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西莎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她背脊挺直,恢复了她一贯的严肃的表情,过去开了门。
是格兰杰。她今天没有穿她的治疗师长袍——是她的麻瓜教授服装。另一条那种高腰裙和丝质衬衫。
“哦——呃,对不起打扰到你们了。”格兰杰说,“我可以晚点再来。”
德拉科其实并没有怎么看到接下来的一幕是怎么发生的——他的母亲张开双臂冲进了走廊,他只听到格兰杰发出了一声呜咽,似乎是因为被人狠狠地抱住了。
然后就传来了什么人啜泣的声音和一些尴尬的安慰话语。之后,他母亲的高跟鞋“嗒嗒嗒”地在走廊上走远了。她用比平时更沙哑一点的声音询问道厕所的位置。
“呃——在你左边。”格兰杰的声音传来,“不,另一边。”
一扇门被关上了。然后,一片寂静。
格兰杰把头探进德拉科的房间。“你怎么样?”
“比她好一点点。”德拉科说。
“她这几天一直压力很大。她对你的死几乎确信不疑。”
“我已经看出来了。”
“我的一个助手不得不对她施放昏迷咒。”
“你击晕了我的母亲?”
“是的,当她看到你躺在担架上时,她几乎疯了。当时的她对自己和医院的工作人员来说都很危险。”
“我对你不得不目睹这一切感到十分抱歉。”
格兰杰的表情变得有些伤感起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遥远的事物。“这说明她非常爱你。你很幸运能拥有这样的母亲。”
“…是的。”
格兰杰的态度有些冷淡,人在门口徘徊着。
“你不进来吗?”德拉科问。
“哦,我今天不值班。我只是来看看你恢复得怎么样。我一刻钟后要到三一学院去。”
“教书?”
“监考。一场博士论文答辩。”
“你会对他们仁慈些吗?”
“我的友好程度与答辩人的论文实力成正比。”格兰杰退到走廊上,瞥了一眼走廊。“需要我派人去看看你母亲吗?”
“不用,让她自己整理自己就好了。她不喜欢哭,也不喜欢当众表现喜爱,而她刚刚对你做了这两件事。”
“那或许我应该在她回来之前离开。”格兰杰喃喃自语,“这样她就不必这么快重温拥抱的耻辱了。”
德拉科同意了;然而,在格兰杰离开之前,有一件事他想私下解决一下——他在麻醉剂作用下的愚蠢行为。
“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魔杖吗?”他问。
“做什么?”
“我——很不幸——还记得自己昨天说的那些话。”
“哦。”
“我现在很想对自己施放一个遗忘咒。”
“不准对自己使用遗忘咒。你可以像所有人一样,选择用火焰威士忌。”
格兰杰有的时候还真挺无耻的。
“说得对。”德拉科说,“那我就他妈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酒吧好了。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格兰杰终于放弃了她在门口的站岗,走进了房间。她检查了钉在德拉科床上或漂浮在上面的各种文件,然后施展了一系列的诊断法术。这些法术在他的胸口上方变出了深奥的绿色示意图。
“坦白说,我可以让你明天早上出院。”格兰杰说,“但恐怕你两个星期内都不能饮酒了。你刚刚才从一种致命的毒素中幸存下来,你得让你的身体在开始饮用另一种毒素之前得到恢复。”
“连一杯黄油啤酒也不行吗?”
“是的。”
“但我有想要忘记的事情。”
“我也是。”格兰杰的嘴角抽了一下。
“操,妈的。”德拉科说,用手盖住自己的脸。
“这种事经常发生。”格兰杰说。
“经常。”
“是的。”
“你经常被人称作天使?”
“没错。”
“并被邀请一起小睡一觉?”
“嗯哼。”
“还有坐在腿上?”
“太过频繁以至于我都懒得理了。”
“艹。”德拉科说,脑海里重新播放起整个过程。
“好了我要走了。”格兰杰说。她的声音里有一种颤音,表明她正处于笑出声的边缘。
她离开了。德拉科没有——再说一遍,没·有——在她离开时盯着她的臀部看。他知道,那个混合物的一些残留会使他说出一些愚蠢的话。
所以好吧,在她几乎走出视线的时候,他偷偷看了一眼,就一眼。
纳西莎回来了,鼻子上施了粉黛,眼睛重新变得明亮而不是红色。
“一个出色的女孩。”她这样评价格兰杰,“相当出色。不过她今天穿的是什么?”
