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无法给太太报信更糟糕,于是索性就不管了,先回来和太太商量后再救孩子。
白素宽大惊失色。
连忙让刘凤藻下窖窨跟王林询问金睐所在警所的位置。
得知正是妹妹当初报警的那一家,围上围巾连忙出发了。
她和刘凤藻来到警所后,天色已经黑了,她俩隐在一堵墙后,隔着甬道向警房偷望。
只见吉娃在那个瘸胳膊巡警的怀里喝奶瓶,小孩子有奶便是娘,哪有什么危机意识,喝奶的样子十分舒坦,大概也和成年人一样,觉着别人家的饭分外比自家饭香,香得都眯起了眼。
喝完还不够,那人拔走奶嘴儿后,吉娃不依,粉嘟嘟的小嘴朝那人张着,还要喝……
白素宽略略放心,孩子在这人手里暂时是安全的,自己不能自乱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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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花花公子和运气王
天色越来越暗,金睐愁上了,自己把孩子带回来一整天了,不见姥姥娘来领。
心想哪有这么不负责任的娘姥姥啊。
这孩子难不成给自己说中了——是个被拐卖的娃?
这么一想,他有点可怜见儿了,对案台上爬着的小娃问:“是拐卖的不?不是?是?嘿!一句话都不会说,小伙计,真有你的!”
说着说着又烦上来,粗暴地按住不让继续爬,小娃也不哭闹,柔软的小手抓住他一根指头,就往嘴里送,小手软软的,小嘴软软的。金睐被弄得呆住了,嘀咕道:“真是拐的?这不砸我手里了?”
他可不想平白养着个干儿子,怎么想怎么冤大头。
这小子能吃能尿,一下午已经尿自己手上三四回了。
自己的老娘白内障好几年,连她自己都看不住准时跌跟头,更甭说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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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白素宽和刘凤藻躲在墙后眼巴巴望着吉娃和金睐,心中捉急万分,绞尽脑汁找不出救回孩子的法子。
夜里十点钟的时候,金睐要回家了,动作粗鲁地拎起孩子,看得二人心一揪。
只见他和孩子互相看着干瞪眼了半天,然后骂骂咧咧又把孩子绑在胸口,拎起警棍出来了。
幸好天空下雪,他怕摔倒骑得慢,否则白素宽和刘凤藻跑断气也追不上。
不过骑得慢也最终没追上,最终二人败兴地喘着粗气停下了,看着远去的自行车望洋兴叹。
刘凤藻说:“明儿我还装扮车夫吧。”
虽然今天没跟上,但是金睐家住哪里必须找着,她们认为金睐明天不可能还带孩子来上班,指定是要留在家里让家人看管。她们到时只能趁他家人不注意偷出孩子。
而要想找到金睐的住址,就只能靠跟踪他的办法,他明天是要来上班的,等下了班尾随。
刘凤藻的大弟辍学后就做了洋车夫,上次绑架王林时,使的就是大弟的黄包车。
她回去张罗了,白素宽担心孩子,翌日凌晨四点钟就又来警所附近了。
金睐八点钟来的,意外的是他没有把孩子搁家里,又带来了。
不知吉娃伤寒好些没,头上多了一个俗气的虎头帽,绑在金睐怀里乐不可支。
金睐到了门口时一边停车锁车一边说话,虽然距离远,但她隐约听见了——
“小伙计,乐了吧,可先说好,我可不是你爹,以后也甭记得我。瞧这虎头精神的,哎我这不是为了你,是为了你那姥姥娘,你赶紧叫她们来赎你,晚了我可吃小孩!凶得很!”
吉娃平常少有上街见风的时候,吴妈总是把他放在床上叫他乖乖的。
此时大概也是新鲜,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咿咿呀呀地哼哼着,金睐惊讶:“嘿,这小子不怕!”
白素宽不知该放心还是该着急,但一时想不出法子是真的。
金睐怕小小人质有闪失,走出走进都自己一手带,出警也带着,相亲也带着。
刘凤藻女扮男装拉着黄包车驼着白素宽从头跟到尾、早跟到晚,连续跟了三天也无从下手。
她们最初想过故技重施、采用劫持王林的那个方法即后脑勺敲闷棍来对付金睐。
但不现实,金睐高大健壮,背后一击而中的概率不大;
还有一点是投鼠忌器,吉娃在他怀里,他倒下孩子也会倒下。
尤其若是脸着地倒下的话,孩子就活活被他的身体拍进大地,简直不敢想象…….
白素宽忧心万分,金睐也头疼万分。
孩子娘怎么还不出现呢?
得,没跑了,一准儿给自己说中了,这孩子是拍花子拐的。
偏他这几日和孩子同吃同住,稍微离开一会儿都不行,“呀呀”哭着要找他,饿了朝他张嘴,困了就把小脸蛋贴在他怀里打盹,小家伙真拿他当爹了?
