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到快死,陛下才苦笑一声,看向林泽道:“皇儿,原谅爹,爹的执念也很深,好不容易得到的,怎能放手!害死亲儿不可能会无动于衷,时间也抹不平,不过是怕记起来,受不了。”
“太子,终究是不一样的!”陛下一边囔囔道,一边流着血。
林泽看着他,默不作声,太子跪在他床前,是能理解的。
“询儿,爹从来没有想过让人取代你,从来没有过,你造反,爹不怪你。太子,扶我起来,我还要给他一份赦免的诏书,让他去做大将军。”
“你做什么?我不需要你的怜悯!给什么诏书,我大不了改名换姓,用得着你吗?”林泽突然又炸了,“惺惺作态,你不过是选择了妄念,把我弃之不顾了!”
“是啊,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陛下怅然道,“你的父皇赔不了你性命,我来赔就是了。我也要谢你,救了太子的命,否则,我是不能瞑目了。”
“父皇……”太子这么大的人,依旧红了眼眶,泪流而出,“我不怪你的。”
“你当然不怪了,你又没死!他中着毒都想救你!”林泽有一瞬间还是嫉妒的,“我父皇估计到我死,还在怪我意气用事,不配当皇帝。”
“最后选了个孝顺的儿子,最孝顺的儿子不就是太子吗?太子是唯一一个肯为我去死的儿子吧!”陛下的话语声音越来越小。
林泽几步走到床前,默默看着他,最终还是从怀里拿出解药,喂他吃下去,解了他瘫软之症。
陛下笑着,闭上了双眼,皇儿还是那么心软。不管哪一个,都在包容他这个丑陋的父亲。
宫中,丧钟响起,陛下已逝,再没有做太上皇的机会。
东宫中囚禁的众皇子没了指望,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感慨父皇死得突然,也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太子可不是父皇,这兄长不好招惹。
没有人敢提陛下中毒身亡之事,陛下的死,似乎太子很受伤,哭得凄凉。
果然,这份父子情还是有所保留的。
陛下的葬礼准备得庄重,没有丝毫折损,只是很意外的,林泽这个罪魁祸首竟然也跪在旁边守灵,似乎并未被新皇追究。
太子登基大典,在陛下入土三日后举行,穿上帝王的服饰,坐在那个期待已久的宝座上,面对群臣,一如往西般运筹帷幄。
清算将一步步开始,皇子母家不过是开胃菜。
想要打西北和南方的蛮子,钱粮不够,虚空的国库,自然是要多多益善得填补起来。
金陵甄家首当其冲,被早已准备好的巡抚一网打尽,这几年搜刮盐商和草原的巨额财富还没捂热,全便宜了国库。
还有四王八公在江南的其余几房,全被围起来,等待一一查明罪行,秋后算账。
贾赦任宫中禁卫统领,之前东宫近卫长调任京畿大营做副将,曹将军依旧任用,观其行迹再做判断。
除军职调任外,十几个皇子皇孙全部圈禁在各自的府邸,由五城兵马司全程看管,严禁一切会客,有擅不服从者一律以造反论处。
待三年后,再考虑解禁一事。
相信这三年时间,足够太子将皇位坐得稳稳当当,也足够让剩下的皇子母族和妻族摆正态度,重新做人。
那一日太子登基,林泽又出现在大殿上,随后,出宫回到林府。
林如海再看到他,欲言又止。
“怎么?不认得我?”林泽笑着道,“我还是你的继承人,不过,往后不会常留京中,为了体谅你,我可以同意让黛玉招婿。”
“招婿?你是说……贾宝玉?”林如海诧异,“贾政和岳母会同意吗?”
