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5月20日。
毫无预兆。
江归一用那把半臂长的刀插进了自己胸口。
幸亏Flex在911的程序设置检测功能,他们破门而入时,江归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面容苍白如纸,血从床上流到地板,骇人惊悚。
送去救治,医生剪开江归一的衬衣,他们才发他身上有大量深浅不一的刀痕。
最后还是江弘义告诉江归一当年火灾的真相,他猜测陈窈应该知晓了江之贤的意图,玩了手金蝉脱壳。
也许三次尚留余地的自杀都是为等待这句。也许是另一种欲盖弥彰。
城
江归一用江之贤的方法,借助外力消除所有疤痕,只留下胸口刀伤,肋骨刺青,以及手臂和肩膀的枪伤。
他又变回让人闻风丧胆的艳鬼江二爷,并把那双掌控权利的手伸向更多地方。
双胞胎知道江归一是为让陈窈逃无可逃,他就是死不罢休的人,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能改变骨子里的偏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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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宁的主楼成空楼,江归一还是住在第五栋。
房间的设施一如既往,911眨巴着豆豆眼输入屏幕恐怖片的信息。这已是第五部 了。它的人工智能无法识别江归一的情绪,也读不到他的面部表情。
电影以1.5倍速播放,男人眼睛死死盯着屏幕,犹如一台精密的扫描仪。每到一位女鬼或死尸出现时,按下暂停,几秒的镜头重复播放。
“911出去。”
911豆豆眼变成两个小叉,“您独自在房间时,我必须寸步不离。”
话音落,它的头被一只大掌抓住,毫不留情从窗户扔了出去。
窗帘合上,江归一回到沙发,继续观看电影。
这两年,他无数次想象再见到陈窈那张脸的场景。这的确出乎他的意料。
哪怕她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脸上到处是血,他能想象在此之下是怎么一幅身体。
禁欲两年的江归一身体慢慢往后靠,闭上眼,脑海里她的身体无比清晰。
白嫩的肌肤,幽深的锁骨,小腹平缓的曲线,双粉的小鸽子。
她的眸子纯粹的黑,湿漉漉的,冷漠的,动情的,蕴藏一种别样的光芒,她柔软的嘴唇,她的呼吸,她在光源下呈现融金的头发,仿佛夜空里一轮云雾缭绕的旭日。
恍惚间,爱与欲遍布全身,血液加速涌动,麻木的心脏砰砰跳,江归一无法从浓烈的情绪抽离。
屏幕的画面鬼气森森,阴森恐怖,压抑的喘息回荡在房间。
板正西装下的麋乱,衬衣领口卡到喉结。呼吸急促,他眉头微蹙着,颧骨泛起潮红。
直到灵魂再次感受到久违的战栗。
那瞬间,他感受到幸福。
但平静下来,江归一看着屏幕里陈窈那张腐烂的鬼脸,感到一种耻辱。他再次开始痛恨她的狠决与抛弃。
这时房门被拍响,“二爷二爷!”
江归一点了支卷烟,抽了张湿纸巾,整理了下西裤,起身去开门,觑着满头大汗的两人,嗓音冷淡暗哑,“赶着投胎?”
闻确闻彻紧绷的神经松懈,同时鼻腔闻到一股情欲的味道。
两人怔了怔,目光投向男人那双修长的手,从发红的虎口瞥到西裤门襟。
双胞胎下意识脑袋往房间里探,看到屏幕的令人反胃的鬼脸,懵了。
江归一仍旧没羞耻心,毫不遮掩,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一个小时,我要知道金秋娱乐旗下名为钟幼这个艺人的所有信息,包括不限于身边的人,家庭住址。”
“再订张即刻去凉川的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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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两点,一辆纯黑迈巴赫停在Eternity艺术公寓门口。
双胞胎不明白江归一为什么看中一位三流公司的三流小艺人。
网络媒体没有一张照片,百度百科的评价简短而犀利。
——钟幼,金秋娱乐旗下艺人,女鬼专业户。
江归一凝视平板上关联的人名,锁掉屏幕,继续盯着公寓门口。
Eternity由国际大师操刀设计,现代繁华与东方意境融合,是凉川市面上最贵的公寓之一,有钱也没有购选资格。
叫边序的小导演不过大学刚毕业,不可能有这能力,到底是谁?难道她逃跑就是为了和他在一起?
