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摇着小祝玄知垂在他肩膀上的小短腿:“要是你阿娘不出来找你,可还认得回家的路?”
“认得。”
祝玄知听见那个酷似自己的小孩用稚嫩又有点奶的声音道。
男子又摇了摇小孩的小短腿,笑弯眼,丝毫不吝啬夸赞:“谢之真厉害,随你爹爹我。”
女子:“嗯?”
男子求生欲极强,立即改口:“随你阿娘,谢之才四岁就这么聪明了,肯定是随你阿娘。”
女子拍了拍男子的手:“放下祝谢之,背我,我走累了。”
男子将小祝玄知放下来,也轻轻地捏了把他略有肉感的脸,笑道:“你阿娘找了你老半天,累了,你跟着我们走回去吧,乖。”
他一被放下来,女子就主动地跳上了男子的背,而男子默契地托住她的腿,不让她滑下来。
女子道:“今晚做半生瓜焖肉,你儿子祝谢之他说想吃。”
男子回头看她,忍俊不禁:“是你想吃吧,半生瓜苦,他上次被你塞了一块都吐出来了。”
说到这里,男子往小祝玄知嘴里塞了一颗白色的桃子:“饿了吧,吃这个垫垫肚子。”
他半路摘的野桃。
就在此时,又有人喊了一声“祝谢之”,是木兮枝的声音,祝玄知在现实中睁眼,那些画面消失,他看着她,意识回笼了一瞬。
祝玄知虽回归到现实,但也吃到了白桃,软的,口感很香甜,回笼的意识告诉他,这不是那颗白桃,却情不自禁地吃起来。
白桃是红心的,他薄唇微动,舌尖极轻地舔咬吃过桃子肉。
木兮枝垂眸看着祝玄知,有点不知所措,也不知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他一吃上就不松口了。
她最初还尝试阻止,后面放弃了,只能坐在桌子上,双手撑在身后,看祝玄知反复吃,他吃完左边那颗,又含上右边那颗白桃。
他还挺贪心的,嘴里吃着一颗白桃,手里还要握着另一颗。
白桃很软,被人握着时容易变形,那些桃子肉会溢出指间。祝玄知时而微微用力,时而放轻,似握似揉,像是喜欢极了。
木兮枝没眼看下去了。
不过木兮枝也知道他这一回是没了自己的意识,遵循着身体本能去寻找自己想要的,然后将自己想要的圈回自己的领地。
也不知道祝玄知恢复意识后是否还会记得自己做过的事情。
淅淅沥沥的雨声与吞吃白桃的水渍声缓缓地重叠,木兮枝是个正常人,自然会对祝玄知吃本就属于她的白桃一事有感觉。
祝玄知唇型很好看,木兮枝如今能近距离地观察到,他张嘴,含住白桃,再用舌尖舔过,放在唇齿间厮磨,似乎在品尝着甜味。
少年唇色是红的,而白桃很白,肉落在他口中,莫名色气。
木兮枝看着看着,也有点渴了,可没了自我意识的祝玄知好像是为了防止她抢夺他的白桃,用丝绦束缚了她的双手,别在身后。
她倒是没怎么挣扎。
其一是怕会伤到祝玄知和惊动这个院子里的其他人,其二,木兮枝认为他不会伤害自己,不知为何,就是认为他不会伤害自己。
祝玄知吃完白桃,闻到另一股香甜气息,又无意识去寻找。
在朱雀的影响下,他的嗅觉愈发灵敏,不到片刻就找到那股香甜气息从何处来,弯腰贴近。
“祝谢之!”木兮枝一惊,想让他清醒过来,不要再被朱雀影响了,可没能成功,他循着香甜气息找到了有点潮湿又极小的峡谷。
香甜气息是从这个峡谷里传出来的,恍若迷惑人进去一样。
此时此刻的他就如同在山间迷路之人,仅靠本能寻找一样又一样陌生的东西,继而进行标记。
祝玄知用手摸了下,想看峡谷里能否藏有香甜的泉水。木兮枝想拉住他,奈何双手被丝绦束缚在身后,拉不住对峡谷向往的他。
峡谷里面既潮又湿滑,看不见底,似隐藏着能吞人的危险。
祝玄知没贸然挺身进去,先用手指探了探。他仅探了半根指节,被这条峡谷紧紧地吸附住了,像要将他整个人都拖拽进去。
这峡谷竟然能动,跟妖物似的,张口就吃下了他半根手指。
他进退不得。
