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出什么风头,不然让塔夫特那个蠢货儿子抓到把柄就是自找麻烦了,不过嘛——”
卡斯珀摸着下巴,神色莫名的说,“你的眼光不错,巴蒂,你也知道斯拉格霍恩是什么样的人,他的人脉很有用,自从我进入他的关系网之后,他在家里搞了几次聚会,邀请他的鼻涕虫俱乐部成员,见缝插针的帮我引荐了几个他曾经的爱徒,当然,他们都是魔法部的人,现在其他部门跟我的联系密切了许多。”
卡斯珀看到儿子越来越严肃的表情,知道他肯定是想歪了,连忙安慰道,“我知道,你喜欢她,毕竟那么小的时候你就把耳环送给她了,不过有些事情不能那么死板,斯拉格霍恩没有儿子,他所求的只是我们对他的女儿好一些,我知道你能保证这一点,所以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何况,他是个有点虚荣的人,也很享受这种影响魔法部官员的乐趣,我们彼此心照不宣。”
“我是不想她不高兴…”
“怎么会呢?那孩子可比你灵活多了,”卡斯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拿了一个贝果放进嘴里,吃了大半个才满足的叹了口气,“她可是个斯拉格霍恩啊,肯定知道这件事,毕竟,还有谁能比她更了解自己的父亲呢?但是她对你依然体贴,这几天我都看在眼里,你别多想了,这个儿媳妇我非常满意。”
巴蒂忍不住扬起嘴角,毕竟得到父母的认可让他非常高兴,并且他没有像父亲一样用什么手段才迫使心爱的人嫁给他。
他走上楼梯,抱着双臂倚在门口,看心爱的姑娘为自己忙前忙后,把级长徽章戴在院袍上,叠好塞进箱子,又对着书架犹豫不决,似乎拿不准要为他带上哪些课外书。
她带上哪些他就看哪些,他心里想,但他更想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她的注视,他们的亲密,他们的每个晚上和热烈的法式吻,那么多关于未来的对话,以及掺杂在棋盘中关于爱和训诫的暗示,所有这些都带着一种她笃信他会理解的苦涩。
为什么呢?他想问她:我亲爱的,你在害怕什么?仿佛毁灭一直尾随左右,像哀号的回声,像猛兽扑食的阴影,这些可能会摧毁一切,就像爱痕尽头的毒液。
可是他在她身边呢。
阿洛感觉一双强壮的手臂从背后抱住了自己,像无声的抚慰,她转身投进他怀里,紧紧的搂住他的腰,感觉那股烟熏的香根草味儿又变得浓郁了。
“你真好闻…”她喃喃的说。
第二天早晨,就像往常一样,阿洛用她的吻和一杯冷咖啡叫醒了巴蒂,等他起身穿衣服时,阿洛盯着那块精致的银色怀表,弯下腰帮他在扣子上挂好表链。
“这对我来说极为重要。”她郑重的说。
“你喜欢的话,为什么不带一块呢?”巴蒂把看她把怀表塞进自己口袋里,有些疑惑她为什么这么了解自己的习惯:先挂表链,再放怀表,然而更让他惊讶的是,她在从下往上帮他扣扣子。
她真的太熟悉他每个与众不同的细节了。
“我并不喜欢怀表,我只是喜欢你,爱屋及乌罢了,”阿洛没有注意他的表情,正在帮他扣颈部最后一个扣子,“是你赋予了它特殊的意义。”
她扣好扣子,见巴蒂扬着头,喉结非常突出,忍不住一口咬在上面,用牙齿轻轻磨了磨,这才心满意足的放开。
他们下楼去吃早饭,卡斯珀双眉紧皱,把《预言家日报》夹在腋下,拿了两个羊角包跟他们告别后匆匆的走了,卡丽丝一向不关注魔法部的事,她已经吃完了早餐,打算送儿子儿媳去上学。
“我们上火车越快越好,”卡丽丝说,“魔法部的车很快就来了,别让他们等久了。”
她指挥米莉把儿子的衣箱堆到大门旁边,巴蒂那只猫头鹰已经关进了笼子里,放在行李的顶部,它不满的拍了拍翅膀。
