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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呢？大设计师？”按照苏维的履历完全可以有一个很好的前途，生病这件事情除外。
苏维只是笑笑，虽然心酸，但回望身后那一排经由自己亲手设计的寿衣时常都会感到满足，调侃而言：“我可是从万州大学毕业的服装设计师哎！我设计的寿衣无人能敌。”
人生不过三万多天，虽然每天都可以穿很多新的、好看的衣服，但很多人临走前的最后一件衣服都不能由自己挑选；
好看着来，丑着走，多亏啊。
最后一件衣服，自然是要自己来选，要选最喜欢的那一件。
两人相望一笑、明眸生花，共同为自己的伟大事业干杯庆贺。
“就这样说好了，我的寿衣由你来做。”
“可以，那我的后事也由你来办。”
生死而已，多大点事嘛，看开点，最后开心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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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万斯月，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情。
苏维将店铺合约转交还给万斯月：“抱歉万总，耽误您做生意了，经过深思熟虑我决定把店铺交还给你。”
万斯月只是看了那份合约一眼，没有接过。
是她看错了吗，苏维的眼睛里好像没有光了，脸色也苍白，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燃烧殆尽的蜡烛。
店铺合约归还，也就意味着任务失败。
但万斯月也没有强求，转而道：“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给你找最好的医生。”
苏维愕然，震惊不已：“你查我了。”
万斯月大方点头承认。
虽然已经是晚期，但她有钱，可以找最好的医生为苏维续命。
“不了，”苏维感到抗拒。
他自己的身体状况他最清楚，即便能延长时间，也不过几十来日，过后还是要归于虚无。
越多活几天就越多贪婪，越舍不得。
活着也痛苦，算了。
“但你的作品很好看。”
万斯月虽然害怕，但依旧会被苏维的作品集吸引。
既保留了对逝者的尊重，也创新了常规的设计，如他所说的那样很潮流吸睛；但出于衣服的特殊性注定要藏着掖着，没多少人能看到。
“作为一个设计师，作品没能被看到，会很遗憾的，对吗？”
苏维别扭着，他承认万斯月说得有点道理；作品无人知晓，任由设计师再厉害也是无济于事。
“那我又能怎么办呢？”
秉承着设计师最后的执念，顶多就是将衣服都带进棺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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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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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命最后倒计时之际，苏维提前筹办了自己的后事。
“贡品我不要苹果，不好吃，我要榴莲、还有山竹。”
“菊花好黄，衬得我肤色好黑，换成红玫瑰吧，娇艳欲滴的也赏心悦目。”
“我不要这丑丑的红棺，我要海绵宝宝定制冰棺。”
“到时候在我的头上配上一个类似于王子那样的发冠吧，没准有一天公主在我额头落下轻轻一吻就能唤醒我。”
“要求真多啊！”林特手上的本本已经记载得满满当当的，但苏维依旧像个机关枪似的叨叨说个没停。
不过要说到这林特也有想法，“到时候给你搞得热热闹闹的，然后再给你安排个黑人抬棺，专业团队为你服务。”
苏维：“......”
但其实也不是很想要。
回望身旁那一堆由自己设计的寿衣，苏维多少有点不舍，好歹也算是自己日以继夜熬夜画出来的心血。
与其摆在角落里落灰，苏维最后还是决定带走，“一起烧了吧，带下去卖给别人。”
两人在这叨叨叨说一堆，另一边万斯月正走来，扬言道：“这么好的衣服，烧了就可惜了。”
除了她，身后还有好几个不认识的，还有一群那日在商场跳舞的男模团，黑西装团队袭来队伍架势辉宏震撼满满。
“留下吧，它值得被更多的人看见。”
话虽如此，但苏维还是自卑，他害怕看到大众躲闪以及那厌恶的目光。
“别了吧，”
他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不再执着，干脆一起带走也算了，省得留恋。