朱雀对祝玄知有着前所未有的极大影响,令他连简单的思考都做不到,只知道峡谷对他来说具有莫大吸引力,他想要进去试试。
祝玄知艰难地取出自己的手指,上面也沾染到属于峡谷的潮湿之意,有他喜欢的香甜气息。
就在祝玄知要进峡谷时,木兮枝挣脱开丝绦,敲晕了他。
木兮枝当然不可能让祝玄知进峡谷,又见他皮肤的裂痕消失,意味着这次的朱雀异动缓解后,她卯住劲儿挣脱开丝绦,成功阻止了他。
祝玄知倒在地上,远离了峡谷,木兮枝连拖带拽地将他安放好,不禁心道,真是欠了他的。
木兮枝不知道的是,即使她不动手敲晕他,他也会晕。
因为祝玄知早已承受不住,神经如绷紧的弦,在断裂边缘反复横跳,最终定会落到晕眩下场。
虽说被木兮枝敲晕也是晕,他自己承受不住晕倒也是晕,但这二者的区别很大,一定程度上代表着木兮枝对他的接纳态度。
等祝玄知清醒过来,都下午了,他一醒来就往四周看。
直到看到某个身影。
木兮枝趴在不远处睡着了,脸上有睡觉压出来的压痕,有点红,手垂在身侧,随意地搭在膝盖上,衣裙微乱,还有点皱。
祝玄知还记得他在朱雀影响下做了什么,贪婪,病态,迷恋地吃白桃,又用手指探藏得很好的峡谷,还想进去,但被她阻止了。
她不肯让他进入峡谷,宁愿强行挣脱开丝绦,也要打晕他。
祝玄知走到木兮枝身边,用视线一遍又一遍地描绘着她的五官,他很想知道,如果是祝令舟本人,木兮枝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雨停了,木兮枝被饿醒,她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现在饿得不行,肚子咕噜咕噜响。
她捂着还在叫的肚子,想去找吃的,一抬眼就看到祝玄知。
“你醒了。”
木兮枝干巴巴道。
祝玄知显然也听到了她肚子在叫,明知故问:“你饿了?”
她故意没提起他做过什么事,也没提自己打晕他的事:“当然,我直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饿死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
祝玄知陪木兮枝去,刚走出去,迎面就撞上了祝令舟。
祝令舟又闻到了早上那股异香,确定了是从他身上发出的,而木兮枝身上也有,非常浓郁,跟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差不多。
第63章
因为木兮枝今天跟祝玄知待在一处太久,所以她习惯异香的存在了,眼下并未察觉不对劲。
祝令舟守礼节是刻在骨子里的,见到木兮枝不是行礼就是颔首,总而言之一定会打招呼,不会忽视。他道:“木姑娘,大哥。”
木兮枝心虚。
她悄无声息地跟祝玄知拉开些距离,毕竟前不久刚跟他做过那些事,即使旁人对此不知情,但自己清楚记得发生过什么。
“二公子。”木兮枝希望对方不要太留意她身上这条七皱八褶的裙子,跟祝玄知接吻时,衣衫摩挲交叠,有褶皱是避免不了的。
祝玄知似没看到木兮枝拉开距离的小动作,没往她那边看。
祝令舟问:“木姑娘,你上午不在院子里?木道友去你房间找过你,但你不在。”他说的木道友是木兮枝的大哥木则青。
木兮枝睁着眼睛说瞎话:“没错,我出去了。”又指着祝玄知说,“和他一起出去的,刚回来,但又感觉饿了,想去找吃的。”
他们二人的事,祝令舟自是不该多加干涉:“原来如此。”
然而,他望着被雨淋过,湿漉漉的院子,忍不住担心问:“你们冒雨外出,可是有急事?”这雨从早上下到现在,才刚停下来。
木兮枝反应极快,回道:“没急事,我们是在没下雨之前就出去了,出去后才下雨的。”
祝令舟看向祝玄知:“你,是不是往身上抹了香粉?”
木兮枝心中咯噔响。
不等祝玄知回答,祝令舟又看向木兮枝:“木姑娘你也是,跟我大哥用的是同一种香粉?”
