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店里吃。”
“吃什么呀？”桑渝又问。
外婆笑：“和你们一样的。”
“奶奶带了排骨过来，可香了。”董思玲在一旁说。
桑渝这才放了心。
温斯择的手机就已经充满电，屏幕上几条未读消息和短信，桑渝把手机拔下来，出门。
程子浩家的蛋糕店开在一个繁华街口，桑渝抄近路穿过一条小巷，正要出巷口时温斯择的手机响起来。
一个陌生号码来电。
桑渝没管它，握着震动着的手机加快脚步。
走出巷口，转弯，一群骑着公路自行车的男生正在街边歇脚，边说边笑的，像是商量着到哪里吃饭。
桑渝经过他们，忽略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再走过一段路，远远的，就看到了温斯择。
温斯择今天换了一身衣服，很宽松的黑色运动长裤、灰色t恤，背影挺拔清瘦，露出来的一段后脖颈净白，微长的发尾搭在上面。
他正站在蛋糕店门前，背对这边和程子浩聊天。
程子浩没被他完全挡住，露出半边身体和大半张脸。
从桑渝的观察来看，这两人主要是程子浩在说，温斯择偶尔应一声。两人聊的话题似乎并不愉快，程子浩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嘴唇快速翕动，情绪激动地表达着什么。
桑渝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程子浩也注意到她，倏地停嘴，脸上露出一点笑容，朝她招手。
桑渝抬手挥了下。
温斯择跟着程子浩的动作回头时，桑渝的动作微顿，接着握着他手机的手又晃了晃。
温斯择目光一动不动地注视她片刻，不多时勾起唇角。
人还没靠近，桑渝的心脏先加速跳动起来。她顺了一下披在肩上的发尾，放慢步子，过来后将手机交给温斯择，目光朝蛋糕店内瞥去，嘴上说道：“外婆说让你带两盒新出的点心回去。”
温斯择接了手机却没看，目光仍落在桑渝身上，“什么口味的？”
“……”桑渝答不上来，眼神挪回到他身上，“新出的那款。”
“我知道，”程子浩在旁边搭话，“我去给你拿。”
说完就噔噔噔几步进店，戴上一次性手套，又拿出干净盒子，程子浩扬着夹子问：“两盒是吧？”
“嗯！”桑渝应一声，又转头和温斯择说：“外婆让我们等下直接回家吃饭。”
“嗯。”
温斯择看向桑渝，一个晚上过去，她的眼皮已经消肿，但是仍旧发红，心情倒是不错的样子，没有了昨天晚上的颓丧。
“阿姨要换工作是吗？”他问。
“嗯，”桑渝笑，“回去路上和你说吧，你看看手机，有未接来电，还有很多未读消息。”
温斯择低下头，修长的手指摁在手机屏幕上解锁，他看了一眼未接来电没管，在看到她发过来的消息时解释：“昨晚听歌把电量耗光了，手机放在店里充电，刚刚和董思玲去发货时没带出来。”
“嗯嗯。”
虽然早就知道原因，桑渝仍捧场地点头。
温斯择抬起头看她一眼，勾着唇角低下头回复信息。
他不知道是在和谁联系，摁了满满一屏字还没发送。
桑渝瞟一眼便收回目光，不好意思再看。
街上熙来人往，桑渝站在温斯择边上，静静等他发送消息。
再次回到灵溪，又和容筱和好，桑渝心情轻松很多。
刚刚她过来时遇到的那群男生骑车经过，青春张扬，笑容传出去很远。
温斯择抬头看上一眼，继续低头编辑消息。
没一会儿，点心和切糕都好了，程子浩一起拿过来给两人，没收钱，约着两人下午一起返校。
切糕外层裹着一层保鲜膜，桑渝小心地掀开一角，才咬一口就听到温斯择低着头提醒：“少吃点，等下吃午饭。”
桑渝又咬了一口，将保鲜膜裹好，温斯择的消息刚好回复完，他收起手机，又问起容筱的事。
秋日正午阳光正好，两人没急，沿着桑渝来时的路慢慢蹓跶回去。
“差不多就是这样。妈妈说最近爸爸都不在，让我周末正常回家，哦对，我和妈妈说了我们每周六要给纪星辰补课的事。”
温斯择侧过头，“阿姨怎么讲？”
“她当时快睡着了，过了好长时间才说让我们在他家注意点。”
“注意点什么？”
“注意点礼貌吧，毕竟可能会看到纪星辰爸爸。”
温斯择没再说话，两人拐进巷口，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伙人。
巷子狭长，常年无人打理，破损后的路面凹凸不平，平时走的人并不多。
