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钦元问夏树是不是还要牛奶,夏树“嗯”了一声。
说着,他就把车钥匙递给夏树,让夏树先到车上等他。
夏树往车子的方向走,突然发现那辆破旧捷达后面停着一辆车。
虽然平时没有修理过顶级豪车,但她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一辆库里南。
她头皮一紧,平时在路上遇到豪车,都要离得远远的,此刻那辆车就正正地停在捷达后面,距离不到一米,总担心下一秒捷达会自己发动蹭上去,然后让她赔个倾家荡产。
拉进与捷达的距离,夏树犹豫着要不要先把车开走,离那辆库里南远一点。
这时,库里南车窗突然降下。
易年的声音从车内传来:“迟到了。”
夏树循声望去,易年正单手扶着方向盘,坐在驾驶座上。
他身上穿着件款式宽松的纯白色polo shirt,松着两颗扣子,正好将喉结和流畅的颈部线条露了出来。
看见易年是车主,夏树倒也不算意外,对她来说贵的东西,对人家来说可能只是一件玩意儿。
她瘪了瘪嘴,按亮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只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两分钟。
她敷衍地抬头,对上他那双干净而明亮的眼:“哦。”
说完就去捷达上把随身携带的背包取了出来。
易年也下了车,自然地从她手上接过背包,放到了库里南后座,然后打开副驾车门:“上车。”
“易姐姐呢?还没出来吗?”她问。
“刚刚过来的路上,她突然跟我说有点事,还不知道能不能去,让我们先走。”
夏树挑眉点了点头:“好吧,那你等一下。”
便利店的方向,保钦元手上提着购物袋,刚从店里出来。
夏树冲他喊:“小保,快点!”
女人的嗓音绵软通透,直达易年最敏感的神经,易年蓦地一怔,接着跟随夏树的目光看过去。
眸色渐深。
“夏树。”他的声音浸了些寒意,“我跟你说过没有多余的出入证,你非要带人去——”
“算了,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易年很少叫她全名,夏树不由地将疑惑的目光落在易年身上。
他的眸色沉暗冰冷,似乎周遭的空气也连带着降了温。
他是不是以为夏树不守信,说了她一个人去,结果还带了人来,所以才说不去,是因为去了他会为难或者丢人?
夏树赶忙解释:“嗯,我知道,他不去,只是送我过来。”
静默片刻。
保钦元小跑着来到两人旁边,一脸惊讶:“卧槽,哥,你开劳斯莱斯啊!”
易年不知道眼前这人是因为见到这辆车还是什么原因,居然没了先前在医院看到的随性粗犷。
上次还叫他小兄弟,这次就喊他哥。
倒像是,添了几分谄媚。
易年百味交集地看向夏树,实在理解不了她为什么会看上这样一个人。
他没有回应保钦元,场面有些僵持不下。
说不上来为什么,夏树似乎从易年的眼神里看到了些不易察觉的敌意。
不知道是嫌弃保钦元身上沾了油渍的工装,或是因为其他原因不愿说话。
她总觉得越来越琢磨不透眼前这个人。
因为要抓紧时间赶路,她没多想,只把捷达的车钥匙递给保钦元:“你待会儿去多看几家,对比一下价,能砍下来一块是一块。”
“好嘞,没问题。”保钦元接过钥匙,目光还时不时地瞟着库里南。
出于男人对车本能的喜爱,他终于忍不住了,期待地看向易年:“哥,你这车,我可以上去坐着感受一下吗,我还从来没摸过这么贵的车。”
易年眉心微微蹙起,沉默。
夏树打了下保钦元的肩膀:“坐什么坐啊,我们还赶路呢!”
易年用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保钦元,语气懒散:“我这车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碰的!”
夏树:“???”
易狗这是什么意思?
易年说他的车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碰,摆明了是不想让保钦元去碰!
可小保说的只是坐一下,摸一下而已,又没说要开着走!
虽说这是易年自己的车,他有权不让任何人去碰它,可好歹保钦元也是夏树的徒弟,易年用这样的眼神和语气对待保钦元,不就是看不起人吗!
自己的徒弟被这样轻视,夏树心里很不爽。
她语调中带着刻薄,对易年说道:“怎么,你这车黄金打的啊,怕别人碰一下就把它扣掉一块?这样的话那我可不敢坐你这车,”她转向保钦元,“小保,你送我去客运站,我坐大巴去青龙湖!”
