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漾笑了下:“刚来,不认识别人,就认识你。”
刚来?应湉多少知道点他这张嘴,半个字都不会信。开学都快一个月了,不认识人,骗谁呢。
没答他这句话,她问:“你学什么专业?”
施漾:“数学。”
知道他能考庆大,应湉对他学数学这事儿就不意外了。庆大的数学,全国顶尖,每年的录取线高得离谱,他是真挺厉害。
“下次吧,手机没电了。”她张嘴就来的实力不比他差。
施漾都懒得揭穿她,瞄了眼她捏在手里亮了下屏幕的手机。
睁眼说瞎话搪塞他而已,她丝毫不会有任何暴露的尴尬。屏幕亮了就亮了,她说没电就是没电。
施漾没纠缠,奶茶还她。
须臾间,指骨有意无意地蹭过她的手,携着前一个季节延续下来的温度。
应湉感觉到了,垂眸瞄了眼:“少占我便宜。”
施漾乐了:“你占我便宜那会儿怎么说?”
应湉平静看他:“我有吗?”
闻言,施漾微眯眼眸,目光促狭。
她十分淡然地收回视线,扭头就走,很快消失在拐角。
提上裤子不认人,真行啊你。
施漾咬碎嘴里的糖,拿掉白色糖棍,扔路边垃圾桶里。
他其实可以直接从他妈妈江照月那儿找回她的微信,然后加她,但他没这么做。
反正不管是线上还是当面,结果都是被拒绝,那他不如来一趟。有个理由,多见这么一面。
他原本没想读庆大,填志愿那会儿鬼迷心窍。亲妈在这所学校任教,熟人遍地,有点儿别扭。
偏偏在那之前,他跟她认识了,还挺热火朝天。所以鬼迷心窍,填了庆大。
当时江照月从外省回来听说他报了庆大,特别意外,一度调侃他。
“稀奇!不是说绝对不读我任教的学校吗?哟,这是弃暗投明回头是岸了?”
他当时随口回道:“庆大数学全国顶尖,不读傻子吧。”
但也没错,他是看到岸了。
-
宿舍里营造着昏暗的氛围,只开了一盏台灯。应湉推开门就看到坐在地上等待已久的室友们,把奶茶放过去,她换了睡衣,很快加入她们。
挑了个系列电影《美国派》,看了前两部。
三个小时,看完之后已经过了零点。吃的喝的被消灭干净,已经变成一堆残渣。
收拾完之后,应湉坐在瑜伽垫上,想等会儿再洗漱,舒纭便先钻进了浴室。
庆大不管本科生还是研究生,宿舍都是有独立卫浴的,这点特别好,不然天气热的时候洗个澡一波三折,洗完等于白洗。
赵予溪把凳子拖回去,吐槽电影里的情节:“不理解美剧里那些人总是能轻易的说出自己的秘密,然后破防,接着大家一起发疯。”
杜诗柠赞同地点头:“精神状态太超前了。”
应湉盘腿坐那儿,捧着手机敲屏幕,随口道:“可能因为他们接受能力强,但承受能力差吧。”
赵予溪不置可否,靠在自己床位的桌子边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说到这个,她的接受能力强,承受能力也很强,好像对什么事都是淡淡的。
要么“没关系,反正不会死”,要么“无所谓,大不了死”。感到兴趣的事有很多,真正在意的事微乎其微,甚至跟这个世界都有很强的疏离感。
有时候是真的好奇,她特别特别在意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卧槽!”杜诗柠在洗脸池洗完脸,坐回来擦面霜。擦到一半,突然发出尖锐的爆鸣声,打破屋子里短暂的宁静,“外教的作业我忘记上传了!”
