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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有脚步声临近。
她头也不回，“你来了。”
“我来了。”
陆景明在她身边坐下，伸手一捞，她顺势躺在他怀里。
潮声起起落落，浪花卷起千层泡沫。
他们安静的听着潮声，不知为何，说起了从前。
从相识，相知，到相爱。
惊觉两人之间居然有那样多的回忆。
盛夏的阳光璀璨耀眼，将白色婚纱镶出一层浅金色的边。
沈熹伸手抚上男人英俊的眉眼，无端想起当年教室门口的那个少年，叹了很长的一口气。
“那时打碎了你的杯子，我真的很抱歉。”
陆景明抱紧她，嗓音微颤：
“没关系，我原谅你，我原谅你所有的一切。”
唯独不原谅你要离开我这件事。
失重感席卷而来，沈熹脸色逐渐苍白。
“对不起。”
“有人还在等着我。”
陆景明忽地捂住眼，隐约有清亮水痕溢出指缝。
“真是嫉妒他，可以拥有你的下半生。”
沈熹笑了笑：
“可我们已经相爱了一万次，不是么？”
他仍旧捂着眼，一言不发。
“陆景明，我有点儿困了。”
最后一道钟声敲响，沈熹阖上双眼，声音低不可闻：
“我睡一下，你等下记得叫醒我……”
陆景明艰难出声：
“好，我一定会叫醒你。”
“嗯……”
一直等到声音彻底消失，陆景明才拿开手，露出一双通红的眼。
怀里的人面容恬静，无声无息，除了脸色发白外，仿佛真的只是睡着了。
他低头，颤抖的吻落在她唇畔，终于说出那句迟来的挽留。
“别走，沈熹，不要走好不好？”
良久，没有任何的回应。
他再也控制不住，喉中溢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沈熹，你这个骗子。”
蔚蓝的海面涛声依旧。
沙滩被日光镀上一层暖色，年轻的新郎满脸绝望。
世界定格，时间停止。
纯白空间里，沈熹静静看着这一幕，脸上没什么表情。
显示器上画面切换，开始播放两组记忆。
她点了退出，重新切回之前的画面。
“007，”她道，“滚出来。”
机械的电子音响起，“叮咚，您的智脑007已上线。”
“宿主我滚出来啦~”
007雀跃的声音取代那道电子音：
“我知道你肯定对目前的情况有点迷茫，但你先别迷茫，听我给你解……”
话没说完，沈熹打断它，“陆景明会怎么样？”
“准确的说，我说的是——”
她指尖点点坐在海边的年轻男人。
“这个世界的陆景明。”
007老老实实回道：
“他会永远留在这一天。”
虚拟世界以沈熹为核心构成。
她离开后，时间会永远停在她离开的那一刻。
得到答案，沈熹慢慢转过身。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抹了把脸，重新转过来。
“这样也好。”
她声音很小，似乎在出神，口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这句话。
“这样，也好。”
第208章 【大结局·下】他从月光中走来
“来吧宿主。”
007摩拳擦掌，“咱们先看看你所有记忆，然后我再一一给你解释。”
随着它的话，显示屏上再度浮现两组不同的画面。
同样的一张脸，大致相似的经历，不同的结局。
沈熹没有看完，伸手点了左上角的退出。
“不用看了，直接送我回去吧。”
007终于发现有哪里不对劲，“宿主，你……”
“我早就想起来了。”沈熹平静道。
007吓得差点碎屏，“什么时候？！！”
“从我哥出事那天起。”
她指指自己的脑袋，“每个晚上，这里都会想起一些片段。”
最开始，一夜只能忆起几寸前尘，微乎其微，如同寒夜中砸下的一滴水。
她不甚在意。
可日积月累，聚水成海。
然后，凝结为冰。
透明冰层中的每一尾游鱼，都是在那些很遥远的从前里，曾路过她人生的旅客。
陆景明亦在其中。
他是深海中唯一的鲸。
海面渗下第一束光时，他摆动巨大的尾鳍，游过她孤立无援的幼年，贯穿了她整个少女时代，与那些看不见希望的黑暗岁月。
最后沉眠于海底。
而有一天，他的小美人鱼会想起一切。
弃岸归海。
——他是如此希冀着这件事。
都说沈熹不聪明。
可就是这样的她，瞒过了所有人。
甚至连藏在她意识中的007都没发现，她已经获得所有记忆这件事。
一旦被系统察觉，她将会迎来与他的第一万零一次相遇。
可陆景明已经等了太久。
镜中花永不凋零，是因为镜外花常开不败。
水中月不会西沉，是因为天边不仅有明月。
还有妄图冒充明月的萤火。
——没有月亮的时候，它便是黑夜中唯一的光。
虽微弱渺小，可也的的确确
是光。
回家的程序开始启动。
【本体大脑重启成功！
倒计时五秒后，您的意识即将退出虚拟世界。
重回本体后，您可能会因为副作用昏迷一段时间，请不要惊慌！
愿您从此岁岁无虞
长安，常安】
头顶的计时器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倒计时开始。
5.
