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的吻继续往下，周浔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着，腰肢也弓起来。过了很久，在周浔的理性意识融化殆尽的时候，他把周浔拉到了自己身上。
他们喘息摇晃着，抬头便能望见满天繁星，偶有流星坠落，还有鲸鱼从水中跃起，跟他们一起坠入这浓稠的晚春之夜中。
第55章 不再沉默
这是周浔第三次来看陈默。前几次她总是一言不发，坐在那里对周浔的劝说充耳不闻。不过，今天周浔是带着律师来的。
这几个星期以来陈默和尹清书的案子始终像跟刺一样扎在她心里，周浔知道她必须做点什么，不要让它成为自己未来无穷岁月里永远抹不去的刺痛。
那天在方楠的婚礼上周浔与许多旧相识重逢，其中一个叫刘敏的女生是她和方楠的邻居兼初中同学。周浔还记得小时候她瘦瘦矮矮的，平时不爱说话很内向，但是性格很友善，经常帮助别的同学在成绩上进步。但在婚礼上再见刘敏时，她已经模样大变，皮肤晒得自然黑，像个时尚度爆表的健身博主。
刘敏说她读的法律专业，研究生毕业以后从事妖类权益保护方面的工作。听到她的现在的工作，周浔忍不住跟她多聊了几句，也多少透露了一些尹氏夫妇案子的事情。结果刘敏万分惊讶，因为她最近也在关注这个案子，网上已经讨论得沸沸扬扬了。
婚礼结束，临走的时候刘敏叫住了周浔，说如果有需要的话她可以给那些妖类诊疗中心里的受害者们提供法律援助。
这次轮到周浔有些惊讶了，但是刘敏爽朗一笑道：“她才刚入职场，正是闯一闯道好时候！”
所以，今天是刘敏和周浔两个人来见陈默的。
“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尽量详细地回忆和描述一下，当年在那所诊疗中心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有什么用？当年也有人调查过，也有学员发声，可是结果呢，他们还是一样的逍遥法外！”然后，陈默再次不说话了。
接连几个周末刘敏都跟周浔一起来探视她。虽然陈默跟尹清书依旧不肯松口交代谁是案件主谋，但是案子的调查审理过程仍在继续，周浔感觉很快时间就不够用了。
不过，事情的转机是朱珠经过不屑地努力终于把当年陈默那一届诊疗所里的主要教官和医师给扒了出来。周浔把名单、照片一一摆在了陈默面前。
“你还记得他们吗？”
这时，陈默漠然的表情终于有了改变，她死死盯着照片上的每一个人，目眦欲裂，她说：“化成灰我都认得！”
周浔扭头与刘敏对视，她们知道所求之事有希望了，陈默紧闭的心门稍微向她们敞开了一道缝。
探视时间结束，陈默叫住周浔，她一向冷漠平稳的声音里突然有了颤音，她问周浔，这次真的能够把他们绳之于法吗？
周浔朝她看去，坚定地说，她现在拥有了很漫长很漫长的时间，只要她还会喘气，还能动，就要死盯着他们，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周浔在面对拥有无尽生命时的第一反应是，她能有更多时间去抓住那些罪有应得的人，把正义送还给受害者们。
听到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申公豹是万分惊讶的，毕竟他原来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修仙者中，有问道求索的，有为摆脱肉身之苦的，有追求永远大权在握的。像这样的答案，申公豹还是第一次听说。
小白更是乐开了花，它说：“那她岂不是要从 996 变成 007，天选牛马打工人啊！”
不过申公豹乐不出来了，他忽然想到从今以后自己也许得老老实实做神了，免得自己稍微动一动歪心思，她正义的铁拳落在自己身上时甚至都不用敲门。
可恶啊，反派人设彻底崩塌！
申公豹还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人和妖都能通过自己的努力以登仙境的时候，那时候能成仙者必须要苦练修身，剔除欲念，在品德和道德上都有极高的要求。后来有了封神榜，神是被先天选中的，虽然不死不灭，但成神者素质往往参差不齐，比如朱子真这样的夯货也能入选其中。
“封神榜是个筐，什么垃圾都往里装啊！”申公豹讪讪道。
果然不出申公豹是预料，神局对朱子真的调查缓慢无比，尽管周浔和妖局的同事已经把无比确凿的证据摆在他们面前，几个月过去，他们做的唯一大动作就是把朱子真请回了局里喝茶问话，暂时收押。
外界对于神局真的把一位尊贵的神明带回去关着了也感到意外，他们猜测那位毛发旺盛、脾气暴躁的野猪神竟然会老老实实跟神局的人走。
不过有知情人士透露说，是二郎真君杨戬亲自下凡把朱子真送去的。