突然想起来有一个英语作业,deadline是今天晚上零点,现在已经零点三十七了,完美地错过截止时间。
顾不上管脸上没擦完的面霜,杜诗柠连忙打开电脑,看了眼作业文档,心如死灰。
别说上传,她都没写完。
应湉把手机放桌上,站一边收拾瑜伽垫:“连夜给外教写道歉信吧。”
赵予溪笑出了声:“练了这么多年的道歉信,终于派上用场了。”
“练了这么多年,真成李华了。”杜诗柠叹气,满脸苦涩。
飞快把后半段作业写完,点了上传之后,认命给外教编辑电子邮件,写道歉信。
写完道歉信,杜诗柠才和从浴室里出来的舒纭一块儿收拾行李。
她俩明天走得早,今天都没时间收拾。虽然这会儿时间已经很晚了,但她们睡得也晚。
庆大的人性化体现在方方面面,开学前提交过线上问卷调查,按照相同专业相同学院优先的前提,把生活习惯、作息风格相似的人分在一个宿舍。
她们宿舍,晚上不想睡,早上不想起,经常熬夜。四个人洗漱完躺床上,手机散发的微光都要再亮一两个小时。
应湉是属于那种能熬,但会赖床的人。
第二天一早,应湉是被手机振动的声音吵醒的。
眉头紧锁,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她眯眼看了下来电显示。
一看是应与峥,她干脆利落地摁了挂断。
翻身继续睡,手机再次振动起来。
沉沉泄出一口浊气,她睁眼一看还是应与峥,接通:“你最好有急事。”
电话那头的声音在她耳边轰隆炸开:“姐!你再不回来我要死了!邻居姐姐昨天把两只狗寄养在我们家,但爸妈今早有事回老家了!我怕狗啊!”
应湉闭着双眼,有气无力地回他:“狗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你滚出来让它们住呗。”
“……你说的是人话吗?”应与峥惊恐地叫了一声,“而且我滚出去没人照顾它们啊,白滚。”
他这一惊一乍的混乱声音吵得应湉彻底没了睡意,她坐起来,靠在墙边缓了会儿,慢吞吞下床。
才发现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的书架边上贴着一张便利贴。赵予溪留给她的,说是出去吃早饭了,等会儿回来。
她连忙给赵予溪发微信,问她吃完早饭能不能帮她带点吃的回来。赵予溪震惊她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应湉无奈地回她,因为家里那个不省心的狗东西。
“姐姐姐,你还听着没?”她太久没出声,应与峥惶恐的声音再度传来。
应湉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桌上,去洗脸池洗脸:“搞不懂你为什么会怕狗,你们不是一个物种的吗?”
应与峥此刻站在沙发上,警惕地看着徘徊在沙发边上,冲他摇尾巴的两只大狗,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我和狗怎么会是一个物种。”
应湉:“狗东西啊。”
“……”应与峥无语地闭了闭眼,“这种时候就没必要骂我了吧。”
应湉洗完脸擦干水,拉开椅子坐下,笑道:“顺嘴的事儿。”
把瓶瓶罐罐捣鼓出来,又整整齐齐地放回去,她靠在椅背,用手抓头发,三两下绑好一个高马尾,“好好姐的阿拉斯加和边牧那么可爱,有什么可怕的。”
应与峥:“阿拉斯加这体型太大了,一巴掌能给我干飞吧。边牧我怕它把我卖了。”
应湉想了想,认同地点点头:“你那脑子,也不是没可能。”
“……”
“等着吧,我中午回去。”
应与峥看了眼时间,惊恐大叫:“不是,中午?!中午几点?”
这会儿才上午八点,他要和这两只狗共处一室四五个小时?不如直接给他一个痛快。
宿舍门被推开,赵予溪带着给她的早饭回来了,应湉匆匆说了句吃过午饭之后就毫不留情的把电话挂了。
见她这副整装待发的样子,赵予溪问:“你今天有事啊?”
应湉扯开装肉桂卷的牛皮纸袋,拆掉牛奶吸管插好,把应与峥和狗的事给赵予溪讲了一遍。
本来是要去赵予溪家里住,跟她一块儿过一个快乐的小长假,结果计划果然赶不上变化。
两个人干脆去学校附近的商场玩了一圈,中午也在那吃了一顿饭,然后分道扬镳。
这几天天气不错,没什么刺眼的阳光,也没下雨,天色还算明朗,只是刮风。
本来就是节假日,加上天气好,出行的人多了起来。
应湉坐地铁回家,差点被挤走半条命,整个人透着一股淡淡的颓丧感。
“好好姐的狗是你主动要过来的吧应与峥。”
关门换鞋趿拉过去,应湉抬头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人,以及坐在他腿边仰着脑袋、乖巧摇尾巴的两只狗,愣在原地。
施漾坐在沙发,摸着边牧的脑袋,给它喂小零食。她和他四目相对,空气静止两秒,仿佛有什么碰撞燃烧的声音。
应湉的脑子差点被烧得不转了,心说这人为什么在我家?
