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醒了?”
他嗓音淡定而从容,仿佛刚才那番坏到极致的言语和他无关。
“倒计时了。”
“新年快乐,孟秋。”
孟秋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她心脏还在狂飙。
因为那句,
——有男朋友就不能和我接吻了么。
她咬唇将自己塞进被子里,今晚她醉得厉害。
可赵曦亭没喝酒。
她又恼又惧,凭着一腔热血,给他发了条消息。
——你刚才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赵曦亭回得很快。
——字面意思。
孟秋指尖悬在键盘上方,微微发颤,她现在分辨不出来,赵曦亭到底是因为人太渣下限低,还是他对自己真有什么想法。
她希望是前者。
说起来。
那日在All going,出入的女孩子们不说顶漂亮,大多各有各的气质,可以看出他们那个圈子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以赵公子的地位,张一张嘴,这些资源必然巴巴儿的送来。
何必找一个有男朋友的呢。
孟秋猜不透,也不敢猜。
她一想起刚才那个电话。
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很渴,想拿点什么喝一喝,好压住喉咙惊恐之余的涩意。
房间门突然敲响,孟秋吓得脖子一缩。
等开了门,轮到何宛菡吓了一跳,说:“你怎么这副样子。”
“脸比刚才还红,耳朵看着也熟透了,眼睛哭过似的,怎么弄成这样,喝酒喝的还是发生什么事了?”
孟秋耳根臊得一跳一跳,闷声说:“喝酒喝的。”
何宛菡:“你以后在外面不能喝酒,听到没。”
她神志不清地点点头。
客厅里的灯光暖和明媚,孟秋被赵曦亭直白言语挤压的惊悚感略微平复了一点,轻声说:“妈妈我想喝水。”
“厨房有凉的,但对肠胃不好,要不泡杯茶?泡茶的话就用热水壶,顺便醒会儿酒,一会儿和我们打个斗地主?”
孟秋正愁没有事分散注意力,乖巧地点点头,说:“好的妈妈。”
转身就去了厨房。
孟秋打牌打得心不在焉,却还是赢了不少,得益于之前面试,赵曦亭说要她陪打牌,她恶补了一通。
春晚结束开始重播,爸妈有些困,牌局就散了。
凌晨五点。
孟秋被鞭炮声吵醒,好在鞭炮声能驱魔,哔哩啪啦一顿闹,她心里嘈嘈切切的噪声就被盖过去了。
孟秋拿起手机刷新闻,切到微信界面发现几个小时前赵曦亭给她发了个红包。
是笔转账,八万八千八,备注是年终奖。
孟秋刚好一点,又想起他那几句出格的话,脊背一阵一阵发冷。
直接选择不回复。
林晔也给她发了红包,没有赵曦亭那么夸张,是一个520。
他写道。
——祝孟孟新年一帆风顺,抬头见喜。也祝我们年复一年,长长久久。
祝福语下面还有他的解释。
——春节学校没假,这几天有小考,所以有些忙。晚上我和同学一起吃火锅,吃完应该会去打个麻将。
——好羡慕你们在国内,能和家里人一起吃团圆饭。
孟秋回了个[抱抱]的表情符号,问需不需要陪他聊一会儿。
林晔抽空给她发了张照片,说在上课,贴心地叫她继续睡,等睡好了再找她聊。
孟秋没再打扰他。
她给日常照片简单调了个色,发到朋友圈,做仪式感。
配文:辞旧迎新。
夜猫子不少,陆陆续续来点赞。
赵曦亭的对话框突然顶上来,发了三个字。
——收红包。
孟秋手一抖,垂眼将对话框删掉。
过了一会儿,他又冒出来。
——不回消息,吓着了?