等两人吃完饭,卡丽丝向外探头看了看,“车来了,巴蒂,阿洛,来吧。”
阿洛把面纱帽戴好,又踮起脚把礼帽扣在巴蒂头上,两人穿过短短的一段人行道,走向那辆老式的深绿色汽车,司机的打扮非常麻瓜,是一个穿着艳绿色西服、神色狡猾的男巫。
米莉把箱子里放进汽车的后备箱里,卡丽丝坐在前面,巴蒂和阿洛坐在后面,与骑士公交相比,去国王十字车站的旅程平安无事,魔法部的车子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却能插进小小的交通缝隙,不过二十来分钟,他们就到了国王十字车站。
魔法部的司机帮他们找到了推行李用的小车,卸下他们的箱子,对着卡丽丝把手放在帽檐上碰了一下,然后就开车离开了,还跳到了因为红灯受阻、一动不动的汽车队伍的最前面。
卡丽丝推着行李车站在隔开9号和10号站台之间的栏杆附近,似乎对刚刚到达9号站台的市际125次列车很感兴趣,她皱眉盯着那些路过的麻瓜,直到他们都不敢再往这边看,才带着两人穿过铁栏杆从侧面落到了九又四分之三的站台上。
时隔多年,阿洛又看到了霍格沃茨特快,猩红色的蒸汽火车头向站台上方喷吐着烟雾,站台上满是送子女上火车的男巫和女巫。
他们走到火车末端,走过满员的一节节车厢,到了一节看上去很空的车厢前,找到了一个包间,巴蒂把箱子放在行李架上去,阿洛对着窗外的卡丽丝挥了挥手。
一声很响的哨子吹起,铁路工作人员沿着火车走过,把所有的车门都关上了。
火车喷着蒸气,开始移动,阿洛示意巴蒂跟自己俯身窗外,对着卡丽丝告别,直到火车拐过弯去,看不见她为止。
“你不要那么冷淡嘛…”阿洛坐下嘟囔着说,这时火车已经加速行驶。
“别劝我。”巴蒂的语调里透着不耐烦。
阿洛叹息一声,上辈子直到卡丽丝去世,巴蒂都没有去见她,可怜的卡丽丝到死都没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儿子,带着遗憾闭上了眼睛,但是她想,经历了糟心的儿子后,巴蒂也许会理解母亲,然后和这个深爱自己的女人和解。
“好吧,亲爱的,你是不是要去级长包厢?”她体贴的换了个话题,“我在这里就好,也许丹尼快来了。”
但是巴蒂没有回答,他的头往下垂,一股不可抗拒的困意向他袭来。
阿洛没等到他回答,见他睡着了,往座位最里面挪了挪,帮他摘掉帽子,然后把他放倒在自己腿上,抚摸着他的脸颊和额头。
今日一切尽是白色,太阳没有破云而出,冰霜从白灰色的车道一直蔓延到铁轨上,在空气中布下寒意,但车里还是有一股暖意在他们之间流转,这暖意一部分是她的心情,一部分是他带来的,一部分是霍格沃茨,还有一部分是萦绕“你今天还没有说爱我”的昨夜余晖,就像圣人雕像上的光环。
她每天都要听到他说爱。
现在她的皮肤上到处都是他的味道,因为她想沐浴在他的味道里,擦在她的背上,湿润在她的脖子上,在她身体的每一个地方。
她突兀的住了手,因为她意识到,如果她的身体有一点儿动静,哪怕是动一下手指,都可能会把他从睡梦中唤醒,但她不想这么做,不想他去级长包厢,他们的身体正在接触,从大腿到膝盖,所以她一动不动。
她可以一辈子都这样——她和他,随时随地,永远在一起,用今天的方式度过每一分钟,夏天、火车、帽子、怀表,因为一百年后,这些时光是他们拿来回顾的一切,也是叙述给别人听的一切。
等巴蒂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丹尼正坐在他对面看书,海伦则在气鼓鼓的瞪着他。
“巴蒂,你没有去巡逻!”她痛心疾首的控诉着小伙伴,“我本来想叫醒你,但是阿洛不让!”
