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他是头一个。
拳击馆,施漾躺在靠墙的连排椅子上,人比椅子长,腿只能微微屈起。
脑袋后面压着一只红色的拳击手套当枕头,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大腿内侧,另一只手垂着,手上绑着白色绷带。双目轻阖,躺在那儿休息。
这个拳击馆不算大,整个场馆这会儿就他一个人。应湉穿过长廊进来,就看到他躺这儿。
黑t黑裤,手臂肌肉线条紧绷,恰到好处的好看。馆内光线偏暗,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徒增几分凌厉的野性。
应湉走过去捡起地上那只拳击手套,施漾听见声音,睁眼看向她,她正盯着手里的拳击手套,若有所思。
“在想什么?”许久没说话,出口的声音低哑,裹着砂砾一般,充满磁性。施漾坐起来,手搭在膝盖上。
应湉看了看拳击手套,又看向他,露出遗憾的表情。她能想象,他脱拳击手套的时候,用牙咬住手套的粘贴带,把带子扯开的样子。
早来几分钟就好了,错过了这么具有性张力的一幕。
把手套递出去,应湉问:“你能把手套戴上重新脱吗?”
没听过这种要求,施漾意外了下。看了眼拳击手套,揣摩出了她什么意思。他拿走手套,放椅子上:“下次。”
他以为这种天气她不会出来。虽然雨停了,但地上还是湿漉漉的,没想到她会给他发消息问他在哪。
“我之前发给你的视频,你看了吗?”应湉俯身,胳膊肘搭在椅背。
施漾:“哪一个?”
他们之间分享过的视频不少。
应湉说:“合集那个。”
合集只有一个,就那个吻戏合集,老早之前发的。他们之间不是没接过吻,现在来问这话,心思简直摆在明面上。
施漾笑了下:“小应老师要检查作业?”
这里的光线实在是太阴暗,封闭的房间里,只有冷气的声音。
应湉歪头看他,眸子里好似盛着一汪清泉,眼神直白但纯粹:“不可以吗?”
挺坦荡啊你,施漾心想,坦荡得像真的只是检查正经作业,没有任何弦外之音。
他没回应,起身,往里间走。
应湉的视线跟随着他:“去哪啊?”
“洗澡。”施漾眉尾微吊,挺不着调,“把自己洗干净了,好让小应老师检查,行吗?”
浑身一股旁人所谓的渣苏感,渣但勾人,喷张的身体和气质总透出一股蓬勃的张力,让人控制不住,想得到点什么。
跟他接吻的时候,她都觉得特别带劲儿。
但其实,他会红耳朵。
对很多事游刃有余,却明显在这件事上不是熟手,又不想甘拜下风。
所以装出一副老手的样子故作镇定,偏偏生涩的亲吻充满试探,张弛间暴露出少年身体里横冲直撞的劲儿,又极力在克制。
还挺有反差,挺可爱,挠得她心痒痒。
被压在桌上亲的时候,应湉也这么想。被他结实的手臂揽住腰身,一整个圈在怀里。她的体温不断升高,骨头发软,毫无招架之力。
唇齿退开毫厘,若有似无地触碰着,细细密密的痒意拂过。呼吸紊乱,交缠在一起。
鼻尖互相轻轻蹭着,施漾喉结微滚,哑着声音问:“还要继续吗?”
应湉微喘,没回答他的话,视线向下,出口的声音带着明显沙哑,气息不稳:“看看腹肌。”
这话冒出来的有点突然,施漾愣了下,无奈垂头:“你真是……”
他收回手,同她拉开点距离,胸口微微起伏,故意表现得跟个正经人似的,控诉道,“得寸进尺了啊。”
应湉眨眨眼睛:“你不会没有吧。”
施漾吊着眼尾,垂眸看她,哼笑了下:“激将法对我没用。”
嘁——
笑着撇撇嘴角,应湉丝毫没有被揭穿心思的仓皇,视线一瞥,无意间看到他的左手手臂,才注意到那儿有一个小小的疤痕。
不仔细看确实看不出来,早已经流过血、结过痂、长出了新肉,但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浅浅的印痕。
“怎么弄的?”她问。
施漾低头看了眼:“应与峥。”
应湉感到不可思议:“他揍你了?”
