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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一抬手：“放心，这几条营销号已经被我黑掉了。”
即使能黑掉所有爆料帖，可截图与流言还广泛存在。钟娉抿抿唇，直接道：“既然找到了，我明天就准备律师函，然后走法律程序。”
驰蒙皱眉思索片刻，中肯道：“这个处理方式可行，但是我建议先去见一下那家记者社，问清楚原因。”
“有个屁的原因，他们都敢扒咱老百姓的底裤，咱就得送他们吃牢饭。”冯一狠狠啐了一口。
驰蒙缓缓解释：“我对那家报社有印象，他们一般不太关注艺人私事，而且这个IP地址定位到了一张办公桌，三番两次都是这个人爆料，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那行，我明天就去逮人，看那个小子有没有刷牙，嘴巴这么脏就来上班了。”常丰摩拳擦掌，对自己的看家本领很是自信。
“谢谢你们。”
其实这件事并不关他们仨的事，但这么晚了他们还在为此忙前忙后。
钟娉心里发酸，忍住快要溢出的眼泪，深深鞠了一躬。
“诶，干嘛呢这是。”冯一赶紧把她扶起来。
钟娉吸吸鼻子，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常丰憨憨一笑：“这就见外了啊。你叫我们一声哥，我们这做哥哥的怎么也不能看着妹子受欺负吧。”
驰蒙看了钟娉一眼，忽然出声：“小娉，在你找那家报社之前，我说有句话不知合不合适。”
“你说。”钟娉直接应道，没觉得自己现在还有什么不能接受。
驰蒙垂眸，平和陈述：“田恬被诊断出抑郁症了。”
抑郁症？
钟娉忽而愣住，却不知作何反应。
田恬退圈的这一年，娱乐圈确实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她没想到退身为局外人的田恬这么郁郁不平。
但仔细想想，从万人追捧的星星跌落至人人唾弃的尘土，这样的心理落差任谁都难以接受，何况是田恬这种心高气傲的人。
驰蒙知道她在想什么，苦笑一声：“田恬这个症状在她退圈之前就有了。”
钟娉怔在原地。
“小娉，我不是替田恬博取同情，我想和你说的是――”驰蒙眉心一颤，表情有些许不忍，“田恬退圈这件事，并不是一张照片那么简单。”
钟娉恍惚之间记起：“田恬的前经纪人是不是是罗勋？”
驰蒙笑得没什么弧度：“你知道了啊。”
“之前罗勋警告我的时候和我说的。”钟娉如实交代。
下一秒，驰蒙抛出一个问题：“那除了罗勋，你还知道有谁吗？”
钟娉目光一凛，脑海里闪过一个名字。
从小到大的交情，三番五次的打探。
只能是谢岩。
她心情复杂，只能做微弱的辩解：“可是……谢岩说我是他带的第一个人啊。”
“他说的没错，他不能算真正带过田恬。”驰蒙闭了闭眼，带着疲惫的感慨：“因为我这些年一直关注田恬，我发现谢岩在田恬的运行中只起一个间接操作的作用。”
运行？操作？
钟娉大脑空白一刻，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干嘛说的像流水线一样？”
然而，话出口的那一秒，脑子里紧绷的一根弦瞬间扯断，钟娉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如石木般安静下来。
“这下你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驰蒙不想把话说得这么明白，然而事到如今，他也不能不说出口：“小娉，你知道谢岩的真实身份吗？”
“他很有钱，还是高校研究生……”越说到后面钟娉脸色越白，因为她发现她对谢岩的其他信息一无所知。
“我有特意打探过，谢岩是华韶集团董事长谢国华的儿子。”
谢国华。
这个名字再次被提及，钟娉不知道该哭还是笑。
只是嘴唇被咬破，口腔里一股浓浓的铁锈味。
“小娉，从你被谢岩发掘的那一天起，你就没有想过他一个名校毕业、出身豪门的大少爷，为什么会亲自跑来给你做经纪人吗？”
“谢岩回国那一年，他和罗勋做了一个详细的商业计划书。他既敏锐又有野心，早就预见流量盛世的趋势，想一手打造自己的娱乐帝国，这个商业计划书早被华韶集团高层通过。”
“你和田恬只是他们计划中的试验品，显而易见，田恬是他们尝试的第一步，虽然被他们一手推至最高峰，但剑走偏锋，田恬这一步棋没有胜。小娉，你现在是他们的第二颗棋子，但我不确定你是否也会像田恬那样，成为他们的弃子。”
后面的话钟娉不敢听了，她甚至都不敢想这是真的。
她从始至终只是一个试验品，她的喜怒哀乐、真心实意都是不重要的，她只需要证明自己的流量以及商业价值，进而证明谢岩选择她是对的。
因为在这个利益交换的娱乐圈，她只是一枚被谢岩操纵利用的棋子罢了。
