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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欢——姜厌辞【完结】

时间:2024-10-19 17:19:47  作者:姜厌辞【完结】
  小女生的羞赧多一分容易变成讨好和低声下气的取悦,少一分就会变成冷情和过度自傲,在她这儿,是恰到好处的骄矜。
  但她也知道,欲擒故纵的次数玩太多,又或者每次持续的时间太长,就是过犹不及。
  几秒后,等到空气里的引线快要被点燃前,言欢将脸转了回去,切换成最容易入睡的姿势。
  梁沂洲关了灯,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侧目看去,黑暗中的轮廓模糊又清晰。
  他没忍住伸手,轻轻碰了下她的耳垂,然后是她柔软的嘴唇。
  -
  这是儿子儿媳婚后第一次来家里,梁品霖特地花重金请来北城最厉害的几位名家私厨,做的全是耳熟能详的家常菜。
  都是被餐桌礼仪教育着长大的,这顿饭吃得很安静。
  叶卿和梁品霖感情好归好,但一个月内也会分房睡个三五天,饭后,叶卿将刚洗完澡的言欢叫到自己的独立卧室,面积和主卧没得比,风格也简约,除了一张双人沙发和一米五宽的床外看不到其他家具。
  比起下午多年未见的生分,叶卿的态度变得亲切熟稔很多,轻柔的声线扯起家常时,就像春风掠过心田,让言欢倍感舒服。
  说到一半时,叶卿突然顿住,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又又躺上来吧,我给你揉揉太阳穴,放松一下。”
  言欢本来想说自己并不紧张,看见她含笑的眉眼,实在不忍心拂了她的好意,于是脱下拖鞋,乖乖躺了上去。
  叶卿说:“小时候我很喜欢这么躺在表姐怀里,直到现在,我还是觉得她的怀抱最温暖。”
  言欢心口一滞,“妈妈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妈妈是个很温柔的人,好像从来不会生气一样,什么糟心事她都能包容。”
  言欢笑弯眼睛,带着几分自我埋汰,“那她和我完全不一样。”
  叶卿也笑,片刻摇了摇头,“这样温柔的性子也是在遇到你爸爸之前了。”
  说来也奇怪,明明都是好脾气的人,怎么两个人一见面,就闹得鸡飞狗跳的。
  言欢咯咯笑个不停,“所以我是火星撞地球的产物?”
  想到言叙钦,她笑容短暂地僵了下,“哥哥和我也不一样,他和爸爸妈妈也好不一样的。”
  叶卿摸了摸她脑袋,眼皮垂落,掩下里面翻涌的情绪,轻声说:“这世界上的人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又又,你现在这样就很好,你爸妈,还有你哥哥看到会开心的。”
  言欢挤出点弧度,故作轻松道:“可是他们都看不到了呀。”
  叶卿没搭话,在心里叹了声气,再次开口时,聊的还是表姐年少时的趣事。
  关于父母的记忆远比哥哥来得遥远而陌生,言欢津津有味地听着,听到最后,眼眶通红,舍不得和脑海中浮现出的虚假画面告别,用恳求的口吻道:“姨——”
  她顿了两秒,改口叫了声“妈”,“你再和我多讲讲他们吧。”
  “好。”
  等叶卿的记忆尽数被掏空,言欢鬼使神差地问了句:“您知道爸爸妈妈为什么要把在言氏的股份全都转给我吗?”
  -
  梁沂洲以为梁品霖把自己叫到书房,为的是工作上的事,哪知一开口就是再家常不过的话腔,“你和又又都结婚了,她怎么还叫你三哥?”
  饭桌上梁品霖就想提了,但最后被叶卿的一个眼神制止住。
  梁沂洲不以为意,“一个称呼而已,她喜欢,就让她叫吧。”
  当事人都这么说,梁品霖没必要再逮着这事不放,索性随他们去,转头开始聊起正事:“你最近好像跟秦家人走得很近。”
  “您说的是大的还是小的?”
  “夺了位的那个。”
  即便已经从名利漩涡中抽出了身,梁品霖对北城涌动的暗潮还是了如指掌,当然抛开他自身的敏锐,“旁观者清”起到的作用也占了一部分。
  梁沂洲点头承认:“有生意上的事要谈。”
  “和汽车有关?”
  “是。”
  “我记得你上次出国,谈的也是这生意。”
  “是,但没谈拢。”
  “因为智能驾驶?”
  梁沂洲点头,“新锐那边的智驾技术还处于初步发展阶段,我没那么多耐心得他们步上正轨。”
  梁品霖不赞同,“新锐是国外首屈一指的电车品牌,就算智驾技术没达到你的期待值,在其他技术上领先国内一截,这头肥羊梁氏应该吞下,而不是因你的一意孤行顾此失彼。”
  谈起工作上的事,梁品霖的口吻严肃到不容置喙,梁沂洲和他如出一辙,略显刻薄,一点父子情分不讲,“我也是人,是人就会顾此失彼,您要是不满意我的做法,就回集团亲自下达指令。”
  梁品霖叹了声气,心说也不知道像谁,这么拗。
  半分钟的寂静后,他稍微放软语气,“新锐给不了你想要的,秦隐能给你?”
