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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可惜啊，是吧？”
何念瞳孔一缩。
反应过来后，她极力稳住声线，“是挺可惜的，还那么年轻。”
说完，不等她接话，便急匆匆离开。
楚薇薇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难道不是在可惜死的那个人不是她吗？
毕竟从一开始，何念想要推下悬崖的那个人，就是她啊。
不过，现在这样意外的很好。
想起刚刚陆元失态的模样，她眉间镀上一层阴翳，笑容多了几分冷意。
沈熹，你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
就此长眠于霁月山。
再也没有机会抢走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
有点晕乎乎的。
或许是淋了雨的缘故，沈熹神智有些昏昏沉沉。
费了很大的力气，她终于慢慢睁开眼。
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她呆住。
许久，她颤声开口。
“陆景明……你在不在？”
赶路中的少年停下脚步，将背上的少女往上颠了颠。
沈熹凄凄切切的开口：
“我难道是瞎了吗？为什么看不见你啊？你在哪里？”
陆景明：……
她故作坚强：
“怎么办啊，陆景明，以后我就是小瞎子了。”
她强忍悲伤：
“我们两个怎么这么惨啊，你是个小哑巴我是个小瞎子。”
她完全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出来。
“呜呜呜呜呜我记得当年紫薇瞎了好像也去讨饭了。
那我们两个以后如果也去天桥下敲碗的话，会有人往碗里投钱吗？
会不会抢不到地盘？会不会被城管追着跑？
我要是跑不过城管怎么办啊哇呜呜呜呜呜呜……”
陆景明：……
他深吸一口气，矮下身子，把正在伤心哭泣的沈熹小心放在地上，伸手解开缠在她眼睛上的黑色布条。
哭到一半重见光明的沈熹：……
她眨巴了下明亮的大眼睛，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哭下去。
兄弟，你这样会让我显得很尴尬。
陆景明静静看着她。
沉默，是今晚的霁月山。
第70章 陆同学，你要星星还是月亮？
大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下。
乌云散去，天边挂了一轮皎月，无数星子铺满天幕。
被雨水洗过的天空格外黑，衬得上面那些星星格外的亮。
陆景明的目光也格外的复杂。
沈熹总有种他在担心她是不是掉下来摔坏了脑子的错觉。
受他影响，她忍不住也有些自我怀疑。
她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脑壳。
下一刻，就见陆景明紧张的捉住她的手，用眼神严厉阻止她的举动。
沈熹：……
破案了。
他是真的、很认真的、在担心她摔坏了脑子。
这一瞬间，她头也不晕了腰也不酸了，用力握紧拳头，只想要当场跳起来给他膝盖两拳。
可是腿断了，跳不起来。
该想法不成立，予以驳回。
“你，你为什么要在我眼睛上缠这个玩意儿。”
沈熹决定先发制人，底气不是很足，但气势很壮的开口：
“难道你不知道一醒来就发现，发现自己心灵的窗户被、被封了很吓人吗？”
陆景明见她精神还算可以，松了口气，耐心打手语和她解释。
“我背着你走，害怕有树枝刮伤你的眼睛，才撕了衣裳缠上。”
顿了顿，他眼里极快的闪过一丝笑意，转瞬又恢复成严肃正经的模样。
“吓到你了，真是抱歉。”
沈熹拳头硬了。
这小子刚刚是在心里嘲笑她吧？
是吧是吧？
他绝对是在嘲笑她！
她牙齿咬得咯吱响，一字一顿的喊他：
“陆、景、明！”
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气急败坏。
陆景明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很认真很认真的看着她，仿佛不知道她在气什么。
沈熹突然凑近，用力瞪着眼睛和他对视，试图用眼神鲨死他。
四目相对。
