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来看我……笑话?”陶女士肿着脸,说话明显含糊。
眼看前妻说话困难,没办法大语言量持续攻击,姜继业也不装了,“吃一堑长一智,你现在这样,就少说点话。”
他对着姜香直截了当:“找另一半呢,讲究门当户对,咱也的确攀不上陆家,分手也挺好,爸给你找更合适的男朋友。”
姜香错愕,姜继业还在说:“爸有一朋友,他儿子刚从国外回来,也没对象,看了你的照片想认识你。”
姜香觉得莫名其妙,他前段时间不是还拼命讨好自己让陆深给资源吗,而且,谁告诉他母女俩在医院的。谭明昊不至于这么欠吧。
“是不是……有人……找你了?”陶女士太了解姜继业了,有好事绝对不会想到她们娘俩。
果然,姜继业快速眨了眨眼,他最近认识一供应商,家里儿子老大不小,的确是从国外回来的不假,却是花钱送出去连英语都说不好几句的学渣。
但是姜继业有求于供应商,刚好这时候贺怜派人找到他,承诺:只要让姜香离开陆深,他苦苦寻找的圈内资源,带他上桌。
姜继业的目的就是搭上资源,求陆深还是求他妈妈,对他来说结果都一样。这两件事联系起来,不就巧了吗,一举两得。
他赶紧跑来医院劝说姜香。
陶女士大概猜到他的私心,奈何一肚子话憋在心里输不出去,等他话音刚落,顺手抄起旁边一个塑料桶用力朝姜继业的脸砸过去。“无耻!”
姜继业本能地抬起手臂去挡,等反应过来,去看地上的塑料桶,是个一次性尿壶,空的,可还是喷溅出一股腥臭味儿。
“你有病吧!泼妇!”他脸色一哂,嫌弃地拍落名牌衣服,很怕有液体沾到身上,后退了几步,不忘对着姜香喊:“想通了给爸爸打电话啊,别跟你妈似的变成倒胃口的怨妇。”
陶女士怒不可遏,骂骂咧咧地就要追上去对峙,被迎面刚去办好出院手续的老李给拦下来。
“冷静,不值得。”老李拍着陶女士的后背,语气平静地低声劝说,几句话仿佛灵丹妙药,瞬间缓解了陶女士暴怒的情绪。
专业。
姜香这才去捡被当作武器丢远的尿壶,看了看没裂,于是放回原来的床位下,那是别人的东西。
这几天当着姜香的面,陶女士从不提陆家,等她走了,她才拉着老李念叨。一会说,我女儿长得漂亮,重点大学毕业,凭实力挤进大厂,正大光明谈恋爱,单亲家庭怎么了?
一会又说,我早就不看好他俩,看吧,被猜着了。他妈妈什么人啊,心狠虚荣拜金没良心,张处长多好的人,被她伤的……有这样的婆婆,香香日后能过得好?从此断了也挺好,让香香看清现实,我也不白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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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那边有了结果,说司机愿意赔礼道歉,并付出三倍医药费、误工费、护理费,甚至精神损失费。如果姜香这边愿意,事情就此了结。
姜香电话里说不愿意,她希望拘留那个司机。
可是脸上仍有淤青的陶女士接过电话,让步同意了。
“拘留个三、五天放出来,有什么意义?再说,那个司机只是工具,贺怜才是主谋。没了这个司机还可以雇下一个司机!”
挂断电话,陶女士显得漫不经心,她不想女儿内疚。已经发生的事,最该想想怎样利益最大化。
沉默片刻,她看向姜香开口:“陆深还是联系不上?”
姜香靠在沙发上,垂头摆弄着手机。她今天进公司,把姜继业买的香水送给了王娇娇,感谢她这几天的顶班。
王娇娇悄悄告诉她,陆总监辞职了。
姜香咬着下唇,憋了整天的情绪再次汹涌,面对妈妈的询问,没忍住眼泪落下来。
她不明白陆深为什么不联系自己,他都能把陆家的破事悉数告诉她,还有什么是不能对她说的。
他走的那天很反常,难道当时已经预感到什么?还是他根本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为什么不能告诉自己!
是怕她没有面对的勇气?还是真如贺怜所说,他回来玩半年,只为了却年少时对自己的执念?
什么悔不当初意难平,其实是可笑可悲可叹的独角戏。姜香哭了一会儿,冷静下来。回想这段时间的点滴相处,确认陆深对她没有犹豫。
“妈,我想去趟北京。”她依旧选择相信他。
陶女士呼出一口气,话到嘴边,想起老李跟她说的道理,像是咬到舌头般费劲道:“嗯,行,分手还是当面说比较好。别听姜继业的鬼话,要是有优秀的女婿人选,他早就介绍给姜芷婵了。我那天问过昊昊,他还单着呢……”
“妈,”姜香没想到她又绕回谭明昊,赶紧止住她的话,“我跟他亲如兄 弟姐妹,不要把他说的像备胎一样等着我,对他不公平。”
陶女士听了这话不太高兴,以为女儿是看不上人家,说出来的话不免又开始急躁:
“不要天天刷短视频,有钱人啊富二代啊年入百万啊,这样的人很少,绝大多数老百姓每年能小几十万就相当不错了,香香,陆深的阈值太高了,妈觉得不踏实。”
姜香两只手无声地垂落,手机也快抓不稳。老一辈讲门当户对是有一定道理的,差距过大真会徒增彼此的精神压力。
见女儿不吭声,陶女士收着说:“失恋呢,缓一两个月情绪就淡了,都是经历。要不出去旅行过年?你李叔叔要去看儿子,咱跟出国玩一趟啊?”