“为什么不同意?贾赦翻身,他们怕还来不及,难道看着贾宝玉前程尽毁、一无所有吗?”林泽反问道。
林如海一时半会没想明白。
“林大人,你女儿要一个体谅她疼她的夫婿,除了养一个入赘的,还能找得到合意的吗?丧母长女不好嫁,母亲还没有生过男胎,黛玉嫁人是准备去别人家里受罪吧。”
林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慢慢考虑着吧!可以开始物色人给宝玉教教规矩!他还需要规劝一二,就是个完美的赘婿。”
“唉~你说得对。”宝玉讨厌功名利禄,就喜欢风花雪月,还格外爱他姑娘,能待在家里不出门,也不爱惹是生非。
若断了他接触其他丫头的机会,再教导他怎么与黛玉共处,的确是个好对象。
贾政和岳母迫不得已之下,肯定会同意,贾家二房还有一个贾兰,是贾珠的儿子,也不算断根。
黛玉也能满意!还能在林家当家做主,肯定不会吃苦受罪,也没有婆媳之争。
越想越满意,不过不急,现在提肯定不成,等赦大老爷抽出空来,处理了二房,他在动手便是。
第65章 荣候府
太子逼宫后,贾赦翻身成最大赢家,至于那位力挽狂澜的林泽,昔日帮助过七皇子夺位,又临阵倒戈,最终出现在先皇灵堂和新皇登基大典上,未来又会如何?大家都很好奇。
不过林泽回到林府后,就销声匿迹,不在出门。
林如海这个户部右侍郎也从不提林泽的事,林泽自个呢,依旧是喝茶看书,偶尔发发呆想事情,再来就是准备秋闱。
要是考不上举人多尴尬?新皇肯定不会给他放水,大清洗之下,他之前筹备的那些助力自然被扫得一干二净。
这次务必要考好,不然要被贾赦笑一辈子的。
那一日,二太太自请下堂没有成功,在听闻王家也被围后,再没提出过离开。
不过即便如此,贾政对她是各种冷嘲热讽,再无任何情谊可言,连表面功夫都不做。
贾赦倒是会回家,只不过依旧不进荣国府,只进他的黑油大门,是个人都知道大老爷这是不想与荣国府的母亲兄弟来往,她两可不尴尬。
老太太让人去通知二太太,务必推倒花园的墙。二太太自己不好过,岂会让她们好过,拖延着不动工。
几日功夫下来,邢大太太都各种找理由不来给老太太请安了,这不是贾赦吩咐的,老太太能把自己一头白发吃下去,是再坐不住的。
荣华富贵谁不想要,贾代善在时的风光,老太太是享受过的,只要她一天是贾赦的母亲,她就还有机会。
政儿不中用还有宝玉,宝玉不中用还可以是贾兰,总之不能被扫地出门,就还有可能。
碧纱橱离得近,林黛玉依旧在荣国府中居住,林府未曾来接,也未急着撇清关系。
是以这段时间林黛玉经常能听见老太太怒骂二太太的声音,言辞很激烈,就像个乡间老妇般,没什么口德。
二太太没回挨训离开时,脸色都非常难看。
那堵墙最终还是被人推倒,两边的隔阂一时半会怎么会消除?
旁的都还好,张氏和贾瑚的死,没有那么容易过去!
什么都不清楚的邢大太太每日笑脸迎人,贾赦到处抄家,大头归国库,小头大家分,贾赦自然得了最大的那份,邢大太太也沾了便宜,一改昔年沉闷刻薄的性子,挑出最花哨的颜色,将自己打扮得富贵年少。
听宝玉说,她年纪其实不大,跟她母亲贾敏年岁差不多,往常看着比二太太还老。
也不知她为何突然不那么讲究辈分了,甚至在老祖宗那儿也不那么客气,对二太太更是端着架子,用袭人的话说,她是把二太太看成管家小厮一样。
没几日,贾赦抽出空来,荣国府的牌匾被撤下来,谁都拦不住。
随后,空荡了几日的牌匾被换上【敕造荣候府】的样式,新皇提的字,贾赦贾恩侯的名字总算得到兑现。
荣禧堂主院原先只有老太太有资格住,贾赦袭爵不过一等将军,敕造荣国府的牌匾不换,贾赦住进去是越制,贾政自诩读书人,连这点都不知,谁会将他放在眼里。
不过是跳梁小丑,勋贵还会给他面子,清流各个唾弃他不知廉耻,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知!
可能贾政自己并无所觉,贾赦和太子都没有追究的意思,吏部和工部主事的侍郎自己就知道该怎么给他考评。
除了荣国府的章还有点用外,贾政的私章一点用都没有,根本没人会卖好给他,连王夫人都知道要藏荣国府的章。
荣国府还有忌惮之人,便是贾赦,太子昔日的心腹,只是贾赦不说,二房这群蠢人自欺欺人,时日一久,大家都忘记贾赦是什么人了。
这两日换成敕造荣侯府后,邢大太太跟二房通知了一声,让她们赶紧搬家。
若不想分家,或者回金陵去,那就老老实实得搬进荣庆堂,跟小时候那样,就近照看老太太。
在对待这个事情上,赦大老爷的态度就是没得商量。不想谈,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对面宁国府也换了牌匾,被改成宁侯府,贾珍爵位旁落,贾敬成为宁候。
从不肯归家热衷于炼丹的贾敬,得知消息后自己就屁颠颠来找贾赦,走前把惜春接到身边教养,招呼都没跟贾老太太打一个。
作为两榜进士出身、太子伴读的贾敬,重归朝堂轻而易举。
贾敬那性子不爱应酬,又好研究,工部很适合他,之前他已是正五品郎中,如今官复原职,正好高贾政一头。
虽然不是顶头上司,但终究让贾政觉得尴尬。
府内局势已是剧变,赦大老爷摇身一变,成为领头人,二房的主子们就有些艰难了。
明面上奴仆们都不敢多说,实则暗地里讨论能少了去?
这么多年过去,谁还记得大老爷是个体面人!满府上下又有几个看得上大老爷?
前些年大家都想要离开东院,如今想进却进不去!
