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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选的那款比较好吃，不太甜，不会腻。”
白毛不知道为什么开始皱眉，低头问她：
“真的假的？”
“真的。”
“欸——”
他咋了下舌，拖长音，情绪稍有低落，但很快又回复过来。
店员很快包好了他的蛋糕，白毛男生轻轻松松将三个纸盒子一只手都拎起来。
他从其中挑出被真理评价过的那一款蛋糕，用一根手指挑着递到真理面前。
“嗯？”
真理看了他一眼，有点领悟，“交换？”
“交换。”
对方予以肯定。这家伙看起来挺拽的，没想到话还不少，而且口调很随便：“你那个看起来比较甜。蛋糕不甜不行啊。我现在正好脑子有点痛，烦得很，必须吃点甜的。”
这倒是无所谓。
真理把自己的蛋糕盒子挂到对方手指上，然后取下对方的那只。
交易完成。
她看着对方收回手，径直就朝外走，好像根本不在意那些已经在外面等待并埋伏的诅咒师，但真理能够肯定，他一定清楚那些人的行踪和用意。
奇怪的人。
香川家的车缓缓驶来，在店门外停靠等待。
真理提着蛋糕小跑过去，拉开车门上了车，最后朝外看了一眼。
街道上风平浪静，一如往常。
不论是丑陋的诅咒师，还是刚刚那个干净的青色同龄人，都已经看不见了。
第15章
国小最后的小插曲转瞬而逝。
毕业这一年的春假香川家在长途旅行中过去，四月份，真理与夏油杰双双升入国中，并幸运地在同一间教室中再度聚首。
往常总待在一起的家伙，一阵子不见，似乎又有了新的变化。
真理托着下巴，打量对方。
鼻子眼睛没什么变化，长高了这点之前就发现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你想多了，没有哪里变化吧？”
夏油杰眯着眼睛笑，笑脸假模假样的，一看就是有所隐瞒的那种表情，“也就半个月没见，能变到哪去？”
这么说倒也对。
真理半信半疑地收回目光，放弃继续深究这事。
外貌无关紧要，总归对方最本质的灵魂没什么改变——这么说也不完全对，这家伙假期里不知道又吞了什么咒灵，现在看起来更加视觉污染了。
这么想着，真理便也这么问了：
“杰，你又抓了什么咒灵？”
“不是邮件和你说过？我记得当时你还在海外旅行。”
提起新抓到的咒灵，夏油杰多少有点兴奋，语气中透露出些许自得，“是只一级的大家伙，去银行的时候恰好遇到，会用很不错的术式。”
准一级的咒灵就已经能够使用术式，一级咒灵更是不用多说。
寻常咒术师通过努力大约能达到二级评定的水平，意味着可以比较有把握地对付二级的咒灵，但在一级咒灵面前，还是会显得无力。
能够在这个年纪，就收服这样等级的咒灵，也证明夏油杰实在天资不凡，不能用寻常的标准来评判。
真理对友人的不凡倒是没什么体会。
在她看来，自己和夏油不断能对付更强的咒灵，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事。尽管也听夜蛾说过类似“咒术师的成长并非线性”，“天资决定上限”之类的话，但她并不怎么将那些放在心上。
一切顺风顺水，顺理成章。
“哦，就是那时候说的，有技能的小弟啊。”
她回忆了一下，想起了当时收到邮件这回事，“找机会放出来也让我看看嘛，我还没遇上过这种的呢。”
明明东京在夜蛾口中，应该是咒灵密度最高，出现高级咒灵频率也最高的大都市，真理出生在这座城市中，却至今也没有真的撞见过在她评价里“成气候”的咒灵。
也不知道这该算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夏油杰自然没什么好不答应的，约好了放学之后参观新抓到的小弟，他看着真理在座位上坐下，开始从书包里掏第一节 课的课本，杵在一边没动弹。
真理有点疑问地抬头看他。
夏油杰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问：
“真理，你刚刚喊我什么？”
“杰？”
“……怎么忽然改称呼了？”
“啊。”
真理“啊”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
“因为上国中了啊。”
她把课本握在手上，卷成圆筒状在桌上敲了敲，“以前觉得你的名字不太好念，现在没有感觉了，再用小时候的称呼就感觉不太合适，换成这样不好吗？”
夏油杰把课本从她手里抽出来，摊平摆在课桌上。