4.
3.
2.
1.
最后一秒，沈熹抬眼。
隔着透明的屏幕，隔着凝固的潮汐，她凝着海边呆坐的年轻男人。
阳光实在太灿烂，模糊了他英挺轮廓，只能看见一道朦胧侧影。
她双唇微微翕动。
声音很低。
“再见了，小陆同学。”
*
“仪器有反应了，她就快醒了！”
“快叫陆总过来！”
“李寒星那边也有动静了！”
“难道两个人都要醒了？！”
……
耳边嗡嗡的，一直有人在说话。
很吵。
沈熹想要睁开眼，可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
拼尽全力，也只小幅度的动了动指尖。
周围霎时一静。
下一刻，闹声加剧，越来越吵。
无数亢奋的声音和在一起，几乎把耳膜震破。
“呼吸正常！”
“心跳正常！”
下一秒，有人撑开她的眼，一道强光射来。
她条件反射的眯了眯眼。
那人欢呼：
“瞳孔反射正常！”
沈熹试图打量周边环境，努力动动眼珠。
眼角余光中，窗外天色阴沉。
似乎不久前经历过一场暴雨，浓重的乌云还积在天边。
实在是太累。
受副作用的影响，她脑子里仿佛灌满了水泥。
沉重，混沌。
始终是浑浑噩噩的状态。
没坚持多久，她又半昏迷的睡了过去。
最后一眼，是踉跄着大步走向她的男人。
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记得宽大手掌触碰脸颊的温度。
微微颤抖的暖意。
是熟悉的温度。
耳边同样传来熟悉的嗓音，艰涩低哑——
“欢迎回家，沈熹。”
一切都那么的让人心安。
于是，她闭上眼，放任自己坠入光怪陆离的梦境。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再次清醒。
这一次，周围很安静。
沈熹感觉自己明显好转了许多，对身体的掌控也在缓慢恢复。
原本发晕的脑袋一片清明。
天色不知什么时候黑了下去。
屋子里没开灯，影影绰绰的，有些暗。
唯独侧面，有一点格外亮的光。
适应了一会儿后，她用力挪动脑袋，往旁边偏去，想要看清楚那是什么。
刹那间，大片大片破碎的月光“哗”的涌进她视线。
并不刺眼，带着一点温柔的冷意。
沈熹怔然凝望。
落地窗外，苍穹之上，明月高悬。
浮云亦镀上一层碎银色，薄纱似的铺在天际。
视线下移，是连绵不绝的花儿。
那些娇嫩花瓣笼罩在月色中，朦朦胧胧的融化成一团。
看不清楚具体模样。
但她知道，那一定一定，是很美丽的花。
窗前还站着一个人。
他背对着她，长身玉立，黑发柔软。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视线，他微侧了侧头，逆光回望。
脸同那些花儿一样，模糊不清，只能看见一个大致轮廓。
沈熹却无端生出流泪的冲动。
蓦地，他抬起脚，携着满身柔软月色，从光影中一步一步
走向她。
恍惚中，滚烫蝉鸣刮过耳畔。
沈熹似乎又回到那年盛夏。
凤凰树下，少年眉目清隽。
他踏着满地落花而来，身上有好闻的皂角香。
仿若隔世。
……
如同当年一样，沈熹勾勾嘴角，无声开口：
“好久不见呀，小哑巴。”
月光酿酒，一醉经年。
我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你我还是年少模样。
历经万世相爱。
梦醒时分，我再次见到你。
第209章 后记
传言中已经亡故的一线演员沈熹，再次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记者发布会上，她平静宣布退出娱乐圈。
这个消息如同平地惊雷。
