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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没[京圈]——草笙日笠【完结】

时间:2024-10-26 17:14:12  作者:草笙日笠【完结】
  聊着聊着话题转移到孟秋身上。
  葛静庄问:“小秋你买好车票了吗?”
  孟秋工作了大半天,有点累,捏捏脖子转过头。
  “之前买好了,但我手头有事情没弄完,确定不了时间,就先退了。”
  乔蕤立刻放下手机,炸毛道: “你傻啊!真有事儿到时候改签不就好了?你知道春运的票多难抢吗?”
  孟秋愣了,她没经验,确实没想过这一茬。
  乔蕤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抓起手机不知给谁打了个电话。
  “叔叔,您那儿还有去霁水的余票吗?中转也成。”
  那头似乎查了一阵,回来很抱歉地说没有了,只能帮忙留意。
  孟秋心挺宽,“不至于流浪街头?”
  乔蕤无奈道:“往年情况具体怎么样,我也不清楚,你留点神儿。我在燕城过年,要是真回不去,来我家吃年夜饭。”
  学校里人越来越少。
  孟秋第一次过大学寒假,偏偏赶上最挤的春运。
  有一天早上醒来,年三十的票都没了。
  孟秋仿佛晴天霹雳。
  燕城她举目无亲。
  她难得破防,截了个售罄的图,发了条朋友圈。
  什么文字都没写,无奈之意胜过千言万语。
  纷纷有人冒出来,非常好心地邀她去家里吃饭。
  孟秋一边感谢,一边心里焦灼。
  她切回聊天面板,看到葛静庄给她发了条公众号的文章,标题是【九天!八百六十站!从燕城到杉州,我回家啦!】
  葛静庄的电话也跟过来。
  她说:“杉州市不是你们省的?你看看我给你发的这个。”
  这篇文章记录了一名男子,闲来无事,用九天的时间,通过公交车的方式,从燕城到家的旅程。
  葛静庄:“九天!你还来得及!”
  孟秋哭笑不得,人已经麻木了,神志不清地回她:“对,离我家不远,也是个法子,要不我试试?”
  葛静庄笑了好一会儿,最后说:“要不你真去蕤蕤家过吧。”
  孟秋说不行。
  她爸妈还在等她。
  前些天特意拿了张纸,把她想吃的东西记下来,算得上翘首以待。
  事情的转机在一天上午。
  赵曦亭发消息叫她到校门口拿围巾。
  来的人却是赵秉君。
  这是孟秋和赵秉君见的第二面。
  此时他坐在豪华低调的黑色轿车后排,面容和煦。
  孟秋记起第一次和他见面,他和校领导站在一起,两边隔着无形的线,对方身份地位遥不可及。
  再后来她还在学校的荣誉橱窗里见过他出席一些活动。
  他的脸怎么都不算陌生。
  但像现在这样,提着一只袋子,给她送围巾。
  从来没想象过。
  甚至算得上玄幻。
  男人打开车门,神态亲和,不像校领导,倒像个普普通通和小辈见面的兄长。
  “也就那祖宗敢使唤我,正巧我在附近办事儿。”
  “他说是这条,我对他住的地方不熟悉,你认认,有没有拿错。”
  他什么都没提。
  孟秋却觉着热意往脸上涌,她将袋子接过来,粗略一扫,迅速说:“没有错。”
  赵秉君和赵曦亭作风不大相同,前者永远端正肃谨,实打实的儒商。
  “里头有一张机票,你看看个人信息对不对。”
  孟秋重新打开袋子,果然有一张机票放在最上面。
  她怔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拿。
  机票上的她中英文名,起飞时间,登机口,工工整整。
  她喃喃说了声:“谢谢。”
  赵秉君温笑道:“你自己说给他听。”
  他顿了顿,又说:“后天的飞机,今晚好好休息,明天逛一逛特产店,收拾收拾行李,很快就能见到家人了。”
  “如果需要特产店的信息,我可以让朋友整理出一些挑合适的发给你。”
  赵秉君为人非常妥帖。
  孟秋怎么敢再麻烦他,“谢谢赵总,我自己做攻略就行。”
  赵秉君不勉强:“也行,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那我就不多参与了。”
  赵秉君似想到什么,多了点审视的意味,看着她笑容略有深意。
  “以后曦亭不在国内的话,你在燕城遇到什么事情也可以联系我,加你个微信?”