德拉科并没有告诉她他还挺喜欢这样的穿着的。纳西莎已经承受了足够多的冲击了。
最后,纳西莎在反复确认过她唯一的儿子、她的宝贝、她的膝下麟儿,并没有要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的迹象了之后,回到庄园休息去了。
德拉科第二天回到庄园陪伴她了,但却在他母亲和担心他的家养小精灵的共同密切关照下几乎要窒息而亡。在接下来的一周里,他的每一步——在络绎不绝的朋友和问候者中——都被精灵们或者纳西莎带着黄漆姑软膏、恢复性汤水或热敷毛巾所团团围绕。在最初的几天里,他还自我陶醉地享受着他们的贴心照料。但这之后,他逐渐厌倦了这种生活,并在康复的剩余时间里躲在庄园的各种遥远角落。
一天早晨,当德拉科觉得自己有足够的交际欲望和母亲一起在餐厅吃早餐时,他发现母亲正在努力制作一个真正令人惊叹的插花艺术。它浑身散发着活泼的能量——飘动的蜂鸟风信子*、闪耀的红宝石罂粟、舞蹈的哈拉藤*。
“这简直是您目前为止最好的作品了,母亲。”德拉科说。
“你喜欢?那就好。我希望她也能喜欢。”
“她?”德拉科重复道。
纳西莎越过肩膀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想确认她身后的确实是她儿子,而不是一个不请自来的傻子。“是的,她。格兰杰治疗师。不然还能有谁?”
“她肯定会为之疯狂的,我敢肯定。”
“这个应该会在今天晚些的时候送出。”
“由其中一只家养小精灵?我建议亨利特,她——”
纳西莎严厉地打断了他:“一只家养小精灵?你认真的?那位女巫救了你一命。你应该把它送过去,并且尽可能充分地表达你的谢意。”
她把一个厚厚的信封塞进了摆设底部的丝带下。“我的感谢之词。我亲手写的。我并不信任我自己能够在不失态的情况下亲口说出它们。在这方面我已经让自己够尴尬的了。”
现在纳西莎掸了掸手,退开来,用挑剔的眼光观察着它。她叫图比拿来了更多的丝带。“而你的另一项任务,德拉科,将是找出格兰杰治疗师心中最喜欢的事业,并确保我们的名字和加隆立即排着队去支持它。”
“我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德拉科说。
“除非那项事业是关于家养小精灵的强词夺理。”
“是了。”
“或者什么麻瓜的东西。不能是关于麻瓜的事情。好吧——也许可以是关于麻瓜的事情。他们那里有孤儿吗?你一定要弄清楚。”
“当然。”
谈话中出现了一阵冷场。纳西莎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地说:“说到家养小精灵——他们提到我不在的时候你带来了许多晚餐客人。我很高兴你能给他们找点事情做。”
“乐意至极。”德拉科带着同样不紧不慢的腔调说,“他们做得很好。”
“顺便一提,他们还提到,格兰杰治疗师也来过。”纳西莎说。
德拉科觉得他们这才来到了谈话的真正核心所在。“是的,她确实来过。”
“…我可以询问一下你们谈论的主题吗?”
所以他的母亲决意要在这方面多管闲事。这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是因为我不得不做出补偿——我害她烧焦了一个馅饼。”
“你害她烧焦了一个馅饼。”
“是的。我们当时在为她的水獭争吵。”
“她的水獭。”
“是的。提醒你一下,她只是部分占理;我确实让麦克拉根得脑震荡了。”
“你让麦克拉根得了脑震荡?”
“在别的一些伤之上,是的。反正他的脑子也不怎么好使。问话结束了吗?”
“我必须承认,现在我的肚子里的疑问比收到的答案多多了。”纳西莎说,“亨利特还告诉我他们填充了格兰杰治疗师的储藏室?”
“哦,那个。是的——我当时相当沮丧地发现,那位即将救我一命的女巫在靠干货和金枪鱼罐头维持生计。而且这也让精灵们有了点事情可以忙活。”
纳西莎看起来非常困惑,但还是说:“当然。”
德拉科将语气里的漫不经心调到了最大档:“这就是与一位同事共进一次晚餐,仅此而已。”
“一位同事?”