他没评价换成这样称呼名字好不好，而是问：
“谁教你的？”
“坂口同学。”
“她说什么了？”
“坂口同学说，国中男生被叫小名的话会感觉丢脸，还容易被人误会。”
真理没停顿地供出了虽然不在同一所中学，但国小时挺照顾她的坂口，将对方在毕业时给她的建议如实相告，“坂口同学还说，杰超——要面子的，这种男生很麻烦。”
被评价为“超要面子”“很麻烦”的夏油杰一时无语。
坂口文乃这女生，也不知道是在几年中有了怎样的心态变化，前几年还活跃地给夏油杰递送巧克力，近来却态度冷却许多，常常对同龄的男生们做出辛辣的点评。
据她本人说，她只是不再愚蠢，摘掉了从前的滤镜，正视起了这些倒霉男生的真实。
坂口同学对她说的原话是：“像夏油君那种又龟毛又爱耍帅的类型，最麻烦了！”
“小真理可能看不太出来吧。”
对方沉重地叹了口气，像个大姐姐一样——实际上真理比她还要大几个月——摸摸真理的后脑勺，视线中不知为何暗藏一些难言的怜爱，“这样也好，这样至少不会被夏油君气到……”
真理听不太明白，但觉得坂口同学说这话的时候灵魂确实是通透了许多，像是进入了某种新的层次，心灵都受到洗涤。
好怪，不太懂，但感觉不像是假的。
进入国中带来的变化有许多，夏油杰的些微异常只是其中之一。
对真理来说影响最大的一件事，是香川家终于在这年春天决定要全家移居海外，目前已经办好了相应的手续，就等着公司的财务交接完成，然后移住过去了。
真理结结实实地犹豫了好一段时间，最终做出了决定。
她决定不跟随父母一起出国，而是要独自一个人留在国内。
香川先生对此大为不解，香川夫人倒显得并不是很惊讶，她先是劝住当即提出反对的丈夫，然后看向面露难色的小女儿。
真理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珠不安地颤动着。
一看就是仍然纠结犹豫，不那么坚定的表情。
即便如此，在父母的不赞同声中，她也坚持着没有再改变决定。
熟悉真理的人都知道，她在还小的时候第一次出国，就一直盼着能够长居海外，因此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实在是超出大家的预料。
可有些事仔细想来，却又还在情理之中。
最大的缘由，是即将接触到的整个“咒术界”。
国小毕业之前，有一阵子没出现的夜蛾将真理和夏油杰约出来，头一次认真和他两谈及了“是否要正式进入咒术界”，以及“入学咒术高专”相关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在这几年内指导两个小孩指导出了什么乐趣，夜蛾在一年前接受了咒术高专的邀请，虽然还没有拿到教师资格证，但现在已经是高专的正式教师了。
虽然还没有拿到教师资格证。
做咒术师的老师可能根本不需要资格证这种东西。
“文化课有辅助监督那边派人来教，我负责的不是这块。”
新手教师说话时面上带着点笑意，眼见是和学生相处不错，“几个学生都是挺有个性的小兔崽子，有机会可以带你们见一面。”
他看了真理两人一眼，又补充，“……他们没你们能折腾，到时候别带坏人家。”
真理左耳进右耳出，夏油杰则笑容满面的应了。
夜蛾备感不安，清了清嗓子，把这事儿含糊地带了过去。
总而言之，新手教师的这次约谈像模像样，详述了不少之前模模糊糊带过去的东西。
夜蛾详细地给他们讲解了什么是咒术界的“御三家”，即禅院、加茂和五条三个传承已久的咒术界名门。
还有关于“总监部”——全称呼咒术总监部——这个统筹所有咒术师的国家机关，其中以受御三家提名，经国家指定的咒术总监为最高权力人，大部分咒术师都位于总监部的管辖之下，负责祓除全国范围内出现的咒灵，享受较高的薪资待遇，并受情报辅助部门“窗”，以及专门的“辅助监督”的全方位协助。
“话虽如此，咒术师日常要面对咒灵，并不是什么轻松简单的工作。”
夜蛾在提过高薪之后，又着重强调，“成为咒术师，意味着要接受身为咒术师的责任与义务，不仅仅是从咒灵手下保护普通人那么简单，这方面我有束缚在身，不能多说。”
他一向硬汉偶尔还显得有点沧桑的脸上多出了一种复杂的神色，像是想再说点什么，但又掐住了话头，开口只说：
“如果决定入学高专，并从高专毕业，这方面的条约会更加以更正式的形式进行告知，到那时……才是真正做选择的时候。”
真理眼看着纠结情绪从夜蛾身上一块一块地往外冒。
像是纠缠在一起的毛线团，每一团都找不到头绪，落在地上满地乱滚，然后被她一脚踩住，在地上碾了碾。
夏油杰面上不动，暗地里扯了一下她的衣摆，示意她适可而止。