胭脂水粉男女通用,香粉最受欢迎,男女老少皆宜,谁不喜欢自己闻着是香的?有需求就有供应,这世间的香粉铺子到处都是。
祝令舟也会用,不过是用香粉来遮掩身上的药味罢了。
可祝玄知会用香粉?尽管祝令舟没机会多了解这个弟弟,但也知道他是从来不碰那些胭脂水粉,连香粉也不用,今天倒是怪了。
而木兮枝一听便知祝令舟在疑惑什么:“是,没错,你说得对,就是香粉,我买回来的,先给他用,我再用,感觉挺好。”
祝令舟了然。
祝玄知由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他看见祝令舟就想起了他们那天在小巷子里说过的一些话。
祝令舟说,如果他执意以这个身份继续跟木兮枝相处下去,直到履行婚约结成道侣,那么缘石上将会刻上“祝令舟”这个名字。
缘石上的名字并列排在一起,是道侣关系的身份象征。
一旦在缘石刻上名字,那么除了和离或道侣其中一方死后才能去掉缘石上的名字,否则将永远存在,所有修士都能见证。
祝令舟问他是不是要在缘石上刻“祝令舟”和“木兮枝”?
毕竟到时要在众目睽睽下行道侣大礼,然后当着大家的面刻字,绝不可能在名字上造假的。
除非祝玄知愿意让“木兮枝”这个名字与“祝令舟”挂在缘石上,二人成为名义上的道侣。
可这太荒谬了。
祝令舟不太能接受自己名义上的道侣跟祝玄知在一起,若叫旁人发现了,那木兮枝到底算是祝玄知的道侣,还是他的道侣?
在五大家族律法上,木兮枝会是祝令舟的道侣;在平日里,跟她日夜相处的却是祝玄知。
最重要的是他们不可能互换身份一辈子,肯定会换回来的。
那时,木兮枝岂不成了祝玄知的嫂子,而他却多了一个妻子,如此一来,关系全乱套了。
祝令舟让祝玄知好好考虑一下,最晚要在履行婚约结成道侣前跟木兮枝坦白,不然就迟了。
如今,祝玄知看着祝令舟那张跟他几乎完全一样的脸,想。
坦白……坦白什么?
坦白他不是祝令舟?怎么可能。木兮枝喜欢的本来就是“祝令舟”这个人,倘若他不是祝令舟,那她的喜欢便不复存在。
“走吧。”木兮枝扯了下祝玄知的衣摆,将他思绪拉回来。
祝令舟知道他们准备去找吃的,没再打扰,已经走了。她饿得不行,拉着祝玄知就往外跑。
木兮枝今天没叫扶风弟子送吃的来,饿到等不及了。
她亲自到扶风的食堂吃,不过不知道食堂在哪里,还是守在院门口的扶风弟子带他们去的。
一进去就有不少其他扶风弟子尊敬有加向木兮枝行礼问好。
扶风有成千上万的弟子,不一定都知道木兮枝是琴川木家的二小姐,但他们知道她肯定不是扶风弟子,没穿扶风的弟子服。
不是扶风弟子,又能冠冕堂皇地进扶风,还不曾遭人阻拦,定然是扶风的客人,扶风可不会随随便便让无足轻重的人进来闲逛。
木兮枝遇到行礼问好,全都以点头来回应,然后直奔楼上。
扶风那么大一个家族,食堂自然小不到哪里去,比外面的食肆酒楼还要大上几倍,就木兮枝随便来的这个食堂足有六层高。
就是没什么烟火气息,毕竟在这里用饭的不是寻常百姓,一般是扶风弟子,他们吃个饭都规规矩矩的,比如遇到个人还要行礼。
木兮枝取了几样菜,找靠窗的地方坐下,祝玄知在她身边。
她跟饿鬼投胎似的狼吞虎咽,应付祝玄知的朱雀情热耗费了木兮枝不少精力,明明就坐在那里不用动,为什么还会这么累?
感觉就像身体被掏空,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他不会真的是吸人阳气的妖吧。她歪头看他:“你累不累,你饿不饿?”
“尚可。”祝玄知不急不慢地吃,不怎么累,也不怎么饿。
木兮枝羡慕几秒,又继续埋头干饭。前桌坐了几个年轻的扶风弟子,他们在讨论陈郡谢氏的事情,说陈郡谢氏三公子今日会来。
在此之前,陈郡谢氏三公子已去过朝歌金家、灵州土家求助了,但这两大家族都没办法治好他,这不,又来扶风求助了。
祝玄知听到陈郡谢氏时,握玉箸的手停在半空。
木兮枝吃饭之余也没有忽视他,咽下口中的肉和饭:“怎么,你听说过这个陈郡谢氏?”
“略有耳闻。”
她没多大兴趣,还是眼前食物更有吸引力点,夹起块半生瓜焖肉吃,觉得好吃,连续吃了几块:“这个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半生瓜是苦瓜,木兮枝本来既不喜欢苦瓜,也不讨厌的,但这里的苦瓜焖肉做得合她心意。
祝玄知:“不喜欢。”
木兮枝失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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