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脸有些泛红,但拉文克劳都在打趣,她又盯着商量战术的丈夫,看他神情放松了许多,转身继续绕场疾驰,对着格兰芬多拿鬼飞球的队员围追堵截,而他们的找球手正在高处搜寻那个带翅膀的小金球的影子。
巴蒂和另一个球员各进一球,让穿着蓝色和铜色服装的观众有了一点可以欢呼的东西,直到他们又进了一球,把比分变成30:10,阿洛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尖叫了,她一直在对着丈夫挥手,像最狂热的粉丝那样,哪怕她也知道,巴蒂根本没时间看她。
但她要他的目光落向看台时,第一眼就能看到自己在无条件支持他,爱护他。
克里克力似乎对比分这种庸俗的东西特别不感兴趣,总是把观众的注意力引到别处,如奇形怪状的云彩,克劳奇的未婚妻,还有某位球员开场后把鬼飞球拿在手里都没超过一分钟,是不是得了“丢球症”,等等。
“拉文克劳队一百比五十领先!他们的找球手发现了金色飞贼!”麦格教授朝克里克力的麦克风中喊道。
“是吗,已经这样了吗?”克里克力茫然的说,“哦,看哪!格兰芬多的击球手着急了,他用力打出了一个游走球!”
阿洛急忙转向那个游走球的方向,果然,拉文克劳的击球手试图把球打向他们的找球手,球打飞了,但找球手现在专注的追着飞贼,和格兰芬多的找球手在空中高速坠落,两人滚成一团,他们的击球手迅速来到两人身边,准备拦截这个球。
“砰”的一声,游走球被打偏了出去,拉文克劳的找球手终于抓住了飞贼,比分变成了250:50,看台一阵欢呼喧闹,但阿洛惊恐的尖叫着。
“巴蒂!快躲开——”
因为大家都在欢呼胜利,巴蒂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一瞬,随即就是一阵头晕目眩的剧痛…一道亮光…远处的尖叫声…然后他在长长的隧道里坠落…
巴蒂知道的下一件事,就是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温暖舒适的床上,天花板上一盏吊灯在他视线中投下模糊的金色光圈。
他艰难的抬起头,看到床边有一个绿色眼睛的很眼熟的银发少女。
“总算醒了。”一只熟悉的手在他额头上温柔的摸了摸,最后落在他的脸颊上。
巴蒂眨眨眼睛,环顾着四周,他在医疗翼里,还穿着病号睡衣,外面的天空靛蓝中夹着深红的条纹,已经是暮色时分,太阳不见踪影,只留下一些晚霞,比赛一定早就结束了。
他觉得脑袋沉得出奇,不由自主的举起了手,摸到了头上一大圈硬硬的绷带,像阿拉伯人的缠头巾。
“我怎么了?”
