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兮枝被祝忘卿牵住的那一刻,想的是她的手也太柔软了吧,真的跟十几岁的小姑娘一样嫩。
跟在祝忘卿身后的侍童早已习惯自家主人这番作态了。
祝玄知握住木兮枝,将她的手从祝忘卿掌心里抽出来。在她们有反应前,他戴上面具,学着祝令舟的语气唤道:“母亲。”
数步之远的祝令舟抬头。
祝玄知很了解他,祝令舟既无怨,是会称祝忘卿为母亲的。
祝忘卿夸张地捂住唇,又夸张地红了眼眶,落下几滴眼泪,梨花带雨的美艳模样秒杀当今的妙龄少女:“你还愿意唤我母亲?”
他们十几年不见,祝忘卿期间又对两个儿子不闻不问,还愿意唤她一声母亲确实很难得。
木兮枝贴心地递上帕子。
祝忘卿纤手一抬,接过她的帕子擦泪:“谢谢绾绾,我记得你的小名是绾绾,没错吧。”
“是绾绾没错。”
木兮枝感觉祝忘卿的性格跟两兄弟都不太像,而照云中家主的性格,很难与她相处下来……也不知他们当初是如何成婚生子的。
陶长老看见祝忘卿破天荒地落泪,无端有强烈的不适。
他趁他们不注意,想放出一只火蝶回云中告知云中家主,祝忘卿离开蓬莱来找两位公子了。
可隐身的火蝶没能成功地飞离扶风大殿,祝忘卿状若无意地挥了挥长袖,杀了那只火蝶。
祝忘卿斜眼,似风情万种地瞥过陶长老,他不再有小动作。
在场的人,只有修为跟他们处于同等高度,或强于他们的修士才能看见陶长老放出火蝶,最后火蝶被祝忘卿轻轻松松地杀了。
扶风家主眼观鼻鼻观心,道:“圣女难得来扶风一趟,不若在此住下几天?让扶风好好地招待一番,尽一下地主之谊。”
祝忘卿神情天真,像是不太好意思打扰扶风:“真的么?”
“这是自然。”
她笑:“那太好了。”
陶长老想死的心都有了,以前祝忘卿同云中家主成婚后一不高兴就净折腾他,她给出的理由是谁叫他是云中家主的亲信。
祝忘卿不管他在想什么,可怜巴巴看向木兮枝和祝玄知,眼尾还有哭过的红:“绾绾、令舟,你们可不可以陪我到扶风逛逛?”
扶风家主为表心意道:“要不要我派弟子陪你们去?”
“不用了,谢谢。”祝忘卿拒绝得干脆利落,眼睛还看着他们,满脸期待,叫人不忍拒绝。
祝玄知有点装不下去了,唇角微弯,却直接回:“不去。”
祝忘卿:“……”
陶长老心甚慰,大公子他还是有未来家主之风的,不拘泥于亲情的束缚,该拒绝就拒绝。
一旁的祝令舟不太忍心见到祝忘卿被拒绝,犹豫片刻,主动站出来,对她道:“母亲,如果您实在想,我也可以陪您去的。”
祝忘卿对他的兴致倒是不怎么高:“那你也来吧。”
木兮枝得知祝忘卿跟她母亲水弦月关系不错,想从祝忘卿口中问些有关水弦月的事,觉得这是个机会,于是她道:“我可以。”
在木兮枝答应祝忘卿后,祝玄知看了眼她,木兮枝装没看到,不料祝玄知对祝忘卿松口了:“好,我也可以陪您去。”
祝忘卿得偿所愿:“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就去?”