几个染着各色头发穿着打扮像是小混混的男生围在一起，对话声隔着一段距离隐隐传过来。
“刚刚跟你说的话听到没？”
被围在中间的人没吭声。
一个混混点了根烟，咬在唇边要吸不吸的，眯着眼睛说话含糊不清，“少惹柠姐不痛快，柠姐不痛快了，你和……也别想着痛快。”
“老实点，别再搞什么小动作。”其他男生跟着说。
站在中间的人仍旧没说话。
桑渝和温斯择停在巷口，往那边看了两眼。
视线被遮挡，桑渝绕到温斯择另一侧才看清，被围在中间的女生是傅悦。
虽然不明白傅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是看到她被一群混混为难，桑渝仍加快脚步走过去。
温斯择跟在后面。
“听到没？”
为首的混混叼着烟，从旁边人手里拎过一只书包，从里面抽出一本书，看一眼后嫌弃地丢在地上，几本书过后，他翻出一个粉色钱夹。
嘭一声，书包被丢在一边，混混头打开钱夹看了两眼，要收进自己的口袋时，一直平静着的傅悦忽地扑上去去抢，“别动我的东西！”
那混混头个子不矮，伸出手臂轻易地隔开她，其他混混围上来推搡傅悦，嘴上不干不净，夹杂着几声嘲讽。
“又没几个钱，你急什么？扔你书也没见你急啊。”
“还是爱财呗。”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君子爱财还取之有道呢，你他妈爱财脱——”
“啪！”
那混混还没说完，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到他脸上。
混混一懵，嘴里骂了声脏话也扬起手。
“住手！我已经报警了啊！”
桑渝边往这边跑边喊。
那几个混混回过头往这边瞥了一眼，有个混混在耳边说了句什么，似乎是被那句报警吓到，其中一人狠狠把傅悦往后一推，几个人一起往巷子另一边跑去。
傅悦被推到墙上一声闷哼，这一下像是撞得不清，她顺着墙边溜坐在地上，扶着自己的肩膀，眉头痛苦地皱着，转头看向混混们消失的方向。
书本散落了一地，几支笔被踩烂，桑渝跑到傅悦面前，伸出手却不大敢碰她，“傅悦你有没有伤到哪里啊？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傅悦仍旧盯着混混们消失的方向，眼底一片愤恨，紧抿唇一言不发。
一片阴影投落，桑渝回过头，温斯择正站在她身后。
他目光垂着，眉眼间看不出神色，开口时声线很淡，“里面有重要东西吗？”
傅悦看了桑渝一眼，仰起头看向温斯择，目光希冀而小心翼翼，说话时声音很低，“有，你可以帮我拿回来吗？”
桑渝一愣，一股异样情绪飘过，她晃了一下神才想起温斯择和傅悦一直一个考场考试，也一起拍过荣誉墙照片，两个人认识并不奇怪。
可是让温斯择冒着打架的危险去帮她拿东西——
“你报警吧。”桑渝没去看温斯择，不高兴地拒绝。
傅悦又抿起唇。
桑渝想了想，“我知道那几个人里有一个叫王佳俊，你可以报警，让警察去找他，要回你的东西。如果需要人证，我可以帮你。”
王佳俊是他们同级的一个同学，学习成绩不好，父母也不管，中考只去考了一天。
傅悦看了一眼温斯择，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报过，他们下一次只会变本加厉。”
桑渝心里替她难受，还是拒绝道：“温斯择不能帮你拿回钱夹。这次帮了你，他们下次一样会来——”
“不一样的，”傅悦抬眼打断，“温斯择——”
巷子那边传来一点动静，一名男生骑着弯把公路车过来，指间捏着一个粉色钱夹。
那男生踩一脚刹车，单脚撑地停在几人面前，目光从温斯择脸上掠过时微一停顿，最后落在蹲着的桑渝和傅悦身上。
他把钱夹递过来，“是你们掉的吗？几个人扔到了巷口。”
阳光在他头顶附上一层光晕，桑渝回过头，目光上抬时有些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红色卫衣穿在他身上并不张扬，反而安静，也衬得他皮肤很白，笑容灿烂。
傅悦愣愣地看着男生和他指间的钱夹，扶着肩膀站起来接过，“谢谢。”
“不客气。钱夹我没打开过，不知道有没有少什么东西，”男生又从裤子口袋里翻出两片东西递过来，“这张照片，和钱夹在一起，应该也是你的吧。”
照片已经被撕成两半，泛黄的相纸背后印着某品牌logo，边角参差不齐地叠在一起，看不到里面的内容。