“头骨碎裂,”庞弗雷夫人急忙走来,把他的手按了回去,“不用担心,我立刻就缝合了,但你要住一晚上,几小时之内不可用力过度。”
“我不想在这儿过夜,”巴蒂声音沙哑的说,他想掀开被子坐起来,“我想回到休息室去。”
“这恐怕属于‘用力过度’,”庞弗雷夫人坚决的把他按在床上,威胁的举起魔杖,“你要住到我让你出院为止,克劳奇,不然我就要叫校长了。”
“我可以在这里陪着他吗?”阿洛诚恳的看着庞弗雷夫人,柔声请求道,“我保证,他绝对会一直待在这里,直到您同意他离开为止,我今晚不回去了,请您允许。”
庞弗雷夫人疑惑的看着她,似乎想拒绝,但阿洛马上就补充了一句,“我是他的未婚妻,已经订婚了,我父亲斯拉格霍恩教授应该和您说过。”
庞弗雷这才夫人点了点头,霍拉斯那个家伙去年回来城堡时就喜气洋洋的通知了所有教授这个消息,他的女儿和魔法部高官卡斯珀·克劳奇的儿子已经订婚。
她匆匆走回办公室,阿洛松了口气,巴蒂这才倒回枕头上,神情平静。
“宝贝,饿了吗?”阿洛抬起他的一只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在你昏迷的时候,我给你做了晚饭,怕你醒来看不到我会着急,所以我早就做好了。”
巴蒂转头,看到床头的小柜子上放着一份用蓝色火焰保温的食盒,不禁想到一年级时,他经常用果酱罐子装着魔火给她暖手,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
“嗯,是有点,”他慢吞吞的说,“但是我不想动。”
阿洛立刻会意,调整了枕头让他靠在上面,又打开食盒盖子,挖了一叉子香喷喷的牧羊人派递到他嘴边。
“我喜欢这个,”巴蒂含糊不清的说,“五年级的时候,你给我做过。”
“因为它做起来很快,食材也是常见的,”阿洛替他擦了擦嘴巴,继续喂他,“我倒是也想给你做鱼派,牛排啤酒派什么的,不过没有鱼,你现在也不能喝啤酒,等暑假,我给你做菲吉特派,里面有你最喜欢的苹果…”
“对了,咱们的击球手来过了,他很不安,虽然不是故意的,但到底把你送进了医疗翼,其他队员都不痛快…”
“没关系,如果不是他拦截了球,有可能格兰芬多会赢。”巴蒂现在非常好说话,他对谁把自己打进了医疗翼不感兴趣,只要能享受到妻子的体贴,其他事情他便不太在意了。
“我善解人意的宝贝,”阿洛俯下身吻了吻他的唇,感觉这派的味道不错,心满意足的继续喂他,“怪不得克里克力那么喜欢八卦你的事,毕竟在我看来,你的确是最好的丈夫人选。”
“可是我很忙,”巴蒂忐忑的说,“我知道,你一直在家里等我,这对你来说很不公平。”
“可光是等你就让我觉得幸福了,”阿洛喃喃的说,手下动作却一刻也没停,“一想到你会回到家里,到我身边,我就感觉很快乐,这让我每天都有个希望,而你总会满足我的希望,所以我总会想,今天吃什么呢?吃他喜欢的吧,这是对于他满足我而应该给他的奖赏,你应该得到我的奖赏。”
直到吃完最后一点派,巴蒂都不舍得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阿洛给橘子水插上吸管,又把吸管塞进他嘴里。
等巴蒂打了个嗝儿,看起来再也吃不下什么东西了,阿洛把他的枕头调回原位,让他平躺,又脱掉鞋子钻进了他的被子,小心翼翼的躺在他的臂弯里,避免碰到他的头,然后伸手去揉他的肚子。
“要是你永远都这么体贴…”
“我永远都是这么体贴,只是偶尔会对你发点小脾气罢了,”阿洛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娇声娇气的说,“可你就喜欢这样啊,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巴蒂,暑假你能和我去我的家住一阵子吗?”她轻轻拍了拍丈夫的结实的腹肌,用指尖描绘肌肉间的纹路,“这辈子,我想多陪陪爸爸,但是,我又不能见不到你,如果你跟我回去,我想爸爸也会高兴的。”
“我当然愿意,只要斯拉格霍恩不会对我们天天在一起有异议…”
“怎么会呢?”阿洛感觉自己的手被他抓住了,便也安分下来,让他乖乖握着,“爸爸那么喜欢享受,我倒是有点怕你不适应。”
“我真想看看你说的安逸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巴蒂摩挲着她的手,“阿洛,带我去吧,上辈子我可没机会去看看你长大的地方。”
“那爸爸一定会很高兴的!”阿洛兴高采烈的靠着他,恨不得在他身上滚来滚去,“巴蒂,你真好,我最喜欢你了!”
巴蒂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砰砰狂跳,他想,如果他不得不心碎而死,就让他轻轻的走,在黄昏时消失在去往她家的狭窄的街道上,结束这始于她的人生。
他要死了吗?