见夏树怒形于色,又与眼前这位她的同学剑拔弩张,保钦元立马改了口:“没事没事,老大,我就随口开个玩笑!你看这身衣服这么脏,怎么好意思真的坐上去嘛。”
易年在一旁阴沉着脸,未置一词。
保钦元的右手在腰间蹭了蹭,想抻到易年面前,又缩了回去:“哥,上次在医院也没好好打个招呼,后来回去才听我老大说你们是同学,那天我说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去。”
“我叫保钦元,是老大的徒弟,现在在她手底下干活!她都叫我小保,你可以叫我保钦元,或者跟老大一样叫我小保也行。”
保钦元的话一出,易年的瞳仁轻微震颤了一下。
“小、保?”
“对,保护的ῳ*保。”
第11章 西图澜娅 第11章
原地怔楞两秒,易年主动伸出右手,眉宇间一扫先前的低气压,模样斯文坦然:“小保!你好,我姓易,叫易年。”
夏树:“?”
他这又是唱得哪出?
保钦元对此也很意外,他犹豫着伸出右手:“易哥,你好!”
“我刚刚那句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碰,后面话还没说完,”易年看了眼怒火中烧的夏树,慢条斯理地开口,“我想说,你是夏树徒弟,当然没问题。”
“……”
夏树心中泛起疑惑,浅拧着眉:他刚刚那个模样,可一点都不像这个意思。
“不用不用,”保钦元连连摆手,“我身上脏,真的怕把车座弄脏了!”
“不打紧,你请便!”说着,易年就做出了个邀请的手势。
保钦元看了眼夏树,又看向车子,终究还是没忍住,走到了驾驶室。
他没坐上去,只是摸了摸方向盘。
“好了,易哥,谢谢你,摸也摸过了,你们就赶紧上路吧,可别耽误了看林林的比赛!”
“好的,那等我回来以后,你需要用车,”易年看向夏树,“可以直接让她联系我。”
-
晨间的高速薄雾缭绕,或浓或淡、或灰或白,仿佛给公路铺上了一层轻纱,飞驰的车子像一把剪刀,一路将纱撕开。
可能是出于职业习惯对车子的敏感,从上车后夏树不由自主地打量着车内的一切。
果然,贵有贵的道理。
从车门关上那一刻,就像是一键开启了静音模式,座椅也不知比她的破捷达和小电驴舒服上多少倍,舒服到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就因为这车,夏树刚刚还差点跟易年吵了起来,好在他看上去并未介怀。
她无意瞄了易年一眼。
从离阳出发近半个小时,易年不像之前一样爱与夏树互怼,居然没说过一个字。
他就只顾着开车,神色浅淡,眼睛直视前方,从侧面看过去,透亮的双眸似乎还有些恍惚。
他这副模样,像是起早了,困了。
怕对方疲劳驾驶,夏树想主动跟他搭搭话。
她从保钦元递给她的购物袋里将矿泉水拿了出来,往左边递过去。
“你要喝水吗?”
易年微侧着头,看了一眼矿泉水瓶。
“不用。”语气不疾不徐,没有情绪。
夏树收回左手,指腹不自觉轻按了一下瓶身。
易年不喝水,会不会是嫌这瓶两块钱的矿泉水便宜?
她又从购物袋里将另外的那瓶牛奶拿了出来,亮在易年眼前。
“我这只有一瓶水和一瓶牛奶,我记着你不爱喝牛奶,所以才递水给你。”
挤了挤嘴角,又补充,“你别嫌它便宜,想要贵的我这也没有。”
这话才一说完,夏树就感觉听上去有点像在挑衅。
她分明没有这个意思。
易年:“你还记得?”
声音轻悠悠的,意味不明。
“当然啊,你的吃的用的,哪件东西便宜过。”
“我是说……”他轻挑着眉,停顿片刻,“算了,没什么。”
夏树皱着眉头,侧目:“这瓶水,真不要?”
“不用,车上有。”
车厢安静下来。
夏树还是想多跟他说话,让他打起精神。
“易年,我们聊聊?”
“聊聊?”易年暼了一下眼角,鄙夷的语气,“我应该没惹到你吧。”
嘶……
夏树倒吸一口气,是她语气太强硬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我们随便聊点什么。”
“你想聊什么?”
“都行啊,你的近况,兴趣爱好,或者前些年发生的事,随便想说什么都行。”
“你这是,”易年挑着眉,轻轻哼笑一声,“查户口?”
夏树:“……”
我谢谢您嘞。
“早上起得早,我现在都有点困了,然后看你开车有点恍惚,怕你疲劳驾驶,才想跟你聊聊天。”
“豪车不配司机还挺少见,你要是真困了,这么贵的车我也不敢替你开。”
“你睡你的,”易年语气平平,“开车时候有人在我耳朵旁边叽里呱啦吵个不停,我才会分心。”
所以,他是嫌她话多的意思?
