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不是果实能力者,从来没把心思花在开发果实上。自始自终只修习霸气和战斗技巧的她,居然也会有一天羡慕别人那熟练掌握的霸气。
太可笑了。
她颓唐地坐在断壁残垣之间,既失落,又迷茫。
以至于铺天盖地的自由喜悦降临此处的时候,她只发出了轻轻的叹息,甚至没有绝处逢生的欣喜。但也正常,她还不知道她的“生路”在哪儿。
特拉法尔加·罗给草帽路飞做好应急处置之后,交代能活动的其他人,用担架将他搬运走。同时又在王宫楼下捡到了贝拉米。对待贝拉米,他可就没有那么慎重温柔了——也可能是附近没找到其他人,所以他直接扛着走,准备前往居鲁士所说的山上住所。
“……”布兰缇看到了远处扛着人路过的特拉法尔加,虽然很想吐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被扛过,就不要把别人也当蔬菜一样头朝下地扛着了。
但是现在她没什么心情,所以尽管脑子还活泛着,却没搭话。
正当她以为特拉法尔加会像之前两次那样完全遗漏她的存在,直接路过的时候,特拉法尔加突然停下来脚步,感知到了什么一样,往自己这边投来目光。
“……”他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把贝拉米放在了地上,朝她走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罗疑惑地看着她为什么坐在这儿一动不动,双眼放空地看着偶尔路过的人。这又不是在咖啡吧看窗外人来人往的悠闲时刻,海军们马上要介入后续工作了。
布兰缇抬眼看着他,喉咙干涩,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负伤了吗?”这个状态明显有点反常,但作为医生,罗没有看到明显的什么外伤。她除了有双红色鞋子坏了放在旁边,光着脚看着有点狼狈之外,好像没什么更糟糕的地方了。
“负伤了。”
“是吗?伤哪了。” 年轻的医生下意识开始思考,这个刚刚经历战乱的地方有没有无菌操作的条件。
“自尊心。”
“……”毛病是真的多。
“尽快走吧。”特拉法尔加叹了口气,“转移去山上。你自己可以走吧?要我给你找双鞋吗?”
“不想穿别人穿过的,感觉会脚臭。”布兰缇拎着她那破烂的恨天高,示意一下惨不忍睹的鞋跟,“介意借用一下你的刀吗?”
“别把我的刀用在这种事情上啊。”特拉法尔加皱眉拒绝了对方的要求,手上一勾,用能力搞来了一个不知那个死者身上的小刀。
布兰缇接过来,把还好的那只鞋跟削短到和折断的那只差不多的高度,再把折断的鞋跟的断口挫平,然后穿上了鞋子。
“勉强能行,走吧。”
布兰缇跟上特拉法尔加罗的脚步,试图把混乱的思绪和低落的情绪甩在身后。
德雷斯罗萨的星星又亮又美丽,如果能给她照亮未来的路就更好了。
她就这样放空思绪,跟着前面的人爬山,对方偶尔拿没出鞘的刀划拉着草丛。这是山间行走避开蛇虫的有效操作。
“嗯?你的手受伤了吗?”跟着走了很远,布兰缇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手臂上,绷带还在渗血。
对方很平静地回复:“已经接上了,开始流血就代表着接合成功。一会儿去山上,找到干净的绷带更换一下就行了。”
“接上??原本是被砍断过吗?”
“严格来说是锯断吧。”罗的语气很平淡,仿佛是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一样,“好在只不过是用能力线锯的,不是用什么生锈的锯条,不然这地方这个状况,医院都毁了好几所,找破伤风疫苗还真困难。”
“哇!那你让我背人啊!!”布兰缇惊叫起来,顾不得别扭的鞋,赶上两步,“快快快放下来把他给我,你的手现在不可以用力。”
“你是不是脑袋不太好使了。我没用伤到的手扛人。”对方的声音特别无奈。
“我又不瞎!但你既然用这边扛人,伤侧手你得提着刀啊!”布兰缇试图扒拉下贝拉米,“你把他给我,然后你用好的那边手拿刀行吗?”
“……刀能有多重啊。”对方的灰眸在月色里虽然清冷的好看,但写满了嫌弃。
布兰缇却并不肯退让,伸着双手等待。好似要接过一个什么巨大的玩偶。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固执。
啪。
——??
布兰缇下意识地接过扔过来的东西。
“这样你总没意见了吧。去前头开路。”特拉法尔加·罗整张脸陷入了毛茸茸帽子的阴影里,语气冷淡地说。
她愣愣地看着手里的长刀。
——好美的刀……不是,海贼都这么没有警惕心的吗?还是说这是赏金过人的大海贼的迷之自信?