  说着,赵秉君行云流水地拿出手机,将二维码摆出来。
  赵秉君没有赵曦亭那么疏离有压迫感,但在高位久了难免强势,压根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孟秋公事公办扫了码,解释道:“今天麻烦赵总了,上次在他那里工作,才把围巾落下。”
  不是因为别的。
  对孟秋来说,赵秉君和陈院长是一样的地位,因而发送好友请求的时候,备注了句:中文系孟秋。
  -
  返乡那天天气很好。
  孟秋临行前一天去了一趟手作店,妈妈说表姐从国外给她买了瓶香水,要她带点礼物当回礼。
  她在手作店定制了两款内画鼻烟壶,到时邮寄到霁水。
  表姐在澳洲留学,品牌店的东西她见得多,所以孟秋才选了颇为讨巧的民俗小玩意儿。
  葛静庄天天和孟秋聊天,知道她要回家了,好奇问她票哪儿来的。
  孟秋没打算瞒葛静庄,但事情解释起来颇为麻烦,便总结为几个字:“朋友送了张机票。”
  葛静庄为她高兴,连连说:“能回去就行,真怕你流落街头。”
  飞机从北方的林风之上呼啸而过,孟秋看着降落前的山坳,村庄边的农田变得泥泞潮湿。
  南方的山和云,总缠在一起。
  孟秋爸妈在电话里知道她坐飞机回来,还有专车给她送到家门口,在电话里确认了好几遍,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孟秋也没想到赵曦亭给她打点好了私家车,直接来接机。
  她对爸爸妈妈解释,“我兼职的领导知道我买不到车票,帮忙安排了形成。”
  爸爸妈妈连连说:“没遇到什么事就行。”
  顺便夸了赵曦亭好几句,说他人天上地下的好。
  妈妈又说:“不能让人家白帮忙,过完年带点特产回去。”
  爸爸接过话头,叮嘱:“平时在学校顾好自己就行了,不要老想着打工,爸爸妈妈还没退休,不用你担心家里。”
  孟秋一一答应。
  挂了电话,孟秋杵在微信面板前,对话框顶头是她给他写得备注。
  赵先生。
  孟秋几乎要对赵曦亭改观。
  除了轻佻。
  人是不坏。
  细想想,他几次三番雪中送炭,从不居功,也从来没问她讨什么称赞或礼物。
  表面浮花浪蕊,内里还是装着一些仁义。
  她不好将他的好心当成驴肝肺的。
  孟秋思索片刻,想表现得友善些,发了个颜表情。
  —— ^-^
  ——这次谢谢您。
  ——机票钱等我回学校了会还给您。
  赵曦亭没回。
  来接孟秋的专车最后停在他们小区楼下。
  孟秋只有一个行李箱,但买了不少伴手礼,所以看起来东西很多。
  爸爸下来帮忙,看到司机戴着白手套轻手轻脚将孟秋的东西拿下来,服务态度极好的样子,唬的一愣一愣的。
  他小声耳语:“闺女,你老板家里做什么的?派头这么大。”
  孟秋含糊道:“爸爸,我也不太清楚。”
  刚好东西都拿下来了。
  孟秋对司机礼貌笑笑,说:“这一趟谢谢您,回去路上小心,新年快乐。”
  司机点点头:“应该的,孟小姐,孟先生,新年快乐。”
  上楼后,孟父孟元纬去厨房洗冬枣,和里面在切菜的孟母何宛菡闲说了几句。
  “这小丫头以前只知道念书,性子宁折不弯,我都怕出社会要吃亏。”
  “没想到她运气挺不错,认识的那位老板好像很有地位。”
  何宛菡拍了下他的手,“什么宁折不弯,我们秋秋那叫有原则,品性纯良有领导欣赏很正常。”
  -
  回家的第一顿菜都是孟秋爱吃的,她喜欢酸口,妈妈连吃饺子都不怎么放醋,少有的给她学做了糖醋里脊,味道十分浓郁。
  又酥又嫩的口感,一口咬下去,所有疲惫都得到了舒缓。
  孟秋月份特别小,在年底。爸爸妈妈问她生日准备怎么过。
  孟秋几乎没多少高中好友,有几个还是上大学才联系上的,前几天提起来,说帮她庆生。
  就说和同学一起。
  妈妈又问:“小林回来过年吗?”
  孟秋:“他们学校要上课。”
  爸爸冒出来一句,“其实他们家也不是特别合适……”
  妈妈踢了他一脚,“吃你的饭。”
  孟秋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了转,没作声。
  晚上何宛菡到孟秋房间来,先是给她拿出被子,说前几天刚晒过,是她最喜欢的太阳公公的味道。
  孟秋笑说她都几岁了,早就不说太阳公公了。
  何宛菡帮她铺好床。
  孟秋只有这个时候才会彻底卸下成熟的伪装,洗完澡,穿着睡衣,靠在妈妈肩上。
  她蜷着腿,低睫玩头发尖,“你们是不是不太喜欢林晔。”
  何宛菡顿了片刻,说:“前段时间我和你爸在医院碰见了林晔父母。”
  “挺冷淡的。”
  “还说以后你想留在燕城也挺好。”
  “我和你爸爸猜,可能嫌弃我们门第太低了。”
  孟秋抬起头,“会不会有误会?”
