传承大事。”
“什么?”巴蒂诧异的望着她,“什么传承?儿子出意外了?”
“不,不是。”阿洛同情的看着他,示意他附耳过来,低声对他讲述了儿子那番豪言壮语。
巴蒂:……小兔崽子想屁吃!
“野心用不到正地方,”巴蒂的眉头紧皱,简直能夹死苍蝇一样,“能力才是最重要的,爱情不能只追求外表。”
阿洛:……啊呸!看着我的脸再说一遍!
“你真无耻,我看他就是像你,”阿洛怒气冲冲的说,“你对我一见钟情,呵呵,说得好听,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
巴蒂:……无法反驳。
“但是我可没这么多要求,”巴蒂凝神看了她好半晌,烦躁的挥了挥手,“别管他,以后找不到妻子是他活该,怎么,你还能帮他找到这种女孩儿吗?别太惯着他了,就算你找到了,人家会同意吗?”
“克劳奇会在乎对方同不同意吗?”阿洛幽怨的说,“如果真的有这种女孩儿存在,我只能说算她倒霉。”
“他要求对方实力强大,像我一样,那这代表至少就要比他更强,”巴蒂挑了挑眉,“如果对方不同意呢?他想怎么办?用迷情剂控制她一辈子吗?”
“不要让儿子知道这些,”阿洛红着脸说,“我从来不跟他讲我们的过去,就是怕他可能会察觉到什么,我希望他不要强迫对方,像个正常的男孩子一样用心意打动对方。”
“但愿如此。”巴蒂冷冷的说。
“可是,他是我的儿子呀,”阿洛对他撒娇似的眨眨眼,“巴蒂,往好处想。”
“随便他吧,”巴蒂对她伸出手,“走吧,今天的圣诞晚餐一定是你精心准备的,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其实,阿洛很想把自己的手交托在他的掌心,但突然之间,她不再动作,只是盯着那只手。
他的手不像他的眼睛那样吓人,反而十分修长漂亮,她想要他的手指关节、杏形指甲和自己的十指交错紧扣,展示出温暖持久的感情,用这个手势来重复他们的承诺,也许每一天,或者将来他们都老去的那一天,他仍然会这样牵着自己,她的脸上露出一丝调皮欢乐,仍然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巴蒂让闪闪通知儿子下楼吃饭,转过头来时,就看到妻子低垂睫毛,盯着自己的掌心,还没有把手放上来。
他托着妻子的下颌,微微用力,让她抬起头正视自己,“想什么呢?”
阿洛盯着那双灰色的眼睛,心里不断呐喊:我本能的冲动一直是看向别处,避开他的视线,就像一年级在火车上那样,但它们抓住了我,而我则想被这双眼睛抓住,因为它们命令我这次不准转开,因为这是成年人在凝望彼此的双眼。
她必须直视回去,不能逃跑寻求掩护,因为她受邀要盯回去,不盯着就是违背命令——她突然醒悟了自己一直渴望的其实是他的眼睛,不是他的双手,不是他的声音,不是他的气味甚至他的身体,就只是他的眼睛,因为她想要他的视线永远像现在这样停留在自己身上,因为她喜欢它们在自己脸上徘徊,最后落在她的眼睛上,宛如一个圣人的手快要抚摸她的眼睛、额头、脸颊,因为他的眼睛在不断发誓她是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人,他的目光中有着最虔诚的爱意,并且不断青睐她,告诉她:她所具有的虔诚的爱意一点也不比它少。
她喘着气想要说出这些话来,宛如一只受伤的鸟儿想要焦急的啼叫,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但此刻他的另一只手以温柔、令人安心的动作轻抚着她的头发,一再轻抚。
她沉浸在丈夫难得外露的温柔中,恍恍惚惚的想着:我的一切和我内在可以给予的一切都已经随便他取,要是他想的话,就任由他收藏,要是他想扔掉的话,也随他。
比什么时候都更想要你,她很想这样说,并补上一句:我想要跟你在一起,我想要做你的妻子,我想要在你回来的时候迎接你,在你离开的时候吻别你,我想要在早上帮你拿牛奶和早餐来,为你挤柠檬汁,为你做晚餐,为你端咖啡,而且为了你,我会断然放弃父母、家甚至一切。
她闻到了一股香根草味,她知道它其实是种遮掩,是种遮掩物,她真正想要的是他的体温、他的目光、他跟她说话的样子,他紧紧抿着的嘴角,以及闷热的夏日他身上滚落的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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