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魔法生物学家告诉我们,一毫克的囊毒豹毒液可以在几小时内杀死一个成年人。”
“是的。你很幸运,你的团队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把你送到了圣芒戈医院。总之——现在已经有了针对苯毒霉素的实验性麻瓜治疗方案,而且,考虑到要么冒险使用它,要么就是你的死亡,我选择使用这个方案。新斯的明【4】、胆碱酯酶抑制剂【5】、α-肾上腺素能激动剂【6】。”
格兰杰变出了更多的图表供德拉科参考。然后,一个代表他的迷你人突然出现了,他有一头白金色的头发。“技术上讲,这不是一种抗毒剂,但能让你的身体有能力对抗反复的阿洛辛的宣战,直到毒液分解并从你的系统中排出。”
现在,迷你德拉科正在出汗,而且——
“他是在撒尿吗?”德拉科问。
“是的。”格兰杰说。
一个迷你护士走过,拍了拍迷你德拉科的头。他站了起来,跳起了欢快的小舞。然后他们俩都消失了。
一个缓慢旋转的阿洛辛分子仍然在格兰杰旁边发出紫色的光芒。她的手指放在嘴唇上,研究着它。“麻瓜和魔法治疗方法之间的另一个迷人的交叉点。两者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得到很好的探索。但是,嗯,世界上只有一个我。不过——你能想象一种人工抗原来对抗囊毒豹毒液吗?一种抗毒血清?它可以为两个世界服务…”
她陷入了沉默,思绪飘向远方。然后她眨了眨眼睛,似乎想起德拉科还在房间里,于是重新坐回椅子上。“我在圣芒戈留下了治疗方案的笔记。他们要与我们在坦桑尼亚的同事分享它。不过——我还是希望,英国土地上的囊毒豹毒害将继续保持罕见。”
“你真的是不一般。”德拉科说,用指关节支撑着下巴观察着她。
格兰杰从杯沿上抬眼瞥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的目光。“别再像那样看我了。”
“像哪样?”德拉科说,眼神加倍柔和起来,并让一个模糊的微笑爬上了他的五官。
“就像你——像你眼睛都看直了一样。”
“为什么?”
“因为它让我很不自在。”
“难道不是每个人都会看你看得眼睛发直吗?”
“虽然是,但是如果是你的话,就很让人不自在。”
“但我确实看直了。甚至,被迷得神魂颠倒——”
格兰杰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教授。”
恼怒地吼了一声,格兰杰站起身来去为自己续水了。
德拉科觉得她看起来很是慌乱。真有意思。
“不管怎么说,你将作为与囊毒豹战斗并活下来的傲罗而载入史册。”格兰杰的声音穿透倒水声中传来。
“我觉得我应该为此获得一个奖杯的。一个奖牌也行。”德拉科停顿了一下,然后补充说:“不行——如果有人应该被授予奖牌,那也应该是你。我其实什么也没做,只是走进了一股刚从源头喷射出来的毒液而已。”
“我的奖牌多到我都不知道该拿它们怎么办了。你知道吗,一个自作聪明的人曾经称我的那堆奖牌叫马赛克呢。”
“多么机智有趣的观察结论。”德拉科说。
“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显然,格兰杰认为德拉科令人不自在的凝视已经充分减弱了——她回到了桌子旁。
“我服从命令来询问你,你是否有任何关于孤儿或其他什么高尚的事业需要支持。”德拉科说,“我母亲和我希望把我们颇为壮观的势力加入到你心中最关心最喜爱的事业中。”
“这完全没有必要。”格兰杰以一种必然会让纳西莎感到冒犯的果决说,“我只是在完成我的工作。”
“答案错误。还是想点什么出来吧。”
“举办一个猫狸子信息亭。”
“认真点。”
格兰杰看了看他,发现他正面容严肃,叹了口气,说:“我重申,我只是在做我的工作。”
“是的。但或许‘多做了那么一点点’吧。”德拉科说,引用着格兰杰在远处的门厅里说过的话。
“嘁。”
“不是吗?难道一点也没有?你的那个课外研究小课题可还摆在旁边呢。”
“可能就一丁点罢。”格兰杰忍着笑说,“我算是看明白了。对于你,我必须时刻注意自己说出的话,免得将来我自己的话被用来对付我。”
“对我来说也是如此。”德拉科说,因为这就是事实。“所以是什么?我们很乐意为你的研究基金捐款。我听说经营一个实验室的费用可是高得令人瞠目结舌呢。”
“倒不如为圣芒戈捐款。如果你一定要的话。”
“不给你自己的研究?”