陶长老放心不下他们。
他道:“我也去。”
祝忘卿似笑非笑,语气还是好的,说的话却粗俗:“滚。”
*
有祝忘卿在,陶长老肯定不能跟来,所以出来的一行人共五个,祝忘卿和木兮枝他们几个。
扶风繁华昌盛,长街上商铺林立,到处有表演,人声鼎沸。
祝忘卿和木兮枝各手持一串冰糖葫芦,其他人不要,所以祝忘卿只买了两串,一路上牵着木兮枝,仿佛她们才是两母女。
祝令舟沉浸在第一次陪自己母亲逛街的心绪里,百感交集,甚至有点舍不得这样的光景。
祝玄知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祝忘卿牵住木兮枝的那只手上。
木兮枝浑然不知,始终关注着祝玄知的祝忘卿却留意到了,她眸色微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圣女,您说您跟我母亲以前关系很好,我想听您说说她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木兮枝咬下一颗冰糖葫芦,含糊不清地说。
她很少主动问木千澈有关母亲的事,怕他忆起往昔会伤心。
问祝忘卿可以。
祝忘卿轻轻地给木兮枝整理了下脸颊碎发:“叫什么圣女,生分了啊,以后叫我祝姨吧。”
木兮枝看着祝忘卿这张好像只比她大几岁的脸,不太能叫得出祝姨这个词,但她还是叫了,罕见的乖巧:“好的,祝姨。”
祝忘卿满意了。
她一满意就会让别人也如意,跟木兮枝说了不少水弦月的事情,当身后两个儿子不存在。
途经一家楼阁时,祝忘卿忽然停下来,叫侍童带祝玄知和祝令舟到前面的酒楼等,说她们要进楼阁里看看,他们不方便跟进来。
侍童很了解祝忘卿,一看楼阁便知里面有什么东西。
可祝玄知、祝令舟二人不了解祝忘卿,也没来过这种地方,听她说他们不方便进去,便以为里面可能是售卖女儿家东西的店铺。
虽说祝玄知很不喜欢祝忘卿的自作主张,但不想撕破脸皮,露出他不是祝令舟的破绽,还是跟侍童去前面的酒楼等她们。
木兮枝被祝忘卿带进楼阁,刚往里走几步就有人迎上来了。
全是容貌俊秀的男子,木兮枝睁大眼,瞬间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祝忘卿将她的讶异尽收眼底,笑了笑问:“他们看着如何?”
木兮枝很少对人的长相品头论足,只道:“还不错。”
祝忘卿拉她到里面,一楼中间搭有戏台,男子在上面表演琴棋书画,供台下的女子观赏。
不低俗,反而十分高雅,木兮枝对上面的下棋感兴趣,祝忘卿给她找了个位置坐下:“我要去办点事,绾绾你就在这等我。”
“好。”
秉承着观棋不语的道德,木兮枝全程是拧着眉头看黄衣男子和蓝衣男子下棋的。等他们结束,她就跳上去:“我跟你来一回。”
木兮枝直接坐下。
台下的女客和周围的男子都是熟知楼阁规矩的,见年纪一看就不大的少女上台挑战下棋从来不输的头牌,纷纷凑过去看。
这里的活动都是为了取悦女客而举办的,也不是没有过女客想要和他们下棋互动,规矩是女客赢了,那么男子今晚便会属于她。
“小姑娘你真要下棋?”
有人问。
“对啊,我不下棋上来干嘛。”木兮枝知道此处是干什么的,但不知有别的规矩,单纯想赢那个蓝衣男子,跟他下一盘棋而已。
男子看清木兮枝的脸,心跳略加速,欣然同意,让她选棋。
“姑娘有请。”
木兮枝模样俏丽,发间的饰品都是纯木所制,却又不失生机,仿佛那些木头还活着一样,加上她那身淡青色齐胸襦裙更灵动了。
此时此刻,酒楼那一边,祝玄知百无聊赖地转着杯子。
侍童看着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位公子,踌躇着要不要告诉他们,祝忘卿带木姑娘去的地方是做什么的,但有主人在应该不会出事。
算了,还是瞒着吧。
有几个女子从他们身边经过:“你见过麒麟楼的头牌么?他长得好,棋艺还精湛,我有银子也不能做他入幕之宾,可惜。”
头牌,入幕之宾。
祝玄知拦下她们,指向麒麟楼,倚着栏杆,笑问:“你们说的麒麟楼可是这个麒麟楼?”
*
木兮枝下棋赢了。
麒麟楼的主事跟她说赢者有奖励,请木兮枝到楼上房间等,她一开始想等祝忘卿回来再去领奖励的,可他们说会帮她转告。
木兮枝是三阶修士,倒不怕麒麟楼的人心怀不轨,骗她,因为他们都是普通人,她动动手指头就能控制住他们,所以上楼了。
房间很香,摆了几个香炉,还有垂下来的纱幔,很有情/调。
木兮枝想找椅子坐下,不小心弄掉摆在椅子旁的盒子,里面的东西掉出来,她弯腰捡起来,想装回去,却发现这物件不太对劲。
是两个交叠的小人,一男一女,赤着,女的腿/盘在男的腰,下面紧连着,居然还会动?震得木兮枝手发麻:“……”
她正想原封不动放回去,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本该在酒楼等她们回去的祝玄知走了进来。
祝玄知的眼神先是落到木兮枝看见他后变得呆若木鸡的脸,再落到她手里拿着的两个小人。
木兮枝:“…………”
第47章
木兮枝也不知哪来的手速,在一眨眼的功夫里找到关震动的按钮,一骨碌将小人塞回盒子里,权当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
“你怎么来了?”她往祝玄知身后看,没别人,仅他一人。
祝玄知似乎没看清那两个小人在干什么,慢条斯理道:“想过来看看,刚到楼下便听说你赢棋,上楼来寻彩头了,那份彩头如何?”