孟秋将他设置为仅聊天,消息提示一并关了。
立时清静了。
-
年初一初二初三,孟秋都跟着爸爸妈妈出门拜年,年初四开始陆陆续续有亲友到家里来。
表姐严杉月给她拿来香水,味道是很淡的花果香,甜而不腻,很舒服的气味。
孟秋也送给她返家前买的鼻烟壶,严衫月表示很喜欢。
她们俩在房间里聊天,门没关严实,门外孟母和小姨在聊孟秋和林晔的事。
严衫月倒是没什么惊讶的表情。
“现在人都精明,他们家有这样的想法也无可厚非。”
“别说你家了,就是我家,他们也看不上。”
孟秋没说话。
严衫月见她没分手的意思,以过来人的角度说:“异地有什么好,他不回来看你,你也没办法去看他,久了连共同话题都没有。”
孟秋:“我没觉得现在的状态不好。”
严衫月夸张地仰了仰头,“天吶,谈恋爱柏拉图有什么意思。”
孟秋耳朵有点热,“我们不是很在意这些的。”
“你也太不了解男人了。”严衫月笑了笑,“我这么一听,越发觉着林晔不适合你,他温吞,你也温吞,两个温吞的人怎么会产生荷尔蒙。”
“应该出现个人把你这层温温柔柔的外壳狠狠敲碎了,让你感受感受什么叫做//爱。”
“表姐!”孟秋脸红了。
严衫月捏了捏她的脸蛋,笑得乐不可支,“你都成年了有什么不好讨论的。”
“在你这个年纪我都睡了好几个男人了。”
-
假期过得很快,转眼就到回学校的日子,前几天孟秋把翻译好的文档转成pdf发到赵曦亭名片上的邮箱。
信件格式完全按照最官方的规格来。
好像给什么部门领导投稿。
赵曦亭私底下的微信消息她一律不回。
不过他发来的条数也不多。
只是能看出不大高兴。
他不高兴的时候语气都寡淡,字里行间一撇一捺似拢着他眉峰的霜。
孟秋全然能想象。
新年二月的北半球还在冬日,他就像大气层下一缕薄云,兴致一来,放浪形骸下一阵雨,迢迢又冷冽,便有很多人遭殃。
她站在薄云下,就着水远山长破破烂烂的伞,避着雨丝。
他们隔着十万八千里。
这阵雨总是会停的。
孟秋买了一堆特产和零食,爸爸妈妈还将几盒茶叶和茉莉干花另外装起来。
让她别忘了还赵先生的恩。
她和他们提过老板姓赵,便也这么喊他,这几个字从平翘舌不分的南方人嘴里说出来,不管男女都将“赵先生”三个字喊出几分绅士缱绻。
偏偏赵曦亭和那类人半点不沾,他是个荤素不忌的浪子。
孟秋不打算再同他纠缠不清。
她回去就要办辞职。
结果临行前。
她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很有那人的语气,问。
——什么时候回校。
第14章 阴云
他一问。
孟秋那股冰凉的心悸感又来了。
赵曦亭打听自己什么时候回去做什么呢?
总归不是好事。
孟秋将号码一存, 备注为[不要回]。
赵曦亭此人,看似轻浮不正经,这段时间却耐心到极致, 没有到撕破脸皮之前, 她不想打草惊蛇。
不然他总能寻到新的法子联系她,就跟漏水的袋子似的,以为只破了一个口子, 实际上早就漏得堵不上了。
过年之后林晔回消息很慢, 往常即使忙, 当天也会回, 这段时间常常隔了一天甚至两天。
而且他每段话的开头都是
——孟孟,我想你了。
孟秋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林晔没有正面回应, 他似乎失眠, 好几次凌晨两三点发来消息说。
——我想回国。
孟秋知道他为了申请布朗付出多大的努力, 也知道拿到Offer当天有多开心。
开解道。
——时间是所有一切的解药。
——你想倾诉的话, 我在的。
那边回复回来。
——我冷静一阵。
回校这天风很大, 有沙尘暴。
全城浸在昏黄的透明沙漠里,可视度不高,孟秋裹着帽子戴着口罩全副武装,看着天和地连成一片, 仿佛末日。
她拖着行李箱站在宿舍口,拍了拍外套上的尘,恰好碰到下楼的葛静庄。
葛静庄脸色原本不大好看, 看到她之后似乎有些惊喜,瞪大眼睛立时笑起来, 扑上来就是一个熊抱。
“我还以为你得晚上才到。”
孟秋拍拍她肩膀,“怎么刚才看你不太开心?”
