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体来说,格兰杰似乎奇迹般地心平气和。只有一天,德拉科的戒指整个上午都在刺痛着他,传达着格兰杰的脉搏有不同程度上升的信号——不过都还没有达到表示极度恐慌的门槛。
他于是将这件事抛在脑后,加入了戈金和几个初级傲罗的徒手格斗训练。唐克斯坚持认为,她的傲罗们不仅要通过严格的练习来保持他们的魔法决斗专长,还要保持他们作为体格斗士的能力。许多人都为不得不学习如何像麻瓜一样战斗这件事抱怨过,但唐克斯让他们看清了现实:一个失去了魔杖的、接受过交手训练的傲罗,只要他能保持头脑清醒,仍然可以胜过对手、夺走对手的魔杖、或致残对手。而一个没有接受过这种训练的、没有魔杖的傲罗则相当于是一个死透了的傲罗。
当格兰杰升高的脉搏——这天早上第四次——打扰到德拉科的搏斗时,他一时的分心为他赢得了戈金的一记坚实的上勾拳。
他叫了暂停,攥着下巴,用记事簿给格兰杰发了一条只由标点符号组成的恼火消息:???
她回了一条简短的消息:失去了一个病人。
德拉科没有回复,主要是因为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同时也因为戈金已经决定休息结束,并正在试图给他造成脑震荡。
一段时间之后,他收到了来自格兰杰的一条长长的消息:顺便一提——我明早要出城,只去一天。我知道我们的协议规定出城要提前24小时通知,而现在更像是12小时。我很抱歉,最近这段时间太忙了。
去哪里?德拉科回道。
萨默塞特。格兰杰回复。
为什么?
假期。
那些标星的假期之一?
格兰杰没有回答。所以,是的。
那天晚上,当德拉科享用晚餐时,他的戒指传达出了疼痛的讯号。但那不是身体上的疼痛,而是来自坎布里奇郡某处心绞如麻的悲痛。情感中所蕴含的沉痛让他感到吃惊——里面饱含真诚——格兰杰确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行善者”。他猜想她已经回家了,正慢慢屈服于失去一名病患的伤痛中。
“德拉科?一切都还好吗?”
德拉科发现自己正被纳西莎·马尔福那双体贴的蓝眼睛观察着。他意识到自己刚才在被幽灵般的悲痛充斥着感官时,已经停止了进食。
“我没事。”德拉科说,“只是在想工作上的事。”
他还没有告诉母亲他已经征用了家里面的那对戒指。他确信她不会赞同他重新利用它们的方式,也不会赞同他对另一只戒指的持有者的选择。
他搜肠刮肚试图找到一个安全的讨论话题,并最终评论了桌子中央比平常更漂亮的插花。花艺是他母亲的爱好之一。
“你喜欢吗?”他母亲问道,俯身摸了摸几片精致的花瓣。她的思绪似乎飘向了远方。“明天是伊博尔克节。”
“伊博尔克节?”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熟悉——好像是某种异教(Pagan)节日还是什么的。
纳西莎抽出一朵已经摆放得很完美的花,然后把它更完美地插回到花束中。“是的——它标志着冬天的结束。当我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你的祖母曾遵守着那些古老的传统。房子的每个表面都会用雪花和水仙花装饰起来,我们会举办一场盛宴——我们还会感到充满希望,因为我们知道,春天终于将要到来。”
德拉科做了一些礼貌性的回答。他的母亲看他吃着饭,她的双手叠放在腿上。她还有话要说。
“您还想说什么?”德拉科问。
“你明天在家吗?我有一些朋友要过来喝下午茶。”
德拉科飞快地考虑了一下。那些朋友绝对会恰好有些可爱的、有成就的女儿们,而这些女儿们无疑也会来。自从他步入三十,他母亲就在为他牵红线这件事上越发明目张胆了起来。
不过对于纳西莎(和那些适婚的年轻女士们)来说不幸的是,德拉科自己对于任何比肮脏下流的周末巴黎逃亡更长久的关系都兴致缺缺。他曾尝试过一次长期关系——与阿斯托莉亚为期两年的订婚——而它足以证明,无论那名女巫血统多么纯正、多么有教养,他都还没有做好结婚的准备。
格兰杰那天早些时候的消息提供了一根现成的救命稻草。德拉科做出一个厌恶的表情,然后说:“我明天要工作,一些在萨默塞特的工事。”
格兰杰本人并不知道她会有同伴,但真不走运。他会说这是一次抽查。毕竟,保护她的安全,使她远离现实存在的——或者由沙克尔想象出来的——威胁是他的首要任务。
纳西莎看起来对这个现成的借口并不感到惊讶。“真遗憾。那么,下次再说吧。”
晚餐结束了。德拉科回到自己的卧室(chambers)【3】,并在那里洗上了一个长长的热水澡,同时还护理了他的训练伤口。
他的记事簿震动了一下。他把它召唤过来,发现上面有一条来自格兰杰的消息,是对他之前问题的迟到的回答:是的,是用星号标记的假期之一。去一个景点观光。如果我需要你我会转动戒指的。
最后一句话可以说是格兰杰版本的“我不需要你,不要跟过来,不欢迎你。”
毫无疑问,当他出现的时候她会大发雷霆。这个想法激起了些让人心痒痒的、意料之外的愉悦感。
突然,一个从晚餐开始就一直盘旋在德拉科脑海中的模糊猜想变得清晰了起来。他从浴缸中起身,挥了几下魔杖烘干自己的身子,然后召唤来格兰杰的时间表。
明天是——他母亲是怎么说的?伊博尔克节?
