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剧先问陈平：“导演，你觉得如何？”
陈平低头写了什么，平和回答：“我觉得钟娉最为出色。”
钟娉心里燃起簇簇火苗。
“她的确是出色。”编剧直话直说，“但并不符合我心里的预期。”
“……”
钟娉愣在原地。
陈平点头：“她虽然表演稚嫩，但她胜在灵气自然，偶尔能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编剧一针见血：“陈导，我们是来选演员的，不是来培养演员的。这是电影，只有十几分钟的表演，我们需要的是绝对成熟的演技。”
陈平没说话了。
编剧也是个清高的才子，直接回拒前来试镜的演员：“抱歉，今天没有符合我预期的人出现，请大家先回去吧，有消息会通知大家的。”
所有演员便吃了闭门羹。
这下不说前来试镜的演员，就连竞争对手丁亦兰都发了好大的脾气：“什么人嘛，以为自己是谁啊，浪费我的时间和精力，本小姐诅咒你票房跌跌跌！”
钟娉还没回过神，静静地听丁亦兰骂骂咧咧。
“诅咒你们拍的片子一部比一部烂，然后全部播不了，看你们怎么挣钱！到时候让你们你们全部来求舅舅！然后求着本小姐做女主角！”
钟娉已是心力交瘁，默默地收起剧本往前走。
下一秒，身后响起丁亦兰惊喜的声音：“哈哈哈！我说什么来着！报应来了吧！”
钟娉突然停住脚步。
丁亦兰看她在前面，三步并两步地追上来，还拍了拍她的肩，兴奋地告知：“钟娉，你演的那部电视剧播不了，是叫《盎然》吧？陈平导演的？”
钟娉瞬间愣住。
“我这张嘴开过光吧？”丁亦兰幸灾乐祸地冲她笑：“恭喜哦？”
作者有话说：
后面这几章都是虐的，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第82章
钟娉瘫在床上,眼神呆滞地盯着天花板，身子敞成大大的“人”字。
冬天入夜快，七点天已经黑了。
她没开灯,房间里光线昏暗，只有床头柜上的手机闪着微弱的光。
脑海里全是试镜结束、陈平单独叫住她的画面。他似乎在这个圈子里找到了舒适的生存方式，说话也钝了不少：“钟娉,你是有潜力的,我很认可你,但是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不能强求他人的意志。”
“你还太年轻，没有东西证明你的实力。”
钟娉也知道这个道理,一个人说好并不能算好,她仍有很多缺陷。
陈平见她表情仍不明朗,惋惜地通知另一个消息：“《盎然》出了点问题，题材敏感,过审这块卡死了。我会去和那边好好协调一下，这件事就先搁置在这吧。”
“……”
钟娉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了家,常丰看她灰头土脸地上了车,默默地点了首舒缓的纯音乐。
她划拉着手机,点击查看网上的消息。
大众对《盎然》未能过审的评价大多一致。
【大清早就亡了,就只能看粉色吹风机呗】
【好片子就是这么被磨没的[吐]】
【我说怎么出太阳了,原来是你给爷整无语了】
【听说全剧就钟娉演的那里露骨了点,所以才过不了审】
【还真是一颗老鼠屎啊】
【这种人趁早封杀吧,演什么克什么】
【建议把钟娉全部剪了,看到她的脸就晦气】
【这口黑锅扣得有点过了吧,剧是导演导的,关演员什么事啊？】
【还有说把钟娉剪了的人,你负责剧情的连贯性？】
……
一片寂静无声中，来电铃声响了许久。
钟娉躺在床上，绵软无力地伸手，够到床头柜后才慢吞吞地接通电话。
“娉姐，我发了几张照片在你手机上，价格也标了上去，你看看哪一款比较合适。”杜淼办事效率很快地汇报。
钟娉有气无力地说了声：“谢谢啊，小淼。”
“没事。试镜还顺利吗？”
“……没。”
杜淼哑然，然后安慰了她几句。
钟娉垂眸，忽然想起：“小淼，我这几天都没看到你，你去哪儿了？”
“我，我――”杜淼顿时语无伦次起来，“我和谢岩哥请了假，家里有点事。”
“那你先处理家里的事吧。”
“嗯嗯。”杜淼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娉姐，你先去看看微信上我给你发的照片吧。”
钟娉对她有些愧疚，道：“你请了假下次可以直接和我说，不要我说什么你就去跑腿。”
杜淼笑：“没关系的，娉姐你好好休息吧。”
说不上来为什么，钟娉觉得有些奇怪。
她二话没说拨给了常丰，后者也很快接通电话：“喂，小娉，你有行程吗？需要我现在过来吗？”
钟娉问：“常丰哥，小淼家里出了什么事。”
常丰圆得滴水不漏：“没什么事，就叔叔阿姨身体出了点问题。”