“不了。我觉得给圣芒戈会有更直接的好处。”
“有什么特别推荐的病房吗?”
格兰杰停顿了一下,想了想。“慷慨的马尔福们的预期是多少金额?”
“很大一笔。”马尔福说,“你救了我一命呢。”
“请量化一下‘大’。”
“你会知道的。”
格兰杰眯着眼睛看着他。“那就请你把它投到医院安置长期住院病人的杰纳斯·西奇病房吧。它太拥挤肮脏了。”
“行。”
“作为一般性意见,如果能添置一些窗户就更好了。”
“没问题。”
“还有更多的私人套间。一个用于锻炼身体的工作室。一架钢琴。一个小型图书馆。一个游泳池?”
最后一项,是带着一种不确定的迟疑提出的。
德拉科对她挑起了一根眉毛。
格兰杰举起双手:“怎么了,是你自己说大却没有定义它的。”
“我保证我对大的定义不会让人失望。”
“在我看到什么实物之前,我暂不作评判。”格兰杰说。
“我知道——你喜欢硬证据。”
“正是如此。”
他们互相注视着对方。
半晌,德拉科问:“我们还在谈论钱吗?”
“废话。”格兰杰说,看起来有些故作正经。有那么一瞬加,德拉科似乎看到了她嘴角的起势,但就算它真的存在过,也很快被她控制住了。
“我已经记下了你所有的要求。”马尔福说,“除了那该死的游泳池;我想他们没有这个空间了。你到底想要一个游泳池做什么?想在病人之间浅浅游个泳吗?”
“不是给我的。”格兰杰说,“水疗对许多疾病都有好处——慢性疼痛、手术后的锻炼、治疗神经损伤或脊柱损伤。而对于那些身体状况明显下降的长期住院病人来说,这是一个让他们重新开始进行体育活动的绝佳方式,只不过要温和地开始。我知道我是在做梦。但你确实说了是很大一笔。”
现在,格兰杰陷入了某个白日梦,思绪飘飞,飘到了某个未完成的杰纳斯·西奇病房里。在那里,快乐的病人在运动室里又蹦又跳,弹着钢琴,还在游泳池里做着燕式跳水【7】。她眼里闪着光,双手握在一起放在下巴下方,嘴角挂着微笑。
她甚至没有接受他的提议,资助她自己的研究。她一定要这么好吗?如此无私?如此纯粹?
在一个既顿悟又惊愕的时刻,德拉科意识到,真正“纯”的不是他——也不是其他任何纯血巫师。格兰杰在每一个重要的方面都比他们纯粹。心灵和思想。目的。没有家谱,或错综复杂的通婚,又或什么挂毯【8】,只有纯洁的意图。
他环顾四周,半信半疑地期待着一群独角兽走进她的小屋,并接受她的抚摸。
“不过,坦率地说,到了如今的地步,即便只是给克拉奇治疗师施上一个快乐咒都可以算是带来很大的改善了。”格兰杰说,回归到现实中来。“我应该埋伏在她身边,自己动手。”
她注意到了德拉科默不作声的凝视。“怎么了?”
“等独角兽过来。”德拉科说。
“独角兽?”
“没什么。”德拉科说,“别管了。”
格兰杰站起来把他们的空杯子拿到水槽里,用怀疑的眼光越过肩膀看着他。德拉科也站起来,把他们的勺子拿了过去——尽管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它们漂浮过去。但她是用手做的,而他是在她家,所以他也用同样的方式做事,这绝不是什么为了待在她身侧的借口。
经过这番精细的推理,德拉科搜寻出了一个新的话题:“那本书最后有用吗?”
一个非常成功的选择。
“有的!”格兰杰将两只手拍在一起说,“非常有用。”
“嗯,我很高兴——”
他显然是打开了格兰杰的热情阀门。他的话还没说完,格兰杰就把他拉到了前厅。那本新的《启示录》放在一个基座上,被停滞咒*和少量的警报咒*所覆盖。
现在格兰杰正以机关枪似的语速飞快说着话:“你已经看到过我的那份损坏得有多严重了(别撒谎,我知道你看过了)——我那份也许有百分之三十的文本是完整的。我能够依靠它做出某些有根据的推断,但我很快就会陷入死胡同。”
她挥去咒语,在手上施了某种保护咒*,然后打开书。“在这份副本中,后半部分几乎是完全完整的。看。看!太令人惊叹了。太精彩了。我以前想都不敢想会有另一个副本存在,或者它会有一半保存得这么完好。现在这一整本书都供我使用了,作为一份礼物。一份礼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我简直想把——想把你抱得喘不过气来。”她说完,扭动着双手以代替想要做的动作。
德拉科还没来得及阻止,话就从他的嘴里溜了出来。“你要知道,你可以的。”
“我可以什么?”