而这和格兰杰的标星假期之一恰好重合。
还有其他这样有趣的巧合吗?他浏览了一下其余的日期。下一个星号在三月底的一个周末。然后是一个五月初的周末,接着是六月,再之后是八月初。
德拉科的脑子因为即将到来的巨大胜利而嗡嗡作响。他来到楼下的图书馆,然后从里面找出了几本关于凯尔特(Celtic)【4】和日耳曼异教(Germanic Pagan)【5】传统的书。
他是对的。格兰杰的日期和旧历【6】相符。古老的词语在德拉科的舌尖滚动——伊博尔克、奥斯塔拉(Ostara)、贝坦(Beltane)、利塔(Litha)、卢格纳萨德(Lughnasadh)、玛本(Mabon)、萨温(Samhain)。
格兰杰到底在干些什么。
德拉科正式被激起了好奇。
~~~~~
德拉科给了格兰杰一个上午的时间,让她在他加入之前就开始了她的萨默塞特冒险。这让他有机会精致地赖个床,在二月的风中来一场让人精神焕发的飞行,最后再吃一顿奢侈的早午餐。他亲吻了母亲的脸颊,并表达了自己对于错过下午茶的言不由衷的遗憾。
萨默塞特离威尔特郡的距离,恰好使德拉科不得不先通过飞路网到坎宁顿的一家巫师酒馆,然后再从酒馆幻影显形到格兰杰的戒指所在。
这次的幻影显形比平时耗时久了一些,在最后的半秒钟里还有一种奇怪的延伸感,就好像在试图努力跟上目标一样。当他到达时,德拉科明白了原因——格兰杰刚刚一直在以相当快的速度前进,因为她正开着车奔驰在一条乡间小道上。
当德拉科出现在她旁边的座位上时,格兰杰发出了一声惊叫。他的头现在处在副驾驶座的脚坑里;而他的靴子,凭触觉来看,正踩在格兰杰的脸上。这从任何角度看都绝不是他最优雅的出现方式。
格兰杰急转方向盘将车子停到了一个路边。当一连串的问题——包括:他到底以为他在干什么,他以为他是谁,他哪里来的勇气,还有他是不是疯了——向他席卷而来时,德拉科艰难地把自己转正了。
只要她想,格兰杰的声音就可以变得相当尖锐,甚至可以说,极其刺耳。
“你刚刚幻影显形到了一个移动的目标上!你完全疯了吗?你现在可能已经被撕裂成一百个不同的碎片,散落在A37公路上了。”
“我没想到目标会是移动的。”德拉科说,感到有些凌乱和恶心,“你为什么在开车?”
“因为你告诉我幻影显形和飞路网都是可以追踪的。”
“谁在乎他们是不是可以追踪?又没人不准你出去度假。顺便说一句,还真是一个适合度假的好日子。”他补充道,看着雨点拍打到车窗上,“除非你的假期和你的项目有关系?”
格兰杰凶狠地瞪着他。
“啊哈。”德拉科说。
察觉到最严重的争吵已经过去了,德拉科——突然发现格兰杰头顶上方有一面镜子——将镜子转向自己。那面镜子恰好处在检查一个人头发的最佳高度。麻瓜们真是群不错的家伙,真的——他们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你——天呐——你——你刚刚是不是征用了我的后视镜就为了整理你那头发?”格兰杰气到有些结巴地问。
“一会儿就会还给你的。”德拉科说。
格兰杰盯着他,那嫌弃的表情足以让一个内心不那么强大的人感到不安。
她把镜子转回自己那边。“我需要它。还有,把你那巨脚从我的仪表盘上拿开。”
“你这车这么挤又不是我的错。”德拉科回道,试图把他的腿塞进去。
“你长得像个瘦长的牵线木偶,还决定要幻影显形到我的‘迷你’里面也不是我的错。”
德拉科还没来得及对这种不公平的比较表示不满,她就一刀切入主题:“还有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在进行抽查。”德拉科说。
“抽查。”格兰杰重复道,完全没有被说服。
“是的。”
“然后呢?你是否已经确定我的身心都很健全?”