真理用脚尖把“小毛线团”踢开，假装无事发生。
夜蛾看着这两人在底下不走心地做小动作，额头青筋扑扑地跳，当即也觉得和这两个说这些也是浪费口舌，白费功夫。
总归他已经拖延了这么几年，这两个小孩陆续闹出种种动静，上面已经隐约有所察觉。
现在还想要隐瞒，哪是说说这么容易的事，恐怕总监部很快就要向他施压，或是派人来与这两人接触。
夜蛾叹了口气，直截了当地问：“那么，你们现在的想法是？准备国中毕业之后来高专吗？”
真理没回话。
她心里对“咒术高专”这学校稍有微词。
虽然她没有那么在乎学历之类的东西，但该怎么开口和父母说，自己明明能上很好的高中，却突然决定要入学一所对外宣称是宗教相关的高专学校？
而且听夜蛾的介绍，这学校学制五年，虽然也教授大学联考所需的基础课程，但体能课程和实践课程占了总课时的一大半，从入学开始，他们就可能不断接到祓除咒灵的任务，高专拿实地战斗当作是教学的一环……
这样的咒术师专门培育学校，简直是越听越不靠谱。
这么想着，她再看一眼旁边同样沉默不语，看起来在考虑什么的夏油杰。
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就是她决定暂时留在国内的另一个原因了。
虽然这家伙没当场表态，但她对此清楚得很。
咒术高专，汇集有咒术师天赋的同龄人，挥洒汗水和青春的校园生活，还添加了超能力战斗和正义使者保护普通人的要素。
真理颇为笃定地想——
都把设定做到这份上了，从小就喜欢这一套的友人不上钩才怪呢。
夏油杰是肯定会去高专的。
第16章
关于要不要去读高专这事，夜蛾说给他们点时间仔细考虑。
但其实都不用想，最后的结果只能说不出真理所料。
“我们有这样的能力，真理。”
夏油杰的说辞真理几乎猜得一字不差，还附赠一串大道理，“这个社会由数量众多的弱者构成，让弱者生存下去无比重要。锄强扶弱就是我们应该做的，我认为不管是咒力还是咒术，都是为此才存在……真理，你在听吗？”
“呃……”
走神被抓包，真理心虚地移开视线。
大道理又臭又长，其实她完全是左耳进右耳出。
友人从小就有点爱管东管西、爱说教的苗头，随着年龄增长，这种特质也越发明显。
具体表现为，这家伙就特别中意那类光鲜亮丽正气凌然的理论，什么锄强扶弱啊，什么弱者生存啊，什么公平正义啊。同时他也承认，人各有缺陷，并不指望需要被保护的弱者都是完人，很有点任劳任怨，无怨无悔的意思。
他自己觉得有道理还不算完，回头还一定要再来念叨她，说他们注定要成为咒术师，就是要担负起重任……什么啊，谁说她就一定要成为咒术师了？干嘛总是那么积极地给自己背这么重的担子？
真理有时候觉得夏油杰这人真是有点太会自我加压，自我感动了。
这种时候这人怎么就想不起来他看的那么多漫画来了？
他顶好是能自己想想，有哪个主人公是他这样满口伟光正的，一般这种正义角色不是早死的白月光前辈人设，就是理想破灭当场准备毁灭世界的反派啦。
到底是快要有人生岁数一半那么长时间的好友，总归也做不到真的放着他不理。
真理琢磨了一下夏油杰刚刚言论的核心思想，在对方的注视下很给面子地沉思片刻，这才缓慢地开口。
她直接得出结论：
“嗯……杰如果是这样想的话，那在国内应该是不行了。不然，还是出国吧？”
“……为什么这么说？”
夏油杰皱眉，预感接下来可能听不到什么好话。
“因为杰不是希望弱者生存吗？锄强扶弱，说到底本质上是平衡和调和吧。”
真理觉得自己没理解错，“所以在国内是不行的吧，资本的强势和底层受雇佣者的弱势杰要怎么去调和呢？这都是社会问题了，难不成要革命吗？”
夏油杰觉得话题的走向不太对劲：“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
“按照杰的理论来说，首先杰就要打败我，因为我才是占据社会资源的强者，而杰是会被压榨并且很难反抗的弱者。”
真理当作没听见对方的话，竖起一根食指，先点点自己，然后再反过来点点夏油杰，“欸……杰，不会还搞不清楚强弱关系吧？”
夏油杰嘴角微抽，伸手把玩具公司千金骄矜地点着自己的食指按下，语气变得无奈起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怀疑真理在故意找茬，但又有点忍不住思考对方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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