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也没有摔到地,怎的就一直昏迷不醒?林岁岁有种不好的感觉,便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
还真是发烧了。她叹口气,悬崖下面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现在外头又黑漆漆一片,根本看不清路,只能等明天再说了。
不知是不是崖底风大的缘故,她总觉得比白日里要冷上许多,便不自觉蜷成一团往裴之珩那边靠了靠。
忽然想起,来到这里有些时日了,她好像都还没有好好看过她这个任务对象。
抛开别的不说,恋爱脑生得是真好看。一双丹凤眼自带贵气,睫毛纤长浓密,脸更是生得白净,棱角分明的,这要放在现代妥妥的校园男神。就是平时嘴毒了点,他闭着眼不说话的时候倒真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看够了吗?”
林岁岁正看着他发呆,没注意到眼前人已经醒了,正默默地接受来自她的注视。
她意识到自己这么盯着人家很不礼貌,忙岔开视线道:“刚刚我怎么都叫不醒你,就想看看你死了没有。”
少年幽暗的眸子深深凝视着她的眉眼,道:“方才摔下来我受了重伤,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你可以丢下我自己先走,指不定运气好就能找到上去的路了。”
不对啊,系统的防护罩明明都保护了他们,恋爱脑怎么还会受伤?
林岁岁立刻爬起来就要扒开他的衣服:“你伤哪了?”
“你干什么?”
没想到她会直接上手,裴之珩按住在他身上乱动的手,有些不自然地说道:“许是方才树枝划伤了后背——你一个女子,都不懂得男女授受不亲么?”
“婚都结过了,你这会还娇羞起来了,”林岁岁说着,手上动作没有停下来,“你发烧了,身上的伤再不处理的话容易感染的。”
裴之珩与她对视半晌,缓缓地将抓着她的手拿开,林岁岁便立马绕到他背后去查看他的伤势。
方才坠落途中恋爱脑几乎把她整个人都护在怀里,因此她身上只有轻微几处擦伤,可他可就不一样了,背上的伤痕深一道浅一道的,让人看来触目惊心。
林岁岁摸了摸下巴,思忖片刻后,毅然决然地打开了系统药箱,道:“你这得消毒,不然感染了可就麻烦了。”
裴之珩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你有药?”
“啧,我可是大夫,自然走到哪都要带着药的,”林岁岁拍了拍他的肩,道;“就是可能会有点疼阿,你且忍着点。”
裴之珩将脸别过,背上突然传来一阵凉意,紧接着便是宛如有人用刀子沿着他伤口划拉一般的疼。
他抿了抿唇,片刻后,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姑娘将药品收好,起身给他拉上衣襟,道:“行了,我瞧这也快下雨了,不妨先去睡会,明早再想办法出去。”
她说罢自顾自缩到角落里和衣躺下,不知何时便睡着了去。
裴之珩盯着姑娘的发梢凝视半晌,竟鬼使神差地在她身旁躺下,便悄无声息地合上了眼。
天不知是何时亮起的,崖底不似树林,还能觅得新鲜的野果和野味,眼下什么食物都没有,出口也不知道在哪,别是饿死在这了就行。
林岁岁从地上爬起,去到洞外看了看外头的情况,昨夜的雨应当不小,枝头还挂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
她回头瞥了一眼还紧闭着双目的恋爱脑,他大抵是真伤得不轻,没有半点要醒来的势头,她便只好自己出去觅食了。
崖底没什么野兽,留他自己在那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不过这诺大的地方却空荡荡的,偶有几株叫不上名的树歪歪扭扭地站在路旁,哪里又会有食物呢?
忽地,林岁岁眼前闪过一抹鲜亮的红色,她赶忙蹑手蹑脚地跟上去,紧紧盯着那只野鸡。
这鸡看上去骨瘦如柴,定然是比不过树林里的那只,不过再瘦的鸡也是肉,最起码能让他们再撑过一天。
眼下没有工具,林岁岁便瞅准了它放松警惕的时候冲上前准备来个徒手捉鸡,不料这小东西倒是精明得很,两下便从她手里挣开,‘咕咕’朝前猛跑。
到手的午餐可不能让它飞了,这
附近还能不能找到第二只都难说,林岁岁不管三七二十一便追了上去。
“诶?”林岁岁愣了一下,方才追鸡没注意,它怎的跑到这地方来了?