  “目前还不好说。”
  “上回那个呢?”
  最近见过的人太多,梁沂洲不知道他说的哪个。
  梁品霖说:“我朋友儿子,约你去锦瑟谈事的那个,听说你们要合作了。”
  梁沂洲嘲讽一笑,“没有这回事。”
  那人赌徒心理,当初被梁沂洲毫无余地地拒绝后,选择剑走偏锋,放话声称自己已经和梁三见过几面,合作基本谈拢,不日将正式签约。
  传得还挺像一回事,不少人信以为真,以至
  于这波胆大妄为的狐假虎威,最后还真让他捞到不少投资。
  类似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梁沂洲早已见怪不怪,也不计较自己是被利用了——下位圈无关紧要的人和事,没必要浪费时间去计较。
  梁品霖沉吟几秒,试探性地问道:“你这么执着于智驾,是不是因为阿叙那小子?他死于智驾系统意外,你就想借工作调查他的车祸,要是最后查出来他真是被人害的,那你还想替他报仇?”
  梁沂洲轻哂,“不提我有没有资格替他报仇,都过去这么多年,我这冲动早就淡了,现在想要的也只有一样东西。”
  言叙钦的死就像锦绣华裳上落的虱子,不剔除,肌肤就慢慢生脓溃烂,至于剔除的办法,很简单,比起再次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替他讨回一个公道,不如找到真相。
  是意外,还是人为设计的,总要有个答案。
  梁沂洲淡着神色说:“阿叙就死在我和言欢面前,死的时候,人都被撞变形了,身上没有一块皮肤是好的,当时言欢还问我'那不是哥哥对吗',我都没法回答她……”
  梁品霖张了张嘴,没来得及说什么,梁沂洲继续说:”车祸到现在,我已经模糊了阿叙的长相,可讽刺的是,这幅画面就和刻在我脑子里一样,怎么也忘不了,还能一比一复制进我的梦里。”
  他抿直唇线,“找到真相,不仅能给言欢一个交代,还能让我活得轻松些。”
  梁品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连真相一角都没窥探到,又怎么知道完整的真相就是你想要的?”
  梁沂洲折返回客房时,没见到言欢身影,以为她还在叶卿卧室,就先去洗了澡,又去三楼露台抽了根烟,一来一去磨蹭近半小时,客房还是空无一人,他去找叶卿。
  叶卿诧异:“又又早就回去了。”
  梁沂洲一滞,“她不在房间。”
  “会不会在花园吹风?”
  梁沂洲不答反问:“您找她说什么了?”
  叶卿从他稍稍发紧的声线里听出责怪的意思,顿了顿,“聊了些她父母过去的事。”
  她迟疑了下,补充道:“最后提到了阿叙。”
  梁沂洲把门带上直接去了花园,那处只有被风吹到影影绰绰的枝叶,他快步回到客厅,问遍佣人也都说没看到人。
  活生生的一个人,就和凭空消失一样,发去的消息也全都石沉大海。
  去保安室调监控的时候,梁沂洲又点上一跟烟,出了会神,烟灰扑簌簌地往下掉,一半掉到脚尖,烟草化成的雾钻进胸腔,把莫名其妙空了一小块的心脏呛到上气不接下气。
  不过也只有那么两秒,他恢复正常状态,随即监控视频里出现言欢的身影,证实她进了客房后没再出来。
  梁沂洲想起言叙钦提起过一件事,每次难过到极点时,言欢总喜欢把自己藏进衣柜里,用木质香掩盖自己身上的气息,仿佛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会随存在感的减弱而消失。
  监控还在持续不断地播放,看监控的人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
  五分钟的路程被梁沂洲压缩成一半,他直奔衣帽间,一扇扇地打开,终于在最里面发现了瘦瘦单单的女孩,头埋在膝盖里,光亮侵占阴暗视线后,她才慢吞吞地抬起脑袋。
  脸上还是干燥的,但眼圈一片通红,心里似乎已经在流泪了。
  梁沂洲弓下腰,将人从狭窄的空间里捞出来,缓慢挪到床上,撩开她湿漉漉的碎发,让那双慢慢浸上水光的眼完全显露出来。
  另一只手还搭在她腰间,虚扣着,但依旧能比出纤细的弧度,他潮热的指尖偶尔触碰到她柔软的肌肤,上面似乎有一道流畅的弧线。
  他从不趁人之危,只是这一刻实在难以自持,想抱她亲她,任由心脏那处对一个人的需求和渴望泛滥,凝固成欲望倾泻时扭曲的快感。
  于是,第一个吻落在她的额头上。
  然后是她的眼睛、鼻子。
  嘴唇那处的吻被她的眼泪打断。
  足够猝不及防,也顺势将他心里那头失控的兽关回囚牢,他用指腹抹去她的泪,“别哭了,我不亲就是了。”
  言欢一个劲摇头,“不是这样,我只是——”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茫然脆弱和悲哀顺着她的眼泪无遮无掩地流露出来。
  “三哥,我回不去了。”
  好不容易止住哭腔,嗓音还是断断续续的,“我刚才问了表姨,爸爸妈妈立遗嘱的时候为什么要把股份都留给我。”
  梁沂洲手上动作没停,用哄小孩一样的语气问:“她怎么说的?”