她没敢继续去看对方的神情,默默转过身,有一搭没一搭地划拉着草丛,往山上进发。
方才他抓握过的地方,还带着温热传入掌心。在有点凉意的晚风里,好像立博岛的那间小咖啡吧的灯光那样温暖。
山风拂过,带来青草的气味,远处似有花田,所以给繁星和夜带来了似有若无的芬芳。她莫名有点紧张,却不知紧张从何而来,握着那柄刀,不得不承认有片刻的心猿意马。
这把刀也很美……
虽然实际从宽度的数值上来看,和普通的刀相差无几,但因为过长的刀身,在视觉上有点纤细优雅的错觉。
些许的弧度,像绷紧的琴弦,又似蓄势待发的筋骨。纹饰虽然多,可既不过分地秀气,也不特别的狂野,恰到好处的维持在一个绝妙的平衡。
她想起这把刀出鞘时候的锋刃,是那样的光芒夺目,又那么地清冷孤高,使人印象深刻。
真是字面意义上的,美得摄人心魄。稍不留神,就有被夺走灵魂的可能。
在从业的这么多年中,她见过不少的名刀,包括鹰眼的夜在内。但这把刀是那么的独特,令人过目不忘。
而现在,这把刀的主人,却慷慨地将它放到了自己的手中……
她以前倒没觉得,自己一米七的身高太矮。
但现在,对方用着很趁手的刀怎么在自己手里,有种使起来像船篙一样的违和感。这也太长了吧……
不用仔细想就觉得,现在的画面会很别扭。
很希望阴郁的死亡外科医生,不要把这当成什么奇怪的笑点。
但虽然她的希望很诚恳,可实际上事与愿违。
只要她回头的话,或许就会发现。这个人帽檐的阴影,遮不住德雷斯罗萨夜色里,清晰可见的微笑。
布兰缇心不在焉地拨弄着草丛,试图下定决心。开口之际,却在称呼的选择上有点费脑筋——别人一般都怎么称呼他来着?
特拉男?特拉男君?——这种太怪异的简称是不是不太亲近了。是他们同盟之间特有的称呼吧?而且是不是有点冒犯……把人家的姓氏胡乱改编……
他自己的同伴?好像都是叫船长。可是这个称呼也不太适合非船员吧?
特拉法尔加·罗先生,或者特拉法尔加·罗?太长了,而且叫全名好像过分正式而且严肃了点。现在又不是海军和王下七武海的谈话。
布兰缇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前自己到底是怎么称呼对方的。好像都是什么“尊敬的王下七武海特拉法尔加·罗先生”之类的,要么就是“你”。
不合适。
——有没有既远又近,既体面正式,又不那么尖锐的称呼呢?
……没有。
也可能是没想到吧,但山上的房子近在眼前,这样的话题在人多的地方,更不适合展开详谈。
她停下了脚步,令跟随其后,还扛着个人的罗疑惑地抬眼。
算了,就这样吧。
她转过身,神情几乎可以称得上严肃。要不是他的见闻色没能察觉到什么异常,他都得怀疑,她接下来要说前方有伏击了。
“特拉法尔加先生。”
“嗯?”
布兰缇谨慎选择着措辞,些微地紧张弄的她有点心里发痒:“其实我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
“一会儿把这位伤员送上去之后,你还有空吗?”她混乱地斟酌着,“啊,不对,刚经历过战斗的话,您应该很需要休息。”
——一会儿你一会儿您的……
“有什么事情就说吧。”特拉法尔加·罗看着对方略显纠结的神色,叹了口气“我总该知道你是要干什么吧,万一是什么海军从海上调来增援这样十万火急的事情,那也不该休息,得叫上其他人直接准备跑路了。”
“就是……如果您不太累的话。能不能之后谈一谈呢?”
特拉法尔加罗微微睁大了眼,这个略显困惑的神情在他脸上难得一见。
“谈一谈?你和我吗?”
“嗯。”布兰缇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呃,怎么说呢,介绍一下您的团队吗?”
“哈??”
“就,譬如说经费来源、人员构成、有没有主要涉及什么业务、船上的规章制度,重大事件、荣誉称号……之类的。”
“……”短短的一句话,槽点竟然有这么多,"你是在让我填什么评优申请表吗,还是准备让我就我的团队做个PPT汇报?”
这简直就是拿海军某些团体的模板来套海贼团队吧……两个不一样体系的东西这要怎么说啊。
“啊。当然如果您介意的话,那就算了。主要是虽然我想了解,但如您所见……以前可能还能借助海军情报网想点办法,现在我也没什么渠道。”布兰缇攥紧了手里不属于她的长刀。
“我知道,这可能比较冒犯。而且我本来也是出身海军,身份存疑,所以你不愿意的话,那也没——”
“……不介意。”特拉法尔加·罗说,“过后去东边的花田吧。——你这是评估入职环境吗?”