葛静庄嘟嘟囔囔说, 遇到了个奇葩。
原来葛静庄一个小时前做了件好人好事,结局却不大美好。
有个刚转学来的女生,行李非常多,拎了只爱马仕的包,杵在门口打电话,仿佛是叫人给她提行李,但对方没到。
葛静庄看她细胳膊细腿儿,天气又不好,见不得美人狼狈,就主动问要不要帮忙。
女生仿佛遇到了救星,眉开眼笑地连说几个好。
葛静庄原以为只是拿一点,结果她把所有东西都塞给了她。
她自己单拎只包,理所当然地按了电梯,低头美甲戳手机戳得飞起,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那会儿葛静庄已经不大高兴,奈何她是个体面人,只想赶紧把东西搬走,好解脱。
结果到了宿舍,东西实在太多,葛静庄一个不小心没拿稳,行李箱倒在地上。
那个女生立时冲她翻了个大白眼。
葛静庄没再忍,将其余东西重重一放,转头就走。
路过女生时,女生撇撇嘴,平平淡淡地把手机递过去,“加我微信,我给你转账。”
葛静庄这时才明白过来。
感情人家把她当了苦力。
怕是一点感激的心都没有。
最后葛静庄理也没理,径直走了。
葛静庄垮着嘴角,“你是没见她利用完人趾高气昂的样儿。”
“我认识的奢侈品不多,她那一身全是大牌,估摸着抵一辆车了。”
“大小姐住什么宿舍,在外租套房子再找两个人伺候多好。”
孟秋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宇宙能量守恒,见完坏人马上遇好人。”
她仔细瞧了瞧,“你是不是瘦了?”
葛静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尖叫起来,“啊?真的吗?”
“爱死你了秋秋。”
-
距离开学还有五六天,孟秋列了个表,是这几天要完成的准备工作,包括买资料书,还有日用品。
她解决一件划掉一件,有种闯关打怪的成就感。
列表最后一条是——
还赵曦亭镯子。
因为这个镯子,她高铁都坐不安稳,拼命护着包,连洗手间都不敢去。
她买了只小型礼品箱,将先前赵曦亭送的莱珀妮套装,还有镯子,以及机票钱都放进去。
葛静庄看她忙活,不知她要给谁送,打趣道:“怎么整得跟分手似的。”
孟秋脸一僵,将盖子妥妥帖帖压好,像潘多拉重新封好魔盒一样郑重。
“不是……就是开学前做个整理,把该了结的事情都了解。”
葛静庄笑说:“知道知道,你男朋友不是在国外嘛,视频见过,挺帅的。不过你们最近怎么不打电话了?”
连葛静庄都看出了反常。
孟秋无奈:“他心情不太好。”
林晔想冷静梳理情绪的想法,孟秋不是不明白,只是有时候发消息过去一直不回,便有些担心他。
但她又不敢催得太紧,怕他因为自己多出一分焦虑。
多方顾虑缠在一起,她终于知道异地恋的坏处在哪儿。
葛静庄拍拍她的肩:“男人皮糙肉厚,别担心。”
转了快一小时的地铁。
孟秋再一次来到这条西城的小巷,笔直的甬道一通到底,院儿里的乔木枯了不少,没什么人走动,灰白墙底下只有那一丛丛青苔还绿着。
十分冷寂。
好像冬日的一点生机都献祭给它了。
孟秋按了门铃。
接待的女士还认得她,只不过对再见到她这件事有些惊讶。
女士自称姓阮,叫阮寻真。
阮寻真:“您来找赵先生吗?他平时不在这里。”
孟秋礼貌道:“没关系。”
赵曦亭在的话,她反而不来了。
孟秋和阮寻真开门见山言明盒子里都是赵曦亭的东西,托她代为转交。
阮寻真打开盖子一看,整个人立时怔住,画得颇为精细的眉毛都扬高了好几分。
别的东西她不知道什么情况。
手镯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这只帝王绿的翡翠镯子种水世所罕见,加上有些年头了,身价又翻了几番。
当年有人出一个亿要珍藏,赵先生听过连眼都没抬。
后来这镯子作为展品,阮寻真常常看顾,忘了哪一天起,她没再见过这只镯子。
她以为被博物馆借走做展,又或是有研究需求。
赵先生居然送给了这个小姑娘。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人家居然囫囵个送回来了。
如果是借的,便不可能将镯子和这些私人物品放在一起。
答案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是赵先生私下给的。
阮寻真难以消化信息量,头一抬,再次悄没声观察起孟秋。
小姑娘年岁不太大,约莫还是个学生。
她皮肤白,五官精致,样貌确实是个优势。
但赵先生的眼界和普通人又没法比较,他见过的好东西多,只能说长成这样刚够了匹配他的门槛儿。
非说她和别人不一样的一点。
她双腿笔直,站得很定,看着满目琳琅不卑不亢,眼睛黑白分明很坦荡,言语不多,是个清净恬定的性子。
一看就读过许多书。
阮寻真在赵先生手底下工作也有些年头了,见过不少人,揣着心思想上位的不止一两个。
他连眼都没瞥一下。
她真真儿觉着这姑娘运气好。
只不过,小姑娘来面试那天,正好赵先生母亲给赵先生安排了个相亲对象。
当天她还因此闹了乌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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