一点冷清的月光投进她眼中，在眸底微微晃荡的涟漪天光里，清晰的倒映出少年的脸。
脸上挂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陆景明一怔，轻轻别过头，将脸上的笑容敛了干净。
再回首时，已没有丝毫异样。
他在沈熹面前蹲下，反手拍拍自己背。
动作如同那晚她没穿鞋就跑来找他，他执意背她回家时做的一样。
沈熹没有伸手。
天都已经这么黑了，陆景明一定背着她走了很久。
他的腰会受不了的。
“我们再休息一下吧？”她佯装不满，随意扯了个借口，“你太瘦了，背真硬，硌的我难受死了。”
陆景明不答应。
他轻拧了眉，手语打的很简洁，简洁到一个形容词都没有。
“不行，上路。”
沈熹假装看不懂，眨巴了下眼，“这是什么意思啊？”
陆景明一眼看穿她的把戏，叹了口气，却还是放慢了打手语的速度，耐心解释：
“不能再耽搁了，我们要尽快上路，你的伤需要治疗。”
“我不，”沈熹倔强的扭过头，“你背硌的我难受。”
陆景明的表情像是在哄小孩子。
“哪里难受？我给你揉揉。”
这还能有哪里。
沈熹不假思索：“胸……”
话说一半，她猛地咬了下舌头，惊恐的看着手伸到一半僵住的陆景明。
她大概，也许，应该是真的摔坏脑子了吧……
啊啊啊她怎么可以和陆景明说这个？！！
沈熹两颊滚烫，一点点泛红，连鼻尖也红红的。
脚下差点当场抠出三室一厅。
陆景明默默收回手，不太自然的别开头，如玉的脸上同样覆了一层薄红，直直蔓延到耳根。
“其实我刚刚说的是……”
沈熹兀自垂死挣扎，“是——”
说到这里，她憋了半晌，憋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终于憋出一句话：
“是——兄弟，我们上路吧。”
她自问自答般肯定道，“对，就是这个！”
强行挽尊成功，沈熹双眼“唰”地亮起来，瞬间又找回重新做人的勇气。
为了验证自己的话一般，她主动对陆景明伸出手：
“快，我们现在就走吧。”
陆景明很识趣的没有拆穿她，依言背过身。
沈熹大大松了口气，开始对着他劲瘦的背犯难。
之前还不觉得，可是这么一说以后，好像真挺硌得慌的……
她没犹豫多久，艰难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准备趴在他背上。
倏地，陆景明反手将书包扔给她，在她略迷茫的眼神里，不太自然的轻咳一声。
沈熹愣了愣，很快明白他的意思，脸色再度爆红。
得，强行挽尊失败。
重新做人的勇气“啪”地一下，没有了。
她强装镇定的将书包背在胸前，隔开两人身体的接触，这才趴在他背上。
“谢……谢谢。”声如蚊呐。
陆景明稳稳起身，听到她的声音，耳垂再度红了一分。
就像是把盛夏傍晚的晚霞，从天边摘了下来。
霞光染上无暇白玉，洇开少年心事。
树林里的路并不好走，大多是无人走过的荒路。
陆景明极力寻找着平坦的落脚点，速度虽然快，但却没让沈熹受到半点颠簸。
清醒着走了一段路后，沈熹也歇了找根树杈拄拐独立行走的心思
——那估计得走到明年看春晚的时候才能出去。
她不能再给陆景明添乱了。
“陆景明，你走一段路把我放下来歇一下。”
沈熹把他脖子搂紧了点，心里担心，但嘴还是很硬：
“不然以后要是得了腰椎病什么的，别怨我。”
闻言，陆景明微侧了侧头，用余光瞥了眼她犹自泛红的柔软脸颊，唇角小幅度翘了翘。
她在担心他。
“喂，你听到我说的了吗？”沈熹没得到回应，气鼓鼓的伸手戳戳他胳膊。
陆景明点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光听到有什么用，还得要做到才行啊。”沈熹小声嘟囔。
陆景明唇角的弧度更大了几分。
深夜的霁月山谷并不清净。
时常走着走着，前面就窜出一只鼯鼠，亦或是一只刺猬。
树干上，猫头鹰歪歪脑袋，看见前方背着女孩赶路的少年，无意识扑腾了下翅膀。
地下，蚯蚓在偷偷吐泥，蜗牛爬过沾着水珠的草片，有不知名小虫藏底下鸣叫。
漫天繁星，满耳虫鸣。
在这片热闹的小世界里，沈熹趴在陆景明的背上，仰头看着天上的云和月。
伸手拂过头顶低垂的树叶，与手边藤蔓开出的花。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她忽然有种地老天荒的错觉。
好似两人就这样路过许多年的岁月，一直走到时间的尽头。
沈熹有些出神。
休息时，她被陆景明安放在一块大石头上，他亦坐在旁边休息。
