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窈不耐地说:“行了,别废话,再多聊两句,不必我开枪,他的血就流干净了。”
“给你五秒钟。”她开始报数,“五、四、三——”
“敢耍花招你死定了!”
莱恩阴沉着脸迈步,反正密钥拿到,一样可以杀了这女人。陈窈一眨不眨地盯着,盯得他头皮发麻。
越过半米,只剩三十公分时,她突然对他笑了下,纯净美好得像一朵盛开在地狱的白莲花。
莱恩正想等下和她共度春宵也不错。下一秒,砰砰两声,膝盖上方出现两个血窟窿,他痛嚎着跪地,手上的枪被踢飞。
莱恩的下属惊得说不出话,一时间只有杀猪般的哀嚎响彻在烟尘中。
但很快哀嚎戛然而止,因为莱恩脖子上插了根银叉——陈窈从蛋糕里抠出来藏在左手的。
银叉捅进了动脉,他捂住脖子不敢拔,经验之谈,拔了立刻血溅三米高。
下属终于反应过来,却听到女人淡淡地说:“再让我听见枪声,我立刻杀了他。”
“现在,让医生带好推车、止血药,煤气罐,还有火药,滚过来。”
枪口抵着脑门,莱恩忍痛挥手。
陈窈一脚踩在男人大腿弹孔,用力碾压,看着他牙关打颤,她用枪抬起他的下巴,冷笑着,“该解决我和你的事了。”
莱恩恨不得把陈窈挫骨扬灰。谁能想到计划失败,不是因为大名鼎鼎的艳鬼,而是这个表面温顺柔弱,实则狠辣精明的东方女人。
“知道我最讨厌哪两种人吗?”
他看见她冰冷的眼睛里狼狈的自己,瑟瑟发抖,脸庞挂满冷汗。
“第一种,明明蠢如猪,却掌握别人生死的人。”
“第二种,逼我做恶的人。”
沉默须臾,陈窈毫无征兆对他肩膀开了一枪,“你们有点脑子把那傻子带回去,我拿到护照,两全其美。”
“等到国外,我再混个没什么用的博士学位,人模狗样地活着,晚上看看电视剧,吃包薯片,或者当个间谍为祖国做点贡献,好歹算没白活。”
“该死的蠢货,真烦人。”
她坐在坍塌的桌子,拖着腮自言自语,出神地摇头,惋惜遗憾地说:“母亲让我当好人,看来要让她失望了。”
两名白大褂跑过来,如她所料,是诊所的华裔医生。陈窈只信任无关的人,等他们走近,有条不紊地说:“炸药放我面前,把他俩带走,再告诉岛上的游客和土著,还有对面那些蠢货,这里马上要爆炸了,尽快撤到另一边。”
“小姑娘,你——”
“不想死就滚!”
两名医生满头大汗地处理江归一和萨鲁耶的伤口,费劲地把两位强壮的男人搬上推车。
陈窈看了眼江归一,“把他的刀带上。”
说完再次望向三分红的天边。
半小时是能拖延的最长时间,当心理临界点崩塌,他们不会在意莱恩的死活,也不会放过她,若没有等到救援,必死无疑。
她当然有办法报仇,宁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全杀掉就好了,可一旦开杀戒就是条不归路。
陈窈有些惶然,双眸被弥漫的尘烟模糊,只能瞧见柔软又坚韧的轮廓。
她回头再次望向远去的身影,数秒后开始专心致志捣鼓。
莱恩起初不知道陈窈拿煤气罐的用途,直到她用一堆破铜烂铁做出发射器,然后往煤气罐塞火药和金属片。
他惊恐万分,喉咙发出呜呜声。
陈窈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看来你知道这是什么。”
经过改造煤气罐会爆炸三次,落地引爆内部炸药,紧接着罐体破裂产生的金属片二次伤害,最后液化气在高温下迅速气化燃烧,形成更大规模的爆炸和火灾。
简单而言,陈窈做好的装置,只要点燃,等于150公斤T.N.T.炸.药,或,3000枚手榴弹同时爆炸。
炸毁半边岛绰绰有余。
她继续搓引线,“你们炸我一下,我炸你们一下,公平。”
操。莱恩看了眼还在抽烟的属下们,心里疯狂叫骂,骂得最多还是江之贤。
他要知道这女人是犯罪天才,绝不轻敌。