究其原因，其实是性如烈火、嫉恶如仇加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财神爷赵公明，给杨戬发了条极度阴阳怪气的短信。
内容是：天啊你们阐教真是没人了，都是酒囊饭袋啊，竟然让个叛徒申公豹当了主角抢了戏份成了好人，哈哈哈哈哈，你们真是*****啊！***都比你们***！以下省略五百个不被打码和谐就发不出来的脏话。
当天看到短信的杨戬就把手机捏碎了，下午就把朱子真按到神局的审讯室了。当然，这件事的真相就只有赵公明和杨戬两位神仙知道了。
除了陈默和尹清书的案子，周浔心里还有块更大的石头放不下，它压得她这十三年来喘不过气，可她如今却仍旧对那个案子的凶手知之甚少。
自从上次他爆破了妖局溜走以后，便杳无音讯，几个月以来白鹤市里也没有新的连环谋杀案。以他过往的作案频率来看这简直是奇迹。
是什么让一个连环杀手停止作案？是什么让他杀戮的变态欲望得到遏制？
是仍在等待时机？还是他干脆就死了？或者他找到了他真正想要杀死的对象？
周浔猜想他真正想要杀死的对象，恐怕是他的父亲。
而那凶手为什么肯帮朱子真一伙去炸妖局呢，朱子真出了什么作为交换？
心中的疑惑还是太多了，周浔觉得从朱子真那里找到突破口，于是在周末她申请和申公豹一起去见朱子真一面。
神局的审讯室跟妖局大有不同，这里的人打交道的可是拥有强大力量的神明，平时交往仍要打起十二分仔细，更何况他们现在正羁押着一位犯了罪的神明。
首先是三道安检，周浔把武器钥匙和手机都留在了安检室里。旁边申公豹更是里里外外扔在桌子上好几十件武器、法宝和暗器，包括但不限于宝剑、斧子和弹弓，甚至还有一个新鲜的菠萝。
周浔和工作人员都惊呆了，疑惑地看着那个菠萝。
这是申公豹第一天来下界的时候，在宾馆果篮里拿到的，当时他就一见钟情，以为这是什么了不起的暗器。
由于成为了正式的神使，周浔开始能够模模糊糊见到一些流动的灵子了，于是一进到狭窄的羁押室，周浔就隔着玻璃看到朱子真四肢、颈部和腰部都束缚着强大的法术绳索。跟个小山似的朱子真便只能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除了嘴以外的地方都动弹不得。
再次见到周浔，朱子忽然间大笑起来，他笑自己，居然被这个平平无奇、看着没什么大能耐的凡人给扳倒了。
朱子真的嘴严得很，神局的人没能撬开，周浔自然也不容易做到。
“你跟答应了他什么，让他给你办事？连妖局都炸。”
朱子真没有说话，但是他动眼和吞咽口水都微动作暴露了他心里的波动。
“是跟他父亲有关吗？”
言多必失的道理朱子真活了那么多年自然是知道的，不管周浔看出了什么，他只要保持沉默，她便拿他没办法。
周浔知道自己的机会不多，所以她决定给朱子真上点心理压力。
“你记得我们妖局上一任局长吗？”
“记得，姓章对吗？”
他当然记得。
周浔咬紧了牙关继续问道：“你知道谋害妖局的局长是个什么罪名吗？你觉得这个罪名神仙能担得起吗？”
周浔出了一招险棋。朱珠和舒望春已经把章静中得病之前办过的案子都找了出来，其中很多都是跟朱子真有关的，从扫黑除恶打掉猛鼬帮开始，到倒卖古董洗钱，最后他背书的妖类诊疗中心都是章静中给端掉的。
也许，朱子真觉得这个不肯合作总给他暗中惹事的局长太过碍眼了，但是直接除掉又会引火烧身。
这时，一直沉默的申公豹忽然出来阴阳怪气道：“谋害，他一头猪有什么本事？对啊，伏断星君是掌管什么的来着？没人记得吧？怪不得和你那群兄弟一起排倒数第二呢！”
原本还气定神闲的朱子真忽然青筋暴起，这时，申公豹又慢悠悠道：“你出了这事儿，怎么那群动物兄弟没来看你啊？”
不得了了，这句话下去，朱子真晃得法术链索哐哐作响。
“你有什么证据？”
很显然，无辜的人面对诬陷多半会疑惑或者愤怒。
“等我们抓到证据和你主动说不是一个判法。”周浔说。
“让我们来比赛吧，既然现在我们的命一样长了，看看是我先被送去上界受审，还是你的章静中局长先老死。”朱子真挑衅地眨眨眼睛。
只有这个是周浔的死穴和命门，她也被激怒了，直接站起来破口大骂道：“等我阉了你这个公猪你就命不长了！”
申公豹更是混乱邪恶，乐得搞事情，他直接从袖子里掏出刚才没被安检搜到的开天珠，举起来就要往里扔，企图砸死朱子真。
“他死了，神力就不会影响下界了，你们章局长说不定就醒了！”
周围看守的神局员工立刻围上来，警惕万分。
这时周浔才稍微冷静下来，她按下了申公豹企图扔铅球一样往外丢珠子的胳膊。
引起了小小的骚动过后，最终他俩都被撵出了神局。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周浔咬牙切齿，气愤无比。
“我们再闯进去，先把那头猪阉了再开膛剖破肚，我就不信他不招！”
她阴沉着脸不说话，心中思绪万千，明显是有点心动了。
申公豹仔细观察着周浔的表情，如果能在她正直又高洁的心灵上蒙上一层阴影，光是想到这个他就兴奋地尾巴尖儿打颤。