“把我抱得喘不过气来。”
他没有预料到她撞向他的力道。她跳起挂到他的脖子上,用胳膊抱住他,把他搂进一个真诚的感恩的怀抱里。他有礼貌地用一只手扶着她——以保持平衡,或其他什么。她闻起来有茶和糖的味道,她贴着他的感觉让人心中泛起甜蜜的喜悦。
“总有一天。”格兰杰在他脖子上的某个地方说,“我会向你解释为什么它如此重要的。”
德拉科等着他的舌头给他提供一个诙谐的回答,但他发现自己正在经历一个绝对的词汇空白。没有任何机智发言出现。也没有什么傻子发言。他就像被施了昏迷咒一样。
他犯了一个战术错误,那就是低头看了一眼,然后他就看到了她温暖的眼睛和她的微笑。哦艹。现在他想用他的双臂拥抱她了——真的拥抱,而不是他现在这种半吊子的做法——把她举高高。让这成为一个真正的拥抱,整个身体的的那种,完全的正面接触——这成了他现在想要的东西了。或许他还会把她放在沙发背上;这似乎是个很合适的高度。再然后——再做些别的事。
但他并没有做这些事情。因为他不是一个白痴。而她则会尖叫着跑开。可能还会给他一耳光。这可是格兰杰。
格兰杰,对自己的让人喘不过气的拥抱感到很满意,松开了他,回到书的面前,仿佛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一般。而德拉科则像个舌头打结的白痴一样呆若木鸡地站在一旁。
她回到了她对这本书的热情解说中,指着书页边缘的一些痕迹。“即使是旁注也没有损坏——你要知道,这些可是上下几百年的评论。一层盖一层。太让人着迷了。看。看。马尔福,你没在看。”
“我在看。”德拉科说。
他骗人了;他正在宇宙中最遥远的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快乐地发呆、漂浮着呢。
格兰杰继续了她的演示。“这一页的彩绘真的很华美。你认为那是真的银叶(silver leaf)【9】吗?”
“呃——或许吧。”德拉科说。
他的血液中充斥着快乐得想要升天的荷尔蒙。他才13岁,而一个女孩刚刚抱了他。一定是时间倒流了。这就是事情的真相。不然一个人是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己会对一个愚蠢的拥抱感到如此晕头转向的。
“太美了!”格兰杰说,指着另一个彩绘——一条绿龙——说。“这来自圣乔治的传说【10】。还有他的十字架——红白相间的那个地方。”
“嗯哼。”
格兰杰似乎感觉到,她已经失去了听众的注意力。随着一声小小的、快乐的叹息,她关上了书。“我几乎已经完成了整个数字化的工作。然后我会让人把这份副本送到国王大厅的图书馆。图书馆馆长肯定会惊讶地从椅子上摔下来的。我打算以你的名义捐赠它。”
“不如以联合赠送的名义捐赠。”德拉科说。
“就这么定了。”格兰杰说。她挥舞魔杖,重新将大部头周围的停滞咒唤醒。“我们这样会给图书馆馆长另一个从椅子上摔下来的理由的。”
“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的名字?一起?在一个礼物上?”
“她只会觉得我们其中一人打赌输了。”
“随她怎么想。总比关于敲诈和赔偿麦克拉根的护士幻想的淫秽真相好。”
德拉科扮了个鬼脸。“至少马尔福-格兰杰听起来挺体面的。”
“请你再说一遍?就算要这么说,也应该是格兰杰-马尔福。按字母顺序...”
格兰杰的后半句由于试图闷住一个大哈欠而消失在了空中。
德拉科很有眼力见:“我该走了。”
“对不起。”格兰杰说,又打了个哈欠。她陪着他走到门口。“我真是累瘫了。”
“你看起来的确如此。”
“哇哦。真是谢谢了。”
德拉科本来可以说出一个隐秘的真相,即疲劳是如何渐渐成为她本人的代名词的。她眼下的青黑是如何宣告着一个聪明人的不懈努力的。她杂乱无章的辫子是如何看起来毫无艺术性可言,但却好似在邀请手指去玩弄逃脱的卷发的。
他本可以。但他没有。他并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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