山路不好走，他额角鬓边微湿，呼吸有些凌乱。
星辉与月光一同洒在他们身上。
沈熹抬头看了看夜空。
蓦地，她伸手虚虚抓了一把，握成两个拳头，一本正经的伸到他面前，问道：
“陆同学，你要星星还是月亮？答对有奖哦。”
第71章 沈熹，以后不要再对我笑了
陆景明迅速调整好呼吸，很配合的选了左手。
沈熹神神秘秘打开手心瞄了一眼，继而表情夸张的赞道：
“我的天，你是什么神仙运气？！也太厉害了吧？！”
陆景明微挑了眉梢，眼里漾开几丝笑意，静静看她表演。
沈熹含着笑，对他抬抬下巴，半是命令半是好玩的说道：
“你闭上眼，我给你开奖。”
他依言闭上。
有什么东西蜻蜓点水的碰了碰唇瓣，微微的凉。
他胸腔里的心猛地攥紧，开始剧烈跳动。
下一刻，带着奶香的糖果被推进齿间，甜味瞬间弥漫整个口腔。
陆景明缓缓睁开眼，眸中倒映着女孩狡黠的笑脸。
“哈哈，想不到吧，月亮和星星都没有。”
沈熹收回手，眼角眉梢是藏不住的得意，“但是有大白兔奶糖哦。”
说完，她想起什么，摸了下鼻尖，小声开口：
“巧克力我早就吃了，这个是特意给你留的，你不许有心理负担，要好好吃掉它。”
陆景明噙着那颗糖，很慢很慢的眨了下眼，思绪纷乱。
这段日子以来，被刻意遗落在心底的种子，在这一瞬间，骤然破壳发芽，努力想要长成一棵树。
一棵和此时霁月山上的任何一棵树别无二致的，树。
他悲哀地发现，谁也阻止不了它的成长。
连他也不能。
陆景明低叹一声。
旁边的沈熹不明所以，“怎么了？你不是挺喜欢吃这个的吗？”
她记得上次在学校陆景明还给过她一颗来着。
要是不喜欢的话，也不会像那样随身带着吧？
她摸摸口袋，有点苦恼。
早知道给他巧克力了。
“我没事。”陆景明打手语的动作有些凝滞，似乎自己也不知道要表达什么。
“以后，不要再对我笑了。”到了最后，他艰难拼凑出这样一句话。
沈熹满头雾水。
她不理解，“等等，我笑我的，碍着你什么事了？你连这个都要管？？？”
陆景明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
你没有碍着我的事。
我害怕的，是自己会想要让你爱着我这件事。
倏地，天上传来奇怪的轰鸣声。
沈熹双眼一亮，奋力抬头。
果然，几架直升机从头顶飞过。
“是找我们的人！”她差点跳起来。
陆景明及时按住她的动作，避免再次伤到腿。
“我们在这里！”沈熹扶着他蹦到空地上，对着直升机拼命挥手。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直升机——
飞走了。
沈熹：……
淦，什么眼神啊？！
这么两个大活人都看不到啊？！
希望升起的很快，失望来的也很快。
“还以为你不用继续背我了。”她满脸沮丧。
陆景明从头到尾都很镇定。
他熟练弯腰，背上沈熹再度启程。
沈熹把头搁在他的肩上，看着他额角的汗珠，心里愧疚又难受。
情绪也跟着低落下去。
一时间，两个人都很丧。
走了不知多久，前面横着倒了棵树，将去路严严实实挡住。
陆景明回忆着山谷的地图，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带着沈熹绕小路。
这条路更加难走，他将沈熹保护的很好，自己脸上却避免不了的被枝桠割出几道细长血痕。
沈熹看不下去了。
“你别管我。”她伸手拨开旁边的树枝，挡在他脸庞旁边，“好好走你的路。”
陆景明摇摇头。
见状，沈熹安慰他，“我不会痛，你别担心我。”
陆景明还是摇头。
“真的。”沈熹急了。
“我从小就没有痛觉，所以摔断了腿也照样生龙活虎的，在这里被树枝戳两下，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陆景明猛地停下脚步。
沈熹却仍以为他不信，信誓旦旦的说道：
“不信你掐我两下，我要皱下眉毛以后和你改姓陆。”
陆景明久久没有动作。
等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迈开步子。
仍旧很小心的护着她。
或者说，是比之前还要努力的保护她。
伏在他肩头的沈熹张张嘴，这一次，却什么也没说。
只是默默替他挡住侧方的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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