钟娉道：“什么时候的事啊？小淼怎么没和我说。”
“害，小娉你这么忙，家里的私事而已，这哪能打扰你。”
钟娉微微一笑：“我已经一个多月没活了。”
“……”
钟娉追问：“为什么请假不直接和我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常丰依旧没说话。
“常丰哥，我也很关心小淼，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我就自己跑去问。”钟娉直接把话挑明。
“……”常丰叹了口气，“小淼本来不让我说的。”
钟娉眉心一跳：“到底怎么了？”
“小淼，被谢岩辞退了，就上个月刚回珠城那会儿。”常丰不得已说出实话，尽管他再三向女朋友承诺绝不说漏嘴。
“为什么？”钟娉握紧拳头。
“上次小淼不是闹着要回去吗？这件事被谢岩知道了，然后小淼就被解聘了。”
钟娉咬牙低吼：“他凭什么随随便便打发我身边的人？”说完她就随便拿了个口罩和帽子，准备出门打车去公司。
常丰听到她这边的动静，叹息道：“小娉，你也别去找谢岩了。”
“凭什么？我一定要找他理论。”
“小娉，其实谢岩也没做错。他本来想一过来就解雇小淼的，但是他怕你拍戏受到影响，所以才回到珠城才解聘小淼。”虽然不太妥当，常丰还是委婉地指出：“按照上司的说法，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仁至义尽？”钟娉冷笑一声，“他是怕我拍戏受到影响？他分明是一时半会儿没找到下一个吸血对象吧。”
常丰知道劝动不了她，只能提起当事人：“小淼让我帮忙瞒着，就是不希望你为她一个小助理出头。你也说过谢岩是高材生，他既然有随便解雇一个员工的本事，说不定也有雪藏艺人的能力。”
钟娉眼睛干涩无比，只能被动地眨了几下。
“小淼说了，你的新助理谢岩已经找到了。小娉你去和谢岩道个歉，就不用在家里待业了。”
“……”
不知道是几点了，窗外的雪花开始簌簌飘落。
钟娉忽而迷惘地偏头，清冷透明的玻璃上印上一两片雪花，融化的速度快得让她看不清雪花本来的样子。
哽咽之中，她听见常丰无奈又无力的劝诫：“小娉，我们都希望你好。”
*
钟娉没有再让杜淼帮她挑礼物。
一是不合适，二是她改变了主意。
无业游民的一天，钟娉去实体店挑了一款新腕表，价格已经完全超过她的承受范围，但她不仅选中，还特意让店员用礼品盒包了起来。
导购员瞅了她一眼，很快说：“好的，请您稍等。”
今天钟娉扎了个简单的丸子头，黑色羽绒服十分常见，妆容也素净得不行。
尽管如此，商场里还是有不少人认出了她，手机摄像头无一不对准了她。
她没有太过在意，选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真的是钟娉啊？”
“是啊，这块表我销售了两个月才卖出一块，终于有新客户了。”
“明星可有钱啊，几百万说买就买。诶，这是男士款的吧？”
“这有什么稀奇的？她不是有金主吗？说不定讨好金主的。”
“……”
等了一会儿，导购员把包装完好的腕表拿了出来，递到钟娉手里，微笑询问：“钟小姐，我们已经替您装了起来，请问需要开□□吗？”
“不用。”钟娉收起手机，却没有去接袋子。
导购员一愣，讷讷问：“那您这边是怎么支付呢？”
“不用了。”钟娉站起身，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然后缓缓吐出：“我现在不想要了。”
导购员的表情蓦地僵住。
说完她便起身去了隔壁的钟表店。
……
谢岩的生日她并不是很明确，只是想早点挑个日子把东西还给他。
像他这种家境优渥、学历顶尖又样貌出众的人，自然是什么都不缺的，所以钟娉也只是硬着头皮买了件他可能看得上眼的。
她在这件事上跌过一跤，所以不会再重蹈覆辙。
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如何怨他。
她只恨自己无能为力。
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徒劳。
钟娉正胡思乱想着，门铃被按得通天响，门外是男人粗犷又焦急的叫声：“老姜！老姜！你在家吗？”
“常丰哥？”钟娉听到这个声音，又看了一下猫眼，确认对方身份后才开了门。
常丰被冷风刮过来的，脸冻得通红，嘴里不停喘着粗气，哆哆嗦嗦道：“老姜呢？”
钟娉不好解释这事，只好随口胡诌：“他出差了。”
常丰扶着墙，艰难地串成一句话：“那，那别让他回来了。”
“怎么了？”钟娉又是一脸茫然。
常丰咽了咽嗓子，钟娉像是有预感一般，急忙掏出手机。