只见一座看上去有些年头的小镇出现在眼前,那鸡叫了几声,趁她愣神之际便一溜烟跑了进去。
以她多年看小说的经验来看,这地方准没什么好事发生。
但目前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总不能就回去干坐着等死,恋爱脑的伤还需要养一些时日,眼下又找不见出去的路,没有食物和水可不行。想到这,林岁岁便只得迈动腿走了进去。
小镇街道上几乎不见人影,家家户户也都是紧闭着屋门,仿佛在避讳什么不好的东西。
等到她都不抱什么希望时眼前终于出现了一户敞着大门的人家,一看上头的牌匾,方方正正写着四个大字‘妙手回春’。
想来是间医馆了。林岁岁走进去却不见人,便喊道:“请问有人在吗?”
不多时,里屋走出一个身形微矮,略有些肥胖,长着的长胡子中年男子,用沙哑的语音问她:“买药吗?”
林岁岁觉得这人看起来面善,便赶忙掏出随身带着的银子放到柜台上,说是想用银子换他的一点粮食。
男子眼里流露出诧异之色,半晌,把银子全部收到柜台里,道:“稍等。”紧接着便向外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才那店主的打量总让她觉得全身上下泛起了一阵寒意。
少年躲在门后偷偷注视着他二人,店主前脚刚走,他便立刻跑出来拉住林岁岁的手就要往外走。
“姐姐快走!”
林岁岁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心道这人应当是店主的儿子或亲人,有人来店里照顾生意不是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还有赶顾客走的道理?况且她方才给的银子已经远超出粮食的价值了,他们定是稳赚不赔的。
他好似快要急哭了,一个劲拽着她边跑边说:“快走,不然他们会杀了你的。”
林岁岁:?
直觉告诉她这其中定有蹊跷,跑到一个巷子的拐角处后,林岁岁松开他的手,道:“这里应当没有人会追来了。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直觉告诉她这镇子一定不一般,她暗自后悔,早知便不乱跑了,应该等恋爱脑醒了再拉上他一起走的。
少年黝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随后便向她讲述了这座小镇的故事。
两百多年前,北平国不似今天这般强大,势力弱小的它被周边强国肆意入侵。国王无所作为,对侵略者一再容忍,最终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只有悲苦的百姓。
据传闻,有人无意间走上了一条通往世外桃源的路,只要到了这个地方就能与外界隔绝,从此再无需担心战争、疾病会对生命造成威胁。
自此,村子里的人便拖家带口来到此地安居,虽说与外界断绝了关系,但村民们把土地利用得很好,种满了庄稼,男耕女织,自给自足,又不用担心会有士兵来抓他们,日子倒也过得和和美美。
第二年成立了一座小镇,不少人家开起了各式各样的店铺,甚至还建立了一所学堂,为的就是让人们在不与外界接触的同时依然不失了智慧。
但与平常店家不同的是,这里是以粮食作为货币进行物资交换的,因此在林岁岁拿出银子的那一刻,店主便认出了她是从外界来的人。
可好景不长,由于天灾,降雨极少,庄稼收成也是少得可怜,粮食极度匮乏,陆续有人忍受不了饥荒而背井离乡,不惜到外面充满危险和未知的世界去闯荡也不愿留下来,小镇也因此越来越落寞。
尽管如此,仍然有人坚定地认为天灾不过是一时,比起到外面受战争的折磨还是要好上许多,于是总还有些镇民坚守在此不愿离开。
又过了不知多少年,一个平凡如常的早晨,村民们照常外出打猎碰运气,却发现地面上似乎躺着个人。
有略懂医术的人一看便判定此人已无气息,正准备将其就地掩埋时有一位老者站了出来,说是古籍中记载,只要用一副完整的人的□□前去祭祀,就能感动上天,让人民不再困于灾祸。
宁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镇民们认为他们终于熬出了天日,这具突然出现的尸体就是上帝对他们的赏赐,便照着古籍上说的搭建了一座高台,砍了一摞木柴生起火,将尸首绑在高处,等那火越生越茂,最终将最后一缕头发烧干即为祭祀完成。
可许多日过去仍不见降下一滴雨,崖底又断断续续有几位不慎掉下悬崖的倒霉鬼,无一例外地被镇民拿去火葬,但除了心里得到一丝慰籍外,没有任何作用。