探春也是二房的,日子过得艰难,林泽躲得了,她可躲不得。
作为林泽的未婚妻,首当其冲被老太太和二太太针对。
甄家满门被俘,贾政和宝玉前程尽毁,都是林泽带来的,老太太和二太太都恨他入骨,能给探春好脸才怪。
近期,探春躲在屋内,不敢轻易出门。惜春回了宁侯府,迎春嫁入林家,林黛玉跟宝玉依旧在碧纱橱住着,感情甚笃没受外界影响。
唯独她,深受其害。如今还能支撑她的,便是之前林掌柜的教导。
遇事不要慌,慌乱就会让人看轻,不到最后关头,一切都未可知。
到如今林泽还未伏法,也未与她解除婚约,她还有盼头。
突然有一日,府上送来封信,薛家想要进京,投靠王氏,人还未来,先送来一万两银子。
前些时候薛家家主突然暴毙而亡,儿子薛蟠争抢一个姑娘沾上人命,虽是下人动的手,对方家人也同意用钱私了,依旧被金陵知府打得半死,被判永不能入仕。
而那个姑娘因为这件事,被家人认出来后,得了笔财富归家去了,本是良家子,如今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金陵如今风声鹤唳,薛家大房的皇商身份被剥夺,如今就是个普通商户,没有人护着,如何守得住这笔财富。
本想投靠王家的,可王家被围后,只能求助于二太太。
若能住进荣国府,依靠贾赦肯定不会出事。
不仅如此,甄家的银钱也陆续被送来,只说先存在二太太这儿,等哪日好过些,再来取。
两笔银子数目甚大,王氏到如今地步,还怕什么,都同意了。反正不过一死,能把贾政和老太太拖下水,那最好不过。
就他们这两人,还想讨好挽回贾赦,将一切过错都推到她头上,那是做梦!
本想安静关在院子里温书的林泽被抓了壮丁,想躲懒都不行,西北战事和江南盐政的过渡,新皇全交给他去处理,谁让他主导这一切呢,他不去谁去?
林如海对林泽的身份依旧不敢开口问,站在朝堂上,每日面对新皇的冷嘲热讽,从说话到语气,从用词到态度,都让他感觉一股熟悉感的支配感!
贾赦最近也不知怎么了,非常喜欢来林府,除了宫里,就是来他府上,十分得莫名其妙。
就像佐证什么似的,林如海坚信,贾赦这老小子肯定知情。
偶尔这滚刀肉跟林泽练上几下,被打得满头包还笑得灿烂,林如海从做他妹婿起,没见过他如此坦露心声、自取其辱,当真是看走了眼。
林如海总觉得贾赦跟林泽有点像,都是一路的坑货。
贾赦这老小子不愧是京城有名的滚刀肉,扮可怜装受伤沙包大的拳头到处揍,还喜欢占住理斥责旁人的错。
京畿大营里被他打熬的勋贵子弟估计这辈子没想过会遇到这等人物!甚至比他们还会恶人先告状,谁要是敢不服从,他就去谁家告状,非要人家把孩子接回去。
好不容易送进去的,哪能说接就接呢,这可不仅仅丢人,还丢了前程。
新皇跟先皇明显不同,国库的银子,没有正当理由,休想一直欠下去,真穷假穷,他能不知道?
在催缴欠款一事上,新皇也很有手段。
勋贵子弟,只要缴清就可送子弟入京畿大营,不拘名额,保证三年后脱胎换骨,骑马射箭样样不错。
清流之家,不缴清就查吃穿用度,大半夜挖地三尺也要把钱缴清。
除了实在艰难之家,需要用子弟入伍粮饷的五成做抵,其余基本都能缴清,尤其是在跟随林泽大赚一波之后,账本都上交过去,哭穷一个试试看。
当然,倒卖的罪还是按在前兵部尚书身上,他也债多不愁。
一辈子苦心钻营,靠结党营私上位的,不逮他简直可惜,当初太子留他一马,就是为了登基时拿他做筏子。
哪想,还能让林泽利用一把,将贾琏的胆大妄为磨平,再不用担心被人抓到辫子。
草原冬日的那场战结束后,可谓是死伤无数。
西北至少可以稳几年,甄师爷也是唯一被保下的甄家人。其实能被派到西北吃苦受罪,这位甄师爷有点能耐,在甄家却不是个受重视之人。
这人狠得下性命去搏一个出身,亲自扮做商人,去草原暗杀王庭的大王子,又在二王子的水源里下毒。
接连两个儿子死亡,又有各族因为食盐有毒、草场分配不公等问题前来要说法,自觉威信受损的几个暴脾气当场斩了几个信使,当即打得更凶了。
一开始,皮甲上的霉菌未被发现,只是受伤感染者较多,疫病随之传开后,在不经意间,席卷各个大营。
甄师爷最终借着运送物资的便利,把天花豆荚偷偷丢在各家大营中,瞬间一发不可收拾。
草原人口本就不多,天花易传染,正是草原人最害怕的东西,但凡感染高热的,都会被当做感染天花处理。
那么多尸体被堆放一处,无人敢去处理,甄师爷偷偷让人丢进王庭的盐湖里,放出消息去,说草原的神觉得王庭不配为王,将天花病毒洒落盐湖,盐湖中的尸体可以为证。
王庭知道那些尸体都是被人为丢进去的,但别的大部落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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