立功的机会没了,看这小娃累赘,不如丢掉。
孩子葡萄般黑亮的眼睛冲他眨巴,小嘴哦、哦、哦……
得,倒了大霉了,赖上他了。
金睐抱到怀里,香香软软,似乎白捡个干儿子也不错。
总不能再小娃小娃地叫了,他给想了个名儿,叫壮壮,感冒一晚上就好了,多壮。
他跟老巡警询问小孩子多大种牛痘,寻思再过一礼拜孩子娘要是还没动静,他就该把牛痘也给种了。
这天傍晚正在喂奶粉,忽然门外进来仨男的,其中一人脖子上挂着照相机,一看就是外地人。
来人说是太太失散了,想请巡警帮忙找找。
说话的是个小白脸,女人见了走不动道的那种男人。
跟壮壮一路长相,估计大了也能长成这个模样,到时候娶媳妇不用操心。
这样一想,给壮壮当爹还真是省钱。
三叔拿出笔录簿给他们做登记,当听到年龄二十五岁,身高 163 的时候,下意识和金睐对视了一眼。
登时重视了起来,三叔问:“尊夫人身边是不是有位关外口音的老妈子啊?”
方醒秋一愣:“对啊。哎不对,吴妈回关外了。”
三叔又问:“是不是还有一个十二岁羊角风的姑娘?”
“二丫?也回关外了呀!哎不是,你见过我太太?”
三叔再次和金睐对视,两人觉得撞到大运了。
三叔转过脸又问:“尊夫人可是带着一对龙凤胎?”
金睐听到三叔这句问话,下意识挡住了壮壮的脸,怕给亲爹发现抢走。
不过方醒秋根本没往这边瞧,他对别人的娃不感兴趣。
“谁的龙凤胎,没有!”
“那敢问方先生,有没有尊夫人的照片啊,留下来我们好帮忙找。”
“没有。闹别扭走掉的,照片全烧了,把结婚照都剪成两半带走了。”
“几儿走的呀?”
“一年前。”
三叔立刻明白了,方太太一准是出走后才生了小孩的,当爹的压根儿不知道。
“那你怎么想起来北平找人啊?”
“上个月听人说她来这儿了,赶过来后本来找着了,后来她叫我去南边办事,没想到返回来又没了踪影。”
三叔闻言又和金睐对视,完全确定这位方太太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可这没用,这位方先生掌握的信息还不及他们多。
敷衍几句打发走姓方的,三叔对金睐说:“这准是壮壮亲爹,非是那样的货,生不出这么俊的娃!”
金睐心中不忿,是丫生的又怎样?不给!!不还!!怎地吧!
但转而又觉出哪儿不对,凭啥不还给人家啊?咱拘着娃是为了套住娘,怎么现在倒有点害怕他爹娘找上门来了!
邪性!
三叔不知道他心里这番别扭,兀自说:“看样子孩子不是拐的,事情不对,没见过亲妈弄丢了孩子能这么沉得住气的。不敢露面,身上准是有惊天大案!”
金睐也回归正常思维了,琢磨着,说:“具体什么案子局长没说,但我寻思跟霞公府案有关。”
三叔闻言想起那个冒充白莹莹诓走物证的小姑娘,幕后有人在指挥那小姑娘是肯定的,八成就是他们现在要找的这一伙。
“小子,咱盯一盯白家那座宅子试试呢?”三叔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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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没想到金先生这么年轻英俊
金睐思索着,说:“没用,丁老爷子死后,房子空着,我去周边绕了好几次,什么都没发现。”
三叔问:“那王局呢?没再打电话过来催办?”
“说起来邪性!”金睐说,“这几天我打了好几次电话给王局,文书回回都说局长请假不在。”
也是巧,他这话音刚落,桌上的电话“叮铃铃”响了,接起是分局打来的,通知各局各所,说:前局长王林,因腐败问题畏罪潜逃,接下去由周某代为主持分局工作,鼓励各分驻所巡警提供‘王逆’腐败线索,追查追逃。
叔侄二人傻眼!
好半晌才回神。
“得!”金睐把电话筒一挂,“看来孩子砸手里了,他姥姥娘找不找都没用了!想立功就去找王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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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是铺天盖地的舆论批判。北平警察局公开王林父女的犯罪事实和逃逸情况,向全社会征集逃犯线索。
米局长则大义灭亲,下令全局上下开展自查自纠,肃清巡警队伍当中的害群之马。
前阵子受清心女中出现的伪造罚据污蔑的官太太们虽然没有如愿看到王林父女伏法,但名声扫地到如此程度,也叫她们解恨了。
于是太太们大力称赞北平警察局清正廉明,尤其对米局长大义灭亲的魄力致敬。
至于前段时间为白莹莹鸣不平的事情她们早抛诸脑后了,自家自扫门前雪,她们清白了,哪还肯多事管别人。
如此,米局长和米家再次破局,把王林推做替罪羊,稳定了群体效应,避免了居仁堂介入案件,收获了大众好评。
这个结果白素宽毫不意外。
她预想过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所以留了后手。
此时此刻她得立刻反击了,却偏偏孩子扯着做母亲的心。
她头一次心神不宁了,到底是先想法子救孩子,还是出手反击米局长?