德拉科认真地检查起了她。从他在那顶帽子、那件防水大衣、那条围巾和那双麻瓜步行靴之下所能看到的情况判断,她似乎身体健全。心灵的健全程度就不那么容易衡量了——她眼里闪着些难以名状的凶光。
“怎么样?”她催促道,“如你所见,我很好。你现在可以走了。”
德拉科决定他不得不做出正直的选择,尝试诚实地透露一些信息:“我同时也在用它当作一个借口。”
“什么事的借口?”
“躲避一些家里的不愉快。”
“什么样的不愉快?”
真是个没完没了的女巫。“我母亲正邀请一些女士们过来喝下午茶。”
无论格兰杰在猜想些什么,总之不是这个。她脸上闪过一丝怪异的表情,像是在忍住笑意。“邀请一些女士们过来喝下午茶?”她重复道。
“是的。什么这么好笑?”
“我还以为是什么更——更骇人的东西。”待那忍住的笑意消逝之后,她接着说道:“总之,我并不想因为你对于某些女士们的恐惧而受苦。我不需要,也不希望你今天在我身边晃来晃去。我有事情要做。”
“今天是伊博尔克节。”德拉科试图转移话题,“你知道吗?”
格兰杰什么也没说,但看起来又被惹恼了。
“你在伊博尔克节要到萨默塞特去干什么?”德拉科问,“我都不知道你原来还遵循着传统。你看起来不像那种喜欢鲜花和在杆子上跳舞的人。”
当格兰杰再次没有回答他时,德拉科得意的笑了一下然后让自己在座位上做得舒服了一些。“我已经评估了情况,而且——既然这显然与你的危险项目有关——出于对你自身安全的考虑,我决定在今天对你进行监控。见我提议的第11项。不要和我争论。”
“我要把你从车里弹出去。”格兰杰说。
“你不能这么做。”
“我可以。就用这个按钮,这里。”格兰杰指着中央面板上一个圆圆的东西说,“这是一个麻瓜发明的安全部件。”
一阵“呜——呜——”的警报声突然在车内呼啸了起来。格兰杰吓了一跳:“这是什么东西?”
“哦,这个啊。”德拉科说,“一个巫师发明的安全部件。我放了一个窥镜在你的手套箱里面,就像你所建议的那样。你刚才居然忽悠我,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格兰杰越过他打开手套箱(“嗷——我的膝盖!”),看见里面确实有一个窥镜。它又鸣叫着闪烁了一会儿,然后,鉴于现在没有更多的谎言了,安静了下来。
车内划过一阵长久的沉默。格兰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将额头靠在方向盘上,好像在让自己平静下来。
“好吧。”她终于说道,“你可以在你母亲的这个令人苦恼的下午茶茶会期间留下来。不要妨碍到我就行。”
她转动车钥匙,启动了发动机。“把你的安全带系上。或者不系也行。我想我不在乎你是否会死得很惨。”
车里的窥镜再次鸣叫了起来。格兰杰冲它骂了一连串精彩纷呈的脏话。
“所以这个按钮到底是干什么的?”德拉科在那一长串脏话消失在空中后问道。
这无辜的问题似乎只是再一次点燃了格兰杰的暴脾气。“它曾经是车里的立体声系统——直到某人的防御结界把它弄坏了。现在它只会播放奥地利的民歌。”
德拉科按了一下那个按钮,奥地利民歌随即播放了起来。
当格兰杰将车开回到路上时,她握在方向盘上的双手攥得很紧。
很显然,在她看来,德拉科才是真正讨人嫌的傲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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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瓜的路标做的棒极了。当他们沿着渐渐卷起微风的乡间小路前行时,德拉科基本能够顺着它们猜出最终目的地。
“格拉斯顿伯里。【7】”他说,“有意思。”
格兰杰没理他,她还在对他的存在感到不满,并且没有丝毫要掩饰的意思。德拉科一点都不在乎——相比于往往面对过于迷你的三明治和卖弄风情的财富猎手,与一个愤怒的格兰杰一起在蒙蒙细雨中驾驶在英国乡间是一个让人精神焕发的改变。
说真的,蜿蜒的车道、奥地利的音乐、怒气冲冲的女巫——都很荒诞、很有趣、很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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