他爬过去,想拉住她的裙角求饶。
“你长得不够好看,没用。”陈窈踩住男人的手,睥睨着他,眼神淡漠轻蔑,“你可以开始祈祷有好心人来救我了。”
第051章 假痴不癫051
曼谷医院, 五辆黑色轿车停在雨后湿润的砖石路面。闻彻从副驾下来,眼圈乌黑,嘴里叼根烟, 朝门口的哥哥挥手。
闻确正在和马伯松等人交谈, 十几人的眼睑同样一圈黑影。
五天前, 他们根据Flex提供的定位找到岛屿, 刚上岸看到陈窈站在炮形状的发射器前准备点燃。他们在特种部队训练过又了解时事当然知道那是什么玩意,看着点燃的引线, 吓得快尿裤子,喊得撕心裂肺。
结果那疯女人调转底座朝海面发射,轰地声从他们旁边擦过, 顿时火光连天, 天动地摇,她自己也被后坐力冲昏。
后来在岛屿对角寻到昏迷的江归一和萨鲁耶,医生说他俩是朋友,于是干脆把三人全部带走。
三人昏迷期间, 江之贤把十四系交给江归一后带大部队回了南楚。
只剩他们在泰国, 收拾两
家公司的烂摊子, 善后陈窈制造的惊天地泣鬼神的爆炸,以及追查事件真相。
简直当牛做马, 还是用咖啡可乐养的牛马。
即便跳海前江归一规划了大方向,但实操费时费力。一群大男人抱头痛哭, 恨不得马上辞职回家种田。
无人机从顶层降飞, 911的豆豆眼上下蹦跳, “二爷醒了!二爷醒了!”
一群人撒丫子往电梯跑, 光速冲向顶层病房,还没打开房门, 听见男人冷声:“你想死。”
一群人战战兢兢地跨进门,萨鲁耶呆若木鸡,Flex死死抱住江归一的腰,阻止他拔刀。
闻确:“别别别!他很重要!”
江归一刚刚苏醒,意识还有点不清明,嫌弃地扒开Flex的脑袋,手臂不寻常的疼痛让他怔了下,但不足以停止连连刻薄的发问:“他能干什么?谁放他进来的?陈窈那白眼狼去哪儿了?人呢?”
一群人面面相觑,马伯松神色凝重,踩着小高跟走过去,“二爷,距离跳海那日已经过去十天了。”
“十天?”江归一眼神锐利地梭巡,大概猜到其中曲折,他撩开丝绸病服的领口,扫了眼肩膀和手臂的新枪伤,目光瞥停至肋骨的肉粉色疤痕。
默然几秒,他摸了摸空荡荡的腕,“陈窈逃跑了吗?”
“陈小姐还在隔壁昏睡。”
“情况。”
“无生命危险,轻微脑震荡。”
江归一没再回应,踱步到沙发,刀指向萨鲁耶,用泰语慢悠悠地说:“你,坐到对面,不准叫那蠢名字,我问一句答一句,敢说谎,你知道后果。”
男人语气神态与记忆里的傻子截然相反,让人不由自主想到潘多拉魔盒,外表由西方中世纪和东方古老的花纹雕刻,深处藏匿一剑封喉的致命毒药,明知沾染必死,仍忍不住窥视的欲望。
他瞥来一眼,浑然天成的压迫感让人窒息。
这就是江乌龟恢复记忆的模样吗?
萨鲁耶抿唇,下意识等江归一先落座,才敢坐到对面。一看江归一背后站立十多位男人,萨鲁耶更加如坐针毡。
“住哪。”
“海上。”
巴瑶族。
江归一掂了几下刀,他肯定失去了这段记忆,不过也无关紧要,他试图想象艰苦的原始人生活,问道:“呆了几天?”
“五天。”
他想到什么,面色古怪地问:“你家几口人?”
“我一个。”
“三人一起睡?”
萨鲁耶总觉得他敢回答是,江归一就会提刀砍死自己。明明之前是个白嫖的傻子,现在这么凶。萨鲁耶偏过头,“没有。你非要和幺幺一起睡。”
“别让我再听到你叫那两字。”
男人语气明显不虞。
“哦。”萨鲁耶扣沙发垫。
江归一淡淡觑着他,猜想失忆期间与现在差距大概非常大,否则他不会那么亲近热切地叫“江乌龟”这种蠢名字。
他翘起腿,高高在上的姿态,“简单概述三天发生的事,少说废话。”
“哦。”萨鲁耶说:“前两天你们都在昏迷,醒来后的第一天,你——”
“您结巴了,一共吃了我二十个生蚝,三个海胆,两条鱼,她骂您是猪,您说我比猪厉害——”
一个苹果砸到他脑门,男人黑着脸,“谁给你的胆子编假话?”