想到金睐带孩子的画面,她咬咬牙,选择了后者。
至少孩子在金睐手上暂时没有危险。
于是,接下去的某日,北平警察局收到一封王林的实名举报信,怒斥米局长罔顾事实栽赃陷害,细说霞公府案是受米局长授意替其胞弟米慕葵伪造现场谋求脱罪。
并透漏王卉留在家中抽屉的认罪书被警察局搜查带走后没有向社会公开,原因是王卉陈述了当初被米艮莲威胁指使偷窃空白罚据的过程。
而此🍇事有据可查——该罚据和警局存档的票据簿的缺页能对应上,编号是 k-12006。
与此同时,监狱里的白莹莹也申请上诉,说罚据并未销毁,当时自己将之留在家中,由丁二爷保管,可以验证。
这一下牵扯出丁二爷之死,让本就流传很广的‘丁二爷是因知情太多被杀人灭口’的传言更加汹涌了。
舆情泛滥,法院不得不重新受理。
罚据从白家搜出来了,白莹莹系蒙冤气极导致失手伤人,排除蓄意谋杀的嫌疑,择日释放。
米局长被这一连串杀手锏打得溃不成军。
但他能混到这个官位,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对王林举报信的出现是有心理准备的,他咬死了向上边说这是污蔑栽赃。证据为王,霞公府案当时的现场照相和口供全都存档在案,与信中所言完全不符。
至于王卉偷窃空白罚据,那也是王林监守自盗的问题,不涉及上级部门。
他这种狡辩也是仗着上面有人,扶他上位的另有高人,他一旦落马,上面那位也不光彩甚至受牵连。
所以他努力的同时,上面也在为他开脱。
只要抠住王林举报信当中的漏洞,辅以法律上的硬性规则,最终事情不了了之的可能性很大。
不过白素宽为他准备的下一个闷棍紧接着打了下来,举报信不止寄给官方,且陆续寄到了各大报馆。
一般来说,本地人不敢得罪本地官僚,北平的报馆也多数不敢登载这种举报信。
但上海和重庆的报馆是米局长遥控不了的。
报纸一经刊登,正如当初米慕葵利用舆情一样,民众的感情再次受媒介煽动,纷纷掉转了枪口——谁说没有白纸黑字的证据就无罪?
要不是米家指使聂文弄和王麻子诽谤,怎会一个死在米家门口,一个敲诈米家未遂而最终离奇死亡了呢?
还有那张暗娼罚据,如果只是王卉一人所为,白莹莹干嘛不砸王卉却砸米艮莲……
民意汹涌,居仁堂也不好装聋作哑了,出面开始介入此案。
某重庆大要恰好来北平视察接收情况,得知此事,开会拍桌子瞪眼,怒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查!立刻!马上!迅速查!”
不仅居仁堂出动了,鉴于此案是国府接收北平以来第一个群体性案件,重庆方面非常重视,要借这个案子让北平民众见识一下党国的风清气正与雷厉风行。
于是另一拨纠风队也在北平南苑机场下飞机了。
白素宽在报纸上看到这个影响力,感到报仇快要结束了。
同时通过对金睐的持续跟踪了解,她终于想到一个救回吉娃的法子。
这个法子需要一身像样的行头,她钱不凑手,竟然一时办不来。
她报仇的经费起初来自于胡筱芸那些金银首饰以及裘皮大衣,之后来自于王林的钱包,到目前已经山穷水尽。
寻思半夜潜回手帕胡同自家宅子,看看是否还能搜寻一些可当之物。
她救娃心切,决定明日便拾掇好披挂实施行动,恰恰这天妹妹出狱了。
从早到晚,满城的记者都涌到手帕胡同。
白素宽干心急不得露面,直到夜晚人群散去才悄悄回家,嘱咐妹妹翌日着手抵押房子。
“是抵押,不是出售。”
图快不图多,否则接下去大家要断粮。
刚嘱咐完,外面忽然有人敲门,有人喊:“二小姐。”
还有个声音喊:“小姨子。”
白素宽闻声一惊,“方醒秋!”
“谁是方醒秋?”妹妹不解。
白素宽:“说来话长,我到里屋避一避,你尽快打发他走。”
“那我甭让他进屋?”
“不行,那样他会起疑,跟你麻缠个没完。让他进来,态度好点,他吃软不吃硬,两句话就哄得云里雾里。”
莹莹闻言更是一头雾水。
可她姐却对她的能力无条件信赖,丢给她这一句就进里屋了。
白素宽太明白方醒秋那个上当货,对小妹根本无需多嘱咐,聪明如小妹,对付那个毫无心机的公子哥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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