车里烟雾缭绕,月亮渐隐,晨曦照在望江堤岸。
前座传来鼾声,而江归一异常清醒,甚至亢奋,双眸的血丝和眼睑下方的淤青都无法掩盖。
九点半交警巡逻,看到繁华街道违规停放的豪车,秉公执法贴了张黄色罚单,随后叩响窗户。
车窗缓缓下降,一双类似兽类的金色瞳孔倨傲地瞥了他一眼,随后五张粉色大钞扔出来,车窗毫不留情关上。
交警哽了下,没见过这么傲慢无礼的人,捡起地上的钞票,再次叩响车窗,这次车窗开了条缝隙,男人不耐烦冷淡的声音飘出来,“执法不看车牌?滚开。”
没等他说话,车窗又合上了。
交警只好挠着脑袋去看车牌号,颜色白底,红色字头军A,序号黑色00101。
凉川军委总参谋部的直属车辆。
不知是何严哪家。
交警看着多交的罚款,揣进兜里,悻悻离开。
烦人的苍蝇终于走了。江归一看了眼中控的时间,视线再次聚焦公寓门口。
人来人往,走出来的人穿着黑白灰的衣服,各个都是社会的精英人士。
十点十二分,天空飘起毛毛细雨雨。
他终于看到朝思暮想的身影。
第一想法,瘦了。
她又没有好好吃饭。
他贪婪地扫视陈窈全身上下,看着她脸上看不懂的妆容,只觉得蓝色的眼影像盛开的花,那么不合理的颜色涂抹在她脸上那样美丽。
万物苏醒,周围的颜色跟着生动起来,红的蓝的黄的都在跳跃。
江归一的眼里弥漫层雾气,雨接连打湿窗户,打湿他的心。
接着陈窈身后一个熟悉的男人追出来,手里拿把绿色的雨伞,说了两句话,将伞撑在了她头顶。
啪地声平板从中间断裂。
江归一牙齿快咬碎,重拳砸向隔板。
咚!隔板被砸穿,一个硕大的洞。
“江、颂、竹。”
双胞胎从睡梦中惊醒,茫然地朝后看了眼,连忙降下隔板,看着男人手里闪烁寒光的刀,心陡然一跳,“二爷,怎么了?”
江归一胸膛剧烈起伏,酸涩的嫉妒,愤怒的嫉妒,愤恨的嫉妒浑身乱窜。
熬了一整个通宵的脸苍白,他眼神阴郁地盯着渐行渐远的身影,按在车锁的手青筋爆起。
双胞胎循着江归一的目光朝窗外张望,并没认出伪装过的陈窈。
江归一收回视线,闭眼,克制住躁动的情绪。
忍字头上一把刀。
只一刀就这么痛了。
他嗓音像被划伤,极度嘶哑,“走吧。”
第075章 金蝉脱壳075
陈窈环视四周, 眼睛一眯,视线定格在街角面包车,梯形防风玻璃两管黑色圆柱形的物体。她二话不说拉住江颂竹的胳膊, 快步走进咖啡店的角落。
江颂竹瞥了眼她圆润可爱的指甲, “怎么了。”
“最近老感觉有人偷拍我。我之前还以为江归一找到我了, 但如果是他肯定拿着刀就冲出来了。”陈窈掏出化妆镜, 左看右看,苦恼地说:“难道被认出来了?总该不会我的演技深入人心, 有狂热粉丝了?”
“......”
江颂竹其实想说那种糊三层的特效妆鬼才认得出来,而且他怀疑陈窈对演技这词有误解,她演鬼远远不如当初进江家的小白花扮相。
想到江家, 江颂竹轻轻蹙眉。
江归一当初上位对吴贞芳江梵手下留情, 现在继续让他们呆江家生活做事,甚至默认吴贞芳和江弘义的奸情。
过去两年江归一不管不顾,三天前却称江亚卿因母亲的事在背后捅刀子,他无暇顾及国外产业, 通知江颂竹回江家接管国外产业。
“你还是什么都不喝吗?”
他回神, “嗯。”
廉价咖啡豆从来不是江颂竹的选项, 哪怕离开江家,骨子的东西不会改变。
这点陈窈很清楚, 不由想到边大快朵颐吃麦当劳边嫌弃的男人,短暂分神, 她点了杯橙C和香蕉麦芬
, 随口说:“边叙的本子我准备接了。”
“为什么?”江颂竹想掏烟盒, 随即意识这不是南楚, 自己没那么大权力,公众场合抽烟会受到谴责, 转而抚袖扣,“你不怕暴露?”
“边叙说只要我演,女主日常生活可以戴口罩和眼镜,杀人时他按照Henryleelucas的画作,设计了款半遮面头套。”陈窈调出照片,腕骨翻转,“你看,只露眼睛,挺有仪式感。”
“他还真是煞费苦心。”江颂竹抱臂,“特意为你写剧本,按照你的要求改,你不觉得他目的性太强了吗?”