热搜第一是#钟娉地下男友曝光#。
她的心凉了半截，不停地往下拉，发现不仅是照片，身份证和地址都叫人扒了出来，包括他以往的履历。
网友们仔细对比了身形，还有地址吻合的加持，确认这就是与钟娉共同出入酒店的男人。
原以为钟娉找了个金主，没想到是个穷得叮当响的老男人。
差十岁不说，没读过几年书，还欠过债蹲过局子。
像个没点本事、粗鄙不堪的社会混子。
【钟娉这是什么眼光啊？[无语]】
【我爸妈要是知道我找这样的男朋友，可能会把我的腿打断】
【我终于知道我和女明星的区别了，长得丑还比女明星眼光高】
【别的不说，钟娉的男朋友还挺帅的】
【帅有什么用？年纪轻轻不干正事，做A货的人biss好吗？】
【拜托女明星不要恋爱脑好吗？你找个有钱人手段虽然low了点，起码对事业有帮助啊，你找这种牛马是图什么？】
【当初立什么事业心人设，现在被打脸了吧】
钟娉的私信也被挤爆。
【姐姐[大哭]，你快点辟谣啊！你没有和这种人谈恋爱！】
【恋爱脑真的害死人，美女擦亮眼睛看人好吗？】
【乖女鹅，你不要想不开啊！听妈妈的话，赶紧分了吧】
【这种男的就是社会蛀虫，你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啊！】
【看错你了[微笑][微笑][微笑]，我还以为你事业心有多强，结果是个下头的恋爱脑】
【你装什么缩头乌龟？不敢见人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作者有话说：
文案里的内容要来了
第83章
随着大片的谩骂声,#钟娉脱粉#也被顶上热搜。
脱粉小作文，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不在少数。
仿佛他们是救世主一般。
“……”
钟娉盯着这些嘲讽至极的话语，指尖仿佛要戳破屏幕。
她气息极不稳,嘴唇被咬得泛白。
常丰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小娉，你没事吧？”
钟娉咬着牙：“我没事。”
她忍着胸腔里的颤意，已经全然没有理智,摁紧手机哒哒哒编辑。
一滴泪无意识掉落在屏幕上。
模糊了长段文字。
常丰想要阻止她下一步动作,却只能看见后者通红的眼眶与摇摇欲坠的眼泪,以及目光中的一丝狠决。
他愣住了，想要安慰：“小娉……”
可这些安慰的话都只是无济于事。
“为什么！”钟娉已经全然失去理智，“为什么他们能人肉姜京韶？为什么他们能站在道德制高点评价一个人？”说到后面,她嚎啕大哭起来,“为什么因为我的关系,姜京韶要遭受这些？”
“小娉你先冷静下来，这件事冯一已经去查了,那些爆料的IP地址都能查出来的，我们肯定能为老姜平反的。”常丰赶紧道,“你今天先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就能出结果了。”
钟娉泪流满面地摇了摇头。
“冯一哥在哪？”钟娉这几天没有休息好,眼睑已经浮肿得明显,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眼里异样的锐利。
“这事等老姜回来再――”
钟娉固执地盯着他,硬生生打断了他后半句话。
常丰叹了口气,就知道拗不过她：“我带你去吧。”
……
姜京韶这几天没来公司,把部分事宜全权交给了驰蒙和冯一。
虽然这俩不知道姜京韶去了哪里,但也把这个小作坊经营得井井有条。
深夜十二点,也只有这俩在加班。
“靠,老子这么多年黑客侠的名号岂是浪得虚名的？”办公桌前,冯一正目光炯炯地抱着电脑，手指飞快敲打着什么，并撂下狠话：“看老子不把你家祖坟都挖出来。”
似乎是看到什么，驰蒙凑近了点，忽然说道：“这个号有点眼熟――”
下一秒，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俩人纷纷抬起头，发现是常丰和……钟娉。
冯一立马不满地看向常丰：“你把妹子带过来干嘛？”
常丰无奈地笑了笑。
钟娉上前解释：“是我自己要来的。”
冯一这才作罢。
驰蒙很干脆地报结果：“这几个营销号的IP地址找出来了，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一家娱乐记者社。”
钟娉抬眼看向驰蒙，不解：“现在的狗仔都这么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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