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众人在乔彦疯狂暗示下,动作整齐划一,背朝厉桥南行成一堵黑色人墙。
“哼,”厉桥南会转身时,扯唇轻哼,修长的手指拈起叶棠的衣摆,露出她白皙的腹部。
宽大手掌轻触柔嫩肌肤,适当用力按压,每到一处,仿佛蜻蜓落在水面,涟漪圈圈点点扩散开去。
按到伤处,半昏睡状态下的叶棠,眼睫微微发颤,唇齿微张,隐隐呼疼。
“啊……”叶棠疼痛难忍,惊呼出声。
慌乱间,抬手盖在厉桥南手背上,身体不自觉卷缩起来,口中忽然喷出一口鲜血。
“叶棠。”厉桥南伸手捏住叶棠的下颌,托住她因为休克而耷拉的头颅。
乔彦闻声回头,瞧见厉桥南手背上鲜血淋漓,立马转身询问,“厉先生,叶小姐怎么了?”
厉桥南面有怒色,浅褐色眸子狠狠盯着断了一臂的戚风,“去问问,怎么回事。”
“是。”乔彦应声,牵着卢克走向戚风。
瞧着卢克四条腿不断交替,厉桥南视线滑向海面,黑沉沉,雾蒙蒙,“来个人。”
厉桥南一声令下,黑衣人首领齐斌旋风一般,闪现身侧,“厉先生。”
“这里离最近的岛屿还有多远?”
说完,厉桥南垂眸,看向叶棠目光暗含关切,经他初步分析,叶棠应该是断了一根肋骨。
只是不知这根肋骨有没有戳伤其他脏器。
眉头深深锁着,海面依然湛蓝深沉,像极了此刻躺在甲板上,悄无声息的叶棠。
厉桥南第一次感觉到心里发慌,至于慌什么,他不愿深想,或许只是叶棠刚刚以身相护,触动了他心底的柔软。
叶棠脸上血色全无,连唇色也在渔船的行进中,由粉变白。
“还没结果?”厉桥南表情不耐,皱眉怒吼。
“有,有了。”齐斌身体一抖,磕巴道:“东南方向两海里,有一座岛。”
“转舵。”厉桥南命令。
“是。”齐斌手一抬,招呼众人去驾驶舱。
“厉先生。”乔彦适时走上前来,垂着脸,朝厉桥南摇摇头,“他们俩都说没有对叶小姐动手。”
没有动手?
那怎么会……
厉桥南紧锁眉头,捏住叶棠的手,在手心里揉了揉,厉声道:“再问。”
“是。”乔彦领命转身。
厉桥南双膝跪地,搂着叶棠上半身,附在她耳边轻声,“再坚持一下,上岛带你去看医生。”
驾驶舱内,齐斌将马力开到极限,很快停在一处野港。
齐斌摔众人先行上岸探路,紧接着厉桥南抱着叶棠走在中间,乔彦牵着卢克断后。
很快,齐斌不知在哪弄来一辆面包车,车上司机皮肤黝黑,长相质朴,看起来像本地岛民。
岛民听不懂港岛话,会说一点英文。
乔彦立马上前交涉,“我们家先生和夫人出海,遇到风暴,夫人受了伤,麻烦你带我们去附近医院。”
说完,顺手塞给司机一沓钱。
每次跟着厉桥南出门,乔彦都会准备一些美元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刚才还在瑟瑟发抖的司机,见着乔彦递过来的美元,立马喜笑颜开,亲自下车给厉桥南开门,请人上车。
谄媚之态尽显的同时,还不忘在厉桥南抬脚之前,先一步探出上半身,捏着袖子在劣质皮革桌椅上擦了擦。
“嘿嘿。”司机露出一口黑牙,讪讪一笑,“Sir,Please take seat.”