“妈,我相信陆深,如果他想分手,也不会以这种不告而别的方式。我自己的事,得学会自己处理好。您和李叔叔出去玩吧,我刚好可以没有顾虑,我一定要去北京找陆深。”
姜香只想问个明白。如果陆深说改变主意回家继承家业,她就回来。她又不是非要赖上谁。
第31章 :一切都结束了
姜香有五天年假,之前陪妈妈在医院用掉三天,现在请了周四、周五,连着周末总共四天时间。
春运时机场格外繁忙,来往的人一多,看起来都很慌乱。姜香和别人满怀期待的心情不同,她像是逆行者,远离家乡去寻一个未知的结果。
她每天都会给陆深的微信留言。前期是温柔小意的体贴,在医院那几天语气带上焦急,如今,像是对待甲方一样,虚假的客气。麻了。
【我中午到北京,还是上回住的酒店,大家都是成年人,有话当面说清楚更好,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
等下了飞机,信息还是石沉大海。
姜香打车去酒店的路上试着微信联系方逸尘,实在没办法,在陌生的城市里,她唯一认识且能联系上陆深的人,只有方逸尘。
【师兄,冒昧打扰你,还在北京吗?还是回老家过年啦?】
方逸尘很快回拨电话过来,吓了姜香一跳。
“我下周才回西安,小师妹来北京了?”
自从两人加过微信,这是姜香头一回主动联系他。
“嗯,我刚下飞机,你今天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跟你打听……陆深的事儿。”
她把有求的事放在明面上,给对方选择的机会。如果方逸尘不想回答,大可以推托年底太忙,抽不出空。毕竟谁也没有义务帮她处理私事。
没想到对方答得很痛快,“好啊,我还没吃午饭,你住哪里?定位发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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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酒店二楼的中西图澜娅餐厅,三个多月前,两人在这里偶遇,一起吃过午餐。
方逸尘刚一落座,就搅了姜香的心神。“陆深回来的时候,我就犹豫过要不要给你发信息,或者,等你给我发信息。”
“你见过他?”姜香僵住,她一直坚信陆深身不由己,可能被关在家里,被收掉手机。
方逸尘转了转手腕上的表,没觉得自己说的话能让她如此惊讶,反倒不解,“见过啊,一起赴宴吃过几顿饭。”
姜香很紧张,“你觉得他是自由的吗?我的意思是,他有没有被家里控制?”
直到这个时候,姜香都还是相信陆深的。
方逸尘笑了,仿佛笑她的想法很幼稚。“他这么跟你说的?骗人真是不对。”
姜香摇摇头,“他没说,我联系不上他,他手机关机。”
“哪个号码?”
姜香又是一怔,陆深有几个号码?她只知道一个。
方逸尘收起笑容,在手机上划了几下,按开免提。那几秒的时间格外漫长,每一声都搅得姜香头皮发紧,响到第五声,对方接起来。
“喂,”陆深一开口,姜香闭上眼睛,身心幻灭。
方逸尘看了看她,自然地对电话里说:“你今晚有去棠园吗?我可能晚点到,上次谈的智慧渔业我想再碰一下。”
“嗯,我等你来,上次只提到海洋,其实还有海上新能源……”
听见熟悉的声音那样平静无澜,姜香胸口剧烈起伏,桌布攥在手里抠得死死的,面前玻璃杯不稳地碰到盘子,歪倒那一刻发出清脆刺耳的杂音。
电话那头沉默一瞬,“怎么了?”
方逸尘赶紧伸手将杯子扶起,笑了声:“我在吃饭,不小心碰倒杯子,行,今晚见。”
电话挂断后,陷入真空的安静。
姜香是懵的。她心里一直想的,是陆深身不由己。可亲耳听见他平和的声音,正常接打电话,有着另一个她并不知道的号码……
他到底有事瞒着自己。
那他之前说的话还是不是真的。所有之前建立的对这个人的信任,在此刻轰然崩塌,化为灰烬。
方逸尘给她倒了杯热茶,叹口气,“你要不要晚上随我去,当面见他?”