周浔赶紧瞪了申公豹一眼，她隐约意识到经常跟他在一起，这家伙就像个恶魔小人儿似的天天在耳边念叨些使人道德滑坡的话语。
“那又能怎么样，你本来道德水平在这么高，受我的影响滑到这么高，照样还是比普通人强啊～”申公豹用手比划着。
申公豹又在她旁边碎碎念了。
周浔微笑道：“算了吧，我同你谈恋爱就已经是道德滑坡的表现了。”
申公豹冲她抛媚眼儿，继续用手比划道：“再滑一点点。”
“一点点都不行！”
这时，今天本来应该代替她陪同刘敏去探视陈默的唐娜给她打来了电话，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唐娜说：“周队，你快来，陈默好像知道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第56章 鹤山
陈默的童年是在妈妈的麻将声和爸爸三教九流的朋友们嘈杂的吵闹声中度过的。
由于营养不良，她发育得晚，因而身上的那层属于妖怪的黑色羽毛迟迟未能退去，妈妈嫌她吵到自己打麻将，又怕她张开翅膀跑出去，于是将陈默拴在桌子腿上。可妈妈一出门就是两天不归家，爸爸更是整星期不见人，于是陈默只能靠啃桌子腿解饿。
等她再长大一些，爸爸蹲完监狱又放出来在家中待业的日子，是陈默最难熬的时候。爸爸会跟妈妈打架，或者打她，妈妈在爸爸那里受了气，也会打她。她记得有一次爸妈打架的时候扔的暖水壶炸了，热水泼在她翅膀上把她烫伤了，那层黑羽毛过了半年还没长出来。
可等她上了初中，一切都不一样了。
陈默发现自己拥有了力量，她身为妖怪的力量远远超过父母。她开始品尝叛逆的滋味，旷课逃学只是小菜，打架斗殴更是常事，她甚至跟群小混混跑出去，在稀里糊涂互相鼓舞之下抢走了一个路人的皮包。
她进过很多次警局，可是未成年人的身份又保护了她。可无论她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她的爸妈都不闻不问，唯恐挡了他们打麻将或是发财的路。
直到那一次，陈默学会了反抗。
她已经不记得事情的起因了，或许是忤逆了父母中哪一位，他们又想像小时候那样殴打她，只不过现在的陈默不再是原来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了。
她伸展开的翅膀是夺目的黑，她尖锐的爪子是父母从未见过的猛兽姿态，他们怕了。
陈默以为自己终于取得了胜利，可是当她第二天从网吧出来的时候，从巷子里冲出来几个高壮男人把她拖进了面包车里，还说是她父母请他们来给她治病的。
“我没病，我没病！”
陈默不断反抗挣扎着，可是一切都无济于事，然后她被送到了郊外的封闭式的诊疗中心里，也是那天她见到了尹钧平。
诊疗中心里的日子是难以忍受的。除了连续不停的电击、殴打与洗脑之外，住宿和饮食条件也十分恶劣。去那里的学生只能吃发霉的馒头和掺着洗洁精的菜汤，然后几十个学生挤在一间宿舍里，夏天没有空调，冬天没有暖气。
最可怕的是每个人都处于被监视的状态，人人自危，一旦有人不听话或者态度消极，就立刻会被抓到禁闭室里去。可是禁闭室里是什么样，陈默不知道，她只知道上一个被抓进去的女生出来以后就被送进了急救室。
陈默每天都在恐惧中度过，她在外面时对父母亮出的爪子，在这里变得柔软无力。她多想哭着求父母，只要让她回去，她再也不叛逆了，再也不忤逆他们了！
“为什么？无能的是他们，是把你送进这个地狱的他们。”睡在陈默旁边床铺的男生这样对她说。
被送进这里来的孩子们甚少有反抗的，他们多半是被家长以无能的教育能力养歪了，而这些家长又不肯承认是自己的错误，于是他们便被轻易地丢进这座地狱中来。
可这个男生是少有的反抗者，他从一进来开始就在无声与这群掌握力量和权利的混蛋们对抗。不论他被打得休克还是昏迷，他从未放弃过反抗。
“你会开车吗？”
陈默点点头。
在得到她肯定的答案后，男生又问她：“明天我们要跑出去，你入伙吗？”
陈默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她愿付出任何代价只为离开这里。
陈默准确得记得，第二天是伏断星君朱子真前来视察的日子，也只有这一天这所充满暴力的诊疗中心里会出现暂时的和谐。
第二天在大家准备迎接神仙驾到的时候，那个男生不见了，过了几个小时，有个身穿制服的教官带着另外两个一起逃跑的孩子来找到她。
“陈默是我，现在我们去开车没离开这里。”
陈默惊骇万分，他看着那个中年教官的脸蜡黄而僵硬，似乎很难做出什么复杂的表情。陈默便知道了，眼前这个教官是那个男生假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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