顺着她刚才那些槽点很多的描述,他调侃一般地挑了个风格相近的措辞。
布兰缇露出了微笑:“通常说来,一旦上船,除非船长驱逐。否则再想脱离团队就艰难了,因为上船后的人员掌握了太多的情报,在这个尔虞我诈你死我活的世界里,下船是很难被容许的事情。甚至有可能下船就变成了你死我活的决斗。对于船队来说,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所以想在合约订立之前,先看看自己有没有违约的风险吗?
可是所谓海贼,大部分可没有什么契约精神。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特拉法尔加罗的笑似有若无,可能也没有在笑,只是神色比较柔和,有一种似乎在笑的错觉:“看来今晚我们会进行第三次深夜会谈。”
他这么一说,她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是。
第一次是海边,第二次在咖啡馆。
今天要去花田吗?
“别有太多蚊子就好了。”布兰缇开了个玩笑。
“别指望我把能力用在这种地方。”特拉法尔加·罗催促着:“走吧,先得把人放回去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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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入伙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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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约与海(十七)
17
“你真的不用去补个觉吗?”布兰缇想想还是建议了一下,“我看路飞他们都已经倒头就睡了。你不但参与战斗的时间跨度很长,受的伤也不轻——在被多弗朗明哥拘束之前,已经战斗过一阵了吧?等于说从开始到结束,不是在战斗就是负伤状态没缓解,几乎怎么脱战,真没关系吗?”
“虽然我确实也想休息一下,不过没时间了。”罗坐在草地上,可能是因为闷热暂时摘下了帽子。
“这种事情,也不是非得现在谈。我没关系的。”
男子双腿交叠,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然后靠着树干:“不。错过现在的话,恐怕就没什么机会了。你可能不太明白,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虽然海军们也受到了一些波及,但是很快也会完成整肃和集结,我们最迟必须要在明天出航。虽然你也可以先乘着船,再逐步考虑要不要做一个海贼的问题,但是想想吧——接下来船会驶向哪里?经停何处?”
“我的目的的话,目前是向佐乌进发。如你所见我也没有带着自己的船队,明天将要出海的船也不是我的船只,作为同样是同盟一方的船长,我不能掌握全部的决定权——毕竟这不是我的团队。有经停岛的情况下我可以安排让你下船,可如果没有呢?你想过会变成什么情况吗?”
布兰缇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我就只能跟随着你们,进入佐乌岛。而这传说中又是个并非人类种族的岛屿,大概率没有办法让我真的想定居。一直移动的岛,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有外来的船,于是我可能只能和你们一起,再次驶向下一个岛屿。确实……这样的话,留在船上的时间太久了。知道的也会太多,这时候再想着下船过自己的生活也很不负责任……”
“虽然你前头的推测都没错,但我的意思不是这个——”罗叹了口气,“我是说,你这样会不得不和我们一起航行,卷入各种可能发生的战斗。这样的话就真的再没有回头路可走,而你会面临不得不加入我,或者草帽一伙船队的选择。你知道海军可不会分这个人到底是来蹭一段路的,还是共犯。”
他似乎讲得有点累了,索性又从靠在树上的姿势变成盘腿坐了起来。
“我先说我的看法吧。你很优秀,如果加入我们,当然我也会觉得很可靠。可是,未来如何把握,当然得你本人慎重决定。如果你还是想再观察观察情势的话。可以先藏在岛上,躲过这一阵子他们的重整和搜索。后面再考虑别的途径出海,去更安全的地方——德雷斯罗萨还是比较繁荣——”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干涩,最后又带着莫名的艰难,沉声说完。
“……会常有商船来的。”
布兰缇听的发愣,黑瞳中的光和夜色一起,逐步沉入更深的暗。
“感谢您的建议。”她眨了眨眼,失落的神情好像又带着点早就预料的了然,“请您放心,虽然您说的比较委婉,但我明白您的立场了。”
——啊?
这下轮到特拉法尔加·罗迷惑不解了:“……什么立场?你理解成什么了?”
“就是……婉拒我加入你们的团队,让我看看别人的船队愿不愿意收我的意思……吧?一般比较体面拒绝人的话术不都是这样的吗?我毕竟是社会人,还是明白的。”
特拉法尔加微张着嘴,噎了好久,才吐出一句:“天……海军和海贼的分野难道已经到话语逻辑都不用同一套的地步吗?”
“话语逻辑?”布兰缇歪头说:“我之前学文本分析的时候,课业成绩还可以。”
特拉法尔加扶着头,忍住想往树上倒的欲望:“我现在真分不清,你是不是在耍我取乐。”
“好吧,那我就再直接一点说——我确实希望你可以加入我们,但我出于对你个人生活旨趣的尊重,附带着提出了别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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