  何宛菡表情平和,“不像。”
  林晔父母白手起家,眼光毒辣,在实体经济最好时候,做了金属冶炼的工厂,还有很多人在观望的时候,他们为了买设备借了很多钱,几乎背水一战。
  现在年产值过百亿,是霁水有头有脸的纳税大户,没有人不知道他们。
  转眼间,实体风口一过,工厂越来越不好干,辛辛苦苦拼下的江山要想不资产滑落,最好是找个门当户对的强强联合。
  对他们来说,一加一没有大于二就是在做减法。
  孟秋不是不能理解。
  妈妈摸了摸孟秋的脸,温柔道:“告诉你这件事不是想给你压力。”
  “万事有个准备。”
  “而且妈妈不允许你因为这件事情自卑。”
  “人不能选择出生,但能选择未来。”
  孟秋是有些怅惘。
  她去过几次林晔家做客,他爸妈都对她很好很客气。
  她只是觉着,和聪明人接触,不能看表面。
  她将自己更用力地窝进妈妈怀里。
  “没事的妈妈。”
  “不过我想和林晔再坚持一下。”
  “嗯,日子还长,我的宝贝闺女现在就应该好好享受恋爱,别的都不用想,天塌下来我和你爸给你顶着。”
  “今天也是你爸嘴快,不然我不想这么早告诉你。”
  妈妈离开房间以后,孟秋看向窗外。
  乌云遮住了月亮。
  夜幕深得很朦胧。
  -
  孟秋生日那天和朋友去了意大利餐厅。
  点了传统意面牛排,还有一些创新菜。
  他们平时群里聊得多,线下乍一见,调侃打趣的恩恩怨怨从屏幕里跳出来,一下子热闹极了。
  孟秋吃了一会儿,手机里进了一个陌生号码,提示来自美国。
  她以为是诈骗,又突然想起林晔也在美国,按了接通键。
  “喂,请问哪位?”她问。
  那边笑了声:“听不出来?”
  孟秋愣怔片刻,仿佛烟熏缭绕模糊的这一声,融化在她耳侧的喧嚣嘈杂里。
  “赵先生?”
  才小半个月。
  在灯火辉煌的燕城遇见那些享乐于软红香土的人仿佛是上一辈子的事了。
  孟秋起身找到僻静的走廊。
  那端游刃有余拖着腔调,似在解释来意,“我没等到你答谢的电话,只好来寻人。”
  他指责得理所应当,仿佛遗失了一只猫,来向罪魁祸首讨要。
  但孟秋认为他有泼脏水的嫌疑。
  她嘟囔道:“我给你发微信了,是你没回。”
  赵曦亭:“没诚意。”
  孟秋不知道对他来说什么叫有诚意,或者他只是随便找个由头来寻乐子,就没说话。
  静了一阵。
  赵曦亭嗓音沉磁:“这几天过得好么?”
  孟秋“嗯”了声,客气地回问:“你呢?”
  他顿了顿,转了话题,“翻译翻得怎么样了?”
  俨然一名严谨的监工。
  “还差一点点,不过快了。”
  孟秋找到了一些那位学者的用词规律,之前她还需要靠字典才敢落笔,现在十拿九稳。
  赵曦亭慢条斯理,“用不用我找人分担一下,这几天我遇到一些功底还不错的翻译学生……”
  孟秋想也没想就打断他:“不用!”
  她语调都高了几度。
  眼看就要完成了,怎么能功亏一篑。
  她听到对面传来轻笑。
  几乎能想象他揶揄的面容。
  赵曦亭慢悠悠地说:“孟秋,你自己凭心而论,应不应该在我这儿多说几句好话。”
  “某些层面来说,我也挺重要吧?”
  孟秋听他这几句鬼听了都避三分的言辞有些折戟沉沙的意思。
  在厚颜无耻这方面,她向来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她是欠他好几句谢谢。
  孟秋收了收思绪,看着外面簌簌落下的阳光,嗓音静和温煦。
  “那我便祝赵曦亭先生,新年新春,真的快乐。”
  赵曦亭似不满,“就这样?”
  孟秋郑重其事:“在我眼里,快乐是最高等级的祝福。”
  “你希望我快乐?”
  “嗯,我希望你快乐。”
  此刻是纽约凌晨四点,太阳还没升起,曼哈顿大楼的格子是亮的,金融风暴中心那些不近人情的光线勾勒出城市最锋利高端的线条。
  赵曦亭揉了揉疲倦的面容,他刚从饭局下来,对面是帝国大厦。
  街道灯火寥落。
  此时此刻,居然有个小姑娘,祝他真正的快乐。
  孟秋握着手机,感受浅浅的静默。
  “赵曦亭?”她确认是不是信号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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