这个疑问在他脑中划过的刹那,他怀里那个不安分的柔软身体又在拱来拱去,银发铺在他的胸口上,里面传来了一个轻轻的声音:“亲爱的,你心跳得好快呀…”
是她的声音让他想起了自己,圣诞那个晚上,在他蜕变之前,她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他站在栏杆前,像蛇寻找一块隐藏的、凹凸不平的岩石一样来挤压和摩擦旧的蛇皮。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喜欢每天回忆那个晚上,总想回到露台那里的原因,因为他要么不想放弃旧的蛇皮,要么还没有完全蜕干净,他总会认为,回到过去比前进更安全,向前两步,向后三步。
但他做不到了,她干脆利落的把他的蛇皮扒了个干干净净,即使他想找到以前的自己,想思考为什么他总是回到她的世界,也做不到了。
和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在一起后,他像一艘沉船,驶向圣芒戈五楼的封闭式病房——那里有一群永久性精神失常的人。
“你说什么?”阿洛气愤的揪住了他的脸,“和我在一起你怎么就变成疯子了?你的意思是都是我害得咯?”
完了,被她听到了,巴蒂悲哀的想,他说出了心里话。
阿洛越来越气愤,掀开被子坐到他腿上,用拳头轻轻捶他的胸口,“坏蛋,这不是你先对我动手的吗?是谁对我用迷情剂!”
“小点声…”巴蒂恳求着说,“庞弗雷夫人还没睡呢…”
“不!”阿洛傲娇的摇头,不怀好意的盯着他,“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明明爱我爱得快要死掉了,嘴巴却像被龙皮黏上了似的,快说!你知道我要什么!”
巴蒂感到虚弱又疲惫,没有精力进行感情的讨价还价了,他可怜巴巴的看着她美得惊人的绿色眼睛,那里面闪烁着狡黠和兴奋的光芒,他感到如释重负——她还爱自己。
他被她欺负得想哭泣,无助的痛哭一场,但她在跟自己求爱,这也是他一直以来想要的,所以他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爱你,”巴蒂无奈的说,“我爱你。”
“你变得很快。”阿洛矜持的说,这才满意的重新趴回他胸口上,把被子的四角重新掖好,不让寒冷侵袭到她心爱的丈夫。
巴蒂感觉到她在盯着自己,就像一个被惩罚的孩子,或者像是在试图拖延时间、整理想法、得到正确答案,或者只是等待一片云飘过去。
他多么希望她告诉他,她也爱他,她和昨天晚上一样,和过去每天一样一点也没有变,但他好像不应该想象让她说一些他想听到但她根本不会说的话。
这时,一双手捧起了他的脸,温柔的抚摸他的嘴唇和淡灰色的眼睛,仿佛对她来说,这比阳光、语言和这个世界上除他之外的任何东西都更重要。
她吻了他,带着确信他会用渴望和热情回吻她那样吻他,他们之间的某个出口已经敞开,明天无处可逃,他会眼睁睁的看着时间延伸到明天,更多个他们共同拥有的明天一个接一个的到来,就像冰块噼里啪啦掉进缓缓流淌的泰晤士河,注入北海,奔向大西洋或者奔向北极的冰川,直到它们将大地抛在身后。
如果他脑海中的一切成真的话,对她来说会是漫无边际、漫无目的、既安全又慵懒的一辈子——这一次,以他一贯的警惕和强大,他的确可以给她截然不同的人生,她不会因为误会而受伤、难产,最后在阿兹卡班悲惨的死去,她对他如此信任,远远超过他对自己的审视和自信。
她像每天晚上那样吻了他的脸和脖颈,他喜欢看她情到深处时,身体得意洋洋的摆动,喜欢他们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不让他们之间有一点空气,片刻之后他才注意到,他们几乎是在跳舞,他解开了她的校袍,手在她身上游走,她完全没有抗拒,只是用吻热烈的回应他,由着他这样做。
片刻之后,就在片刻之后,她终于停了下来。
“再忍忍,”阿洛把校袍甩出被子,任他对自己上下其手,“等放了假,你住我的房间。”