厉桥南瞥向司机,面上没有太多表情,抱着叶棠弯身坐进杂乱的面包车后座。
乔彦和齐斌蹲在狭小的后备箱随行。
其他人就地隐匿,等待召唤,包括卢克。
离开野港十五分钟,入目是一家规模不算大的医院。
或许,不能称之为医院,估计和港岛私人诊所差不多。
面包车停稳,司机兴许是拿了钱的缘故,突然热心肠起来,忙前跑后用方言叫醒熟睡的医护人员。
医生睡眼朦胧,一边走还一边斥责司机扰人清梦,却在目光触及叶棠那一刻,眼睛里的光闪了一下,稍纵即逝却还是背厉桥南敏锐扑捉。
侧目与乔彦互看一眼,乔彦不动声色退出了医院。
“快,送进手术室。”医生收回视线,朝室内还未完全清醒的护士大喊,“准备手术。”
第51章 灵蛇岛】
“哗啦啦,”两个护士一左一右,推着叶棠快步跑进手术室。
“家属留步。”关上门前,一名护士只身挡在厉桥南身前,“您请在外面等。”
“识相就闭嘴。”齐斌手里捏着小刀,轻轻抵在护士脖颈处。
刀尖锋利,触感微凉,护士身体抖了一下,战战兢兢回头,见齐斌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垂下眼皮点点头。
侧身,让厉桥南进入手术室。
“哐啷”一声,手术室两扇门前后不一摇晃,两三下才频率一致,紧紧咬合在一起。
手术室外,红灯亮起,一室静谧之下,看似风平浪静。
手术室内,主刀医生身着墨绿色手术服,慢悠悠走到厉桥南面前,下三白眼睛上下打量他一眼,傲慢道:“我主刀不喜欢有人旁观。”
言毕,厉桥南抬手松了松领带,缓缓掀开眼皮,冷漠凝视黑皮医生半秒,瞬时,伸手薅住黑皮医生衣领,用力将人拽弯了腰,咬紧后槽牙稳住情绪,沉声道:“治不好,你死。”
要不是看在时间来不及,这里又只有这么一个主刀医生,厉桥南恨不得当即拧断黑皮医生的脖子。
在他面前找死可以,自傲就是找死的前奏。
只不过,作为这家医院唯一的主刀医生,这家伙一向高傲自大惯了,连病患也都是供着这位大爷,他哪里肯受这样的窝囊气。
即使躺在人家案板上当鱼肉,也不肯向刀俎认半点错。
以此,手术室空气凝结,气温在厉桥南冷肃的面孔下,一降再降。
三名护士假装很忙似的,一包手术器械来来回回数了不下五遍。
另一位秃头医生呆愣在原地,目光穿梭在手术室任意角落,就是不敢往厉桥南身上看。
这人浑身散发着浓重的戾气,让他浑身发颤,垂眸间,刚准备狠下决心去劝和,毕竟病人要紧。
还没等他迈出脚,手术室里专用电话响了。
“叮铃铃,叮铃铃……”
一连串响声撞在不算宽敞的手术室内。
半晌,无人敢动弹。
还是那位秃头医生,脚麻了站不稳,差点碰倒氧气罐,发出巨大声响,屋里还真是落针可闻。
“你去。”厉桥南瞥了一眼,刚站稳的胆小医生。
“哦哦。”他如获大赦,顾不得腿软脚软,跌跌撞撞跑向门口,扯下硅胶手套,抓住米杏色话筒,开口时还被口水呛了下,“咳咳,那位?”
“你们这里有一位厉先生?”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很奇怪,好像用了变声器。
“厉先生?”医生疑惑回头,询问,“他找厉先生,请问……”
忽然,秃头医生似乎想起什么,如临大敌一般,战战兢兢转回头,对着电话,瑟瑟发抖,“您,您是韦先生。”
电话那头,“承蒙你不弃,还记得在下。”
“岂敢,多年不见,韦先生可还安好。”秃头医生突然摇身一变,人也不抖了,身体也不晃了,身姿挺拔,目光如炬,看起来像是受过特训的样子。
有意思。
瞧见,半晌前还表现的胆小如鼠的人,下秒,则突然像变了一个人,厉桥南抬脚顶开黑皮医生的下颌,小惩大诫。
顺手将他扔回手术台,伸手捏住黑皮医生的肩膀,收了一成力道不至于把人肩膀捏碎,“成了,活着。反之,死。”
大约厉桥南所给的力道已是他能承受的极限,黑色医生不再逞强,拼命点头称“是”。
解决完黑皮医生,厉桥南迈开步子,朝接电话那位医生走去,掀开眼皮睨他一眼,那人迅速挪向一旁,腾出空位。
厉桥南轻“哼”一声,展臂接过米杏色话筒,慢条斯理贴在耳边,“韦先生?”
“厉先生,久仰大名。”韦先生笑了两声。
声音传到厉桥南耳朵里,令他眉头一皱,这人笑声很难听,像下水道堵了十天,刚疏通时暴风吸入发出的声音。
他拧眉,拿开话筒,揉了揉耳朵,再次贴近,“这里,你的地儿?”
从刚才第一位医生看叶棠的眼神,厉桥南就察觉到不对劲。
哪有医生不问病因,就着急忙慌要把人推进手术室的。
此刻,韦先生粗粝的声音传来,“厉先生果然机警。”
“韦先生,不用拐弯抹角,你不是早就在布局,引我上岛?”厉桥南懒得跟他磨蹭。
“呵呵,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韦先生说,“那丫头曾是我手底下最好的牌,如今跟着你,慢慢生出了歪心思。
对我这边的事儿不是完全上心,而我作为他的教父,自然除了慈爱的一面,也不方便表露太多,所以,今日要委屈厉先生。”
“教父?”
厉桥南嗤笑一声,“你是不是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
“不是我把自己看的太重要,是那丫头把我看的很重要,不信咱们赌上一赌。”韦先生情绪很柔和,给人一种势在必得的感觉。
“筹码?”