“篮球赛,撞了下。”他一笔带过。
球场上难免磕磕碰碰,有身体碰撞,有摩擦和冲突,受点伤,正常。
高三那会儿打球,应与峥盖他冒,跟他起跳后撞一块儿,他跌到篮板架子上,不小心刮了下,当时伤口还挺深。
应湉问:“他跟你道过歉吗?”
“跟我道歉,要他命吧。”施漾扬着声调,认命地点点头,开玩笑的语气,“怪我,长太帅,抢他风头。”
“……”
应湉抿唇无语,心想,你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真是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好哥们儿。
扔在旁边椅子上的手机接连振动几下,她晃了晃腿,膝盖不轻不重地擦过他的侧腰。
隔着一层薄t,触感和热度变得敏感,施漾低头瞄了眼她的腿:“干嘛呢?”
应湉表情无辜:“没想干嘛,帮我拿一下手机。”
施漾轻哼:“有你这么叫人的?”
蹭来蹭去,待会儿给我蹭出火了你。
他转身去捞椅子上的手机,递给她,双手撑在她身侧,上身微压,没打算放她下来。
手机面容解锁,直接跳转到微信界面。
应湉看到赵予溪的名字,脑子里一个激灵。还以为她又发了什么车轱辘压到脸上的东西,结果只是问她几点去学校报到,她和她一起报到。
暗自松了一口气,她坐在桌子上回复赵予溪的消息。
施漾就这么看着她,空荡的空间里霎时只剩下敲屏幕的声音。他稍稍垂眼就能看到她手机里的内容,她也不介意他看到。
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大有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架势。应湉渐入佳境,放松了警惕,赵予溪突然给她甩过来一个链接。
——[更适合中国宝宝的dirty talk]
施漾正好看到,猝不及防,给他黄懵了。
应湉:“……”
施漾:“……”
很显然,她把手机扔开已经来不及了,他看到了,她明显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
两个人陷入沉默,本就安静的环境里一片死寂。空气里像是不知道被谁加了一把火,温度更高了。
等会儿就把赵予溪设成免打扰!
应湉懊恼地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迎上他的视线试图辩解点什么,却看到他镇定自若的冷脸背后,泛红的耳朵。
她想,不是不搞纯爱吗?红什么耳朵。
但他促狭的目光紧锁在她脸上,她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三个字——想睡我?
施漾心想,应湉这人肤浅得要命,她真就只是看上了他这张脸和这具身体。
看了她几秒,他从容转身,坐回长椅。一条腿横在膝盖上,单手捏着手机,靠在椅背,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心里已经有一万头野鹿在狂奔,脸上努力控制着表情,再多两秒他就会露馅。耳朵发烫,整个人快要红温了。没法开口,肯定得语无伦次。
不过还好,稳住了,又让他装到了。
应湉那股为数不多的良心十分难得地冒了出来,坐在桌子上翘起二郎腿,撑着下巴看施漾的背影,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在心里谴责自己。
应湉啊应湉,看你干的好事,人家才十八岁,高中毕业,准大学生,你简直就是在荼毒祖国的花朵。
-
微妙中透着丝丝尴尬的氛围很快消散,因为应湉饿了。
今天本来就没怎么吃东西,刚刚接吻还耗费她那么多体力。
两个人还是去了外高那边,在巷子里那家生意很好的面馆吃饭。大概是因为拳击馆的事有些心虚,应湉这次吃饭没当懒人大王,倒是当起了很会照顾人的姐姐这种角色。
搞得施漾有点不习惯,散漫地靠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心想,谁上你身了?