“......”萨鲁耶摸着额头,梗着脖子,“你真吃了那么多!还找我要鱼干!而且说假话的明明是你!说什么是继母和儿子的关系,哪有母子晚上一起睡觉的!”
众人:“......”
江归一表情看不出情绪,平静地问:“第二天。”
“您吃了——”
“闭嘴,说重点。”
萨鲁耶寻思第二天能有什么重点,“您被打了一巴掌,哭得很惨,准确来说哭了一天。”
气氛凝固,可怕的沉默。
以闻确为首的十几个人表情异常扭曲,像质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又像希望这句话是真的,他们看向江归一等待答案。
江归一陷入短暂沉默,而后口吻严厉地说:“把这满嘴胡言的黑皮猴子扔出去。”
萨鲁耶一听黑皮猴子炸毛,莫名其妙学来的尊称也不用了,“你这人自己做的事不承认?你就是像跟屁虫一样跟她后面哭!甩都甩不开!”
又是诡异的沉默。
这沉默是压抑愤怒的沉默。
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江归一直接爆粗口:“你他妈放屁!”
“本来就是!她揍你你哭,不鸟你你哭,她美美看海,你蹲在旁边哭得稀里哗啦,她上厕所你还站门口哭,那眼泪比海水还多!”萨鲁耶越说越激动,越激动,想起江归一没出息的样子,竟然失笑,“我从来没见过大老爷们能哭成那样,别说比我们族花还漂亮。”
一石激起千层浪,萨鲁耶最后这句话激起江归一的愤怒,他唰得起身,拎刀就要砍人,“再胡言乱语,我割了你的舌头。”
闻确几人见形势不妙,连滚带爬扯住他的衣摆,争相恐后地劝解:“二爷!冷静啊!”“他是唯一的知情人!”“您不想知道真相了吗!”
江归一病服扯掉一半,他无暇顾及,阴沉着脸,“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第三天,好好说。”
萨鲁耶委屈又生气,瞪着他,“你不信我的话为什么要问我!”
他冷笑,“不说,我叫人把你家轰了。”
萨鲁耶不敢相信有人能这么恶劣。
“我劝你别挑战我的耐心。”
萨鲁耶安静一会儿,心想难怪陈窈说是两个人,低声道:“有什么好说的,幺幺长幺幺短,想法设法从她那骗亲亲,不亲撒泼打滚掉眼泪,还说什么乌龟王子幺幺公主。”
众人诡异的目光投向江归一,江归一脸色铁青,“你的意思,那三天我是一个吃得比猪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会哭啼啼,把陈窈当全世界的废物加傻蛋?”
萨鲁耶无语地看着江归一,寻思这人怎么自己都骂呢。他想到浴血奋战的情景,嘟囔:“也不是很傻。”
变相承认。
江归一眼角抽搐,气得脑袋发晕,连基本的礼仪都不顾了,又要砍人。萨鲁耶吓得四处乱窜,巴瑶族体格健壮,跑得还挺快。
马伯松一把老骨头退到安全地带,挥着小手绢高喊:“瑰宝!宽容是修养!是境界!是美德!”
“我想起来了!你还要她叫你龟宝,不过是乌龟的龟!”
“滚!”
一时之间,病房乱起来,苦口婆心的劝告,威胁骂人声,泰语中文,砸击声此起彼伏,纷乱程度堪比集贸市场。
突然,江归一冷静下来,整理了下扯烂的病服。众人似乎习惯了他阴晴不定的性格,等待他的命令。
他慢慢坐回沙发,按着鼻梁,颇有头疼无奈的意思,“把这黑皮猴子弄走,别让他跟陈窈接触。”
“为什么?!”萨鲁耶大叫。
男人不再废话,他此时拥有绝对的权力,是在场所有人的领袖,漫不经心地挥手,“弄走。”
鸡飞狗跳结束,江归一逐步补上多天的信息空缺。
江之贤不处理射击他的人,想除掉陈窈,所有操作在意料之内,他淡然面对。只是若想留陈窈在身边,成了件难事。
当听到岛屿最后一幕的描述,江归一惊讶道:“你说她做出什么玩意?”
闻确说:“地狱炮。”
江归一嘴角勾起不明显的弧,手指敲击扶手,“起诉她危害公共安全,送她去警局呆一周。”
“是。”
“我的珠子?”
“陈小姐手上。”
“扒下来。”江归一很快改口,“算了,别让人知道她会制毒做武器。”
闻确愣了下,很快明白这是两个命令,“是。”
“其他人出去,马伯松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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