当年炮轰她滚出娱乐圈的黑粉却纷纷痛哭流涕，求她留下。
——自她“死后”
所有人都开始爱她。
多可笑。
曾经万般解释依然骂声不断。
如今不发一言，反倒成了世人掌中宝。
沈熹只觉得讽刺。
她没有半分留恋，戴好墨镜，在刺眼的闪光灯中下台。
众记者被保镖拦在身后。
突然，一道略耳熟的声音高喊道：
“等等！沈小姐！据说你早就和SL集团总裁秘密结婚，这件事是真的吗？！”
沈熹脚步一顿。
无数紧张的视线中，她回头，对记者大哥亮亮自己的右手。
水葱似纤细白皙的无名指上，栖息着一点萤火，璀璨生辉。
“好看吗？”她扬眉。
记者大哥没想到她会回答自己，一时有些结巴：
“好，好看。”
她粲然一笑：
“好看就对了，毕竟，这是陆先生十八岁时就画好了设计稿，一心想送给我的戒指。”
“之前一直没机会戴，但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摘下来了。”
全场哗然。
门外。
陆景明斜倚着墙，听见她的话，低笑一声，习惯性去摸兜里的烟。
将将碰到烟盒，指尖却顿了顿，又原路收了回去。
恰逢沈熹出来，他用那只手稳稳牵起她，十指相扣。
她笑嘻嘻的开口：
“等很久了吧？”
陆景明垂眼凝着她，眉目温柔：
“只要能等到你，多久都不算久。”
“咳咳！我说，能别腻腻歪歪了吗？”
李寒星走下刚买不久的爱车，对两人翻了个老大的白眼。
阴阳怪气道：
“出门的时候是谁约了盛开他们仨一起吃火锅？”
“你们自己看看现在几点了，再不过去，等着吃火锅底料……”
话还没说完，一辆黑色大奔“嗖”的一下，从他面前蹿过。
好不容易把眼睛翻回来的李寒星：
“？”
刚刚什么玩意儿飞过去了？？？
周围诡异的安静。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转动僵硬的脖子。
沈熹和陆景明原本站立的方向，空空如也。
再往后看，自己开来的爱车，也不见踪影。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显而易见。
李寒星：“……”
混蛋！！！
这里还有一个人啊喂！！！！
“你们给老子停车啊啊啊啊！！！！！”
车上。
坐在副驾驶的沈熹看了眼时间，催促道：
“快点快点，别真来不及了。”
临时充当司机的陆景明：
“好。”
说完，一脚油门踩下，眨眼就把发布会现场甩出老远。
沈熹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
“幸好李寒星提醒了我，不然等会儿真迟到了，夏夏肯定要念叨我八百句。”
说着，她转头看向后座。
“谢谢你啊哥——”
后座空空如也。
沈熹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等等！
她那么大一个哥哥呢？？？
怎么“啪”的一下就不见了？？？？
*
时间过得很快。
一晃眼，三年过去。
SL集团与戴教授的实验室合作，研发出了最终版虚拟世界——
【浮生若梦】
只需要植入一枚小小的芯片，就能让宿主进入实境虚拟人生。
该世界由宿主原始经历构成，与现实重叠度高达百分之八十。
剩下百分之二十由AI自动生成剧本，宿主将被系统抹去记忆，赋予其他身份。
只要成功改写既定结局，大脑便会受特殊物质刺激，再度重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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