巴蒂的眼睛转了转,他翻了个身,搂住了阿洛的腰,片刻之间,阿洛就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他的眼泪打湿了。
他来了,阿洛惆怅的想。
她把巴蒂翻过来,用她的手在他的脸颊上摸了一次,然后又摸了一次,再摸一次。
然后,她低头吻了他的嘴唇,一次,两次,如果不是这个姿势让她腰酸背痛,她可能会一直吻下去,就像她在阿兹卡班时一直渴望做的那样。
丹尼发出一声惊呼,他觉得今天真的像做梦一样,不…做梦也见不到这样的场景,巴蒂突然哭了,阿洛居然吻了他——不是安慰的吻额头或者面颊,而是情欲或者爱,她吻了巴蒂的嘴唇。
阿洛把手蒙在巴蒂脸上,不想让朋友们看到他脆弱的一面,只是用很高兴的语气说,“丹尼啊,是你不让我们总是写信的,猫头鹰飞来飞去很怪,实际上,今年夏天我和巴蒂已经订婚了。”
“订婚?”丹尼诧异的看着他们,又转头像海伦确认真假,等对方点头后,他又一脸震惊的转过来,“可是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五年级结束的时候还没有啊?”
“在梦里。”阿洛一本正经的说。
丹尼一副极度怀疑的表情望着她,又对还在平复心情的巴蒂喊道,“喂!巴蒂!快给我个解释,别开玩笑了!”
“她说的是真的。”巴蒂的声音有点闷,大概是哭泣的原因,鼻音有些重。
“进展真是神速,”海伦酸溜溜的说,“巴蒂你总算熬出头了,毕竟这种日子过一天都让人难受。”
“其实我是个预言家,”阿洛严肃的说,“你会得偿所愿的,但不是现在,你也知道,他比我还迟钝。”
“借你吉言。”海伦心照不宣的对她眨眨眼。
丹尼看着两人挤眉弄眼,摸了摸后脑勺,他仍然搞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阿洛感觉巴蒂不再流眼泪了,移开她湿漉漉的手,掏出手帕仔细的帮他清理面颊,除了眼圈仍然有些泛红,巴蒂此时看起来像往常一样严肃刻板。
“亲爱的,你饿了吗?”等巴蒂坐起来,她站起身,在行李架上摸索,从箱子里掏出巧克力布丁和熏肉汉堡给他们分了分。
十几年过去了,巴蒂又一次吃到了妻子亲手做的食物,而且还是他最喜欢的熏牛肉,他的视线又模糊了。
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呼吸时,甚至连吞咽都变得困难,他努力使呼吸稳定到一种单调的节奏,捧着那个汉堡,怔怔的望着心爱的妻子。
这半个暑假,他真的很快乐,不像上辈子那样难熬,让他心力憔悴,他记得这一年,他巡逻之后没有在丹尼的包间看到她,他一节一节车厢的寻找,最后在布莱克的包间找到了她,也是这一年,她跟布莱克谈起了恋爱,他也为此心碎。
他喜欢一无所知吗?不,他不喜欢,他一直不敢问她为什么这个夏天变得如此反常,尽管这反常让他惊喜,不过此时此刻,他才发现没有什么比一无所知更让他喜欢的了,他一想到上辈子的记忆,就感觉痛不欲生,就像在玩捉迷藏,他不希望自己的眼罩被取下。
自从多年前她死去的那个春天开始,他就一直在等待,他感觉牵着她手的手是幻觉,而他的其余部分都是假肢,他像一个影子,她也是影子,当十几年的时光从他们身边划过,她原地不动,仍然会对他说爱的悄悄话,她就像刚刚去厨房为他做了一顿晚餐那样,从没有和他分开多久,但他却被冰封在那痛苦的十三年中,他比她活得久,但他宁愿死去。
“巴蒂,”阿洛轻轻拿开那个汉堡的盒子,起身抱住了他的头,手指在他头发里按揉他的头顶和两侧,“我们还年轻呢,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这次我没征求你的意见,因为我觉得你一定不会拒绝的,对不对?除非你对我厌倦了,想要尝试新的生活。”
“我怎么可能不愿意,你还能来找我,我很高兴,我都怕你觉得厌烦…”
“怎么会呢?我一直在等你啊,等了很久,而且也不算晚,我答应你的,我跟你约定过,那不是骗你。”
“我会永远对你好的,这次是真的,绝对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巴蒂搂着她的腰,也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这样发誓了,他不知道她还会不会相信他,毕竟他都觉得自己应该被天打雷劈。
“我相信,”阿洛轻松的说,“不然我就不会去找你了,这一个月,我觉得你应该很开心,被我喜欢的感觉,会让你满足吗?”