胸口传来一阵绞痛，钟娉冒了一头的冷汗，细想那些蛛丝马迹。
难怪谢岩第一次见面对她说“你我都是新人，需要互相成就”，给她规划的路线是下一个田恬；
难怪在她爆出恋情后，罗勋会这么警告她；
难怪她的走红之路这么顺利。
原来这些都是这样啊。
钟娉茅塞顿开，突然荒凉地笑出了声。
她说不出任何话，任何一句话都显得多余。
包括那块精心挑选的表。
“驰蒙，你别说了。”冯一大概弄清了这是怎么一回事，生怕钟娉承受不住，赶紧皱眉制止。
“小娉，我送你回去吧？”常丰怕她下一秒就要倒了，赶紧上前搀扶她。
钟娉却只看着驰蒙：“还有呢？”
“……”驰蒙叹了口气，“也许是我道听途说，胡乱揣测，因为我对这件事也有个疑问。”
钟娉屏住了呼吸。
“我想，先得找到这个掌握一手资料的狗仔。”
……
从一张live图开始，钟娉的恋情遍闹得沸沸扬扬。即使原先的帖子消失不见，但各大营销号依旧活跃，靠着截图不断搬运以及加料。
正当粉丝大批脱粉、众筹要个说法之时，隔日，当事人上线了。
对于这么多天的猜测与爆料只有一句话。
【正在挣孩子奶粉钱，勿扰】
全网沸腾。
这是变相承认她与这个男人的恋情？而且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奶粉钱？这么堂而皇之？还是这种嘲讽挑衅的口吻？
【真是狗咬吕洞宾，算了，祝你和凤凰男地久天长吧[拜拜]】
【他一事无成，你没爸没妈，你们俩绝配[狗头]】
【笑死，原生家庭残缺真的很可怕，我有个表妹就是这样，从小缺少父爱，年纪大一点的男人稍微对她好一点，就以为自己遇上真爱了，结果被骗得流了几次产】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我yue了，她还真好意思说挣奶粉钱啊，干脆退圈生孩子算了】
【她舍得退圈？娱乐圈的钱这么好捞】
【这个语气真的让人看得火大，现在的明星真是玻璃心，说几句还不行了，有本事别吃这碗饭啊】
【真的很失望，喜欢你好几年了，结果你就是这样回馈粉丝的】
【已脱粉取关】
第84章
珠城在二月一向以冷潮著称,绵绵的雨和碎碎的雪夹在一起，随着风钻进人的风衣里，冻得骨头都僵了。
在二十分钟以前,她就屏蔽了所有的轰炸信息，坐在后台休息室里，喝着工作人员递来的热水。
然而,她并不是被服侍的主角,她也在等待主角。
“大哥,久等了。”万旭一边从舞台通道下来一边摘掉耳里的麦，由于舞台妆的缘故，他的笑容仿佛都闪着光。
钟娉没有心思顾及其他,最近万旭忙着个人巡回演唱会,她也是今天早上才联系到人。
不过后者倒没有累趴的样子,反而轻松地邀约：“来都来了，咱整个夜宵？”
“不用,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钟娉捂着热水，低低说出一句话。
万旭开玩笑：“看我的演唱会不是头等大事？”
钟娉抬起头,面色透露出几分憔悴。
万旭笑容慢慢收敛了起来,也知道她最近深陷舆风波,便也没有再和她插科打诨,而是边擦着汗边低头边问她：“大哥,你想问什么？”
“你记得你之前提醒过我,谢岩给我当经纪人的目的。”钟娉扣了扣指甲,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逻辑,“我当时没有往更深的方面想,但我现在……我对你们这个圈子并不了解,所以……”
万旭却懂了：“你这次来找我是想问清楚这件事？”
钟娉默认。
“说实话,谢岩在我们那个圈子里从小就是神话，和他同龄的小孩没少被父母对比过，这个情况直到他出国留学才有所好转。”万旭娓娓道来，“我倒是没见过他几面，不过后面我觉得你这个经纪人眼熟，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他就是谢伯父的儿子。”
“这样一个人生履历完美的大少爷，为什么会亲自跑来娱乐圈给一个名不经传的艺人当经纪人，我确实好奇，但我看见他和罗勋结识已久的模样，我就差不多猜到原因了。”
“田恬从走红到登顶都是罗勋一手推进，而罗勋虽然是星乐的公关部负责人，实际上星乐大部分股份都在谢岩手上。”
钟娉弓起的背终于弯了下去。
如果说驰猛的话还待进一步证实，那么万旭给她带来了一个新的消息。
星乐是谢岩的。
“大哥，我这样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谢岩是生意人，他做的一切可能只是为了星乐。”万旭知道她心情低落，但又无可奈何，像他们这个圈子的人，把艺人当人的还真没多少。
钟娉显然明白这个道理，轻嘲一声：“为了星乐？我看不止吧。”
毕竟他可是要成为一方娱乐巨鳄，星乐恐怕只是他的起点。
万旭一愣：“大哥你……”
“谢谢你今天肯信任我，还和我说这些。”钟娉起身，朝他微微一笑。
