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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惦念你——晚遥【完结】

时间:2024-10-26 14:36:36  作者:晚遥【完结】
  耳畔是人群你来我往的指点,她很快梳理清楚前因后果。
  临近高考,舅舅也回了趟家,听到外婆想来看看她,秦绣佯装好人提出替外婆过来。
  结果半路嫌弃东西太重,扔了那些新鲜的蔬菜不说,走去小巷子的途中,因为玩手机没看路,好巧不巧撞上刚下车的孟青妤。
  不仅自己摔在地上,还把伞尖蹭向车门。
  微乎及微的痕迹,秦绣却先破防,指着孟青妤鼻子没几句好话。
  周宜宁暗暗几次深呼吸,轻轻握住掌心,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别报警,别报警,”秦绣害怕了,先她一步喊出声,立刻恳求道,“您说,我一定做到。”
  “好啊。”
  对上那双意有所指的眼眸,周宜宁闭了闭眼,平静出声:“你想怎么样?”
  少女站在夕阳下,面色淡然自若,毫无畏惧,空气中的清风撩起她鬓边的发丝,露出耳根白皙的肤色,衬得整个人更加纯澈柔美。
  孟青妤最讨厌她这幅好似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眼前倏地浮现在操场看到的那副画面。
  本来她满心期待穿了旗袍化好妆,满心期待准备好告白的话,可惜在操场看到裴京闻时,他却握住周宜宁纤细的腰肢,距离很近不知说着什么。
  她站在那,伴随眼眶蓄满的泪水,仿佛听见了什么情绪在发酵。
  耳畔倏地回响起那天他第一次表露在外的占有欲。
  ——老子的人,你也敢动?
  她不断安慰自己,他是在章其欺负同学时仗义帮助,怎么会喜欢平平无奇的周宜宁呢?
  说服自己后,她第一次克制不住在生物晚自习,公开针对周宜宁。
  可隔天,裴京闻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再敢惹她,别怪老子破了动手打女生的例。”
  好久好久,她都没缓过神。
  直到章校长被爆出违法收礼,纵容亲儿子霸凌同学,她家里忽然少了几个生意伙伴,她才恍然,原来她自以为很了解的少年,骨子里仍旧刻满上位者的凉薄。
  ……原来,他的警告不是看玩笑。
  怎么可能大发善心呢?
  想明白这点,她一方面离周宜宁很远,一方面忍不住心存幻想。
  毕竟他再狠戾,也会拼了命去保护在意的人。
  所以学校里,明知他有多薄情,无数女仍对他趋之若鹜。
  万一他狠命护着的人是自己呢?
  这样的幻想,没多久就被现实击碎。
  操场角落,男生无比深情,步步紧逼让少女回应他的炽烈的情意。
  好长时间过去,被冲击的大脑才形成完整的认知——
  原来她触不可及的少年,真得喜欢上了别人。
  可周宜宁凭什么呢?
  除了那张脸,有什么能比得过她?
  现在还不是和她外婆一样,卑微如尘埃,蹭个车都能赔一半身家?
  “很简单咯,”思绪回笼,孟青妤晃了晃车钥匙,“只要你给裴京闻说一句话。”
  “一句话,那好办,”见她沉默不语,秦绣抓着她的袖口,逼迫道:“死丫头,还不赶紧答应。”
  周宜宁闭了闭眼。
  十指入肉,却又缓缓松开。
  她真得很想冲秦绣喊一句“你的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但理智告诉她。
  不可以。
  因为她不能不顾外婆。
  良久。
  耳畔仍是秦绣的打骂,以及围观人群对孟青妤大度之类的赞美,周宜宁仍旧陷进难言的难堪中。
  就在气氛陷入僵持时,被一道轻柔的嗓音打破,“这是干什么?”
  女人一身干练的西装,长发束成低马尾,不笑时眉眼清冷矜贵,高不可攀。
  就像会变脸,刚才还高高在上的孟青妤,瞬间换上善良讨好的笑容:“余阿姨。”
  三言两语,她就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大方原谅了秦绣的冲撞。
  余相晚应声,看向垂眸不语的周宜宁:“周同学,好久不见。”
  从余相晚出现到现在,短短不到一分钟,周宜宁的脑海已经浮现了很多种情况。
  唯一没预料到的,是余相晚会眸色温和,率先和她打招呼。
  她喃喃问出声:“……阿姨。”
  “嗯。”
  余相晚淡淡扫了眼秦绣,后者顿时止住了所有的推搡动作。
  “不要有负担,”见她难掩紧张,余相晚柔声道:“这点痕迹,保险会处理。”
  就这样放过周宜宁,孟青妤心有不甘,“可是余阿姨,她们弄脏了您的车。”
  哪知,余相晚不为所动,反问,“哪里脏了?”
  很平淡的语气,看穿一切,孟青妤倏地噤声。
  “余总,余老问您什么时候过去。”这时,助理恭敬提醒。
  “嗯,”余相晚扫了眼腕表,朝周宜宁微笑示意,“要不要送你一程?”