  “她说,因为我是他们最宝贝的公主。”
  言欢也说不出自己的情绪为何会经历一个急转直下的阶段,直到现在都还在谷底沉着,或许是太过遥远的记忆击中柔软的心房,也或许是因为自己违背父母的意愿和期待后产生了愧怍之情。
  他们给了她能给出的最大保障,愿她一生安然无虞,喜乐顺遂,可这份保障却被旁人反复利用,搓磨成肮脏的利益陪葬品。
  而她则以自身为饵,赋予陪葬品另外的价值,然后一头扎进那混乱不堪的名利场中。
  未来她要做的不仅仅是洗牌,而是踩上一具具血肉之躯,去看言家那顶端的风景,最后再拉着言庭越坠入万丈深渊。
  她不知道自己最后能不能安然无恙,能确定的是,等到那时,她不可能再当回父母记忆里的小公主,只会是染上一身血腥的刽子手。
  她是真的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
  “三哥,我喜欢这里。”
  言欢紧紧环住梁沂洲的腰,将脸埋了上去,轻声说:“这里比言家温暖。”
  梁沂洲换了个姿势,顺便也帮她调整,两个人侧躺着,双目相对,“以后你想来,我就带你过来。”
  他的手又抬了起来,抹上她的眼角。
  言欢迷蒙的视线紧随而去。
  他的手指看着修长又漂亮,让人难以想象在欢爱时,它会沾染上什么样的低俗污秽。
  人在情绪大开大合的时候,总想做点荒唐事。
  不可避免的,她又想起几天前那次失控后的接吻,真费劲,感觉舌头都要被他勾走了,和蜻蜓点水的触碰完全不一样。
  言欢心跳加速,放在被子里手扯了扯他的睡衣下摆,叫他,然后说:“三哥,你能不能再吻我?一下就好。”
  如果可以,她其实还想再碰碰他,更深入的。
第27章 27
  以他们现在的合法身份,只要不伤害到她,梁沂洲做什么都是不会也不该受人指摘的。
  但他没有过于放纵自己,而是先凑近,盯住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等到欲望膨胀到一个程度时,低下头,在她唇角轻啄。
  内心的躁动感却并未因此得到消减,相反他想要的更多了,他用他的呼吸代替他的唇在她面颊、颈侧打转。
  他的纽扣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两粒,露出大片胸前大片肌肤,肤色比言欢认识的所有男人都要白。
  “三哥。”言欢不受控地呢喃。
  情动时的一声,扑进耳朵里,就像一股电流,顺着梁沂洲的尾椎骨,一路向上直达大脑,他的眼睛红了些,随即落下的吻也变得蛮横不少。
  就在两人之间的空气寥寥无几时,梁沂洲突然退出些距离,揉了揉言欢脑袋,“我就在这儿,你好好睡一觉。”
  言欢愣了两秒, 第一次蹦出一个想法:传闻中不近女色的梁三该不会是……不行?
  -
  言欢的情绪来得突然,消失得也快,被拥着睡了一夜后,第二天又像无事发生过一样。
  奈何大哭过一场,眼睛红肿,布着瘆人的血丝,用冰块冷敷才缓解了些,叶卿观察细腻,第一时间察觉到,结合昨晚梁沂洲着急忙慌找人的行为,误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心生愧疚。
  言欢早就掌握了哄长辈的陈词滥调,可对着真心替自己着想的人,她想活得稍微真实些,至少得把自己从做戏中拉回现实,于是那些客
  套尽数被她咽回肚子里。
  离开前她说:“妈,下回来你再给我讲讲别的事吧,什么都好。”
  叶卿这才舒了口气。
  梁沂洲一大早就去公司,所以言欢是一个人回的富力山,路上她收到言家管家的电话,要她晚上来一趟老宅。
  一回生二回熟,第三回 就是心知肚明和心照不宣了。
  就是不知道言庭越这回又想胁迫她做什么事,还是单纯把她叫过去羞辱、责备的。
  通话中断不久,言兮打来电话说,前天晚上言庭越发了一通大火,事后兴师动众地叫来了五名家庭医生。那几人也不动,整整齐齐地围在床边,盯着老爷子看了一天一夜,等人情况稳定下来,各个松了口气,僵直的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言欢问:“他跟谁发火?”
  “除了你还能有谁?”
  “你说明白点。”
  “梁三之前不是说要给言家一大笔聘礼吗,结果全转到你账户上了,你说他发现后能不生气?”言兮捂嘴笑,“能把爷爷气成这样,可真有你的。”
  言欢试探性地问道:“那老爷子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找我算账?今晚家宴?”
  “什么时候老爷子想找人算账,会先口头撂下狠话啊?当然是趁你不备的时候,再朝你射出一箭。”
  言兮话锋一转,“不过我觉得今晚他的确有找你算账的可能性,你还是别来了,万一和上次一样又是鸿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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