万斯月好奇问道：“设计师是要到什么程度才算成功来着？”
陆闻在旁做捧哏：“怎么着也得开个服装秀吧。”
万斯月当场敲定：“行，那就办个服装秀吧。”
苏维被吓到了，“不好吧......”毕竟这是常人不能接受的服装。
“场地我出，资金我出，你只管秀。”万斯月才不管好不好，都是给人穿的，哪有那么多讲究。
不过半天时间，那些寿衣就全部再次被搬回商城。
苏维有些不安：“是要在这里办吗？不太好吧。”单是开店其他店铺主都反应激烈，要是在这里开寿衣秀场估计得炸了。
万斯月霸气直言：“富力新天地姓万，我的地盘我做主，轮不到他们置喙。要谁有异议，让他们直接走人。”
她不差这点钱，也赔得起。
陆闻大拇指夸赞：“霸气。”做甲方老板就是这点好，可以为所欲为。
苏维一脸震惊看向陆闻：“你也跟着她闹？”
陆闻表示：“我是打工人，一切听老板的，只要钱到位，什么都能做。”
老板赚了，他分多一点；老板亏了，那就让她亏吧。
反正一切都是老板的锅，打工人无所畏惧。
不出半天时间，富力新天地要办寿衣展的消息瞬间传遍万州城，瞬间引爆，距离上一次热搜不过就是两天前。
“这万氏老板是疯了吗？搞寿衣展，模特是要走着出来还是躺着出来啊？”
“你别说，你要这样搞的话我还真想去看看。”
“你别卖了，我害怕。”
一时间网络评论满天飞，但争议最大的还是办展这件事情。
不过与此同时这倒是吸引了全国各地不少从事殡仪行业的人，纷纷联系说要过来参展，还希望在展会求得一个位置展示自己的产品。
Lina桌子上五六七八个电话都被打爆了，嘴根本忙不过来：“老板，咋搞啊？”
万斯月：“大搞特搞！”
一开始只是看苏维可怜，不忍心他毕生心血就此入火海，但现在展会热烈反应，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关注，因此更要好好承办。
服装展选址地点是连接金融城和富力商城的那条商业街上，当初从陆闻名下买下的那块地刚好派上用场。
不少从全国各地的参展商飞奔赶来，一车又一车的展品几乎要将街道两边堆满，而这些展品全部都是殡仪行业用品，一眼看过去眼花缭乱、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有趣的是这里面很多的殡仪用品都十分新颖，不仅有小镇、豪宅、还有庭院景观；
场景各式各样，演唱会舞台、话剧演出现场、商场活动、朝堂登基、后宫茶话会等等，只要你想不到，没有做不出来的。
参展商介绍道：“最近我们的队伍加入了不少年轻人，想法多多也比较新奇；除了这些之外，我们还可以进行定制的，尽最大程度满足客户的需求。”
万斯月附和点头，没忍住多看几眼；也好，下去以后就直接一步到位了，想要什么都有。
出于好奇准备回头看其他的，猝不及防地就被面前的纸扎人给吓了一跳，从小电影看得多心里还有点阴影。
万斯月有点怕怕的，喊上叶集：“那两个纸扎人怪好看的，挪远一点吧。”
又红又绿的看着怪吓人。
其实叶集也怕，只能硬着头皮扛走了。
门口处，不少人正在排队购票进来；为避免引起其他人的不适且避免不好的事情发生，这次进来看秀选用的是购票制，以防别有用心之人搞事情。
一万块钱一张的票，足以劝退很多人，但在这当中依旧有钱且七嘴八舌的人。
“死人用的东西也放上台面，真晦气。”
“这富力新天地干脆改名为富力鬼城吧，前有命案后有寿衣展，就没干过什么人事。”
“死人穿过的衣服也敢穿身上，活该倒霉。”
话入耳刺疼了万斯月的耳朵，一计冷眼回瞄当场就怼了回去：“一口一个死人，死你家人了？你说死人穿过是哪个死人呢？找出来呀。”
男人当场被怼得失语，心虚躲闪：“我也就说说而已，那么认真干嘛。”
“呵，”万斯月不屑：“我也就骂骂而已，那么认真干嘛。”
她最讨厌这种人了，一个嘴巴七八颗牙齿，开口就是三四句脏话，恶心谁呢。
“送客。”她不允许这样的人出现在商城，看着就膈应。
眼看保安就要上来将自己赶出去，男子颜面尽失，一脸不可置信模样：“我可是买了票花了钱进来的，你凭什么赶我走？”
万斯月从包包里掏出十万块钱就朝男人砸了过去，瞬间钱元满天飞从男人身上一张张散落在地上，厌恶从心底溢出：“滚。”
不就是钱吗，她多得是。
保安没再犹豫，直接堵住男人的嘴将他给拖了出去，见此一幕其他进来的人都不敢再说些什么，下意识躲万斯月离得远远的。
宋年年不禁调侃一句：“你老板脾气真大。”
陆闻倒觉得有趣，反驳道：“这叫财大气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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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会开始前，各路前来的参展商已经开始就坐，对于这一个寿衣秀场都表示十分期待；他们并不觉得晦气，相反会因为这个行业被更多人知道而感到庆幸。