  怔愣间,她下意识拒绝,“不用了,谢谢阿姨。”
  等车子扬长而去,秦绣眼尖,似乎想到什么,“宁宁,那位余总和你什么关系啊?”
  周宜宁并没应声。
  脑海中却在重复这句话。
  是啊,她和自己什么关系呢?
  仅仅两面之缘,而每次都对她施以善意。
  与生俱来的高贵优雅体现在举手投足间,与她的狼狈不堪对比。
  周宜宁从没为自己的出身和家庭条件抱怨过,但现在,那种难言的自卑感,席卷她所有的感知。
  ……这还只是裴京闻的妈妈啊。
  周宜宁鼻尖酸涩,心头似有一根针刺进血肉,让她呼吸都变得艰难。
  随后,她不顾秦绣在耳畔的抱怨,留了句“舅妈你回去吧”,转身快步跑回出租屋。
  —
  不知是她调解情绪的能力较强,还是裴京闻的声音太有安慰力度,周宜宁只觉情绪的那点低落,一点点被化解。
  挂断电话,她看向桌面的便利贴。
  上面的“京大建筑系裴京闻”笔走龙蛇,下面的“京大医学系周宜宁”娟秀整齐。
  是一个月前,老赵让他们把最终的目标写在桌面上。
  少年不容拒绝,故意要和她写同一张便利贴。
  熟悉的懒痞笑意在眼前浮现,她克制不住内心的柔软,唇角微微弯起。
  窗外的月光拨开阴翳,露出柔和的亮光。
  收回视线,定格在右下角的小字上。
  ——路虽远,行则将至。
  她喜欢的少年一腔热忱,她该相信他的。
  她要更努力,跨过所有的阻碍,坚定奔向他的少年。
  于是,她刻意忘却心尖那点细微的刺痛,拿出考前定心卷,认真刷题。
  时间也像撕掉的日历纸张,六月七号如期而至。
  这天清晨,周宜宁早早起床,换上干净的校服,乘坐学校的大巴,提前半个小时在考场外等候。
  幸运的是,严可薇和她在一个考场。
  “宁宁,快让我抱一下,沾沾学霸的运气。”
  江从南单手拎着透明笔袋,吊儿郎当开口:“都多大人了,考个试把你紧张的。”
  “你懂什么?”严可薇抱住周宜宁不放,没好气翻了翻白眼,“这叫考前沾沾学霸运气。”
  “真有用啊?”
  江从南挑挑眉,听见班里的男生喊他,凭借身高优势,几个跨步翻上楼梯。
  “宁宁,你紧张吗?”严可薇松开她纤细的腰肢,忽然一脸暧昧,“教你个办法。”
  说不紧张是假的。
  但更多的是期待,对上好
  友意有所指的眼神,她好奇问出声:“什么呀?”
  “近水楼台啊,”她指了指五楼最东边,眉眼弯弯笑道:“你家裴京闻可是咱南中当之无愧的学神,你抱抱他,肯定能有好运。”
  周宜宁:“……”
  心跳蓦地加快,她撇开眼,明显又羞涩又抗拒。
  知道她脸皮薄,严可薇倒也没再逗她。
  两人正准备拿出作文素材最后再眼熟一遍,猝不及防地,熟悉的高大身影翻越人潮,向她奔跑过来。
  四目对视的那一瞬。
  周围所有的喧嚣声似乎沉寂下来,风声将少年勾着痞的清冽声送进她的耳朵。
  “周宜宁。”
  她愣住。
  他轻挑眉梢,步步逼近,“想不想抱我?”
  “……我——”耳尖瞬间滚烫,偏偏他的双眼钩子太深,将她的目光牢牢牵住。
  “宁宁,别发呆啦,”见这会儿老师并未注意到这边,严可薇赶忙戳了戳她的手臂,“他成绩那么好,不沾白不沾。”
  说完,朝她丢去一记暧昧的眼神,很有眼力见不当电灯泡,快步避开。
  周宜宁原本很紧张。
  在少年满含鼓励的神色中,她鼓足勇气,一步一步缩短和他的距离。
  最后,她在和裴京闻只有一步的位置站定,脖颈的滚烫却让她怎么也伸不出双手。
  “都快是我的人了,还这么矜持。”少年一副混不吝的笑,眼尾扬起,双手率先将她圈在怀里。
  滚烫的呼吸,无比清晰落在她的耳畔:“今天,我所有的好运,只给我的准女朋友。”
  大概是她的怀抱太温暖,周宜宁做足心理建设,终于轻轻环住他劲瘦的腰身。
  额头抵靠他肩膀的那一瞬,只觉这几天盘绕在她心头的郁气,全部消散。
  “别担心,”裴京闻稍稍低头,将下巴搁在她毛茸茸的头顶,温声说,“你会得偿所愿的。”
  —
  两天的高考很快结束,她和好友们踏出考场大门的那一刻,天边的霞光洒满大地。
  门口是熙攘的车流和人群,刺耳的鸣笛不绝如缕,她明显感觉到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将她高中三年的青春和过去分割开来。
  就在她终于感觉到久违的放松气息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舅舅杨志一向雄浑的声线,细听之下有难掩的疲惫:“宁宁,考完了?”