木兮枝心中的尴尬渐渐消散几分:“我还没看到那份彩头呢,进来房间没多久你就来了。”
“那我陪你等吧,正好我也想看看那份彩头长什么样。”
她被祝玄知说糊涂了,为什么说想看看那份彩头长什么样,一般会说看看那份彩头是什么东西才对,但以为他口误也没深思。
不过木兮枝认为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她为何知道麒麟楼是专门“招待”女客的地方后还留下来——等祝忘卿和想赢那个下棋人。
祝玄知“嗯”了一声问:“你为何那么想赢那个下棋人?”
木兮枝在现代的爷爷酷爱下棋,她自小耳濡目染,略懂一二,看见别人犯蠢输棋就像看到别人玩游戏犯蠢送人头一样看不过眼。
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木兮枝都想替对方上。这不,有机会替掉输棋人上场,她就果断上了。
她回:“就是想赢。”
祝玄知推开靠街的那扇窗,微风吹进来,吹动他绑在发间的红丝绦:“那你得偿所愿了。”
木兮枝也觉得房间太香了,走过去和他一起吹吹风透气:“二公子没跟你来?”她不知如何称呼祝忘卿的侍童,选择问他弟弟。
“你很关心他?”祝玄知放在窗台上的手无意识地轻敲着。
“你从哪里看出我很关心他?我只是顺口问一句而已。”木兮枝发现他经常会曲解她的意思,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的。
祝玄知敲窗台的手指停下:“他还在酒楼等着你们。”
木兮枝点了点头:“你上楼前遇到有没有遇到祝姨?她说去办点事,会回楼下找我的。”
“没有。”他道。
在他们一问一答时,一个显然是沐浴一番和熏了香再过来的男子推开虚掩着的门走进来,疑惑地看着多出来的少年:“你是?”
木兮枝记得眼前男子是跟她下过棋的:“他是跟我来的。”
男子进门是带着笑的,但此刻的表情说得上一言难尽,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转动,心想这姑娘不会要两个人同时伺候她吧。
麒麟楼也不是没有过此等先例,只要女客给的银子够多,她想要几个男子都可以,但他是楼里的头牌,地位较高,还没接过客。
因为他接客的条件是下棋赢过他的人,所以至今没能成事。
主事见他下棋接客这种方式不仅不惹女客生气,反而勾起了她们的兴趣,还打响麒麟楼的名声,生意更多了,很多事都顺着他。
即使在风月场所,他也有了几分清高,怎会同意两男侍一女,越想越不是滋味,此刻瞧着木兮枝那张叫人心动的脸也来气。
桑苏冷着脸,不满地问:“姑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木兮枝见他脸色变难看,不明所以道:“不是说赢了有奖励,也就是你们说的彩头?我都听你们的话上来了,还能是什么意思,等着你们把彩头给我呢。”
“既然姑娘还想接下赢棋的彩头,那么请先让这位公子出去,否则我是不会兑现承诺的。”
按桑苏性子,本该转身就走的,但还是决定给她一次机会。
这世道也看脸,木兮枝长得实在合乎他的心意,年纪不大,模样上乘,下棋还赢了他,百年难得一遇这样的女客,桑苏舍不得。
祝玄知倚着窗台不说话,姿态懒散随性,静静地看着他们。
桑苏也时不时看祝玄知一眼,少年的年龄跟赢了他棋的姑娘差不多,脸非常干净,不像麒麟楼的男子皆涂脂抹粉,至少有淡妆。
不说别人,就说桑苏自己,他长得好,是麒麟楼的头牌,受楼里男子的影响,平日也有敷粉的习惯,让面容看起来更精致。
自桑苏进麒麟楼以来,就没有男子的容貌比得上他的。
可桑苏看着眉眼微弯、似在笑的红衣少年,不禁有些自惭形秽,对方年纪轻,骨相不是一般的好,艳而不俗,长腿窄腰。
桑苏打量祝玄知之余,木兮枝正纳闷着,这麒麟楼立的什么破规矩,领奖励还得屏退众人?
她想着应入乡随俗便道:“好吧。你先到房外等我。”
后半句是对祝玄知说的。
祝玄知长睫一动,收回撑在窗台的手,唇角弧度微凝:“木兮枝,你真要这份赢棋彩头?”
木兮枝当然要,拆盲盒的奖励最刺激了,如果提前知道有奖励,她或许没这么想要,但后面才知道,惊喜之下就更想要了。
她蠢蠢欲动:“嗯,你就在房外等我,应该不用多久的。”
桑苏内心仍然是有点介怀的,没想到她还有这种癖好,喜欢被人听弄事的墙角,但相比于两男共侍一女来说,他勉强能接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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