傅悦手指颤动一下，目光扫向桑渝和温斯择，接过后再次道谢。
她没把照片打开，直接塞进钱夹。
物归原主，男生朝桑渝和傅悦说了一声再见，骑上车从巷子另一边出去。
事情就这样解决了。
桑渝松一口气，帮傅悦收拾好书包，确定她不需要帮忙，和温斯择继续往家里走。
桑渝回头看一眼身影消失在巷子另一边的傅悦，对她刚刚想让温斯择帮忙拿回钱夹的事仍在意。
她瞥一眼温斯择，小声嘟囔，“傅悦和你很熟吗？为什么想让你去帮她拿钱夹啊。”
温斯择垂眸走在她身侧，默了片刻，开口：“酒酒，她是季悦。”
第42章 长夏
桑渝的脑子懵了一瞬, 关于季悦的那部分记忆慢慢回溯。
那一年暑假季悦妈妈的咖啡厅被砸，母女二人出院后迅速搬家，当时最拥护季悦的程子浩连哭几天。
后来, 院子里有了一些关于季悦妈妈的流言, 那时的桑渝太小，关于这部分的具体记忆已经模糊, 只隐约记得并不美好。
现在季悦和傅悦划上等号，桑渝能够理清她回灵溪的原因, 可是傅悦怎么改了姓？又是怎么惹上了混混？
还有温斯择的主动询问……
回去的路上, 桑渝一次次扭头瞥向温斯择，从上到下地打量，眼神控诉, 温斯择唇角勾不住笑, 偏过头主动说道：“我是月考后知道的，程子浩认出了她。”
桑渝想起程子浩早早就让她帮忙去问傅悦的名字，原来是早就有察觉。
她小声嘟囔：“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交集不深，没有必要。”温斯择收回笑容。
桑渝抬头, “那你问她钱夹里有没有重要东西，不是想主动帮她吗？”
话一出口，桑渝就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这句话醋味会不会太浓了？
她飞快地眨动眼睫，偏过头去看两人地上的影子。
正当午, 他们背对阳光而行, 一前一后, 身形偶尔交错, 地上的影子便亲昵地依靠在一起。
温斯择侧额，女生偏着头, 留给她半个后脑勺和气鼓鼓的半边脸颊，显然是对那句话十分在意。
他垂下视线看她，声音里压着笑，“是准备告诉程子浩。”
桑渝一个急刹车停下，一个念头冒上来，“程子浩喜欢傅悦？”
温斯择跟着她停下，目光落在桑渝微红的脸颊上，“或许吧。”
桑渝努了努唇，一句“你喜欢谁”憋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她抬头，正撞上温斯择微垂着的目光。
那目光温润含笑，却暗含着某种笃定，像是对她那句问话的另一种回答。
桑渝心头突地一跳。
温斯择那么聪明，程子浩对傅悦的喜欢在他眼里是透明的，那她对他的喜欢呢？
他是不是也看出来了？
桑渝收回目光走在前面，心跳快得要跃出胸口。
她低下头，男生和她保持着相同步速，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影子在她脚下一晃一晃：
像是故意给她留出思考空间。
他不会真的看出来了吧？
桑渝心底倏地冒出一个想法，温斯择对她一向包容，有麻烦马上解决，有误会马上解开。
他，会不会也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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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试如约而至。
这次考试分三天进行，时间安排节奏不如月考紧凑，考卷难度却大，考完后考场内瘫倒一片学生。
附中改卷快，考完试第二天，考试首日的科目已经出成绩。
穆老师抱着物理考卷走进教室准备下发时，底下哀嚎一片，在听到仍旧有同学答出满分试卷时，教室里静寂几秒齐齐向后排看去。
温斯择坐在位置上，右手转着一支笔，神色淡然，似乎对这个分数并没有什么意外。
男生里有真心佩服的喊了几声牛逼，吴优趴在桌子上愤言：“建议温斯择直接去高考！”
桑渝这次考试稳定发挥，班级名次没变，年级名次前进一名。
各科试卷陆续下发，换榜那天，荣誉墙前被围挤得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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