“定是因为我们烧的都是死人,上天以为我们心不够诚,才不肯降雨的。”反思了失败的案例,其中一个镇民站出来说道。
一位长相粗犷的大汉照着他的头狠狠扣了一下子,恶狠狠道:“难不成你还想用活人?老子就是对你太温柔了,才让你胆大包天口出狂言。”
那孩子吃了瘪,委屈巴巴地回去抹眼泪,从此便再无人提起拿活人祭祀一事。
若说故事到此结束,倒还不会闹出什么事来,可偏偏后来又来了两个误入歧途的,说是无意间通过那条密道来到此地,如今迷了路,想向镇民们讨碗吃的。那哪能有人乐意呢?大家伙的粮食都不够填饱自己肚子的。
镇民们已然许久没见过新鲜粮食,只能以草根充饥的他们已顾不上其他,现如今只有祭祀这么一个法子有可能让他们脱离苦海,众人一合计,便把那两人骗到空荡荡的粮仓里迷晕,待他们醒来之时已被绑在柱子上捂住了嘴巴,动弹不得。
再次燃起的不仅仅是冒着浓烟的熊熊大火,更是镇民们渴望得到食物的欲望。最后那两个人是被活活烧死的,途中镇民还一直神神叨叨‘上帝开恩’类的话,生怕自己态度不够虔诚。
不想这次活人祭祀几天后,还真断断续续下了几天雨,人和庄稼都得到了滋润,整个小镇都变得有了生机。
再后来便不再有人误打误撞来到此地,雨也不再降了,镇民又不得不恢复了往常挖草根充饥的日子,一直持续到现在。
“从那以后,大家便认定了一切都是祭祀的功劳,所以,要是让他们发现了你,肯定也会把你抓去的。”
少年名唤池砚,年纪约莫只比林岁岁小了两岁,却因为营养不良,个头便不似其他同龄男孩那般高个,倒显得小巧了许多。
林岁岁心底有股说不出的滋味,比起害怕被镇民们抓去祭祀,她更替这些被战争疾苦折磨被迫来此,以为能安定度过一生却又困于天灾的百姓感到悲哀。
皇城中纸醉金迷,官家的整日作乐,却不知仍有无数百姓正遭受着饥饿之苦。
“池砚,你说的那条能通往悬崖上面的密道在哪?”林岁岁收回思绪,信誓旦旦地说道:“如果你可以帮我们离开,回去后我定会向国王上报此事,大家就都不用再挨饿了。”
“我们?”池砚愣了一下,又在她周围打量了一圈,奇怪地问道:“可姐姐,你不是只有一个人吗?”
第31章 崖底(2)
林岁岁听罢暗道不好, 恋爱脑还在外头,若是被路过的镇民发现了可就糟糕了。
池砚知道了她的顾虑,便自告奋勇要陪她一块回去找人。
“姐姐, 我知道那条通道在哪, 等找到你的朋友,我就把你们一起带出去。”
林岁岁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忙道:“怎可烦请你相助, 万一日后镇子里的人怪罪于你可怎么办?”
少年虽因填不饱肚子而显出一副病怏怏的模样,但脸却是极其干净,笑起来更是显露出这个年纪的男孩应有的阳光。
“我一直知道他们的做法不对, 可却无法阻止。姐姐是好人,不应该死在这种地方的,不管你说的要帮助我们是不是真的, 我都要帮你离开。”他说。
“小心点, 别给他划伤了,有破损的身子拿去祭祀可是大不敬。”
两人一前一后抬着昏迷的人,把他扔进仓库绑好便给门上了锁。
“老赵
头不是说还有一个女的?干脆一并抓起来,这个放今天,那个就后天。”
另一个欣然同意道:“好,这样我们就不用挨饿了。”
等到两人的声音消失不见, 池砚便从角落里探出头来, 抓住门上的锁用棍子试图把它撬开,却是不起一点作用。
“姐姐,”他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去找林岁岁,“我知道你朋友在哪里, 可那屋子上了锁,我打不开。”
林岁岁急忙道:“没事的, 我们再想想办法。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要不是你,现在被绑在里头的还得加我一个。”
池砚突然灵光一现,道:“姐姐,要不然我先偷偷带你走,你出去以后再找人来救他。”
她倒是想走,可眼见那些镇民都去生火了,等她带士兵过来恋爱脑早都变成灰了。
“这样吧,姐姐先躲好,我去找叔叔问钥匙。”
他似乎知道林岁岁在想什么,便补充道:“放心吧,叔叔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林岁岁不愿再麻烦他,可事到如今也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只好点头道:“好,那你多加小心。”
池砚走回药铺,发现赵淳已经端坐在柜台前,似是等候他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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