“魔法部的公事;无聊至极,而且是最高机密。不能多说。”
“我明白了。”纳西莎说,“那我就不进一步打探了。”
“这是明智之举。”
纳西莎揣摩的盯视被一声“啪”打断了。
亨利特突然出现并弯腰鞠了一躬。“请原谅我的打扰,夫人,先生。德拉科先生,唐克斯夫人在飞路那儿找您。”
德拉科留下他母亲独自陷入了困惑的不满意中。
唐克斯的头从飞路大厅的壁炉里探了出来。
她说了句什么,或许是“沃彻”,但也可能只是一个喷嚏。
“你想要过来吗?”德拉科问。
“不了,没那个时间。我就是想亲眼看看你。”说这话时,她的眼睛变得相当有神,“确保一下你真的挺过了囊毒豹的毒液。看来谣言是真的。给我看看你的伤;它一定很夸张。”
德拉科向下拽了拽他的衣领,上面粘满了黄漆姑软膏。
“哦,天!他们有说过它能否愈合吗?”
“或许吧。”德拉科说,他龇牙咧嘴地把衣领放回到他还没长好的脖子上。
“最好还是不吧——有这个疤痕会很潇洒的。”
“其他人怎么样了?”
“哦,你知道的,不太好。有点儿瘸,还有点儿瘀伤。戈金和巴克利还在咳着使用吸入器;下一次,我们必须设计出比泡头咒更好的方法。”
“汉弗莱斯呢?”
“她对猫产生了恐惧症,可怜的家伙。”现在唐克斯的胳膊从壁炉里伸了出来。她抖出了一个卷轴,“但是看看这个:你们这帮人一共拷住了20个顽劣的巫师——而且我说的是,除开那些已经魂归西天的巫师之外。他们一定是计划在那晚进行表演,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在那里。”
德拉科蹲下身来检查起名单。“妈的——我们连霍克斯都抓住了?克尔也在?我都没认出他来。”
“还有罗伊斯顿。收获颇丰啊。这是我们多年来最好的一次了。我本想给你加薪的,但是,你也知道。”唐克斯指了指德拉科周围宏伟的环境,“虑到这似乎只能算作一种微不足道的奖金。我想我应该给你一些别的东西作为奖励。”
“哦?”德拉科问,对该如何奖励一位拥有一切的人感到好奇。
“你对你的下一个任务拥有绝对自由的选择权——你可以从我的惊喜箱中选一个。”
“挺不错。”
“而且我将把你从‘格兰杰保护工作’中解脱出来,因为我就是这样一位心地善良、心怀感激的表姐。我知道你从来都对这个任务没什么热情。”
德拉科感到自己莫名其妙地紧张了起来。“什么?”
唐克斯,正觉得自己此举既伟大又慷慨,对他挑了挑眉毛。“我知道。我在考虑汉弗莱斯。她们会相处得很好的,不是吗?总之不管怎么说,肯定都比你们两个好。”
“汉弗莱斯不行——格兰杰有只猫。”德拉科说。在他的耳朵听来,这个借口的无力简直在整个飞路大厅里回响不绝。
唐克斯嗤笑了一声。“汉弗莱斯会绕着它走的。别傻了。或者我把工作塞给戈金也行,这可以让他的鼻子暂时不用再受伤害;这个人每次执行任务都会打起来…”
现在唐克斯把头从火焰中收了回去。德拉科听到她的尖叫声传来:“谁快把那个该死的东西给杀了!”
她的头又突然出现在眼前。“对不起。韦斯莱遇到了点危机:有只蜘蛛。”
这段间隔给了德拉科时间来想出一个借口。“戈金也不行。从格兰杰的角度来说,”他说,保持着他声音的不感兴趣和中立,“他们中的任何人都不行,真的。我的家族戒指是整件事情的关键之一。我觉得我还是坚守在这个任务上为好。”
唐克斯挑起了一根眉毛。“真的?你确定?”
“是的,我们已经找到了一种——一种平衡。”德拉科说。
“一种平衡。”唐克斯不必要地重复道,嘲讽的眼神背后藏着精明的打量,“好吧。如果你改变主意了,这个提议仍然有效。下周见?”
“下周之前,毫无疑问。我已经憋坏了。”
唐克斯啧啧称奇道:“可怜的宝贝。好好享受你剩余的疗养期吧。代我向纳西莎问好。”
话落,唐克斯的头“啪”地一声从壁炉里消失了。
当壁炉里的火焰逐渐恢复正常颜色时,德拉科在反思自己在想到要失去“格兰杰任务”时的意外反应。他的反应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几乎是嫉妒的。他非常希望唐克斯没有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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