“会。”
“别忘记你答应我的事,”阿洛提醒道,“别忘记每天对我说,然后…”
她附到他耳边,轻声的说,“别忘记也要对儿子说爱。”
巴蒂的脸皮抽搐着,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重重的哼了一声,“我不想要他了!这个孽障!”
“再试一次,巴蒂,”阿洛耐心的哄着他,“如果他还是那样执迷不悟,我答应你,我不管他了,我不能再为他放弃你,好吗?”
“再说吧。”巴蒂冷冷的说。
这句“再说吧”听来刺耳、草率、轻蔑,里边挟有一层漠然,阿洛敏锐的感觉到,巴蒂已经有了心结,他不再关心儿子,也不想再见到他,仿佛儿子做不做食死徒,都无所谓。
他是在用“再说吧”为人生筑起一道防线,几个月,几个春夏秋冬,一年又一年,整整一生就这样过去,除了每次用“再说吧”应对她之外,什么都不会发生。
阿洛知道自己不能心急,因为他的人生停滞在了那里,这部分自我就像一只蜥蜴的断尾胡乱拍打,她已经离开他太久太久了,这让他一丝安全感也没有,但她还有两年的时间可以劝服他,这辈子,没有其他人横在他们之间,她不会因为误会而流浪以至于难产,那么她的身体也不会那么糟糕,只要换一种方式教育儿子,她会陪他很久很久。
火车到站之前,阿洛去父亲的车厢里换好了袍子,又拿回了可爱的闪闪,她兴奋的捏了捏自己阔别多年的宠物,把它放在肩上。
刚在车上举办了一场小型聚会的霍拉斯看着女儿红润的气色,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看来克劳奇一家的确对她挺好的嘛!
“开心吗?”霍拉斯打趣道,“巴蒂那孩子看着比迪佩特还老古板,爸爸真没想到你还能喜欢这样的男孩子。”
“当然开心,好极了爸爸!”阿洛对他撒娇说,“古板?我不在意这个,而且爸爸,你不觉得严肃的人逗起来很有趣吗?我就喜欢看他们表情变得气急败坏或者维持不住那种假正经…”
霍拉斯被她逗得笑出海象的叫声,忍不住吐槽她,“你太坏了,跟你母亲一模一样…调皮…”
阿洛对他做了个鬼脸,顶着闪闪跑出了包厢,“爸爸,城堡见!我最爱你的魔药课!”
霍拉斯望着女儿的背影,看到她这么快活的样子,忍不住流下了老父亲的眼泪。
女大不中留!
等火车停下来时,巴蒂依然没有去维持秩序,气得海伦对他翻了好几个白眼,但是巴蒂压根不在意,毕竟他为了妻子和儿子,违背的规定太多了,他已经有些麻木了。
重来一世,他当然只想跟妻子时时刻刻待在一起,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能够辨认出她的鼻息,他清清楚楚的知道,他终于又和可以他心爱的妻子躺在床上重温旧梦了,哪怕他们暂时放开彼此,也没有谁会真的离开,尽管已经分开了十三年,可他们俩现在依然是很久以前在霍格沃茨读书的那两个年轻人,一点也不曾老去。
事件环环相扣,直至完全难以预料,就当他以为这个循环已经终结时,又有新的事情发生,之后,再有其他事发生,直到他意识到自己突然回到了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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