  她心头咯噔一跳,喉咙口堆满莫名的紧张,艰难应声,“嗯,怎么了?”
  “考完就好。”
  沉默几秒,杨志的嗓音明显变得愧疚,“宁宁,你现在来一趟南华医院。”
  挂断电话,周宜宁来不及胡思乱想,拦了辆出租车赶过去。
  这是第二次,她踏足这家全国数一数二的骨科医院。
  强忍的情绪,直到在住院部的走廊见到昏迷不醒的人时,一股脑逼红眼眶。
  无力在意周围的人来人往,她膝盖发软,跌在床边泣不成声。
  怎么一个月没见,外婆就瘦这么多了?
  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她到底被病痛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你外婆担心耽误你考试,一直不让我们给你说,”舅舅面前将她扶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叹了口气,“医生说了,现在情况不算太糟糕。”
  周宜宁大脑嗡嗡作响,实在组织不了完整的一句话去应答。
  意识里全是自责和低颓。
  如果疼爱她的外婆出事了,她参加高考还有什么意义啊?
  “现在知道难过了?”秦绣提着盒饭进来,语调不阴不阳,“后面还有你哭的时候。”
  接触到杨志的一记让她少说几句的眼神,压抑许久的憋闷全部爆发。
  索性把盒饭摔在桌子上,冷笑:“考前心疼你外甥女我忍了,可考完试你还不愿让她出力,归根究底老太太是为谁发病你我心知肚明,怎么,你还真打算老好人一辈子,给你妹妹把孩子养大还不够,最后还要为了她倾家荡产啊?”
  秦绣的话很难听,但却是无法反驳的事实。
  杨志闭了闭眼,沉默不语。
  不愿让舅舅为难,周宜宁很快调整好情绪,面无表情看向越说越激动的秦绣:“舅妈,我能做什么?”
  杨志动了动嘴,终究又是一声长叹。
  “你舅舅的本事你也看到了,挨个把医院求了一遍,只能求个走廊的床位,”秦绣双手环臂,语调嘲讽,“至于国内为数不多能做这手术的专家,别说求了,根本连号都挂不到。”
  周宜宁并没出声,等她继续往下说。
  秦绣也没再和她拐弯抹角,“你不是认识那位孟小姐吗?她有个那么厉害的妈,肯定有办法给你借些钱。”
  周宜宁:“……”
  久违的记忆再次拼凑成画面,明白秦绣这是误会孟青妤和余相晚是母女关系。
  “想救老太太那条腿,你舅舅是指望不上了,”秦绣瞪了眼想开口的杨志,冷哼,“不然,就只能随便找个医生开刀,以后就永远瘫在床上,我可没时间照顾她。”
  —
  不记得怎么出的病房,等走廊发闷的热风扑面袭来时,周宜宁才找回了几分清醒。
  她先去了医生护士站,却被无情告知林老现在不在医院。
  心灰意冷时,她看见曾在裴京闻病房有一面之缘的林医生,慌忙喊出声,“林医生,您现在有没有时间,我真得很需要您……”
  但距离实在太远,她只能眼睁睁看林医生一行远去。
  “你这姑娘,医院禁止大声喧哗不知道啊?”护士很生气,“再乱喊就给我出去!”
  心头覆满了绝望,周宜宁只能道歉,“……抱歉。”
  走到无人的角落,她忍不住自责,蹲在地上掩面流泪。
  怎么办啊?
  她普通到连跟林医生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凭什么能救外婆?
  可是她要以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立场,怎么去给裴京闻开口,通过他去恳求他妈妈帮忙?
  不觉已泪眼模糊,她看向渐渐黑沉的天色,大脑一片混沌,视线最终定格在门诊大楼的红十字标识。
  课本里说,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但踏出学校大门,她才明白没有钱,普通人连白衣天使都见不到。
  可是比起外婆的健康,她宁愿付出自己一切能付出的。
  就在她内心痛到麻木,准备拿出手机拨出那串早已熟记于心的号码时,眼前似有两道人影靠近。
  左侧的青年身形高大,西装革履,有几分熟悉的眉眼清矜淡漠,只有落在旁边的女孩身上时才有几分柔情。
  女孩相貌清澈柔婉,杏色旗袍裹住婀娜腰身,黑发用玉簪半挽起。
  是刚才走在林医生旁边的女孩。
  那种内秀于中的温婉气质,出身明显是周宜宁只在书里面读过的书香世家。
  周宜宁忽然意识到,曾经刻意被她忽略的阶级差距,完完整整在她眼前具象化。
  许是蹲了太久,她已经无力思考太多,只能凭本能抬眼。
  她想礼貌性站起身,脚腕却失去知觉使不上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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