姜香猛地清醒,她开始害怕,害怕之前没敢设想的结果成真。沉默片刻,小意问:“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这个时候,她还在考虑不给别人添麻烦。方逸尘多少有些心疼小姑娘了。“不会,你是我的朋友。”
姜香有一肚子话想当面问问陆深。既然来了,总要给自己一个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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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方逸尘带姜香到自己的工作室喝茶。
期间,缓缓告诉她,年后陆家和余家会正式对外宣布婚讯,陆深回来这段时间就是在打理两家合作的项目。
方逸尘以为姜香已经和陆深不好了,没想到今天听她说了另一个版本。
“我并没有缠上他的意思,”姜香语调明显不稳,缓了缓继续说:“只要他说一句分开,我不会再联系。可是,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派人打伤我家人,难道我是如此难缠不堪的人吗……”
原来有多信任陆深,在听完那通电话和知道他近期出席很多活动后,心中摇摇欲坠的信念刺得姜香生疼,让她整个下午都在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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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园是座仿古建筑,只对熟人开放的私宅。今晚这里正在进行一场隆重的晚宴。
方逸尘带姜香故意晚到半小时。
门口木门沉重,走廊里高高挂起一排宫灯,行走其中会感受到满园的金堆玉砌。
姜香心里忐忑,快走到屋门前,便听见里头说:“陆深这次回来,懂事很多啊,秋天那场舞会上,我还以为你交了新女朋友,我家芊芊为此哭了好几回呢。”
说话的人是余芊芊的哥哥余怀安。
席上坐着的,皆是陆家和余家的熟人。贺怜笑了一声:“男人嘛,总有不着调的时候,深深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啊,怎么可能留恋那种家庭的女孩,不过是初恋情结罢了。”
她眼尾撇向余怀安,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笑。让正在一旁倒酒的陆深阵阵反胃。
余怀安好似故意恶心人,油腻的目光锁定陆深和贺怜,来回飘忽,“未来妹夫长得真好看,五官随妈妈,难怪芊芊恋爱脑。”
“哥,我可不是恋爱脑,我是陆、余两家的吉祥物。”余芊芊身上那股金贵劲儿,是标准千金大小姐作派。
小姑娘的一番话把屋内的人都逗笑了。她撒娇般将头靠在身边陆深的肩膀上,逼着他表态。“陆深哥哥,你说我是不是吉祥物?”
席上坐着的人都等着陆深表态。
从姜香的视线里,通过窗棱能清晰看到陆深此刻说话的神态,他没有推开余芊芊,像是彼此熟悉的身体语言,淡漠的脸上倏忽笑了一下,“不是吉祥物,你是陆家的儿媳妇儿。”
众人再次开怀。
陆家只有陆深一个儿子,他承认余芊芊是未过门的妻子。
这满堂开心的笑落在一门之隔的姜香耳中,瞬间刺痛她心脏!胸腔犹如扎进无数根细针,扯着呼吸都困难,她勉强靠着身后的廊柱,脑中一片空白。
陆深叫她宝贝儿,唤她女朋友,却当众承认陆芊芊是未婚妻。
姜香浑身冷到发抖,也明白了陆深的选择。她只是不敢接受事实,才非要来问个彻底。
电视里怎么演的,骂他几句,泼咖啡到他脸上,然后气势汹汹分道扬镳。结果面对陆深,她不敢,她是胆小鬼,甚至不敢正面面对陆深。
良久,方逸尘递给她纸巾,轻声问:“还要进去吗?”
姜香笑着流眼泪,摇了摇头。自取其辱吗,脑中又莫名浮现高中时陆深对她吼“滚”的样子。
学生时代的喜欢不足以支撑现实的差距,她曾对陆深说,只要校庆时演情侣扳回面子,陆深的确陪她做到了。老天爷是不是耍她,无条件给她想要的,然后再全部收回。
方逸尘见她失魂落魄往回走,脚步不由自主跟上,“姜香。”
屋里的欢声笑语足够盖过走廊靠近的脚步声,可陆深不知怎的,好似听见有人唤她名字。
他浑身一颤,屋里人还在说笑喝酒,除了他,没人听见。
陆深急着站起来,说去给方逸尘打个电话,宴席都快结束了,他怎么还没到。
农历年底夜晚寒凉,阵阵 冷风穿透微薄的衬衫,他顾不上回屋取大衣,快步朝走廊尽头跑去,心跳咚咚响。
棠园胡同口,方逸尘让自己的司机先送姜香回酒店,再回来接他。
陆深看见一抹驼色衣襟坐进车后排,随后司机将车开走,方逸尘留在原地,久久看向车尾灯没有转身。
胡同里昏黄的路灯晃得陆深头晕,他紧紧捏着手机往前走。
方逸尘听见脚步声回头,端详起来人,从大衣口袋里掏出烟盒,捏住一根递给陆深。
陆深没接,一脸紧张地开口:“刚才那人是谁?”
方逸尘低头含住一根烟,把烟盒重新塞回口袋里,目光看着陆深,正大光明地说:“姜香。”
陆深忽地打了个冷颤,上前一把揪住方逸尘大衣领口,下颌线紧绷,“你把她找来的?”
方逸尘十分不客气地冲他吐烟圈,他不怕惹恼陆深,生意人的亲疏以利益论,即便今晚骂他个狗血淋头,明天在公司照样能谈合作。
“当初你找我去大学里打听人,我还以为你这人专一,与众不同。既然做不到就别千方百计招惹人家好姑娘。分手也搞冷暴力,用得着陆家那些下三滥手段对付一姑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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