“看什么?”应湉去接了两杯酸梅汁,放一杯在他手边,抬眼就撞上他直勾勾、若有所思的视线。她坐下,拿纸巾擦了擦桌子,“你别真的爱上我。”
施漾闻言没忍住笑了声:“挺能想。”
应湉歪头,那双眉眼含笑时格外明媚,眼底如碧波,荡漾着揉碎的星辰:“没办法,我太招人喜欢了。”
施漾没说话,无奈地垂下脑袋,笑意更深。
店家养的小狗跑进来,圆滚滚一坨,在桌子和椅子下面来回穿梭。
应湉吃完饭跟狗玩,捧着小狗脑袋使劲揉。那小狗也很喜欢她,一个劲儿在她手心里蹭,快要把自己的脑袋瓜旋成陀螺。
施漾跟老板唠了会儿嗑,人忙去了,他折回来,就看到这一幕。
他站那儿,莫名被这一幕吸引,视线挪不开半分。应湉蹲在地上,小狗两只前爪搭在她的膝盖,她双手捧着小狗,揉捏它的脸颊,碰碰它的鼻尖。
他看得有点儿出神,视线从她的脸,往下,到她的手。她做了香槟色的猫眼美甲,手指纤细修长,夹住柔软的小狗耳朵。
应湉察觉到他的视线,抱着小狗起身,抬眼,平直地看向他:“怎么了,你也想玩小狗吗?”
玩谁啊。
施漾心想,玩我的吧。
强行抽走视线,别开眼,他略微不自在地咳了声。
他好像疯了,竟然有点想成为她手里那只小狗。
回去的路上,应湉看起来有点忙,一直捧着手机,在各个软件里穿梭,甚至打开过两个电子文档。
是她的硕导江照月发给她的,问她有没有感兴趣的课题,可以先看看,开学带她做。
树影重叠,借昏暗灯火布在宽阔路面。
施漾双手插兜,走得散漫,心不在焉,那表情明摆着心里揣着事儿。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下了,也没开口说话。
应湉注意到,跟着停下来,回头看他,眼神问询。
“我下个月十九岁。”他突然开口。
应湉疑惑一瞬,心想,不会是找我要礼物的吧,我可没打算跟你玩这么久啊。
风大了些,她没被风声干扰,清楚地听见他的声音。
他压低嗓音,酝酿了很久。
沉磁又略微紧绷的声音,蕴藏着破土而出的念头和翻滚的忐忑,绕着她的耳朵,像是裹挟这个蝉鸣炽热的夏天。
“不试试吗?十八岁的我。”
第20章 野狗
施漾当时说这话, 纯粹是一时间鬼迷心窍,说完就微不可闻地泄了一口气,有点儿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他垂眼, 半握拳放在唇边,尴尬地咳了两声, 绷着身子尽量表现出一副沉着冷静、见过大风大浪、这话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
不过应湉只是盯着他看了几秒,朦胧昏暗的光影之间,隐约能看到他略显不自在的表情、飘忽的眼神和泛红的耳朵。
不是没有在亲密接触里擦枪走火过, 但总是点到为止,任由复杂的情绪和升温的燥火在心底翻涌。
“你才应该说话注意点儿。”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她放下手机笑起来,“我这人既要又要,真会要的。”
她这语气听不出是认真还是玩笑,但打趣意味明显。
施漾双手插兜往前走, 身姿挺拔,步调散漫。
从她身边走过, 他嗓音微沉发紧,语气难得有一点生硬和别扭:“那你挺贪心。”
应湉乐了,到底谁贪心啊。
转身几步跟上他, 影子在昏黄路灯和店铺里明亮灯火的交错间晃动。
之后两个星期, 应湉忙于了解课题,一头扎进研究领域,时间和精力被占满。没和施漾见面,线上线下都像人间蒸发, 回消息都成了轮回。
施漾又看了一眼手机, 聊天框里依旧安安静静,他前两天发的消息摆那儿跟舔狗似的。
扔开手机, 嗤笑了下,他转手拍拍篮球,把朋友摁在球场上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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