他今天似乎穿的格外正式,胸针都戴上了。
陈窈摇头,“他只是没钱找别人,其他艺人也不愿意参演这种邪典电影。”
服务员端来咖啡和零食,看了眼贵气儒雅的江颂竹,接着被陈窈特殊的气质吸引,那简直是目不转睛。
陈窈这两年长开了,即使冷脸,但那种引人探索、吸引变态的气质愈发浓郁。江颂竹已经暗中处理了几例跟踪尾随。他不动声色打量服务员的手和鞋子,确认无可疑特征,说:“你很喜欢这次的剧本?”
“嗯。”陈窈啃了一小口麦芬,“一个嗜杀成性的变态,利用七宗罪在城市逮人进行审判,从而满足自己原始疯狂的欲望,不觉得很有趣吗?”
“............电影名定了吗?”
“嗯,叫《七缺一》。”
“陈窈。”江颂竹面露无奈,“纵横已经改名Gallop娱乐了。”
“嗯,我知道。”陈窈喝完半杯咖啡,“走吧,电影快开始了。”
两人并肩出咖啡店,电影院在前面商圈,五分钟步行时间。
江颂竹取票,陈窈买零食可乐,以及一瓶矿泉水,他有糖尿病必须忌口。
两人进了放映厅,厅内空无一人,这部电影是今年热门,理应座无虚席。陈窈没多想。前一小时,她专注电影,江颂竹专注于她。
第七十分钟,屏幕一暗,跳跃出几个大字。
——这是我们一起看过的第51场电影。
——但其实,是第52场。
——四年前美国唐人街《闪灵》你还记得吗?
——那时我们相隔一个座位。
陈窈面露讶异,因为她完全不记得,并且她想继续看电影。
屏幕轮播陈窈各角度的照片,旁边配有文艺浪漫的告白。
最后灯光全亮,屏幕下方铺满粉玫瑰、气球,接着从半空飘下香味馥郁的玫瑰花瓣。
同时玫瑰中央的花灯,一寸寸翻亮,沿着座椅以她为圆心,亮起闪耀的光。
江颂竹温柔地注视她,那双棱角柔缓的丹凤眼乘着春水。
“陈窈。”他摘掉她发顶的花瓣,紧张地问:“能不能给我一次靠近的机会?”
陈窈内心毫无任何波澜。
她怀疑自己被江归一荼毒太深,他的汹涌澎湃让江颂竹的波浪翻涌变得微不足道。
这两年江颂竹送很多礼物,他知道她不接受贵重的物品,于是投其所好送实用的,家具、化学品、源代码。
她捻了颗爆米花,随便找了个理由,“你没办法陪我吃我喜欢的食物。”
江颂竹静静看她几秒,从纸筒抓了把爆米花塞进嘴巴。
听到咀嚼声,陈窈惊讶侧目,“你疯了。”
他淡定地托起扶手盒的半杯可乐,掀开盖子将可乐一饮而尽。
两人四目相对,花瓣不停飘落。
江颂竹额头冒出细汗,他嗓音略微不稳,但目光灼灼,“没什么不可以。”
陈窈说:“我一直在利用你。”
他闷笑几声,“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怎样一个人。你把我当棋子,不顾我死活,我都知道。”
“......”
江颂竹离她近了点,“你知道吗?我离开江家,第一,因为知道江之贤想让我当磨刀石,第二,因为我想为自己争取时间。”
“两年。”他从西装口袋抽出白帕,拉过她的手,细致地擦拭手指沾的焦糖,“能不能弥补我之前慢的一步?”
因摄入过多糖分,江颂竹瘦削的手指微微发抖,一层薄汗覆在上面,潮热气息漫漶开。陈窈看着他极具古典韵味的面孔,且不论感情,最现实的问题,“如果江归一找到我,以你现在的实力如何抗衡?”
“小姑娘,你以为我这两年什么都没做吗?”江颂竹唇边笑意很深,在小小电影院竟也有几分运筹帷幄,“在国内,商不如政,我早换了条路韬光养晦,马上到收网之时,相信我,我有能力让你安然无恙。”
陈窈挑着半边眉毛,目光透彻洞察。
江颂竹是怎样的人,不懈追逐利益才是本质。他言行举止背后目的不可小觑,保不准哪天反咬一口。
“我考虑考虑。”她敛颌,慢慢抽回自己的手,佯装关心道:“你快去打针吃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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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后陈窈对江颂竹能避则避,她不想从一个魔爪跑出来又掉进另外一个坑。
然而世事难料,一周后,金秋的财政出了状况,而这时不止边叙将《七缺一》签进金秋,陈窈也签了合同。关键在于这部小制作影片两人都投了钱,现在公司调整毛利,要求他们预付百分之十五的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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