后台正在进行准备工作，作为这场展会的设计师苏维紧张极了，不敢直视面前那十来个模特。
他有些犹豫：“你们，真的要穿这些衣服吗？”出于衣服的特殊性，看的人都很少，就是办后事的人前来挑选都是拿起袋子装着就走，不愿有过多接触。
在场模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若有所思。但却唯独招招，这会已经开始上前挑选衣服了，还笑着说道：“怕什么，又没有人穿过；我觉得这些衣服很好看呀，不像以前那些又丑又宽大，可以试试。”
秀场兼职招招也做过很多，这会已经熟练地拿起喜欢的款式就去试穿。
一开始其他人也还有些犹豫，见招招已经开始穿衣服了也就没再愣着，争先抢后挑选款式；
虽然是特殊行业，但他们都是专业的模特，既然接了这个活也就都会尽全力做好。
苏维僵在原地有点手足无措，鼻子酸酸的，扭头看向旁侧不愿别人看到自己眼中飘洒的泪花。
这一幕是他作为设计师从前不可触及的遥远，更不敢奢望有一天自己的作品会被搬上秀场。
后台灯光昏暗，但苏维眼中的期盼之光却在灼热燃烧，足以点燃他的生命直至最后一刻。
而眼前所见也将定格，刻画在心底、直至永远。
秀场正式开始
“噔”，所有灯光都被关闭，只剩下主舞台的光。
在众人好奇目光之下，招招作为首秀者率先出场。
一身淡黄色缎面套装，清秀淡雅，金色丝绣在灯光下若隐若现；简约设计、不失华贵，凸显端庄秀雅气质。
坐在第一排观影的苏维紧张极了，屏息以待。他好奇观众的反应，左右探头观察他们的表情反应。
他们显然都被惊到了，初反应都是一脸好奇加疑惑。
苏维猜不透，更看不透，偏偏在场观众都默不作声，一时间不明白他们对于这样的寿衣是怎样的一个想法。
“不着急，”万斯月拍怕苏维肩膀：“再看看。”
起身万斯月也心慌，期待着但却也怕，出于秀场的特殊性她没敢多说什么。
直到招招走到舞台中央，台下的观众看得更清晰一些，台下忽然传来一声赞叹：“这寿衣，还设计得挺好看。”
第一声，第二声，紧接着就是第三声，皆是赞叹连连
这样的寿衣设计是他们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赞赏之余拿起手机赶紧拍照。
苏维意外转头，不敢相信观众的评价，紧张又激动控制不住颤抖的手，刚才紧张的时候他几乎要把手都给捏红了。
万斯月松了一口气，庆幸，是好的。
秀场还在展示中，一个接一个的模特接连上台展示，各式设计入眼惊艳众人；
如宣传上所说这一次的寿衣设计在保留对逝者的尊重上同时创新设计，给到逝者更好的最后一面印象；予以亲属怀念、更给到逝者最后的体面。
作为本次秀场唯一宣发网站，陈也文时刻记录秀场内容并进行实时转发，文章宣发内容后附上最为重要一句：网络并非法外之地，言论自由是权利，但言论合法要谨记；若出现不当评论本网站有权删除，并追究法律责任。
秀场接近过半，在场众人已经不再满足于观看；出于本次秀场的特殊性，除了殡葬行业的从事者，有三分之一的观众都是上了年纪大概为七八十的老人。
当中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年夫妇双手紧牵走向寿衣产品展示台，被当中的一款情侣寿衣深深吸引着。
两人相视一笑，付诸岁月深情，眼中流连画卷皆为过往。
“老头，当初说好的白头到老我们已经做到了。”
“对啊，”
而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将会一起走向永恒；生同寝，死同穴，一生一世相伴，永生永世相依。
作为设计师，苏维在最后热烈掌声中上台，面对台下众目期许欲语先哽咽。
这场秀场被命名为“最后的秀场”，同时也是他最后的秀场。
对于到场而来的观众，苏维鞠躬表示深深感谢。
或许他也是庆幸的，前半生的努力在最后一刻得到印证。
过往他很少与人有交流，这一刻他却有无数的话想要对观众说，但又担心观众嫌弃他啰嗦便就化作简单几句话，勉强压下激动镇静情绪致言：“来时匆匆，但求去也轻松；如果可以，如果有缘，下辈子也再见吧。”
苏维满足了，此生也将了无遗憾，转身潇洒离场再次看一眼最后的观众；即便眼前已经逐渐变黑，但记在脑海里的人却始终发着光亮。
但可惜呀，他还是没能走到台下，最终倒在了主舞台那片灯光之下。
瞳孔迷糊间，苏维看到了很多人冲向自己。奇怪，过去他们都对自己避之不及，但到最后要走了却又忽然愿意靠近他了。
苏维猜想，或许他们应该也是喜欢他这个设计师的吧，不然怎么会都凑过来。
对的，没错的，他觉得就是这样。
灯光模糊中，苏维附上最后一笑，泪光在脸侧泛亮；真好，愿望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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