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中,夏茯先开了口,她皱皱鼻子鼻子,嗅到他身上夹杂在氤氲水汽中的肥皂香,便接着宿管的话询问说:
“你也要住这边么?”
方景澄轻轻地“嗯”了一声,说:“之前就在二楼住过一段时间,里头还放了不少东西,现在已经收拾好了,我顺便洗了个澡。”
他囫囵冲了个澡就下来同宿管解释,现在银白的发梢还挂着未干的水珠,它沿着脖颈下落,洇湿了肩头小片衣领。不过他洗掉了粘腻的汗水,却无法忘掉注视齿痕时流淌而下的欲念,两人的交往平添了许多旖旎的情欲,但一码归一码,他当初偷偷搬家绝不是为了这事。
不想叫女友觉得自己轻浮,方景澄仔细斟酌语句,垂下眼眸,认真地解释说:
“本来打算你搬完东西就告诉你,虽然现在说有点奇怪……我也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夏茯听出了方景澄的言外之意。
这就是备考时那次谈话的具体答复么?因为她说了暑假想让方景澄陪,所以他干脆也申请留校住宿?
主动开口请求,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固然是件好事,但他真心实意送过来似乎更令人动容。
她站在原地,先是左右环顾,确定四处无人,方才伸手搂住了青年的窄腰。夏茯贴近他的胸膛,飞快地在他唇角留下一吻:“好啊。”
这是最自由的一段时间。
没有了繁重的课业还有同学间的交际,夏茯每天都有大把时间可以自由规划,结束了白日里的项目研讨,漫长燥热的夏夜便用在同方景澄私会。
一旦越过那道线,之后亲密接触就变得愈发顺理成章。英才苑僻静的水榭花苑、无人的自习室、亦或是沐浴在停车场橙光下的驾驶座,都是情侣幽会的好地方,只要夏茯兴起,就会倾身凑近恋人的面庞,自然地仿佛动物互相舔舐毛发。
掠过后颈的嘴唇、探入衣衫的手指,相依的温度不断上升,仅差一个小小的契机就会擦枪走火。不过事到临头,夏茯反倒犹豫起来,她呼吸着着他的呼吸,缓慢地抚摸他宽厚的背脊,仰靠在柔软的皮质头枕上,透过车窗玻璃恍惚看见二人相拥的模样。
方景澄的身体自然没有挑剔,健身时不乏身材曼妙的时髦女郎找方景澄询问器械用法,顺便索要联系方式。
但她呢?在拳击私教林娜的帮助下,她营养不良的身体重获健康,期末体测从倒数回到了平均线,但整体还是称不上漂亮。
她羞于让男友看见这贫乏的身体,连说好的学游泳都拖了许久,连连推辞说“暑假学游泳的人太多,担心突然到时候被人踩到。”
令人艳羡的好身材仿佛又在眼前乱晃,夏茯忍不住扯了一下青年的银发,心底的刺痛也传到恋人身上。
“好累,我想要回去休息了。”
“你给我买的东西还没收拾好呢。”
他抬头看她,像是猝不及防被主人踢了一脚的小狗,因为突然的疼痛皱起眉毛,面上浮现出了一种懵懂的茫然,似乎在仔细想回想自己刚才做错了什么,马上就要跟她嘟哝撒娇起来。
不过对方脸上的落寞却让方景澄把抱怨收了回去。
“是哦……你买了9号的火车票,还有三天就要走了。”
他将脑袋搁在女孩的肩上,哀哀发出一声长,表现的比平时还要粘人一点。
临近返乡的时间越来越近,喜爱做计划的夏茯却一反常态没有打算收拾东西,反倒是方景澄脑子记事提了一嘴,两人才临时买了一些东西。方景澄显然有意表现,打着要“尽地主之谊”的歪理,现在后备箱里堆得全是他购置的S市特产。
回到宿舍,看着价格不菲的礼品,夏茯心中不免产生了几分微妙的愧疚感。
她是不是在因为即将回家的恐慌,在向方景澄乱发脾气呢?
而要塞进行李箱的除了这些礼物,还有换洗的衣服、笔记本电脑、以及夏常青寄来的裙子。
由于夏常青三令五申让她在火车站换上这条裙子,以便他在接站时一眼找出她的位置,她还特地提前洗了一遍,用上了季晓薇推荐的衣物留香珠,以为甜美的香味能改变她对这条裙子的看法。
可事实上,这种努力不过是白做工,让它从一条粉色破布变成带着香味的粉色破布。
……或许穿在身上会有所不同吧?