“不识好歹。”
夏树用几乎只有自己听得见的音量抱怨一句,随后用眼尾扫了他一眼,便扭过头抱起双臂,闭目养神。
-
昏昏沉沉之中,夏树的手机突然响了几声。
猛地睁眼,不太熟悉的车厢和车外陌生的环境,让她在那一瞬以为是在做梦。
夏树下意识坐直,迅速瞥向左边。
易年微微侧身,单手举着手机,四目相对之时才把手机放下。
她的第一反应是,不愧是豪车,还真好睡。
回过神,从兜里掏出手机,保钦元在师徒四人的群里发信息问她到了没,罗超和罗勇附和着让她实时分享夏树比赛的消息,她回了个刚到。
发完信息,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多,照理说应该已经到了一会儿了。
夏树心里窜出一股无名火。
这时,易年拿起放在手套箱上的白色鸭舌帽,打开了车门:“走吧,先进去。”
夏树紧跟着下了车。
易年步行速度不算快,她几步就并了上去。
他比她高了一个头还多,她侧仰着头,语气不太和善:“到了也不叫我,不知道我妹有比赛啊?”
“然后呢?”
“你就不怕我睡过了,错过她比赛。”
易年神色自若,摇了摇头:“不怕。”
“我说你——”夏树想说他两句,又想到还欠着人情,便收敛了音调。
“你睡这么死,估计叫也叫不醒,”他的语气轻佻,“而且,我知道你妹比赛时间。”
离夏林上场还有一个多小时,运动员不能离队,确实进去早了也白搭。
易年既然知道比赛时间,那应该就说明他不是故意不叫她。
夏树有些为难撅了下嘴:“哦。”
继续跟在易年身侧走着,她突然想起睁眼时看见他举着手机。
“我说,你刚刚不会是在偷拍我吧?”
“没有,”易年瞥她,“我只是把你打呼流口水视频录下来了,下次你再发鬼故事吓我,我就看视频辟邪。”
她皱着眉,将信将疑地摸了摸嘴角,确定没有水渍,又打开手机前摄像头,也没有看见口水干了的痕迹。
“易年!”她愠恼道,“你有毒吧!”
易年懒得搭理她,只是稀松地扯了下唇角。
-
凭着出入证,夏树和易年顺利进入了赛场。
一个挂着出入证,穿着衬衣西裤的中年男人站在入口不远处,看见两人进去,立刻迎了上来。
“易总,您好您好!”
男人抻着右手,很恭敬,跟夏树面对客户时的模样相差无几。
夏树有些愣神。
七年未见的高中同学,重逢,突然有人叫他易总,那种感觉很微妙,像是昨天还是少年,到了今天,就直接跨成了大人。
易年轻抬右手,微微颔首,眼神中透露出了与这个年纪不太相符的稳重与自信。
仔细回想,高中三年,易年除了偶尔跟她拌嘴,在别人面前时都很沉稳。
重逢后还没见过他和其他人交际,只见他跟自己拌嘴,差点忘了他还有这一面。
中年男人将右手伸向夏树,微微弓腰:“您好。”
夏树僵在原地。
平时修车的时候,从来没跟谁握过手。
或者可以说,她几乎没去过需要握手交际的场合。
在这一瞬间,她回想起出发前在易雯溪家门口,保钦元的右手没有伸向易年,而是在腰间蹭了蹭。
她好像有点能理解了。
此刻的夏树,面对一个陌生人的正常社交礼仪,她也觉得难以将手伸出去。
不是怕跟异性触碰,归其原因有两个。
一是她几乎没跟人握过手,不习惯。
其二,她用右手大拇指刮了一下掌心的茧,再看了一眼这个中年男人。
虽然他对自己的模样也很恭敬,但是从衣着和气场来看,这人肯定也属于自己修不上他的车那一类人。
像是过了好久,其实就只过了两三秒。
“您好。”
男人的右手仍悬在半空,面带礼貌笑意。
夏树不自觉瞟了眼易年,像是在征得他同意一般,才将右手伸了出去。
男人跟易年说黎总正在和主办方的人谈事情,所以派他来接他,易年说了声“好”,说完男人就要引着易年往前走。
夏树站在原地未动:“那个,那你忙去吧,谢谢你和易姐姐带我进来,我就先去找我妹了。”
“等等。”
她才往与两人相反方向走了一步,易年叫住了她。
“你知道往哪走吗?”
夏树回头,眼珠转了半圈:“我去问下工作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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