应与峥从卧室出来,打开冰箱拎出两罐饮料,抛给施漾一罐。他浑身散发着一股松弛感,哪还有早上给她打电话那会儿的怂样。
瞥她一眼,他拉开易拉罐拉环:“等你回来,我都头七了。”
头不头七的不重要,她只觉得疑惑。你俩不是死对头吗?什么时候成了这种能带回家的关系了?
“介绍一下。”应与峥把饮料放岛台上,“我哥们儿,施漾。”
转头对施漾说,“这我姐。”
他压根不记得暑假那会儿一群人打完篮球吃大排档的夜晚,这俩人都在场。
应湉:“我不配拥有姓名?”
“应湉。”屈服于血脉带来的压迫感,应与峥紧急补充完,态度极好的问,“喝水吗姐?”
说了声不,应湉看眼下这局面,多半是应与峥一个人搞不定,所以求助他那群哥们儿,最后只有施漾能搞定这两只狗的人来了。
他们是怎么从死对头变成现在这样的关系,她不感兴趣,有人能处理这摊事,她也落得个清闲。
想掉头就走,但回都回来了,又懒得再出去。
应与峥出来拿了饮料,钻回屋子里继续打游戏。
门敞着,应湉能听见他吵闹的声音。
她在冰箱里找到一盒李子,拿了几颗洗干净,装在透明的锤纹玻璃碗里,走去客厅,放施漾面前的茶几上。
顺手拿走一颗,要回岛台那块儿坐着,被施漾叫住。
“装不认识啊?”他抬眼,声音不轻不重,摆明了故意。她这洗水果的待客之道,客气得要命,从头到脚一股疏离感。
气氛微妙,隔着几步距离,她弟就在屋里。
应湉咬一口李子,看了眼他揉大狗脑袋的手,没跟他装,小声问:“你怎么在我家?”
施漾:“你弟叫来的。”
应湉捏着李子,斟酌稍许,略带试探地轻声问:“你和我弟——”
施漾猜到她会问这事儿,张了张嘴:“他……”
“——谈了?”
施漾:“?”
第22章 野狗
略感意外地看着她, 施漾完全没料到她嘴里会跑出来这么一句话,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几秒后,他轻嗤一声, 气笑了:“应湉,你不能甩了我, 还造我谣。”
“……”视线回避,应湉清了下嗓子,有些迟来的尴尬和心虚。她就是随便问问, 毕竟那种死对头变情人的情节她好像在哪儿见过。
吃完手里的李子,把核吐在垃圾桶里,她看了眼走廊,意有所指,“我弟知道吗?”
知道她这话在说什么,施漾仍是故意问:“知道什么。”
“我和你的事。”
“我们什么事?”
“施漾。”
听到这声连名带姓的警告, 施漾见好就收,手里捏着一只小鱼玩偶, 不厌其烦地陪边牧玩拔河游戏。
胳膊搭在腿上,姿态散漫:“放心,不仅你弟不知道, 全世界都不知道。”
“……”酸什么呢。
走廊里传来声响, 应湉看了施漾一眼,没再说什么,不动声色地走开。
应与峥趿拉着拖鞋出来,打着哈欠, 手里拿着那罐没喝完的饮料。
看到茶几上洗好的水果, 他抓了两颗:“哪儿来的李子?”
应湉在岛台前倒水,没抬头:“这不是你家吧?冰箱里有什么你都不知道。”
他每天打开冰箱都只是拿喝的, 根本不往里面看,确实不知道自家冰箱里面有什么。
应与峥原本想一屁股坐在施漾旁边,但看到那两只狗,又默默拉开距离,朝施漾提议:“晚上去吃烧烤不?”
施漾应了声:“行啊。”
应与峥扭头问应湉:“姐,一起呗?”
端着一杯水,应湉低头看手机,语调幽幽:“找了个给你付钱的人?”
“什么话,我请客!”应与峥义正词严。
他现在可不一样了,他是有生活费的人,虽然每个月不算多,但也能活,一顿烧烤就三个人,他还是请得起的。
“不去,懒得。”应湉边喝水边玩手机,不忘提醒,“你晚上少吃点羊腰子吧。”
应与峥:“……”
无语两秒,他转头对施漾说,“那咱俩去。”
施漾收回看应湉的视线,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原本趴着的阿拉斯加突然站了起来,吓得应与峥把两条腿挂在沙发臂,惊恐地看着它。
它朝着门口的方向站着,时不时回头看施漾,摇摇尾巴,似告诉他自己想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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