“对不起,”巴蒂的动作一顿,沮丧的说,“我不是…”
“我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你不是色狼,知道你占有我,是因为这样有助于你更了解我有多爱你,你想让我进入你的轨道,而不是出去,我知道如果我想从你那里得到什么,我就必须为此付出什么,而你知道你自己想要什么,你更知道你准备给我什么,但是你想得太远了,因为你太在乎了——你在乎的并不是你的自我,而是我的身体,你怕我还会死去,让你无能为力、束手无策的死去,其他的,你完全不在乎。”
“你的沉默是因为爱,我每次告诉你这些都是真实的,你也在慢慢接受这个现实,我不是你的幻觉,不会再消失,这就是我想说的,也是我一直在做的,我在治愈我的丈夫,无论用什么方式,我都能接受。”
阿洛趴在他的胸口上,心满意足的搂着他,只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日渐恢复更让她开心的事了。
巴蒂抚摸着她的头发,她说服了他,他开始相信她了,她爱他,连儿子也不能比,或许上辈子在阿兹卡班,她其实有些后悔了,但既然身体已经彻底破败,她只能强撑着去换他们的儿子,精明的斯拉格霍恩总会把利益最大化,尤其是她还是个棋王,在她谨慎的逻辑和无情的推理之下,她权衡利弊,选择让儿子继续陪伴他,她知道他想要什么,也知道他并非不爱儿子,她希望她离开之后,他们父子两个能解开心结,相依为命,其实这一切都很有道理。
可惜他的强硬把这一切都搞砸了。
如果他能坐下来陪儿子看世界杯,承认儿子的优秀,并告诉儿子,他就是自己的骄傲,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她是对的,即便他毫无头绪,但是她确定他想要的东西一定与她有关,或者是通过她才会找到,比如他们的儿子。
他想要的是她,而他所有的疑虑只是让自己看清这个简单事实的最后防线,他想要她,但上辈子的他注定要失去她,因为他武断的出动了手里的棋子,一个都不剩了,最后她只能用自己去翻盘。
“我希望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当然啦,虽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很难改变,但我愿意,我正在做这件事,不是吗?”阿洛高兴的叹了口气,“不知道这辈子儿子还会不会来,我又会生几个孩子,但我愿意扭转那些错误的结局,但是,我一个人不可以,巴蒂,你必须陪着我,你要帮我,和我一起。”
突然,她的右手放在他的脸上,一直在揉捏,“我要你——不要楚楚可怜的恳求我,不要严肃刻板的表情和动作,也不要你闪烁其词的眼神,我告诉你,我会坚持到底,对于我们的家庭,对于你想做的任何事,任何事,任何事,当你准备好了,我就嫁给你。”
她的手不捏了但是还没有放开,“希望这次,我们别再搞砸了,用你的打压教育或者其他方式,要不然这还会成为你下半辈子的心结——我也不想这样。”
说完,她把手放在了他的胸口上,“我爱你,我想要这个。”
“那就给你吧。”
在回伦敦的火车上,焦虑和痛苦的记忆逐渐淡去,巴蒂的脑中萦绕着一些模糊的回忆,提醒着他之前在五年级结束的暑假发生的事情,那些让他拼命记得,如梦似幻却又真实存在的事情,就像在等着城门打开伺机而入,但是如果它愿意,可以直破城门或者挖洞入城。
六年级结束的暑假和上个美妙的暑假并没有什么不同,如果硬要说,那就是这辈子他不用熬迷情剂了,巴德莱·巴伯顿的别墅小房子风景不错,斯拉格霍恩很欢迎他来这里拜访,并以女婿的身份在常住下来——毕竟这能经常让他看见自己的女儿,而当巴蒂接到父亲关于自己这个暑假都要待在斯拉格霍恩家的回信时,那短短的一行字让他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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