万旭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想着安慰几句：“其实谢岩对你还是挺好的，尤其和田恬对比，大哥你也不要太钻牛角尖了。”
钟娉淡凉地笑道：“我钻牛角尖？”
所以她没被送上投资商的床、没被利用完就丢弃，她就应该感恩戴德？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万旭越说越说不清，最后也只能憋出一句，“大哥你想开点。”
钟娉也不便和他发脾气，点了点头便从休息室离开了。
万旭看着她的背影，正埋怨自己嘴笨，经纪人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一束花，往里面环视一周却一无所获。
万旭喝了一口水，问：“哥，找什么呢？噫，这花挺好看的。”
“小钟呢？”经纪人问他。
“刚走。”
经纪人把花塞到他手里，埋汰道：“你也真是，刚好今天你演唱会结束，怎么不知道留人吃一顿饭啊？”
“留不住，她来得急，估计找我打听完事就没别的了。”万旭嗅了嗅花束，发现中央还有一个他的迷你形象，心情舒畅道：“对了，这束花是哪个粉丝送的？这小玩意儿得让花店费不少心思吧？”
“不是粉丝。”经纪人说，“是小钟。她说庆祝你演唱会圆满结束。”
……
钟娉前脚刚离开体育馆，常丰就打来了电话：“小娉，问出来了。”
她心里微微一滞，随后坦然道：“他怎么说？”
“这龟孙子刚开始还骂我们事多，明明是我们自己找他炒作的，现在反过来怪他。”
钟娉了然：“所以是谢岩，对吗？”
常丰默认了。
“小娉。”接电话的是驰猛，对方的语气明显沉重了下来，“确实是谢岩找营销号泄露你和老姜的信息。”
钟娉冷冷地扯了扯唇：“他还真是煞费苦心啊，我这点破事都被他打探得一清二楚。”
“不过我有一个疑问，如果仅仅是引导大众攻击你，为什么要把老姜也抖出来？”驰猛上次就想说这个问题，但是碍于证据并不确凿，所以他没有说出口。
钟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相比于遇人不淑，”驰猛顿了一下，还是把后面的话说出口了，“找金主之类的事情更会煽动大众情绪。如果老姜的信息没被人扒出来，小娉你还是被造谣潜规则的话，这个事情将会更加棘手，但是谢岩显然没有这么做。”
“所以我不懂，谢岩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谢岩的意图？
钟娉没由来地想到了那张被他夹存在钱包里侧的照片，以及这次她与谢岩发生冷战的最大原因。
下一秒，她感到荒唐地笑出了声。
驰猛不解：“小娉？”
钟娉猜到了原因，淡淡陈述：“他想让我后悔。”她往详细了点说，“他想让我知道，没有他我只会寸步难行，我选择姜京韶而不选择他，是多么错误的决定。”
“……”
钟娉拧紧了拳头，发恨地阐述：“我确实后悔了，我后悔一次又一次地相信他，被他耍得团团转，我后悔进星乐的时候信了他的鬼话。”
她没有比这一刻更恨谢岩，但她更恨地是，作为谢家人，姜京韶流落在外时，他切着上等的牛排，用高档的手帕擦嘴。
姜京韶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凑拢了一个小公司，谢岩却能眼睛都不眨地得到家人的支持，更能轻而易举摧毁一个人的心血。
她只是个普通人，进圈纯属意外，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做喜欢的工作，挣碎银几两，然后和家人团圆美满。
为什么这些东西要缠上她？为什么因为她姜京韶也要遭受不幸？
她想不清，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钟娉朦朦胧胧地想起，三年前姜京韶回到家里，对她进圈的事百般劝阻。
或许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天真过了头，只顾着信誓旦旦地说要买三环以内的大房子，却没注意到姜京韶眼里那抹担忧的愁色。
靠着直播吃了一点甜头，便以为自己和姜京韶这种一事无成的人压根不一样，连他半句话都听不进去。
哪能想到，她这一跤跌得这么惨。
……
钟娉拨通谢岩的电话是在所有事情水落石出的第二天，后者由于她微博上那条出格的言论而急得团团转，一连给她打了十几个电话。
等她回拨的时候，谢岩的声音几乎可以穿刺她的头顶：“你去哪里了？一个电话都不接，钟娉！你胆儿肥了！”
她没有说话。
谢岩继续叱责她：“我才不管你几天，你就敢发这种微博？你在挑衅你的饭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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