她一边自我安慰,一边慢吞吞地套上裙子。弟弟一定从妈那里得到了她的身材尺寸,可是在方景澄的照料下,她比原来胖了一些,如欲绽的花朵撑开花萼,A字型的裙摆局促地盖住半个膝盖,被微弹的棉质布料包覆的身体曲线清晰可见,
夏茯照着镜子,心里又羞又恼,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只鲜艳多汁的花毛虫,难以想象她穿着短裙出现在破旧车站的场面。
读书时买个发绳都嘲笑她爱美要卖弄,现在又嫌她不够鲜亮,买这种衣服。
都说世上没有比家里人更了解自己的存在,奶奶最爱骂“我一样就能瞧出你这个死丫头想偷懒”。她有些绝望的意识到或许这种土气的样子才是真正的自己,犹豫也没法改变什么。
给谁看不是看?还有什么能比现在更差呢?
自信无法让她勇敢,反倒是破罐子破摔的焦虑让一股劲直冲夏茯脑门。她把裙子揉皱扔在床边,露出裙子下的新泳衣,终于觉得顺眼了许多。
夏茯抿唇捏紧了胸上垂落的蝴蝶结,按响方景澄的电话:
“还记得你说的可以包场的酒店游泳馆么?我们明天去看看吧。”
第60章
细小的马赛克砖石铺就成夜晚的泳池, 深蓝或浅白的色块拼接,宛若莫奈的星空沉入水底,而乳白色的灯光被池水染成碧蓝, 它幽暗地随着水波荡漾扩散,仿佛透亮的树脂包裹住整个场馆, 有种寂静不变的美感。
夏茯正在池边漫无目的地眺望, 试图寻找恋人的身影。
“景澄?方景澄……”
青年包场后特地请人打扫了一遍,场地异常安静, 空调呼呼地吹着,冷风中夹杂着消毒水略显刺鼻的气味。
她的声音在空荡的泳池中回响, 好像有人正藏在水下, 恶作剧地模仿她的声音, 诡谲的音效把夏茯都吓了一跳。
尽管她对着镜子纠结一阵子,可也至于久到方景澄凭空消失。他的男士拖鞋明明就放在扶手附近啊。
难道是在潜泳?
夏茯弯下腰来,探头探脑地观察脚下的泳池,背光而立, 她的影子被压缩成模糊不清一团, 像是水波中摇晃的水草,随时会从中射出,卷住她的身体。
不行,好晕,感觉要一头栽进去了。
旱鸭子的恐惧占据了她的大脑, 为了避免不慎滑倒,夏茯没骨气地蹲下身体。她两手紧抓着泳池扶手,出于最后一点情侣间的责任心, 小声地呼喊方景澄的名字,打算再喊两声没应就直接溜走, 避免上演酒店夜惊魂的惨剧。
在倒数第二秒时,夏茯看到了水中摇曳而过的阴影。体育课上的男生多喜欢速度取胜的自由泳,水花四射、好不热闹。
这种无声分开水波的姿势她还是头次见到,摇摆的腰肢如同深海中的鱼类,叫人怀疑那并拢是双腿还是乳白色的鱼尾?
他泳姿优雅速度却不慢,明明前一刻还有几米距离,再眨眼“人鱼”已逼近岸堤,白皙的手臂探向她的脚腕。
滴水的银发遮住眉眼,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抿紧的薄唇,当他贴近她的小腿时,冰凉的水汽也裹挟而来,要不是青年手臂上的蛇骨刺青只此一家,夏茯险些叫出声来。
方景澄抹开额发,露出英俊的面庞。长长地呼气后,他趴在岸边,露出坏笑:
“怎么了?被吓到了么?”
听听这大换气的声音,这家伙不会是一听到她的脚步就潜入水底,故意游过来吓唬她的吧?
本来怀着不可言说的心思换上了喜欢的泳衣,结果他眼里只有自己抱住扶手的怂样。
太糟了。
夏茯被吓得够呛,故意赌气不去看他,反倒直勾勾盯着他扣住自己的手掌,水珠落下,在她脚背汇出小小的溪流。
“你都不出声,我还以为你被水鬼吃了。”
青年喉咙里发出短促的气音,似乎笑得更开心了。
“万一你是对的呢?说不定现在已经变成别人咯。”
他看起来的确像那种用外貌诱惑路人,再将其溺毙的怪物,吵架时看着他的脸气都能消掉一半。
胡搅蛮缠不过方景澄,夏茯索性用力地甩了甩小腿,假装马上就要走人。
“你又吓人,这样我可要走了!”
毫无章法的挣扎中,她似乎一脚踢到了青年的胸膛。夏茯听到他发出一声闷哼,然后那冰凉柔软的□□直接裹住了他。
这下夏茯无法继续对他视而不见了。
她惊讶地回头,看到这个漂亮的家伙直接将自己的小腿藏进了怀里,她绷直的脚背紧贴他的胸口,几乎埋进沟壑深处,而他侧头倚着她的膝盖,央求说:
“别走,我只是想吸引你的注意力。”
“都换了可爱的泳衣,真不要下水玩么?还挺凉快的。”
夏茯感觉池水缓慢地浸透了自己的小腿,这时候再拒绝他似乎没有任何意义。
她抓紧扶手的手指略松。
“可爱么?你觉得我漂亮么?”