闻言,韦先生思量片刻,“你说话。”
“呵”厉桥南哂笑一声,“把主动权交给对手,才知道对方最在意的是什么。韦先生果然好计谋。”
“啧,被你识破了,就算不得好计谋。”韦先生惋惜道。
“好,既然如此,就各自把筹码写下来,待见面之日,再揭开赌局最后一层面纱,如何?”厉桥南提议。
“我很欣赏你。”韦先生直言不讳。
“客气。”厉桥南不屑一顾,漫不经心笑笑,直接挂断电话。
整个手术时间不长,经诊断叶棠断了一根肋骨,将肺部戳开一个小孔,幸好没有危及生命。
手术完毕,叶棠左手挂着药水,右手挂着输血袋,脸色苍白,如同小朋友丢弃的白手绢,躺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静静等待死亡或者生机。
病房里,昏暗且闷热,厉桥南烦躁扯开领带,脱下西装外套随意丢在一旁,抬手给梁剑秋发消息。
“来这里,要快。”
文字连同定位一起发过去,半晌,才等到回音,“大晚上,你跑那去干什么?”
看了定位,梁剑秋从床上惊坐起来,凝眸看了良久,才敢呼吸,内心惊惧不已。
那座岛是有名的灵蛇岛,一般人不敢轻易踏足。
第52章 记下这一笔】
梁剑秋上岛已是第二天下午。
齐斌亲自去接的他。
沿途,梁剑秋隔窗观察,鼻尖紧贴副驾驶车窗,目光一瞬不瞬盯着路边灌木丛。
“梁先生,你在看什么?”齐斌好奇。
“蛇呀。”汽车行进在林荫处,水洼里突然有动静,梁剑秋顺势戴上了眼镜,树脂镜片遮挡下,眼睛瞬间小了一圈。
“呵呵,”齐斌笑笑,“你这是翻的那一年黄历。”
说着,齐斌随手换了一次挡,车速也跟着快起来。
侧目看了一眼梁剑秋,别说,文化人就该是戴眼镜的,看起来还真就挺斯文的。
梁剑秋转头,食指推眼镜,眨了眨眼,不解道:“怎么说?”
“也没什么,这个岛是叫灵蛇岛不假,二十年前也确实是甚少有人踏足的地界。”
“不过,自从有人出资在这里建立了一座训练营后,岛上的蛇窝被悉数端去,再后来生存环境慢慢变好,留下来的居民也多了起来。”
“……”是吗?
梁剑秋若有所思,转头再次贴近车窗,刚才水洼里明明就是一条蛇。
拖着将近两米的尾巴,他就是瞎了也能看见。
同样十五分钟,面包车稳稳停在医院门口。
由于昨晚刚下过雨,推开车门,下车时,梁剑秋一脚踩进了黄泥巴里。
瞬间,黄泥混着雨水没过梁剑秋棕色皮鞋。
“噫,”梁剑秋神色鄙夷,提起脚甩了甩,气得不行,“什么破地方,厉桥南竟然呆的住。”
刚落脚时,梁剑秋突然瞥见地上还有几堆不起眼的鸡粪。
别说厉桥南有洁癖,就他一糙老爷们,也觉得有碍观瞻,何况这都什么味儿。
跟着齐斌越往里走,空气中飘散的高浓度消毒液,和尸体腐烂的气味直冲鼻腔,令人作呕。
越往医院深处,光线越暗,耳边不知是不是幻听,他总能听到若有似无的“嘶嘶”声。
像一条蛇在呼吸。
抱紧臂膀,梁剑秋快步跟上齐斌的步伐,突然,“咚”的一声,前者猛然一跃,跳到后者背上,“啊,有蛇。”
空间凝固一秒,梁剑秋挂在齐斌背上,和刚从楼道窜出来的卢克面面相觑。
卢克嘴里叼着一只硕大的耗子。
圆溜溜的大眼睛,虎视眈眈瞪着一脸失魂落魄的梁剑秋,仿佛在说:“老登,愣在这儿干嘛,看我吃完耗子,吃你?”
双脚落地,梁剑秋撇开眼睛,朝齐斌尴尬一笑,“厉桥南在哪儿?”
“到了。”齐斌忍住笑,伸手推开病房门,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取下眼睛装进黑色眼镜盒,梁剑秋稍稍整理仪容,抬步朝病房里走去。
“才来。”厉桥南脸上略显不悦。
“哇哦,”梁剑秋没读懂厉桥南的情绪,嘴上跳脱道:“几日不见,没想到你如此想我。”
“……”厉桥南脸色更加难看。
梁剑秋一直是乐天派,进入病房,又是从亮出走进昏暗,一时不查,竟然在接近病床时,才感到房间里的低气压。
终于知道为什么卢克看他时那种眼神,这不随了正主,要吃人。
“咳嗯,”梁剑秋假装清嗓,下秒直入主题,“叶棠,什么情况?”
“过来看看。”厉桥南嗓音沙哑,起身给梁剑秋让位。
“呼,”梁剑秋也是幸运,吃准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某人不会跟他计较,不过……
偷瞥一眼满脸冷肃的厉桥南,心虚地抿了抿唇,某人秋后算账的能力也是不容小觑。
检查完毕,梁剑秋才正经起来,“别说,医术还算精湛。”
“得到你的肯定,也不算什么幸事。”厉桥南的刀子,虽迟但到。
“……”
闻言,梁剑秋气的直哼哼,又拿不出有力的证据反驳,白白吃了一击闷亏。
好,先记下这一笔,等回去……
回去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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