与其一直庸人自扰,不如直接向他本人寻求答案。
女孩穿着简单的白色泳衣,只在胸口和腰侧做了波浪形的花边,看起来就像雨水泡皱的花瓣一样,纤弱又无辜。但是她脸上神情又不尽是楚楚可怜,那双猫一样的眼眸专注地看向他,他几乎能感到对方小小的尖牙抵住了自己的喉咙。
“是啊,非常迷人,我的眼里只有你了。”
青年无奈的笑容说明了一切。
夏茯的手掌离开了上岸的扶手,转而抚摸恋人的面庞,说:“那你放开我,这样不太方便。”重获自由,方才不情不愿地将脚尖埋进水里。
不过蜻蜓点水的尝试,她就急切地缩回了脚,抱怨道:
“水太凉了。”
飞溅的水花沾上方景澄的面庞,她踩住他的肩膀,不紧不慢地描绘他脉搏的走向,让一切都带上了不可言说的意味。
方景澄垂头亲吻她的皮肤,一手托住她的脚腕,另一只舀起池水沾湿了夏茯的皮肤。
“这样涂一点慢慢适应就好了”
恋人只是看着他,并没有开口拒绝。
她已经把他浸入欲望之中太久太久,犹豫之余不管不顾,直到今晚才同样沾湿了身体。
先是双腿、再是腰腹、手臂乃至颈侧,被打湿的地方逐渐没入泳池。
泳池里的温度比室温低许多,刺骨的寒意顿时包裹住夏茯的身体,唯一的热源成了男朋友的身体。
“你骗人,水里还是很冷。”
“但是你很暖和。”
她以此为借口,终于丢掉了最后的犹豫。她亲吻他,像沙漠里的旅人吮吸甘霖,紧紧抱住他,如被落水的人拥住了浮木。
而“人鱼”温柔地缠住她,带这溺水者离开了安全的陆地。
慢慢地,夏茯感觉不到水的寒冷了。
她在情迷意乱中,听见他惑人的声音在耳边低语:“我们换个地方吧。”,然后搂住了对方的脖子。
被扯低的裤腰倒是好办,但散掉的蝴蝶结就没那么容易复原了。
好在方景澄除了包下泳池,还连带着清空了最近一层的客房,他抱着被浴巾裹住的夏茯,刷开了其中一扇门。
不像湛蓝摇晃的水池,明亮的灯光最能唤醒人的羞耻心,匮乏的胸乳、绒绒的毛发,细小的缺点在光下无处遁形。
嘴上欺骗父母说要学习赚钱,但回家的前三天,她却在泳池引诱了男朋友,在酒店的床上脱光了衣服。
夏茯望着洁白的天花板,仿佛能在耳边听到他们刻薄的叫骂声,说:“婚前乱搞的女人最脏,会得各种各样的病烂穿肚子。”
有什么脏的?他不是好好把那些东西咽下去了吗?
那亲昵时会像幼犬一样磨蹭皮肤的鼻尖正抵在她的腿间,而巧言令色、狡猾撬开他人心门的舌头如今分开了她的身体。
罪恶又陌生的快乐不断叠加涨大,在小腹深处汇聚,像生理期来的时候一样,黏糊糊的液体滴答不停。她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合拢的手指抓乱了他漂亮的银发。
只是开始就这样愉快,那父母口中最大的禁忌又是什么滋味?
夏茯这样想着,抬起了恋人满是水痕的面颊,她同他分享满是污秽的吻,啃咬他结实的胸膛。
方景澄长相是在俊美,身体无处不是白皙透粉,干净的像是剥掉层叠花瓣后才能看见的蕊。除了最开始的那点不适,感受最多得是被撑开的胀意,落座后,她忍不住深深叹息——
终于把他吃进肚里了。
就像上天精心为她准备的玩具,每一下刮擦都让酥麻的快乐四处游走,而“人鱼”的摇曳尾巴上岸也能轻易翻出浪花,她和方景澄十指相扣,如愿以偿得到了他的全部。
越压抑的人越容易放纵自己,夏茯积攒了整个青春期的躁动触底反弹,而方景澄少年初识情滋味,充沛的精力无处宣泄,两人渡过了相当荒诞的一段时光。
阳光无法透过厚重的丝绒窗帘照入室内,晨昏的概念被抛之脑后,夏茯只能通过偶尔响起的送餐敲门声知悉时间的流逝。
两人所处的星级酒店是“蓝星集团”的产业,二少爷方景澄在这里得到了最好的服务,不仅能足不出户品尝主厨的拿手料理,先前丢在更衣室的衣服也被洗净送到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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